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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個早班


  求學年代的運動項目叫棒球。在實科中學舖上卵石的大休息院里已經有了一個高球,那一棒打得如此漂亮,使球直往天上鑽,然后便慢慢往下落。打高球那個隊的一部分人能從容不迫地呈扇形向運動場上的兩個壘跑去,然后又跑回來,把分數集中起來。這是一次壯舉,同它相比,五十五次三百六十度轉体或者十七次引体向上都只不過是小菜一碟。在薩斯科申鄉村寄宿學校里,上午、下午都有几節課,都要打棒球。瓦爾特·馬特恩、他的朋友愛德華·阿姆澤爾和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用三种不同的眼光觀察這种比賽。
  對于馬倫勃蘭特來說,這种棒球比賽就是“世界觀”。瓦爾特·馬特恩是一個打高球的能手。他用愛動的手打高球,接高球,一接到球馬上就出手,傳給另一個隊友,這樣做就給他那個隊得了分。
  可是,愛德華·阿姆澤爾卻像通過煉獄一樣骨碌著,穿過棒球場。他人又胖,腿又短,在包圍和投擲時給人家提供了一個理想的目標。他是他那個隊敏感的地方。他是人們追獵的對象。他們包圍他,四個人一組拿著一起跳舞的皮球,圍著他跳舞,沖著他練習津津樂道的虛招,直到他呻吟著在草地上打滾,在皮球到來之前已經感覺到圓滾滾的皮球時為止。
  只有當阿姆澤爾的朋友把球打成高球時,球才能給他解圍。所以,瓦爾特·馬特恩也就只打高球,好讓阿姆澤爾在直插云天的皮球保護下敢于跑完穿過棒球場的路。但是,并非所有的高球在空中都會停留一段足夠長的時間。在正規比賽“世界觀”后沒几天,阿姆澤爾滿是斑點的肌肉上面出現了几個很久才萎縮的藍黑色“月球”。
  當時已經換了班。阿姆澤爾在維斯瓦河左右兩岸度過了一個溫馨的童年之后,在遠离維斯瓦河的地方開始了他的苦難歷程。這些苦難不會很快就停止。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以專家自詡,寫了一本書,或者說在一本論述德國中小學生比賽的書里寫了一章。他在書中簡明扼要、完美無缺地論述了棒球比賽。他在前言中認為:棒球比賽的民族特性与世界性的足球比賽完全相反。緊接著,他便逐條逐款地确定規則。一次短促的哨子聲就意味著:這個球是死球。擊球有效由裁判用兩次哨子聲來判定。不能帶球走。總而言之,有這樣一些球:稱為高球的陡球、遠球、平角短球、無效高球、無效滾球、爬球、走球、停球、有效擊球和三人球。向上擊球,向遠處擊球,把球打出去,這些動作通過向前一擊或者呈弧形揮棒一擊來完成。揮動前臂,用雙手握棒,朝水平方向擊球,把球打出去。在雙手握棒并揮動前臂擊球時,球一開始就必須投擲到齊肩的高度。馬倫勃蘭特說,在接稱為高球的陡球時,接球手的眼睛、他准備接球的手和落下的球必須成為一條直線。另外,有一件事使這位參議教師出了名。根据他的建議,到各壘的跑道距离延長五米,總共延長到五十五米。這項比賽規則——阿姆澤爾就感受到這种規則——被德國東部和北部几乎所有的中學采納。他是足球比賽的死敵,很多人認為他是一個嚴格的天主教徒。在他的脖子上和長毛的胸膛上挂著金屬哨子。一次短促的哨子聲就意味著:這個球是死球。兩次哨子聲意味著:剛才學生愛德華·阿姆澤爾擊球有效。他經常鳴笛,暫停瓦爾特·馬特恩為他的朋友擊的高球,說馬特恩擊球時踩了線!
  但是,他的下一個高球卻擊中了,再下一個又擊中了。不過第三個高球卻落空了。從擊球手的傾斜位置擊出的球偏离了運動場,落到運動場旁邊的混交林中,劈里啪啦地把樹葉打碎。按照馬倫勃蘭特的哨子聲,這個球是死球!這時,瓦爾特·馬特恩赶忙跑向篱笆,而且已經越過篱笆,在林邊的苔蘚地和灌木叢中尋找。這時,一棵歐洲榛子樹把球向他擲來。
  他赶緊接球,并抬頭一望,只見從分權的樹葉中伸出一個人的腦袋和上身來。因為那個人在無聲地笑,所以在他耳邊,在左耳邊,有一個黃銅耳環在晃動。他身上既有深色,也有灰白色和褐色。他嘴里沒有牙齒。這就是說,這個沒有牙齒的人叫比丹登格羅。此人腋下夾著一個哭鬧著的小包裹。雙手抱著球的瓦爾特·馬特恩從林子里退出來。他沒給任何人講,甚至也沒給阿姆澤爾講灌木叢后這個無聲地笑著的人。第二天下午,下午也同樣,瓦爾特·馬特恩故意打了一個傾斜的、在闊葉樹林上面落下來的無效高球。還在馬倫勃蘭特吹哨子之前,他就赶忙穿過運動場,越過了篱笆。沒有灌木,沒有下層的灌木擲球給他。他找了好久,才在一株蕨類植物下找到了這一個皮球。而另一個皮球很可能是被森林螞蟻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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