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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鷂式飛机


  海上鷂式戰斗机滑行到所謂的滑行台——以12度的角度向上仰起的很寬的金屬坡道上——机首輪不偏不倚地落在用深色漆涂成的中心線上。
  神奇的垂直起降飛机,隨著風門杆的細微調節,爬上了滑行台,机身直指藍天。
  邦德最后一次作升空前檢查:制動器在工作,副翼關閉、飛行速度指示器調到了升空速度。戰斗机活了,可以產生21000磅動力的勞斯萊斯(布里斯托爾)柏加索斯104渦輪發動机發出箭在弦上的震顫。
  在海上鷂式戰斗机上這動力是通過兩個推進噴气管送出的,一個在左翼,一個在右翼,它們的方位能夠旋轉,從机后水平位置旋轉到98.5度。這是鷂式戰斗机大大优于傳統固定机翼戰斗机之處,因為噴气口不僅可以使飛机垂直升空和水平飛行,而且還可以作种种不同形式的飛行,諸如盤旋和倒飛。
  邦德的手伸向噴管操縱杆,向下瞟了一眼,确認它是處在50度角快速起飛位置。他揚起右手向飛机右側“泡罩”里的地勤人員清楚地作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動作,由于邦德被栓在仰首直指气候多變的灰色天空的机艙里,所以無法看見他。就在同一刻他听見机場指揮官給他下達了“好——藍鳥可以起飛”的指令。
  邦德將風門杆開到55%的飛行速度,松開制動器,將風門杆全部打開。柏加索斯發動机在他身后怒吼,他感到仿佛有一雙巨手在朝有軟墊的金屬座椅猛推他的胸和臉。
  海上鷂式戰斗机從滑行台上射出,就在此刻,邦德將齒輪撥到“升空”位置,几乎沒有注意到机輪收進机艙里時發出的嗚嗚聲和重擊聲,因為在滑行台起飛的頭15秒鐘內,鷂式飛机實際上不是在飛行,而是在朝高速軌道發射。只有當飛行速度指示器閃光并發出蜂鳴時,邦德才把噴管設定到水平飛行位置,將副翼展開。平視顯示器顯示他正在以將近60度的角度和超過640節的速度爬升。
  如果是從航空母艦或類似艦艇起飛的話,下面應該是茫茫大海,但是這回,邦德第一次從滑行台上起飛,是從皇家海軍的空軍基地,薩默塞特的尤維爾頓,英國西部風景最优美的地方出發的。現在他看不到地面的任何景象,因為他的鷂式飛机已飛射到基地之上几英里高的云層外,將航向朝著离馬恩島不遠的愛爾蘭海上的轟炸目標,繼續向高空騰飛而去。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真正作滑行台起飛,邦德已在模擬飛行器上作了許多次這樣的飛行了。他在返回皇家海軍現役服務8個月后,目前正處在他的鷂式改裝訓練課程的第三周。
  正如對所有海軍軍官一樣,他晉升為海軍上校是一大飛躍。不是這新的軍銜已使他過去的几個月變得今非昔比。在邦德接受訓練的整個期間,他几乎把軍銜忘了,一個正在受訓的海軍上校,其地位就和一個海軍中尉差不多。
  自受訓開始以來,他學習了新的先進的海戰戰略,其變化之大令人吃惊;另一個課程是通訊;第三個課程是密碼;第四個重要課程是先進武器,包括最先進的三維雷達、海上近程導彈、薩姆導彈、操縱作為美國的守護神的近距离武器系統:他們稱之為“海嘯”的新式電子武器控制系統。吸取了福克蘭群島戰役令人惊駭的教訓,它們現在都成了標准武器。
  邦德一直堅持在噴气式飛机和直升机上練習他的飛行課程和儀表課程,以便使自己成為合格的海軍飛行員,但是他現在進入了最后和最難的階段——海上鷂式戰斗机的改裝訓練。
  在尤維爾頓進行了將近20個小時的模擬飛行訓練之后,他用海上鷂式戰斗机進行了正常的助跑起飛和滑行降落的訓練。滑行台起飛標志著空戰和戰術武器課程的開始。全部課程對邦德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他狂熱地學習和磨礪各种技能。無論如何,海上鷂式戰斗机是一個神奇的飛行器:令人激動而且与眾不同。
