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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5月份,喀新風又刮起來了,熱風卷著沙塵從南方舖天蓋地而來。威廉·范德姆正在洗涼水澡,他認為這也許、是他一天中最為涼快的時刻。他關掉水龍頭,很麻利地把身上擦干。他感到渾身都疼,因為他在昨天打了一場板球。他已有好几年沒玩那玩意了,總參情報局組成了個球隊迎戰由野戰醫院的大夫們組成的隊,大家管這場球賽叫間諜對江湖醫生。范德姆在場上是邊線隊員,結果輸得一塌糊涂,大夫們大獲全胜。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身体素質不怎么樣了,杜松子酒吞食掉他的气力,香煙縮短了他的呼吸,而且他當時憂心忡忡,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來。
  加法爾正在廚房里燒茶。他是范德姆的仆人,上年紀了,頭發全部脫落,走路也不怎么利落,是個科普特人,一直是英國人的男管家:這個人自尊心不太強,對主人很忠實,范德姆沒見過其他埃及仆人具有他這樣的品質。
  范德姆問:“比利起床了嗎?”
  “起來了,先生。他正在下樓呢。”
  范德姆點了點頭。爐子上平底鍋里的水突突地沸騰了,范德姆往里面放了個雞蛋,把時間定好。接著他從英國式面包上切下几塊放進烤箱。過了一會又拿出面包片,抹上黃油,從鍋里撈出雞蛋,剝去殼。
  比利走進廚房說:“爸爸,早上好。”
  范德姆看到他那年僅10歲的儿子便笑著說:“早上好。早飯准備好了,吃吧、”
  人家都說比利像父親,可是范德姆看不出儿子哪點像他。但是從孩子身上卻可以看到他母親的一些特點。灰色的眼睛,嬌嫩的皮膚,目主一切的神態。有人從他身邊走過時,他就把臉轉到一邊去。
  吃完早餐,加法爾把范德姆的摩托車推出來。比利回到屋里戴上校帽,范德姆也把常服帽扣在頭上。像往常每天分手時一樣,父子二人互相敬禮。比利說:“很好,長官,讓我們在戰爭中取胜吧。”
  范德姆少校辦公的地點在格雷皮拉斯。那里有一個建筑群,英軍總司令部在當中。建筑群四周是帶刺鐵絲篱笆。他”進到辦公室后看到桌面上有一份事故報告。他坐下,點燃一支香煙,開始看報告內客。
  報告是從300英里以外的南方城市阿斯烏德發來的,范德姆一開始并不明白這份報告為什么標有“情報”二字。里面的內容是:一個巡邏小組讓一位歐洲人免費搭車,結果那人用刀子把巡邏組的一位下士殺了,尸体是在頭一天夜里發現的。當時有人注意到下士一直沒回營房,立即去找,找到尸体時他已死了數小時了。有人說那位歐洲人買了一張去開羅的車票坐火車走了。等到尸体被發現時,那列火車已抵達開羅,無疑,那人潛入了開羅城。
  但報告沒說明殺人的動机是什么。
  在阿斯烏德的埃及警察和英國的軍事警察也許正在調查此事,而他們在開羅的同行,比如范德姆,今天早上也知道了事情發生的詳情。這件事作為情報報告送來是什么道理呢?它与情報有何聯系呢?
  范德姆皺起眉頭認真地琢磨。一位歐洲人在沙漠的路上搭車,他說他的車拋錨了,然后住進旅館,沒几分鐘他就离開那里登上火車,而他那拋錨的車根本就不存在;一位戰士的尸体卻在當天夜里從那家旅館找見了。
  范德姆抓起電話要邁阿斯烏德找紐曼上尉。電話是由陸軍大本營的交換台轉的,費了好大勁才在武器庫里找到紐曼。
  范德姆說:“這次凶殺看起來不太尋常。”
  “先生,這件事与我有直接關系,”紐曼似乎還帶有童音說,“所以我在報告上標有‘情報’字樣。”
  “好主意。告訴我,你對那個人有什么印象?”
