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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皮膚之厚,大概不到半分,鮮紅的熱血,就循著那后面,在比密密層層地爬在牆壁上的槐蚕更其密的血管里奔流,散出溫熱。于是各以這溫熱互相蠱惑,煽動,牽引,拼命地希求偎倚,接吻,擁抱,以得生命的沈酣的大歡喜。 但倘若用一柄尖銳的利刃,只一擊,穿透這桃紅色的,菲薄的皮膚,將見那鮮紅的熱血激箭似的以所有溫熱直接灌溉殺戮者;其次,則給以冰冷的呼吸,示以淡白的嘴唇,使之人性茫然,得到生命的飛揚的极致的大歡喜;而其自身,則永遠沉浸于生命的飛揚的极致的大歡喜中。 這樣,所以,有他們倆裸著全身,捏著利刃,對立于廣漠的曠野之上。 他們倆將要擁抱,將要殺戮…… 路人們從四面奔來,密密層層地,如槐蚕爬上牆壁,如螞蟻要扛★頭。衣服都漂亮,手倒空的。然而從四面奔來,而且拼命地伸長頸子,要賞鑒這擁抱或殺戮。他們已經預覺著事后的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鮮味。 然而他們倆對于著,在廣漠的曠野之上,裸著全身,捏著利刃,然而也不擁抱,也不殺戮,而且也不見有擁抱或殺戮之意。 他們倆這樣地至于永久,圓活的身体,已將干枯,然而毫不見有擁抱或殺戮之意。 路人們于是乎無聊;覺得有無聊鑽進他們的毛孔,覺得有無聊從他們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鑽出,爬滿曠野,又鑽進別人的毛孔中。他們于是覺得喉舌干燥,脖子也乏了;終至于面面相覷,慢慢走散;甚而至于居然覺得干枯到失了生趣。 于是只剩下廣漠的曠野,而他們倆在其間裸著全身,捏著利刃,干枯地立著;以死人似的眼光,賞鑒這路人們的干枯,無血的大戮,而永遠沉浸于生命的飛揚的极致的大歡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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