  他觀看平視顯示器,儀表顯示他正在以大約600節的速度沿軍事航線飛行。朝下看俯視顯示器,他能看到一幅直觀的地圖,這神奇的眼睛能穿透哪怕最厚最陰沉的云層,使飛行員看到地面的圖像。他正在飛越海岸線,在位于西部海岸的索思波特之上,正朝著轟炸區域徑直飛去。現在他需要全神貫注地朝著下面平靜的云景降低鷂式飛机的机頭,平視顯示器的水平標志朝上滑動表示他的飛机正在以10度角俯沖。在平視顯示器的右下方,他看到速度開始上升,于是打開了空气制動器以控制俯沖速度。在平視顯示器左側顯示高度的數值飛快下降,表示飛行高度在不斷下降——3 ……25000……2 ……15000……眼下他在云層中,速度仍然很快,他的眼睛飛快地在飛行速度、飛行高度和飛行角度的顯示之間來回掃描,同時他踩在方向杆上的腳在微微地修正航向。
  他在3000英尺高度穿過了云層,撥開了空對地觀測器,按下了挂在雙翼下的一對重500磅的炸彈束的触發按鈕。
  他保持著500英尺的飛行高度,下面,大海一掠而過。在遠遠的前方,他瞥見引導他進入轟炸區域的第一個固定的閃光標記,在轟炸區域內,有一系列類似的標記組成一個鑽石形狀,那便是轟炸的靶場。
  轉眼便飛到了那里,在邦德還未來得及把眼睛看到的東西送進大腦,平視顯示器便閃出了“在范圍內”的信號。他本能地投放了炸彈,并以30度角向上爬升,開足油門,來了個標度5的左急轉彎,接著右轉彎,由于慣性,他感到身体在轉過來之前就像灌了鉛一樣。他舒了一口气,迅速看了一眼挂著小降落傘的炸彈在浮筒构成的鑽石形靶場上炸開。
  “別逗留,”簡令下達室的年輕指揮官告訴他。“5分鐘內有4次轟炸,盡快干,然后迅速撤离。”
  在改裝訓練班總共有八名海軍飛行員:另外三名皇家海軍成員,一名負責聯絡的美國海軍陸戰隊飛行員,兩名印度海軍飛行員以及一名西班牙海軍飛行員。他們之中除了邦德都在本部門駕駛過几個小時鷂式飛机,他們到尤維爾頓來是為了提高他們使用一些武器的技能并進行戰術培訓。那天下午,邦德是第一個起飛的,他后面緊跟著西班牙軍官——一位名叫菲利普·潘塔諾的郁郁寡歡的小伙子,從不与人交往——其后是那個皇家海軍中尉和那個美國軍人。
  為了符合安全條例,往返于靶子的飛行航線都是預先定好的,邦德使他的鷂式飛机急劇向上爬高了很久,然后開足油門,使飛机垂直朝上,看了看机艙右邊的雷達屏幕,迅速對回程的天空進行了掃描,以确保沒有其他偏离航線的飛机。
  雷達沒有顯示出任何异乎尋常的跡象,于是他壓低机頭作較緩的20度爬升。還沒等他將鷂式飛机的爬升飛行穩住,一聲完全出乎意料的響聲几乎充滿了他的机艙。由于邦德過于吃惊,至少過了兩秒鐘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隨著他耳中響聲逐漸增大,邦德意識到了危險。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在模擬器上遇到過這种情況:刺耳的沙沙聲不停地加快。有一枚導彈在跟蹤他——根据它的聲音判斷,是一枚響尾蛇導彈,跟蹤著鷂式飛机發動机的熱量而來。
  邦德開始反應不快,這正是許多人被炸飛的原因。他將操縱杆朝前推,使鷂式飛机用力朝下俯沖,左閃右避,一邊躲閃一邊作翻滾,朝一個方向飛一會儿,然后迅速改變方向。同時他按下能釋放4枚燃燒彈的按鈕以迷惑導彈的跟蹤導航系統,接著,散布出一束雷達干扰金屬條。這是另一條安全規則,即所有的轟炸机都必須同時裝備有燃燒彈和裝在專用發射架里的金屬條——這又是福克蘭群島戰役的另一條教訓,那時,金屬條成捆地塞在空气制動器里。
  嘶嘶聲還在響,隨著導彈接近鷂式飛机而越來越響。他抬起机頭,又一次閃避,在1000英尺的高度來了個急轉彎,翻了几個跟頭,然后進行第二次俯沖。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鉛一樣沉重,喉頭干澀,操作變得生硬,他把鷂式飛机推向了它的极限。
  他將飛机几乎降到了海面,那咆哮的信號聲才戛然而止。右翼后方,在靶子的方向遠遠地有火光一閃。邦德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抬起机頭,重新設定它的航向,加大油門向3 英尺的高度爬升。爬升時他打開無線電通話机傳輸信息——“藍鳥呼叫老家,有個白痴在我屁股后面放了一枚響尾蛇。”
  “重复一遍,藍鳥。”
  邦德重复了一遍,尤維爾頓問飛机有無損傷,他作了答复,并說全靠運气而不是判斷。那天下午擬飛靶場的4架飛机除了炸彈沒攜帶任何別的東西。然而,靶場屬于皇家空軍,它的使用和時間表都是十分嚴格的。唯一的可能是某一架皇家空軍的飛机偶然提前或推遲到達了那里。
  “藍鳥,你肯定那是一枚導彈嗎?”