  “他個子很高……”
  “我在報告里都看到了,6英尺高,170磅重,黑頭發,眼睛……但是這些并沒有說明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懂了,”紐曼說,“說實話,一開始我并沒有對他有任何怀疑。他看上去疲勞得很。他說他的車在路上拋錨了似乎合乎情理。此外他像是城市人,又是個白种人,衣冠楚楚,說話有點荷蘭腔,或者說是南非公用語。他的證件齊備,我現在仍然認為那些證件都不是假的。”
  “不過……”
  “他告訴我說他對在上埃及做買賣很有興趣。”
  “听起來似乎在情理之中。”
  “不錯,但他并沒有給我留下這樣的印象:他要把畢生精力都用在投資建設小工厂、商店和棉花農業上,上埃及最需要這方面的投資。他給我的印象倒是個世界主義者。如果他确實有錢用干投資的話,他應該帶一個倫敦股票經紀人或瑞士銀行的股票經紀人与他一起來。他不是個平凡的人……長官,這么說有點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當然明白。”范德姆心想,紐曼真是個聰明的小伙子,在阿斯烏德方向他獨當一面。
  紐曼接著說:“對他在沙漠中出現,我覺得有點蹊蹺,而且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所以我要那個可怜的考克斯跟著他,裝成熱心幫忙的樣子把他纏住,不要他溜走,我們好爭取時間核對一下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當時我應該逮捕他。當然,說真心話,長官,當時只不過是怀疑他……”
  范德姆打斷他的話說:“上尉,沒人會責怪你,你能看過他的證件后就記住他的名字和在開羅的住址已經夠不錯的了。他的住址是花園城,橄欖街,是不是?”
  “是的,長官。”
  范德姆放下話筒。紐曼的怀疑和他對凶殺事件發生后本能的感覺是一致的。他決定把此事立即報告給上司。他拿著報告离開了辦公室。
  總參情報局的頭頭冠以軍事情報長官的稱號,是名准將。軍事情報長官有兩名副手,一個專管組織行動,另一個專管情報搜集和處理。兩位副手都是上校。范德姆的頂頭上司博格中校比副手低一格,主要負責人員保密,他的絕大多數時間都用在行政管理和器材的保密檢查上去了。范德姆的主要任務是保證情報不被泄露出去。他与他的同事手下有數百名情報員部署在開羅和亞歷山大。在大部分俱樂部和酒吧里都有一名招待員拿他開的津貼。此外,在許多阿拉伯重要的政治家的參謀机构里也有他的情報員,法魯克國王的貼身男仆就為范德姆干事;開羅首富的貼身男仆也是如此。他對那些健談的人、愛打听消息的人很感興趣。在這些人中,阿拉伯民族的人往往是他獵取的目標。不過,這次從阿斯烏德來的神秘人也許對他构成另一种威脅。到目前為止,“范德姆在其軍旅生涯中已經歷了一次大的胜利和一次慘重的失敗。那次失敗是在土耳其發生的。當時,拉什德·阿里從伊拉克逃到土耳其,德國人想把他從土耳其弄出去,用他作宣傳,英國人則不讓他出頭露面。而保持中立的土耳其人既不想得罪德國人,又不愿得罪英國人。范德姆的任務是确保阿里留在伊斯坦布爾,不讓德國人搶走。沒想到阿里換了衣服与一個德國間諜從范德姆的鼻子底下溜掉了。沒几天,阿里就在納粹德國的電台上向中東地區發表宣傳演講。范德姆被派來開羅工作,就有立功贖罪的意味。倫敦方面告訴他,開羅有重大的泄密*現象,要他盡快查清。經過3個月的細心調查和艱苦努力,范德姆發現一位美國高級外交官用保密性很差的密碼向華盛頓發報。發現問題后,密碼立即更換了,泄露秘密的洞子被阻死,范德姆因此被提為少校。
  他曾經是個普通老百姓,后來成了一名保衛和平的戰士。他對取得的胜利感到自豪,這正好補償了他在伊斯坦布爾的過錯。他經常對人、講:“人有時會取胜,有時會失敗。”但是,指揮官在戰爭中的任何失誤都意味著死人。拉什德·柯里事件的結果是一名特工被殺,那是一位女特工,范德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次慘痛的教訓。
  他敲響博格中校的門,接著走了進去。博格身材不高,方臉盤,五十來歲,衣服非常整洁,大背頭油光光的。這個人有點神經質,當他遇到人不知說什么好時,經常是干咳几聲。
  他用的那張桌子比軍事情報長官用的那張還大。此時他正坐在桌前閱來函。這人很愿聊天,聊起來就忘了工作。看到范德姆進來,他示意范德姆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他拿起一個白色的板球,在兩個手中拋來拋去。“昨天你打得不錯!”他說。
  “你打得也很好!”范德姆說。這是事實,博格在情報局隊里算是唯一的一名像樣的隊員,在昨天的比賽中打得很出色。
  “可是,我們能贏得這場戰爭嗎?”
  “消息越來越坏。一早上的戰場情況簡報還沒發表,但博格總是在此之前先听口頭匯報。“我們預計隆美爾下一步會攻打加扎拉防線。我們早就該知道,這家伙詭計多端。他已迂回到我們的南翼,攻下了第七裝甲司令部,俘獲了梅塞維將軍。”
  這消息真讓人泄气,范德姆覺得心里很煩躁。
  “真是亂套了!”范德鮑說。
  “幸好那只老狐狸沒通過海岸邊,在加扎拉的那几個師還沒陷入被圍困的境地,仍在……”
  “仍在做什么?我們何時能擋住隆美爾?”
