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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黑暗籠罩著風光帶,涼風徐來。月亮尚未升起。黑云布滿天空,海面一片漆黑。
  黑夜把垂釣者吸引到神奇風光帶的碼頭,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海邊,默默地把釣魚線放入20英尺深的海水里。他們一動不動地倚在欄杆上,偶爾吐口唾沫,和朋友交談一兩句。与其說那些偶爾冒險咬鉤的魚儿讓他們怦然心動,毋宁說柔風、宁謐和平靜的海水令他們神往。他們是從北方來度假的,每年都在同一個星期來到同一家旅館,每晚趁黑來到碼頭垂釣,欣賞夜色中的大海。他們身旁放著盛滿魚餌的水桶和裝滿啤酒的冷卻桶。
  夜色之中,常常會有一個閒逛者或一對情侶闖上碼頭,走向百碼之外的盡頭。他們會對著黑乎乎的、悠然起伏的海水凝望几分鐘,然后轉過身來,欣賞風光帶上那成千上万閃爍著的燈火。他們會注視垂釣者的一舉一動,而垂釣者壓根儿不會注意他們。
  垂釣者也沒注意到阿龍·里姆默悄悄地從他們身后走過,他在碼頭盡頭點燃一支香煙,注視著海灘,以及岸上成千的旅館和住宅。
  11點30分,艾比离開39號房間,朝東往海灘上走去。她身穿短褲,頭戴一頂白草帽,翻起風衣衣領。她緩慢地走著,兩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五分鐘后,米奇也离開了房間,跟在她后面,邊走邊望著海面。有兩個人出現在不遠處的海灘邊,他們頭在水里,微風中傳來他們的談話聲。米奇摸著口袋,四只口袋里裝滿了六万元現鈔。他看著大海和前面的艾比。當他离海灘還有200碼時,雷离開了39號房間,他鎖上門,帶上鑰匙,腰間纏了一條40英尺長的黑色尼龍繩,里面別著一支槍,外面套一件肥大的風衣。安迪要了2000美元,提供了衣服和別的用品。
  雷來到了海灘上。他注視著米奇,但几乎看不到艾比。海灘上空無一人。
  這是星期六,午夜時分,大多數垂釣者已离開碼頭。艾比在客房旁的小樹叢里觀察再三,然后悄悄溜了過去,來到碼頭邊。她靠在水泥欄杆上,望著膝黑的海灣。只見紅色浮標燈一閃一閃,藍色和白色引航燈組成斑斕的光束射向東方。几英尺外的海面上,一艘船上一束黃色燈光一閃一閃。碼頭邊,艾比獨自站著。
  碼頭入口附近的海灘上,米奇坐在傘下的一把椅子里,他看不見她,但大海卻一覽無余。50英尺外,雷坐在一個磚凳上,腳在沙子里晃來晃去,黑暗籠罩著他。他們等了很久,不時地看看表。
  午夜時分,艾比緊張地拉開風衣上的拉鏈,解下一個笨重的手電筒。她看了一眼腳下的海水,緊緊地抓著手電筒。她把手電筒抵在肚子上,用風衣擋著,按了三下開關:開、關,開、關,開、關。綠色的燈光閃了三下。她緊握著手電筒,盯著海面。
  沒有回答。她焦急地等著,兩分鐘后又按一次,閃三下。沒有回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語道:“冷靜,艾比,要冷靜。他一定在那邊。”她又亮了一下,等著。還是沒有回答。
  米奇坐在椅子里,焦急地掃視海面,從眼角他看到有個身影從西邊向他走來,几乎是跑來。那身影跳上碼頭台階,是那個北歐人。米奇急忙跟在他后面。
  阿龍·里姆默在垂釣者的身后踱步,注視著碼頭盡頭戴白草帽的女人。她彎著腰握著什么東西。那東西又亮了,閃了三下。他悄悄地向她走去。
  “艾比。”
  她猛地轉過身來,想叫。里姆默沖向她,把她推向欄杆。米奇從黑暗中沖出來,先用頭向里姆默兩腿撞去,三個人一起重重地倒在光溜溜的水泥地上。米奇去摸里姆默背后的槍,他拼命地伸直前臂,但沒成功。里姆默頭暈目眩,朝米奇的左眼狠狠地打去。艾比掙扎著爬到一邊。里姆默迅速站起身來找槍,但怎么也找不到。此刻,雷用足力气,把里姆默撞向欄杆,又朝他眼睛和鼻子猛擊四下,每一擊都打出了血。這是他在監獄里學到的絕招。里姆默癱倒在地。雷用勁在他頭上猛踢四腳。里姆默只剩倒在地上呻吟的力气。
  雷下了他的槍,遞給米奇。米奇站在一旁,眨巴著眼睛。艾比望了望碼頭,還好,沒有人。
  “開始發信號,”雷邊說邊從腰際解下繩子。艾比面朝大海,護著手電筒,找到開關,拼命地發出信號。
  “你想干什么?”米奇盯著雷和那繩子悄聲問。
