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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拉里·特魯曼嚴陣以待,在等電話,以便帶著一群搜尋尸体的獵犬立即投入行動。在過去的八個月里,他們對挖掘尸体這行當已經相當熟練了,但就是從來沒有找到過任何尸体。
  福爾特里格稍微移動了一下身体的重心,搔著下巴。他眼睛里現出恍惚的神色,他望著下面街道上的小汽車,但卻視而不見。有時候,苦思冥想使他大傷腦筋。“想想看,由于某种原因,如果那孩子不說,如果芬克在听證會上捅了個不尷不尬的漏子,那我們該怎么辦?我說我們就到大陪審團那儿去,給那個孩子和他的律師發張傳票,把他們弄到這儿來。那孩子現在一定嚇坏了,他現在仍然在孟菲斯。當他不得不來這儿時,他會嚇死的。”
  “你為什么要向他的律師發傳票?”
  “嚇嚇她,純粹是騷扰,把他倆給震動震動。我們今天把傳票拿到手,先封起來,直到明天下午晚些時候,等到一切都快結束,准備度周末時,我們再把傳票交給孩子和他的律師。傳票要求他們星期一上午十點出現在大陪審團面前。因為是周末,什么工作都停了,所有的律師都出城度周末去了,他們便沒有机會跑到法庭去要求撤銷傳票。他們將非常害怕,星期一上午不敢不在這儿露面,在我們的地盤上,沃利。就在這儿的大廳里,在我們的大樓里。”
  “如果那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辦?”
  羅伊沮喪地搖搖頭。在過去的四十八小時里,這樣的談話已不下十次了。“我認為他知道,毫無疑問。”
  “可能。也許孩子現在正在講呢。”
  “很可能。”
  一個秘書通過內線電話短促尖聲地通報,說芬克先生正等在一號線上。福爾特里格走到寫字台前,抓起話筒。“喂!”
  “羅伊,听證會結束了。”芬克報告說。听起來他好像如釋重負,也顯得很疲憊。
  福爾特里格撳下揚聲器電話開關,坐到椅子上。沃利的小屁股架在寫字台的一角。“沃利在我這儿,湯姆。告訴我們情況怎么樣。”
  “沒有什么結果。那孩子又回監獄去了。他不肯說,因此,法官判他藐視法庭罪。”
  “他不肯說?什么意思?”
  “他不肯說。法官采用了直接詢問和盤問的方法,那孩子承認在汽車里,并和克利福德談過話。但是,當法官問到有關博伊特和馬爾丹諾的問題時,那孩子使用第五條修正案。”
  “第五條修正案!”
  “是的。他不肯動搖。他說監獄畢竟不太糟,反正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但是他知道,是不是,湯姆?這小癟三知道。”
  “噢,毫無疑問,克利福德什么都告訴他了。”
  福爾特里格雙手一拍。“我知道會這樣的,我知道!我知道!這三天來我一直在給你們這些小子說這個。”他跳起來,雙手緊握在一起,“我知道會這樣的。”
  芬克繼續說,“法官安排在明天中午再舉行一次听證會。他想把孩子帶回來,看看他是否改變了主意。我對此不太樂觀。”
  “我希望你出席那個听證會,湯姆。”
  “是的。羅伊,那法官也想叫你出席。我解釋說你上午有一個關于訴訟延期申請的審訊會,他堅持要你用傳真給他發一份審訊會命令的拷貝。他說只有那樣,他才會原諒你。”
  “他是個瘋子啊?”
  “不,他不瘋。他說下星期要頻繁地舉行這些小型听證會,他期望我們兩人作為請求人出席。”
  “那他准是瘋了。”
  沃利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搖搖頭。這些地方法官竟會是如此一群蠢貨。
  “听證會之后,法官對我們談了關于用證人保護計划安置那孩子和他的家庭的問題。他認為如果我們能保證那孩子的安全,他便可以說服他開口。”
  “那要几個星期的時間。”
  “我也這么想,但是劉易斯告訴法官几天時間就能辦妥。羅伊,坦率地說,我認為在我們能夠履行這些保證之前,那孩子不會開口。他是個倔強的小家伙。”
  “他的律師怎么樣?”
