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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万尼亞与伊格之死


  在寒冷的10月里一個星期二的下午,4點12分整,在法蘭克福市中心的法蘭克福豪夫酒店的外面,福特·卜克斯力面對面地与死神碰了個正著。卜克斯力知道死亡的到來全是他咎由自取。
  在冷戰冰山的核心,卜克斯力曾指導過不少間諜新手。他的格言是:“把間諜的素養作為一件体面的外衣,也作為一張隨身攜帶的美國万事達信用卡。出門一定不要忘記它,還要自覺地運用它。如果你小看了它,你就會任人宰割。”
  最后,大概是因為卜克斯力放棄了職業素養,他被殺死了。
  有個展覽會在這個星期開幕。展覽會和交易會是法蘭克福人的生活方式,當地人并不關心是什么樣的展覽,書展、机械展還是汽車展。展覽會或其他什么只意味著生意和響當當的現金收益。
  大堂和休息室里到處都是人。圓滑的生意人攜著妻子或女友,從机場擁進這個城市。到處是一年一度朋友間相聚的寒喧,一個气勢洶洶的胖女人在用蹩腳的德文抱怨她的房間,對手是個英文不錯的小伙子。眾多無聊的与會者在前台排著隊。
  福特·卜克斯力沒時間注意這些,他有急事。剛才在他的三樓的房問里接到一個電話,那是個突破性進展,他急匆匆地回了個電話。現在他必須盡快赶去接頭,才能盡早地回到他那棟在格林威治的整洁溫暖的小房子里,那里有精致的花園和年輕的妻子。他婚結得很晚,事實卻證明那是個天賜良緣。這些日子他甚至不愿意离開英格蘭。
  他從大堂里的人群中擠出一條路,向街上擠去。莫斯科的八月政變之后,由于共產党在以前稱之為蘇聯的國家里已經成為非法組織,在潛意識中他已經把半生養成的警覺拋到了腦后。
  他左突右沖地走出去,走到光線昏暗的過道。沒理會門衛,向等候在外面的三輛出租車招了招手,排在最前面的一輛發動了引擎,但是那輛歐寶更快。只見一輛灰色濺滿泥漿的車從它藏匿的地方,那排出租車的最后溜了出來,加速沖到剛剛起步的出租車前面。
  整個事情干得非常漂亮。歐寶的內側撞上卜克斯力的臀部,撞得他轉了一圈,趁他站立不穩,汽車的尾部橫掃了一下,用加速度和汽車本身的重量把他帶了起來,重重地扔了出去,在他摔在人行道上之前就已經被撞得稀爛,早已斷了气,那輛歐寶卻在目瞪口呆的人們面前轉眼就消失了。
  在死亡到來的前一刻,卜克斯力的腦子里閃現出几件事,他意識到一個站在出租車隊旁邊的男子舉起了手,不是為了招呼出租車或公共汽車。很典型地,那就是給歐寶的信號。他同時發現歐寶的車牌子上沾滿了污泥。在汽車撞上他的那一瞬間,卜克斯力意識到他是被蒼蠅拍拍上了,這是在柏林當年光輝的冰川期對這一作法的慣用詞。他的最后一個想法是這事干的有多漂亮,他們肯定是些高手。他甚至忘了詛咒他自己,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件事。
  他們把卜克斯力帶回英格蘭埋葬了他。M親自參加了葬禮。据他說那是個小小的非常沉悶的葬禮。“對于不幸,那位遺孀似乎沒有太多的表示。”他對他的參謀長比爾·坦納說,“那里的雪利酒根本沒法喝。再說,我對牧師也不感興趣。他感冒了而且顯然是太匆忙了。”對M來說,當然了,他更習慣于海軍的葬禮,當送葬的人离開墓地時,皇家海軍軍樂隊奏起輕快的交響曲,而隨軍牧師辦起葬禮來就像死者是他自己的親人。而這個牧師就像是种了一棵樹。他對坦納說,“不怎么樣,比爾,真不怎么樣,”他嘟囔著。“死亡是最后的敵人,一切都結束了。你不會另有机會的。”
  在同行里,卜克斯力的化名叫万尼亞。
  在卜克斯力沉悶的葬禮之后整整一個星期,莉比·麥來到坐落于柏林郊區一個小鎮上的一家恬靜而朴實的旅館。
  麥女士,將近五十歲,雖說她了解這個城市的過去,卻從未到過這個旅館。假如當局為找她的麻煩來檢查她,就會發現這些年里她來過柏林多次,僅這次就已經在城里住了多半個月。但他們很難找到她曾用過的不同地址:因為她用了五個不同的名字。
  莉比·麥是個美國女商人,從她一身得体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藍白色的嚴肅的套裝,用以顯示她的信譽的公文箱。她不該把它交給服務員,當然這已經是后話了,還有兩只路易·威頓牌皮箱,都由服務員送到了她的房間。
  她輕輕地告訴門房她在等一個叫麥斯特先生的來訪。一個叫赫爾默特·麥斯特的先生。他來到時請向她通報,并且領他上樓。
  她付了小費,然后打電話向客房訂餐部要了咖啡和奶油蛋糕,這些都及時送到了。
  麥斯特先生并沒有出現,下一個見到莉比·麥女士的是一個收拾房間的客房女招待,她哆哆嗦嗦地喊來了客房主管,主管派人去請來了值班經理。
  總的來說,麥女士來到這個旅館大約兩個小時。當招待員到房間里進行晚間整理時,她發現房客只穿著一條黑色絲綢三角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麥女士的身材還是滿不錯的,但很顯然她已經死了。
  店方當然很敗興,沒有一家旅館會高興看到客人死在房間里,此時他們覺得這是給他們的臉上抹黑。生意給搞砸了,沒有人會再提起這起謀殺。
  事實上,警方兩天后就發還了麥女士的遺体,然后尸体被送回美國安葬,那是一個圣公會的葬禮,在弗吉尼亞一座小教堂的墓地里,碑上是她的真名,伊麗沙白·賽恩斯。在送葬的家人中有兩位來自蘭利的高級官員,确切地說,是來自中央情報局。
  誰也無法證明麥女士。賽恩斯是怎么死的。但是在蘭利曾有過爭論。他們怀疑是一种老式方法,認為該方法最后的使用時間是在五十年代后期,是早已過時了的氰化物。
  吸入氰化物致死應該不留痕跡,但是當蘭利的專家解剖了受害者的大腦后,仍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足以證實了死亡的方式。
  在同行里,伊麗沙白·賽恩斯的化名叫伊格。
  伊麗沙白·賽恩斯葬禮的三天之后,這兩起死亡引起了詹姆斯·邦德上校的關注,剛巧他准備應召去見他的上司M,鑒于那些在英國秘密情報局神秘的辦公樓中生活、行動并在其中謀生的人都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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