  “他不會再往前推進多少了。”這簡直是混帳話。博格這話的意思只是不想批評英軍的將軍們。
  “你來這里干什么?”博格問。
  范德姆把事故報告交給他。“我建議由我親自來追蹤這個人。”
  博格看完報告,抬起頭來,臉上毫無表情。“我看不出這里面有什么問題。”
  “看起來像個事故匯報。”
  “怎么了?”
  “里面沒講凶殺的動机是什么,所以我們得動動腦筋。”范德姆解釋說:“有這么一种可能:搭車人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是個買賣人。下士發現了他的真正身份,所以那人就把下士干掉了。”
  “不是他自己說的那种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他是名間諜?”博格哈哈大笑,“那么你認為他怎么到阿斯斯烏德的呢?是是跳傘,或者是步行?”
  范德姆心想,這事一下子對博格也解釋不清楚。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先收起來,找了個借口說他自己并沒有認真考慮這件事。“用小飛机偷越國境是不可能的,步行穿過大沙漠也是不可能的。
  博格把報告扔給范德姆,因為桌面太寬了,伸手遞不過來。“我看沒那么嚴重,別再在這上面費功夫了。”他說。
  “很好,長官。”范德姆撿起落在地板上的報告,竭力壓住心頭的火气。与博格談話總是在關鍵問題上發生沖突,任何明智的主意到他這里往往行不通。
  “我要讓警察們把調查的進展情況隨時報告我們,諸如備忘錄之類的東西可以列入檔案中。”
  “行。”博格從來也不反對別人給他送一些事件檔案材料來,這樣他能對事件進行干預,但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听著,你安排几次板球訓練怎么樣?昨天我看到他們帶著球网在那里。我要把我們這個隊搞得像樣一些,今后比賽時多贏几場。”
  “好主意。”
  “你看看能不能組織一下練習,你愿意不愿意干?”
  “好吧。”范德姆說完就出了屋子。
  在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他對英國陸軍的管理現狀感到不可思議。真是糟透了!像博格這樣的酒囊飯袋居然被提為中校。范德姆的父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是名下士,他經常說英國軍隊的戰士是“驢子領導下的獅子。”范德姆有時認為這個比喻一點也不錯,在今天也是如此。博格并不僅僅是個笨蛋,有時他做出的決定很荒唐,因為他沒有做出正确決定的聰明才智。但是,范德姆認為,博格做出荒唐的決定并不完全是因為他笨,而是他另有企圖,是為了討好上司或者是為了自己升官還有別的什么。范德姆也不清楚博格到底是為什么。
  一位身著醫用白大褂的女人給范德姆敬禮,他心不在焉地回禮。那位女人問:“你是不是范德姆少校?”
  他停住腳步打量了一下她。噢,原來是昨天板球比賽時在場邊上的一名觀眾。他記起了她的名字,說:“早上好,艾伯斯努特大夫。”這位醫生身材修長,頭腦很冷靜。他想起來了,她是個外科醫生,一個女人干外科醫生是不簡單的,即使是在戰爭期間也不多見。她的軍銜是上尉。
  她說:“你昨天很賣勁。”
  范德姆笑著說:“搞得我今天感到很難受。不過,我愿意那么干。”
  “我也是這樣,”她話音很低,但吐字清晰并充滿了自信。“我們星期五能不能見見面?”
  “在哪里?”
  “在聯合會。”
  “噢。”她指的是英、埃聯合會,是為那些感到孤獨煩悶的歐洲人辦的一個俱樂部。為了名副其實一點,偶爾有時為埃及客人舉行一次招待會。“我愿意去,几時?”