  “在天上一直追著我不放。我當然肯定。”
  邦德一路平安飛回尤維爾頓,一旦著陸脫去飛行裝后,他便怒沖沖地闖進了空軍指揮官的辦公室,大多數人稱它為“机翼”,就在指揮塔里。
  “那傻瓜是誰?”邦德厲聲問道,然后他住口了,因為指揮官伯尼·布雷熱,一位有經驗的軍官,看上去震惊而憤怒。他示意邦德坐下。“我們將作調查,先生。”他的眼中有一种歷經滄桑而又不能人俗的厭倦神情“有問題。從這里起飛的人都沒有攜帶導彈,皇家空軍說他們今天也沒有使用靶場。我們正在檢查你的鷂式飛机的檢測電子儀表是否有故障。”
  “看在上帝份上,那不是故障。那真是一枚導彈,伯尼。我要為此打報告,讓上帝幫助那個朝我發射導彈的白痴吧。”
  指揮官布雷熱看上去仍然很不高興。他平靜地說,“還有另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我們的一架飛机失蹤了。”
  “是誰?”
  “潘塔諾上尉。西班牙軍官。他是第二個起飛的,准時投彈,爬升時從雷達上失蹤。沒人報告看見他降落,我們已經派出搜索救援部隊去尋找他,或是他的殘骸。”
  “或許一枚響尾蛇導彈擊中了他。”邦德的聲音里很有一點挖苦的味道。
  “我已經告訴你了,先生,這周圍沒有攜帶導彈的飛机。”
  “喔,那你認為跟在我飛机后面的是什么,小鳥?還是蘇格蘭的迷霧?”說完,邦德十分生气的轉身离去。
  那天晚餐前,在軍官酒吧,气氛只是稍稍有點壓抑。飛行員失蹤總會引起一點波動,但是這次失蹤的离奇,加之西班牙飛行員平素不善交際,緩解了平時往往會在年輕飛行員中間引起的情緒波動。
  因此,當邦德步入酒吧時,那里几乎像平素的晚餐時間一樣縈繞著閒聊聲。他正要舉步走向加入訓練班的另外兩名海軍飛行員時,目光落在了一個自從他到皇家海軍空軍基地報到后就一直注視他的女人身上。她身材細高,是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女兵(她們通常將其簡稱為女勤務兵)的大副。她是個頗受歡迎的女子,這并不奇怪,因為她具有一种使中年男子為自己逝去的青春年華扼腕歎息的相貌和身材。那雙充滿自信的黑色眼睛,對許多——正如一個年老刻薄的海軍上將所說的那樣,“一群圍著金銀花的大黃蜂”——向她獻殷勤的軍官暗示著她的冷漠。她的名字叫克洛弗·彭宁頓,雖然她出生在英國西部的富裕家庭,但是許多人都叫她“愛爾蘭彭妮”。
  現在,像平素一樣,有三名年輕中尉正在為這位黑頭發、黑眼睛的美人敬酒,一瞥見邦德,她便离開吧台朝他走來。“我听說你今天差點出事,先生。”她的微笑中沒有像她這樣的下級軍官對上級軍官所需要表示的小心翼翼的依從。
  “這話對那位西班牙飛行員更合适,呃……小姐,大副……”邦德故意拖腔拿調。近來,他一直沒有多少机會与女人相處,這無疑會使M滿心喜悅。
  “彭宁頓大副,先生。克洛弗·彭宁頓。”
  “哦,彭宁頓小姐,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如何?鄙人叫邦德,詹姆斯·邦德。”