  “她表現得很冷靜,話不多,但她和那法官的關系相當密切。我得到的印象是,孩子一直在得到很多勸告。她不笨。”
  沃利不得不說上几句。“湯姆,是我,沃利。你認為周末會發生什么情況?”
  “誰知道呢?我剛才說了,我認為這小子不會一夜之間就改變主意,法官不打算釋放他。法官了解格朗克和馬爾丹諾那些人的情況;我的印象是,他想把這孩子關起來由他自己來保護。明天是星期五,因此,看起來孩子將在監獄里度周末了。我肯定那法官會在星期一把我們召回去,再進行一次會談。”
  “你回來嗎,湯姆?”羅伊問道。
  “回來,過几個鐘頭我就飛回來,明天早晨再飛回這儿。”芬克的聲音現在听起來疲憊不堪。
  “湯姆,今晚我在這儿等你。干得好。”
  “遵命。”
  芬克的聲音消失了,羅伊又撳了一下開關。
  “叫大陪審團作好准備,”他朝沃利厲聲說。沃利跳下寫字台,朝門口奔去。“把馬克·斯韋的檔案拿給我。通知書記員,明天晚些時候把傳票送出去,在這之前要封好。”
  沃利走出門外,消失了。福爾特里格又回到窗前,自言自語地說:“我料到會這樣的,我知道。”
  一身制服的警察在多琳的夾紙寫字板上簽了字,便和他的同伴走了。“跟我來。”她對馬克說,好像他又犯了罪,而她的耐心也快消磨掉了。他跟在她身后,望著她那緊緊包在黑色化纖褲子中一扭一擺的肥臀。一條厚厚的亮閃閃的皮帶箍著她的細腰,皮帶上挂著各种各樣的鑰匙圈,兩個黑色小盒,他猜想那是BP机,還提著一副手銬,沒帶手槍。她穿一件白色制服襯衫,袖子從上到下綴有標志,領子上鑲著金邊。
  過道里空蕩蕩的,她打開了他的牢門,叫他回到他的小囚室里去。她跟著他進了屋,在牆壁一周轉了轉,像一條服過興奮劑的狗,在机場嗅個不停。“看見你又回到這儿,有點令人吃惊,”她說,又去檢查衛生間。
  他無言以對,而且也沒有交談的情緒。當他看著她彎腰曲背時,便想起她丈夫因搶劫銀行罪被判了三十年徒刑,要是她再喋喋不休,他可能就要揭這塊瘡疤了。那就足以使她閉嘴,攆她走路。
  “你一定惹羅斯福法官生气了。”她說,從窗子里看過去。
  “我想是的。”
  “你要呆多久?”
  “他沒說。我明天還得回去受審。”
  她走到床舖前,開始拍打毯子。“我在報上看過有關你和你弟弟的報道。一樁奇怪的案子。他怎么樣了?”
  馬克站在門旁,希望她赶快走開。“他也許會死去,”他悲傷地說道。
  “別瞎說!”
  “是的,太可怕了。他昏迷不醒,你知道,吮著大拇指,不時地哼哼唧唧,還說胡話。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了,不吃東西。”
  “對不起,我問起這事。”她那濃妝艷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是啊,我敢斷定你會為你所問的話感到遺憾的,馬克心里想。“我應該在那儿陪他,”馬克說,“我媽媽在那儿,但是她徹底垮了。你知道,要吃很多很多安眠藥。”
  “非常抱歉。”
  “太可怕了。我自己也一直感到頭暈。誰知道,我也許會落得和我弟弟一樣的下場。”
  “你需要什么東西嗎?”
  “不用,我只需要躺下來。”他走到下舖跟前,一頭倒在床上。多琳跪在他身旁,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寶貝,你需要什么,告訴我就行了,好嗎?”
  “好。來几塊意大利餡餅倒不錯。”
  她站起來,考慮了一會儿。他閉上了眼睛,好像陷入痛苦之中。
  “我看看能干些什么。”
  “你知道,我沒吃午飯。”
  “我馬上就回來。”她說完便走了。門在她身后卡嗒一聲關上了。馬克赶緊跳下床來,听著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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