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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男女在路上走著,那是墓場旁邊的道路。時間是午夜,四周籠罩著薄霧。他們并不想在午夜時分走在這种地方,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們又非經過這里不可。兩個人緊緊的握著手快步走著。 “簡直像在拍麥可.杰克森的錄像帶。” “嗯,那墓碑還會動呢!” 那時,不知由何處傳來類似重物移動般的“吱嘎”聲。兩人不由得停下腳步,面面相覷。 男人笑了出來。“沒事啦!別那么神經質嘛!只不過是樹枝摩擦的聲音,大概是被風吹的。” 可是,當時連一絲風也沒有。女人屏住呼吸,環視四周。她只覺得周遭的气氛十分詭异,彷佛有种邪門的事即將發生。 是殭尸! 可是,什么也沒看到,也沒有死者复活的跡象。兩人又開始往前走。 奇怪的是,男人突然板起面孔。 “為什么你走路的姿勢那么難看呢?”男人很唐突地說。 “我?”女人惊訝的說。“你是說我走路的姿勢有那么難看嗎?” “非常難看!”男人說。 “是嗎?” “好象外八字。” 女人咬住下唇,也許是自己的确有點這种傾向,她的鞋底總是有一邊比較低。可是也不至于嚴重到被當面糾正的程度。 可是,她并沒有反駁。她深愛著那個男人,男人也非常愛她。他們打算下個月結婚,她不想引起無謂的爭吵。也許我真的有點外八字。算了吧!別跟他吵。 “我是第一次跟走路外八字的女人交往。” “哦?”女人露出僵硬的笑容說,心里想:這個人是不是喝醉了?不!他今天應該完全沒有喝酒嘛! “而且,你耳朵的洞里面,還有三顆黑痣。”男人說。 “哦,真的嗎?”女人說。“在哪一邊?” “右邊啦!你右耳的內側,有三顆黑痣。好俗气的痣!” “你不喜歡痣嗎?” “我討厭俗气的痣。世界上那有人會喜歡那种東西?” 她把嘴唇咬得更緊了。 “還有,你的腋下常常發出狐臭。”男人繼續數落著。“我從以前就很在意,要是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是夏天,我就不會和你交往了!” 她歎了一口气。然后甩開被他牽著的手。說:“噯,等一下!那有人這樣說的?你太過分了!你從剛才到現在一直……” “你襯衫的領子髒了。那是今天才穿的吧!你怎么會那么不愛干淨呢?你為什么連一件事都做不好呢?” 女人默不作聲。她已經气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還有一籮筐的話要話要對你說呢!外八字、狐臭、領子上的污點、耳朵的黑痣,這些只是其中一部份而已。對了,你為什么戴這种不相稱的耳環呢?那豈不是像妓女一樣嗎?不,妓女戴的比你戴的有气質呢!你如果要戴那种東西,還不如在鼻子穿個洞,挂在鼻子上算了。那和你的雙下巴倒挺配的!嗯,說到雙下巴,我倒想起來了。你媽媽呀!簡直是一只豬,一只呼嚕呼嚕叫的豬。那就是你二十年后的寫照吧!你們母女吃東西那副饞相簡直是一模一樣。豬啊!真是狼吞虎咽。還有,你父親也很差勁他不是連漢字也寫不好嗎?最近他曾經寫了一封信給我父親,每個人都笑坏了!他連字也寫不好。那家伙不是連小學也沒畢業嗎?真是大白痴!文化上的貧民。那种家伙最好是澆點汽油,把他燒掉算了。我想,他的脂肪一定會燒得很厲害,一定的!” “喂!你既然那么討厭我,為什么還要和我結婚呢?” 男人對于她的問題并不答腔。“真是豬啊!”他說。“對了,還有你的‘那個地方’,那真的是太可怕了!我曾經死心地想試試看,可是‘那里’簡直像彈性疲乏的廉价橡皮一般,松垮垮的。如果要我去碰那种東西,那我宁愿死!如果我是女的,要是長了那樣的東西,我真要羞死了!不管怎么死都好。總之,我一定要盡快死去。因為我根本沒臉活下去!” 女人只是茫然地呆立在原處。“你以前常常……”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抱住頭。然后很痛苦地扭曲著五官,就地蹲下來。他用手指按著太陽穴。“好痛啊!”男人說。“我的頭好象快要裂開了!我受不了了!好難過啊!” “你沒事吧?”女人問。 “怎么會沒事!我受不了了!我的皮膚好象快被燒掉了,都卷起來了。” 女人用手摸摸男人的臉,男人的臉火燒般的滾燙,他試著撫摸那張臉。沒想到,手一碰到,那臉上的皮膚竟然如脫皮般地剝落下來。然后,從皮膚里面露出光滑的紅色肌膚。他大吃一惊,連忙向后閃開。 男人站起來,然后吃吃地發笑。他用自己的手把臉上的皮膚一一剝掉,他的眼球松松地往下垂,鼻子只剩下兩個黑黑的洞,他的嘴唇消失了。牙齒全部露在外面。那些牙齒“齜牙咧嘴”地笑著。 “我是為了吃你那肥豬似的肉,才和你在一起的。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意思呢?你連這個都不懂!你真是個傻瓜!你是傻瓜!你是傻瓜!嘿嘿嘿嘿嘿嘿!” 于是,那一團露在外面的肉球在她后面追赶,她拼命地向前跑。可是,她怎么樣也擺脫不了背后那個肉球。最后從墓地的一端伸出一只滑溜溜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襯衫衣領,她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叫。 ※ ※ ※ 男人抱住女人的身体。 她只覺得口干舌燥,男人微笑地看著她。 “怎么了?你做惡夢了?” 她坐起來,環視四周。他們倆人正躺在湖畔旅社的床上。她搖搖頭。 “我剛才有叫嗎?” “叫的好大聲哦!”他笑著說。“你發出惊人的慘叫聲,大概整個旅社的人都听見了。只要他們不以為是發生命案就好了。” “對不起!”她訕訕地說。 “算了!沒關系啦!”男人說“是不是很可怕的夢?” “是一個可怕的無法想象的夢。” “你愿意說給我听嗎?” “我不想說。”她說。 “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因為,如果你說給別人听,可以減輕內心的痛苦。” “算了,我現在不想說。” 兩人沉默了片刻。她抱住男人裸露的胸膛,遠處傳來蛙鳴聲。男人的胸口不斷緩慢而規則地起伏著。 “噯!”女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耳朵說不定真的有痣?” “痣?”男人說。“你是不是說右邊耳朵里面那三顆很俗气的痣?” 她閉上眼睛,一直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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