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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死在路上


  五十分鐘后他們來了。一艘豪華的、价值不菲的汽艇,艇上有一個舵手和兩個伙計,都穿著高領毛衣,短皮夾克和牛仔褲。大塊頭的伙計滿臉橫肉,就像是那种可以為了兩個美元去殺他自己的祖母,然后為了更少的錢去告發他的祖父的惡棍。
  這段時間里,從考慮到采用飛机直到汽艇的到達,都被緊緊張張地排滿了。他們輪流看守著威森,而威森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無論是誰在看守他,都是听他自言自語的聊天。如同他把整個事件當作了一個演講的机會。沒有人對此感到高興。這個人表現出了太多的自信,太滿不在乎。“就好像他已經贏了,”布魯因用他的有些不連貫的英語說。“就好像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在指揮咱們。”
  “實際上,他是能這么作的,”古斯表示贊同,他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普莉克希從臥室出來,換了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讓人怀疑她穿的是高級護理的制服。制服恰到好處地緊緊裹住她那苗條的腰身,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冒充護士。當邦德以“很像護理員”來評論她時,普莉克希抬起了眼睛。“我認為這就是護理員的制服。你應該看看他們這里收集的東西。皮帶、鞭子、鎖鏈,一整套种類繁多的刑具。”
  “我們倒宁愿有點老式的拳腳,而不是這些鬼把戲,是不是,沃爾費?”他看著威森,而對方則連眼睛也沒眨,更沒有迎合他的目光。
  邦德搜查了每一層浴室的櫥柜,找出一大堆藥瓶給了古斯,而古斯則找到一個大號急救箱,里面有大量的紗布和繃帶。
  “知道這是什么嗎?”他把其中的一個瓶子舉到古斯的鼻子底下。
  “Tranxene。每晚一粒。”古斯讀著意大利文的處方標簽。“是的。假如我的記憶正确的話,這是以‘為你安’為主的安眠藥。十五毫克劑量。我猜想如果我們給他吃三粒,他會完全不省人事,除非他是定期服用。你如果依賴它,慢慢地就會產生抗藥性。”
  “最好給他四粒,怎么樣。為了安全起見。”
  邦德下樓到了廚房,在這里他強烈地感覺到伊絲的尸体就躺在下面,在地窖里。在燒開水的時候,他猶豫了一會儿,最后還是走下了樓梯。
  他們找了兩個支架和一塊板子。伊絲躺在上面,蓋著一條單子,离牢房很遠。在牢房的欄杆后面,喬爾喬在叫喊著,說如果他們人手不夠,他十分愿意幫忙。“我還沒到迫不得已的時候,”邦德告訴他。哈瑞·斯普瑞克仍然在呻吟,但其他兩個人則沒有一點聲音。
  喬爾喬又開始叨嘮,邦德命令他住嘴,然后走到臨時搭起的擔架前,揭開蓋在伊絲臉上的布。普莉克希曾為尸体略微整了容,所以她看上去死得非常安詳平和。他站在旁邊默哀了几分鐘,最后再一次看了看她的面容;鄭重地向她發誓,要讓威森償還這一切。就轉身离開了地窖。
  在廚房里,他找到了牛奶和一大盒方糖。一些印有瑪瑞埃塔連鎖酒店標記的小紙袋。于是他開始沖咖啡。他拿起一瓶速溶咖啡,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在杯子里倒滿這些黑色的液体后,打開了四粒安眠藥的膠囊,把白色的粉末混入了咖啡。又想了想,為了效果更好,加上了第五粒,他希望威森喝咖啡時會放糖。