  “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打死他,要么淹死他。”
  “噢,天哪!”艾比閃著手電筒叫道。
  “別開槍。”米奇輕輕地說。
  “謝謝提醒,”雷說。他抓住一小段繩子,把它緊緊地結在里姆默的脖子上,拖著他。米奇轉身站在艾比面前。她不敢看。“對不起,我們別無選擇。”雷几乎喃喃自語。
  昏迷的里姆默沒有反抗,也沒動彈,几分鐘后,雷大聲地呼了口气,說:“他死了。”他把繩子的另一頭結在一根柱子上,把尸首滑下欄杆,慢慢地放入海中。
  “我先下去,”說著,雷鑽過欄杆,順著繩子向下滑去,碼頭下面,八英尺處,有兩根沉入水下的粗水泥柱,一根鋼梁橫在上面,是個不錯的隱蔽之所。第二個下去的是艾比。她抓著繩子向下滑,雷抓住她雙腿把她拉上鋼梁。只剩一只好眼的米奇失去平衡,差點跌入海里。但他們還是成功了,他們坐在鋼梁上,离又冷又黑的水面有十英尺,雷割斷了繩子,使尸体沉入海底,一兩天后它才能浮出水面。
  他們就像坐在大樹枝上的三只貓頭鷹,看著浮標燈和航燈,等待救星的到來。一片寂靜,只有柔和的浪聲和手電筒的開關聲。
  碼頭上傳來說話聲。緊張、急促、惊慌,是在搜索什么人。不久聲音遠去了。
  “唉,小老弟,我們現在怎么辦?”雷悄悄地問道。
  “用第二套方案。”米奇說。
  “什么方案?”
  “游過去。”
  “荒唐。”艾比說。
  一個小時過去了,鋼梁雖穩,但很不舒服。
  “你們注意那邊的兩條船了嗎?”雷低聲問。
  船很小,离岸約一英里。一小時里它一直在海灘不遠處緩緩地來回巡行,令人生疑。“我想是漁船,”米奇說。
  “誰會在凌晨一點鐘捕魚呢?”雷問。
  三人陷入沉思,無法回答。
  艾比第一個看見了什么。“那儿,”她指著50碼遠的海面說。那東西黑乎乎的浮在海面上,正緩慢地漂過來。他們緊張地看著。不多久,他們听到了響聲,就像是縫紉机的聲音。
  “信號別停。”米奇說。那東西越來越近。
  是一條小船,上面有一個人。
  “阿邦克斯!”米奇壓低嗓門喊道。嗡嗡聲停止了。
  “阿邦克斯!”他又喊道。
  “你到底在哪里?”傳來了問話。
  “在這邊,碼頭下面。快點!”
  嗡嗡聲又響了起來,阿邦克斯把一只8英尺長的橡皮艇泊在碼頭下面。他們從鋼梁上蕩到艇上。他們默默地相互擁抱,然后擁抱阿邦克斯。他開足馬力把小艇駛向廣闊的海面。
  “你的船呢?”米奇問。
  “一英里外的地方。”阿邦克斯答道。
  “你的綠燈怎么不亮?”
  阿邦克斯指指馬達旁邊的信號燈。“電池用光了。”
  這是一條40英尺長的雙桅帆船,阿邦克斯在牙買加只花了20万就買到了手。一個朋友等在梯子旁,幫他們上了船。他叫喬治,說話鄉音很重,阿邦克斯說他可以信賴。
  “船上有威士忌,在箱子里,”阿邦克斯說。雷找來威士忌,艾比找來毯子,舖在一張小床上。米奇站在甲板上,欣賞著新船。當阿邦克斯和喬治把小艇拖上船時,米奇說:“我們离開這里吧。能馬上動身嗎?”
  “隨你的便。”喬治響亮地說。
  米奇盯著海灘邊的燈光,道一聲再見,便走下甲板,倒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
  韋恩·塔蘭斯和衣睡在床上。自從六小時前他接到電話以來,一直沒動。身旁的電話又響了。響了四下,他摸起話筒。
  “喂。”他懶洋洋地說。
  “韋恩寶貝,我把你吵醒了嗎?”
  “當然囉。”
  “你可以拿文件了,到巴拿馬城灘的98號公路,鷗栖旅館39號房問。旅館接待員名叫安迪,他會帶你去,小心守住它們。我們的朋友把它仔仔細細、清清楚楚地標了號。他拍了16小時的錄像,所以手腳得放輕點。”
  “我有一個問題。”塔蘭斯說。
  “行,小伙子,什么問題都可以問。”
  “他在哪里找到你的?沒有你的話這是不可能的。”
  “你這個家伙,謝謝了,韋恩。他在孟菲斯找到我的。我們成了朋友,他給我很多錢。”
  “多少?”
  “問這個干什么,韋恩?我再也不用工作了。快跑吧,寶貝,真逗。”
  “他在哪儿?”
  “就像我說的,他已上了一架飛往南美的班机。韋恩,寶貝,我愛你,你不可能抓到他了。再見吧。”她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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