  “榮幸之至,先生。”她朝他嫣然一笑,轉身向軍官酒吧走去。仍在吧台旁的三名年輕軍官朝邦德的方向投來利劍般的目光。
  今晚軍官酒吧里沒有舉行正式晚宴,于是邦德抓住這個送上門來的机會。“不是這儿,彭宁頓大副。”他的手触摸著她軍官制服的衣袖,袖口上有標志官銜的三條藍帶。“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飯館,在韋德莫附近,開車只需15分鐘。給你10分鐘換衣服。”
  又是一笑,道出了這是個不同尋常的愉快夜晚。“喔,好的,先生。脫掉制服總使我感到舒服。”
  邦德腦子里動著不可寬恕的念頭緊隨她离開了酒吧。
  深知女人晚上外出赴約的習慣,他給了她20分鐘時間換衣服。無論如何,邦德自己也要換一身便裝,登喜路消閒褲和色彩鮮艷的運動夾克,再在前胸口袋上佩戴一枚皇家海軍的飾徽,哪怕便裝對他來說也相當于是另一种制服。
  在接受新職務之前,M曾經告誡過,“別再開那輛該死的大本特利車啦,007。”
  “那我該開什么車呢,先生?”他反問道。
  “在汽車合伙使用人的車里找一輛最好的——眼下他們有一輛小巧的深藍色寶馬520i。暫時用那輛,以后再從長計議吧。”當M离開辦公室時,他哼起了小調。
  所以,20分鐘后那輛深藍色的寶馬車開到了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軍官駐地前。使邦德惊訝的是,她已經在外面等候了,便服外面罩了一件束腰外套,外套的腰帶緊束,顯示出她纖細的腰身和性感的身体。她側身坐進他旁邊的座位,她的裙子掀起來,露出了約莫4英寸的大腿。當邦德將車開出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軍官駐地大門時,他注意到她只顧系上安全帶,全然不去整理她的衣裙。
  “那么,我們上哪儿去,邦德上校?”是他想象她的嗓音沙啞,還是她的嗓音本身就沙啞呢?
  “我知道一家小酒吧。菜可口。店主的老婆是法國人,他們燒的勃良第牛肉丁相當好,几乎和正宗法國菜一樣。今天不該我值班,順便說一句,鄙人名叫詹姆斯。”
  他從她的聲音中听到了笑意。“你可以選擇——詹姆斯,我的小名是愛爾蘭彭妮,所以大部分女孩叫我彭妮。我卻喜歡我的真名,克洛弗。”
  “那就叫你克洛弗吧,名字好听,非同一般。”
  “我父親以前老說,當母親怀著我時,在一片三葉草地上受到了一條公牛的惊嚇,但我卻喜歡更富有浪漫意味的說法。”
  “那是什么呢?”
  她的聲音中又一次充滿笑意。“我是在一片三葉草地上怀孕的——我父親那時是一個受人尊敬的牧師。”
  “依然是個好听的名字。”邦德停頓了一下,扭轉話題。“這名字以前只听過一次,她嫁給了某情報部門的一個大人物。”這里所說的艾倫·杜勒斯夫人是他故意想出來作試探的話題:如果克洛弗和他要去干同一項工作,那便會引誘他透露點什么消息。M說過還要派另一些軍官參加到這個极為机密的任務中來。但是克洛弗并沒有上鉤。
  “今天下午的事情是真的嗎,詹姆斯?”
  “什么事情?”
  “有人在你屁股后面發射了一枚響尾蛇導彈?”