  把杯子,糖和牛奶放在一個托盤里,上樓回到威森呆的房間,他已經被轉移到了臥室。在辦公室里。普莉克希正在給羅馬廣場的汽車出租公司,還有電話號碼簿上的三個可能出租飛机的、在特雷維佐机場的公司打電話。
  古斯讓威森躺在床上。他自己則坐在附近,0.44大口徑的‘我的好日子’左輪手槍橫放在他的左腿上。
  威森正在閒聊天,“…那是貝利亞,NKVD的頭子,就是當時的克格勃。是啊,當然,貝利亞,我叫他拉夫連季伯父,有些稀奇古怪的性癖好,年輕姑娘,你是知道的。他的在捷爾任斯基廣場的特工為他找來的。他最喜歡的是芭蕾舞學校的三年級學生,我記得的。常說她們都是非常溫順的,除了這件事外,他一直對我非常好。我記得在一個圣誕節,他送了我一件美麗的禮物。是那些年里我最喜歡的。我想很可能是他的人從巴黎帶去的。一個玩具的斷頭台。甚至還有一個劊子手,和送犯人的車,上面載著貴族們。而且它可以表演。貴族們的頭是按在一個特殊的軸上。你可以把他們放在砧板上,拉一下繩子,鍘刀就下來了。嗚,猛的一擊,頭就滾進了籃子,只是沒有血。你把頭顱放回去。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使用那些小小的貴族。還有一年,他讓他的一個手下給我作了一個玩具絞刑架。那可真有意思。有絞索,平台,什么都有……”
  “我給你帶來一些咖啡,沃爾夫根。”邦德打斷了連綿不斷的可怕的少年時代的回憶。
  “噢,真好。你太客气了。”
  “我們已經喝過了,”他撒了個謊。“所以我想到了你。你要加牛奶還是糖?”
  “不要牛奶,但要好多的糖。黑色与甜蜜,是我最喜歡的。你知道,斯大林有一個仆人,凡是他吃的和喝的都要那個仆人先嘗。他非常恐懼被人下毒。”
  “是啊,我們需要你活著,所以我擔保不會毒死你。”他放了好几塊方糖在咖啡里,用勺子攪了攪。“你全都喝下去,沃爾費。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飯,但是我們吃飯的時候一定會有你的。”
  “詹姆斯,你心腸太好了。”
  “是啊,難道不是嗎?”
  他离開了臥室。普莉克希剛好放下電話。“都弄好了。”她看上去挺高興。“我們弄到了一輛丰田子彈頭。他們說如果我們有一個病號,這种車是最合适的。”
  這讓邦德記起了在巴黎的醬紫色的丰田子彈頭。克羅帝和他的一伙在克萊伯大道外面,安勃旅館門外的街上,就是從那輛車里沖出來要把他們劫持走的。他的腦于里又出現了克羅帝·加斯巴德,而且听見了他的聲音,那是在榮譽大街的劫持發生之后,在車里,米西爾打斷了他的話。
  這次有了些進展。米西爾打斷了那句話,那句話是什么?那句話躺倒了,被斬斷在斷頭台下。克羅帝的話藏在他記憶的角落里,几次試圖把它拉到明處卻不能,邦德感覺到一种痛苦的抽搐,他難道真的無法回憶起。又是一閃念,還沒有抓住就沒有了。藏得那么深,深得几乎要讓人發狂,至今他還是無法打開那扇記憶的門。
  “詹姆斯?詹姆斯,你在听嗎?”普莉克希搖搖他的肩膀。“你什么也沒听見,是不是?”
  “對不起,我走神了。”
  “飛机出租公司,叫塔希航空,他們有一种叫做‘墨西哥灣流Ⅰ號’的飛机,我預定了一架。他們要把飛行計划存檔。但我說我不能肯定什么時候能到達:那要由病人決定。要价可是天文數字,詹姆斯,但是我想一架噴气机……”
  “墨西哥灣流不是噴气机。很小,而且噪音很大,即使這樣,它也有一對勞斯萊斯·達特的發動机,但是它能夠完成這次任務,普莉克希。”
  “噢,那就要花費兩倍的天文數字了。順便說一句,他們說在加來的飛机跑道很小,但他們能夠很容易落下來。這是什么意思,詹姆斯?”