  “下午5時,是茶會。”
  從職業角度講,范德姆對這樣的招待會很有興趣。在這樣的茶會上,埃及人喜歡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有時有情報价值,對敵人很有用。“我去。”他說。
  “太好了!回見。”她走了。
  “我就等著這一天!”范德姆望著她的背影喊道。他望著她走遠了,心里琢磨,在白大褂下面她穿的是什么。她漂亮、文雅,迷人,這使他想起自己的妻子。
  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根本就沒打算組織什么板球練習,腦子里想的仍然是發生在阿斯烏德的凶殺案。博格真該死!范德姆該開始工作了。
  首先,他与紐曼又通了一次話,”要紐曼詳細地描繪一下沃爾夫,以便盡最大可能掌握這個人的特征。
  他打電話給埃及警察部門,要他們在當天對開羅的高級旅館和廉价旅館統統檢查一下。
  他与戰地保安部隊取得聯系,要他們在近几天內檢查酒吧和夜總會時注意那里所有人的證件。
  他告訴英軍軍需部門的頭頭嚴加注意偽幣的出現。
  他告誡無線電監听人員注意監听當地新出現的無線電信號。他的腦子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如果監听人員監听到并探測出發報机的位置,那可太好了!那樣的話問題就好解決了。
  最后,他要一位軍士代表他到為數不多的下埃及的各個無線電電器商店去,要那几個商店隨時向他報告對維修發報机有用的無線電儀器和零件的賣出情況。
  然后,他去了沃爾夫在開羅的住址。

  這所房子是根据大街對過的一個小型公共公園起的,房院里長了不少橄欖樹,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白色的花瓣不斷從樹枝上往下落,落到那些干枯發黃的草坪上。
  房子四周是高高的圍牆,正南方中間有一厚厚的雕刻木質大門。范德姆用腳蹬著門上突出的部分翻身跳進院內。他發現這個院子很大,房子的牆壁呈白色,粉刷的表層污跡斑斑并開始脫落。百葉窗都關得緊緊的,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他走到院子中央看到一個用大理石砌成的噴泉。噴泉沒有噴水,有一只綠色的蜥蜴在干涸的池子里跑來跑去。
  這地方至少有一年沒有住過人。
  范德姆撬開一扇百葉窗,打碎一塊玻璃,伸進手去把窗戶插銷扳開,然后鑽進屋里。
  房子不像是個歐洲人住的,他在穿過几間黑暗而又陰森森的房間時這樣想。牆壁上沒挂照片,沒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和丹尼斯·惠特利的精裝小說,沒有歐式高檔家俱。相反,這里面的桌子很矮,四周有大坐墊。地上是手織小地毯,牆上有挂毯。
  上樓后他發現一間屋鎖著,費了四五分鐘才把它打開。原來是間書房。
  房子里布置得很整齊,里面有几套很豪華的家俱。有一個寬大的天鵝絨面長沙發,一張雕刻精致的咖啡桌,牆上有三張与房子布局相襯的古畫,一張熊皮地毯,一張鑲嵌得很漂亮的書桌及一把皮椅子。
  桌子上有一部電話,一個白色記事本,一支象牙柄鋼筆和一個干結了的墨水瓶。在抽屜里,范德姆發現几份來自瑞士、德國和美國几家公司的報告。咖啡桌上擺著一套很別致的銅制咖啡用具。在書桌后面的書架上有數种文字的書籍:19世紀的法文小說,牛津大詞典,還有一套范德姆認為是阿拉伯人寫的詩集,里面有不少色情插圖,此外還有一本德文圣經。
  沒有私人信件。
  沒有任何文件。
  整座房子里沒有一張照片。
  范德姆坐在桌前的軟皮椅子上環視了一下這間房子。這是一位男性專用房間,這座房子的主人也許是個世界主義者,而且有一定知識,算得上是個知識分子。這個男子一方面很謹慎、精明、俐落,另一方面又有些神經過敏,還是個好色之徒。
  范德姆對此人發生了興趣。
  一個冠以歐洲名字的人,住著完全阿拉伯式的房子。一本關于搞投資生意的小冊子,一套阿拉伯文詩集。古老的咖啡罐、現代式電話。這些都足以表明這個人的特點,但沒有哪一點可以向他提供找到這人的線索。
  房子被認真地進行了搜查。
  這里面也許有銀行聲明,商人的帳單、一份出生證、情人的書信或者是父母或孩子的照片。這人把這些東西都集中起來帶走了,什么可以追查他身份的東西也沒留下。好像他知道某一天會有人來這里找他似的。
  范德姆忍不住地大聲叫道:“沃爾夫,你是什么人?”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書房,穿過几個房間,走到又熱又髒的院子里。他越過那個大門跳到院外的大街上。在馬路對過,一個身著綠條紋長袍的阿拉伯人盤腿坐在橄欖樹下的蔭涼地上,好奇地盯著范德姆。范德姆認為自己是在執行公務,沒必要解釋為何越牆跳入別人的宅院。一身英國軍官服在這座城里就意味著權威。他想到可以通過其它來源弄到有關該房房主的情報。如商人們,在房主住在這里時也許到這里來過。此外還有左鄰右舍,他們可能也知道些什么。他准備派一兩個人做這項工作。對博格那里,他可以編個假話胡弄過去。他坐上摩托車,打著火,發動机突突地歡叫。范德姆一加油,摩托車忽地一聲竄出去,如离弦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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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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