  “感覺如此。你是怎么听說的?這個事件理應低調處理的呀。”
  “哦,你還不知道吧?我是維修鷂式飛机的女兵們的頭儿。”由于大部分護衛艦的維修都在皇家海軍海岸維修基地,所以這种工作多半由皇家海軍女子勤務兵進行。“伯尼——也就是机翼——傳給我一份簡略的備忘錄。他寫備忘錄和他說話,特別是對皇家海軍女子勤務兵說話,全用單音節的詞。我老覺得他認為我們的詞匯有限。我們正在檢查你飛机上的所有電子儀表,以确保你沒有得到什么奇特的反饋。”
  “那是一枚導彈,克洛弗。我對那類事情是很了解的。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們得核實。你是了解空軍指揮官的,他老是怪罪我們女維修兵沒有調好鷂式飛机的精确儀表。”她笑了。沙啞而有感染力,邦德想道,有些什么他并不真正介意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女兵,”他用稍稍提高的聲音重复道。他几乎將老海軍航空兵的俚語忘了,那是從皇家空軍的“小妖精”演變而來的。他推測現今的年輕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小妖精是從斯皮爾伯格的腦子里想象出來通俗電影中的怪物。
  15分鐘后,他們坐在安靜、清洁的飯館里的餐桌旁,點了肉末餅和勃良第牛肉丁——牛肉丁加火腿、土豆和洋蔥煮出來的美味佳肴。一小時不到,他們已經像老朋友一樣交談了,而且他們的确共同認識一些人,原來,克洛弗的父親是她所說的“身著黑色教士服的謙謙君子”,他的長兄就是阿瑟·彭宁頓爵士,第六代男爵,彭宁頓庄園的主人。邦德十分欣賞那座气勢宏大的庄園。“喔,那你也認識我的侄儿埃瑪和簡啦?”克洛弗目光銳利地抬頭看著他問道。
  “非常熟悉,”邦德直視著她,坦然答道。
  克洛弗讓這個話題過去,他們從彭宁頓庄園的獵人舞會談到皇家海軍的生活,中間還談到了爵士樂——當我的弟弟朱利安在劍橋時他介紹我去信風爵士音樂會,從那以后我便是爵士樂發燒友了——在加勒比海釣魚,這是他倆共同的愛好;滑雪;最后,談到了埃里克·安布勒和格雷厄姆·格林的小說。
  “好像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詹姆斯,”當他們緩緩驅車朝皇家海軍空軍基地駛去時,她說道。
  這是個陳詞濫調,邦德想道,但也可能是一种邀請。他將寶馬車停在路邊,熄掉引擎。
  “我也有同感,克洛弗,我親愛的。”他在黑暗中朝她靠近,她迎上去接受了他的第一個深吻,可是當他和她貼得更近時她閃開了。
  “不,詹姆斯。不,這不行。這會把事情搞复雜的,特別是我們將是同一條船上的船友。”
  “船友,你這是什么意思?”邦德用鼻子愛撫著她的秀發。
  “當然是‘不可征服號’啦。”
  “什么‘不可征服號’呀?”他輕輕朝后挪了挪。
  “嗯,我倆都受命上這艘軍艦參加‘海陸89行動’,不是嗎?”
  “我第一次听說。”邦德開始隱隱感到一絲擔心,但他的聲音依然很堅定。“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听說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隊員上船出海,特別是在‘海陸89’軍事演習期間。”
  “喔,到處都有。事實上我已得到正式通知。我們一共15人。我和14個女兵——還不算其他將要上船的女子。”
  “那我是怎么回事呢?”邦德內心深處已不僅僅是擔心了。如果他被派到“不可征服號”上去的事已人人皆知,那么那些心怀叵測的歹徒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根据事實作出推斷,特別是如果他們已經得知包括俄國海軍總司令在內的三個高級海軍將領也將登上這艘軍艦的話。他又回想起那天下午差點發生的事件,他怀疑是否有人已經試圖采取行動,將他從保姆事務中除掉。
  克洛弗繼續談著,說如果不是她早已知道他已受到委派的話,她是什么也不會說的,“當然這是絕密的。”她略帶自我辯解的意味說。“但毫無疑問,絕密只是對于那些無需知道此事的人而言的。”
  “而我是需要知道的嗎?”
  “你的名字已在名單上了,詹姆斯。你當然可以知道。”
  “那么這些其他的女人。她們是誰呢?”
  “我們尚未被告知。我只知道會有其他女人。”
  “好吧,你將你所知道的從頭到尾全都告訴我吧,克洛弗。”
  邦德听著,越來越關注。以致不得不給M撥打安全電話,約好在下周末進行緊急會晤。
  “你可不該把這事和所有的人胡扯啊,克洛弗,”他告誡道。“甚至對我也不應該說,”當他們回到女子勤務兵軍官駐地時他對她說。
  “嗯,起碼和我吻別一下吧,詹姆斯。”她噘著嘴說。
  他微笑著在她臉上輕吻了一下。“還不是時候,”他嚴肅地說。“特別是我們將是同船的船友。”
  雖然他將車開走時嘿嘿笑了,但是這一天的整個情況都使他不僅僅是擔心而已。邦德在离基地一英里處路邊的電話亭里給M打了個緊急電話。值班軍官用防竊听電話安排了星期天的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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