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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說“自《論語》提倡語錄体以來,小品文之風遍天下,一洗五四以后魯里魯蘇的白話文言調的惡習,……這未始非《論語》的一點小小功勞。”(見《論語》四十九期二十七頁)一個《論語》的同志在今年新年節得到“至友×君”的信,他“讀后不懂,赶緊复信,委婉地勸他熟讀《論語》,到了暑假來書,便大大不同。”這是一件真事,我們有下面的兩封信作證。 一封是未讀《論語》時寫的: 別的沒有比這更重要,開始就祝你光明,——一九 三四年時間帶走了我一切,——快樂与慘痛。啊!人誰不婉戀過去,悵惘目前!也許你更達觀些?超越了這兩种情緒?!但是一個被環境波動的人,怎么擺脫得了……所謂要做人的一些煩難?!自然我是這樣。(第一段開頭)過去現在英文枷鎖著我。(第二段節錄)元旦日沒有什么賜福,僅僅送來一些呻吟聲,目前是黯淡的。(第三段節錄)另一封卻是讀了《論語》后寫的:近領手書,非不想复,實則天气困人,有所偷懶。比日起居何似?張奶媽來,得平安之音甚慰也。夏日悠哉! 想有佳作。每念昔日北海之游,誠不可忘,今仍居舊地,但沒有去年那般樂趣。顰石西城嬰病,瑩苦功課羈身,雖風清月白,亦只隨便度去。有時閒暇,即至屋外草園中,与瑩燕坐,莫孤明月也。假中生活,無值告你。搖扇而外,常与麻雀為朋,晨問清涼,乃溫英語數張,午中炎熱,坐以呻吟:如此現象,故人得稱笑我無聊乎? 把這兩封信拿來比較一看,我們就知道那位×君的确有了很大的進步。半年前他寫信還寫不通,半年以后他就可以寫出像明朝人所寫的那樣漂亮的信札了。 不過有一層是那位《論語》的同志忘記了提說的。X君在未讀《論語》時,雖然寫不通文章,但他還知道“光明”,還知道時間給他帶走了什么,還知道什么東西“枷鎖著”他,還知道“元旦日沒有什么賜福”,還知道“目前是黯淡的”。至少他還是一個現代的人。可是等到他讀過《論語》以后,情形便不同了,他現在只知道“天气困人”,只知道“偷懶”,只知道“夏日悠哉”,只知道“風清月白”,“莫孤明月”,只知道“常与麻雀為朋”,知道“無聊”。試問我們能夠從這些話句里嗅出點現代人的气息么。 把一個現代的人變做過去的人,這也是“《論語》的一 點小小的功勞”罷。 原載1934年11月《太白》1卷5期(署名余一) ------------------ 网絡圖書|http://dhls.126.com| 收集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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