  她眨了几下她的眼睫毛,有那么一會儿,邦德覺得她是在挑逗他,或者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從伊絲身上轉移開。不管是什么,都讓他感到高興。“就是說,我親愛的普莉克希,他們說的落下來就是能夠安全降落。很可能是日夜都行的。”
  他讓布魯因監視著房子靠運河的一面,而普莉克希監視后面。“我不希望發生任何讓人意外的事情。你們都說他是個詭計多端的魔鬼,現在我們不能允許出一點差錯。”
  在傍晚差10分鐘5點時。天色几乎都黑了下來,而且有些涼意,但是沒有霧。
  古斯從臥室出來。“他的呼嗜打得山響。實際上,我認為是給他包扎的時候了。”
  “實際上,我也這么認為,古斯。”
  沃爾夫根。威森已經不省人事,就是他們搖晃他,捶他也沒有絲毫反應。“把眼睛貼上。”在他們拿出了繃帶時,邦德對他們說。古斯把一條很寬的膠布貼在了威森的嘴上,用創可貼貼住了他的眼睛。他們用更多的膠布把他的腳腕子綁到了一起,為保險起見,把他的雙手用邦德找到的手銬拷在了胸前,邦德還從臥室的壁櫥里找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色情的外國服飾。他們把他緊緊地包扎好,十分鐘后,他就成了一具小型的圓圓的木乃伊。“國王,嘖,嘖,噢,上帝。”邦德站在后面看著這個包裹。
  “實際上,他裹起來要好看些。”古斯笑了笑,就在這個時候,布魯因气喘吁吁地跑上樓,說汽艇已經在樓前靠岸了。
  按照他們的安排,古斯是一人接待委員會:他將出去,指示到達的威森的保鏢,威森在离開之前要讓他們先進屋。這件事情有一點冒險,但是古斯說,威森關于這次行動的口風很緊,尤其是他不相信任何人。“以前我見過這些人,他們認識我。”他從半開的門縫里向外望了望。“他們甚至有可能被告知到机場去找我,但是實際上,我怀疑他們是否真知道我的真實情況。老好人沃爾費從莫斯科學到了不少東西。像說話要和气,要帶著一把殺人的槍。”他檢查了一下左輪手槍,現在那把槍已經成了他的私人物品,他把槍插進背后腰里,從前門走了出去。
  他們都是靠牆站著,從他們站的地方,邦德和布魯因可以清楚地听見外面的對話。
  “咳,古斯,”其中一個伙計喊道。“叫我們在飛机場找你。你怎么讓我們出了岔子?老板要我們像捧一筐雞蛋一樣把你送過來。”他說的是德語。
  “是啊,确實。我知道他把你們都發到了那邊。我今早坐火車來的。”
  另一個聲音說,“他把整個地方箍得像個桶一樣了。我們的人在机場等他,他還有一隊人守在火車站。發生了什么事情?”
  “別問我。”古斯听起來像是參与了密謀。“我不過是像你們這些哥們儿一樣雇來幫忙的,但是确實有大事,那是肯定的。你們都知道他喜歡什么。”
  “呀,大媽媽和大米西爾今天早晨离開了。”
  古斯對于大米西爾作了一個下流的點評,几個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說的對,”其中一個伙計咯咯地笑著。“像個鬧事的頭盔。”
  然后古斯讓舵手呆在原地。“他要你們哥倆進去一會儿。他基本上准備好了,但他要最后交待你們一下。也許咱們可以一起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古斯跟在他們后面走進屋子,在邦德把ASP頂在一個人的脖子后面時,他也撥出了左輪手槍,布魯因用烏齊戳在另一個人背后。
  “別想當英雄,”古斯說。“你們只能作個死了的英雄。”
  兩個伙計只有一些防身的武器,做他們這种工作的人一般不帶太多武器。古斯搜了他們的身,從兩個倒霉鬼身上只搜出兩只自動勃郎宁手槍,一把刀和一副指節環。
  他們倆被古斯和布魯因押解走了。這時邦德從前門出去,叫汽艇的舵手進來一會。“別關馬達。他也要見見你。”
  舵手完全沒有武裝,但他很生气,在他走過廚房時就開始破口大罵,在ASP頂著他的肋骨后,他不得不下到地窖里。
  “我們會叫警察來放你們出去,實際上得過兩天以后。”古斯笑眯眯地向欄杆后面的成群的囚徒揮了揮手,而那群牲口樣的囚徒則詛咒叫罵著。“好像一幫足球迷。”邦德回到樓上。
  “別吵得太厲害了!”布魯因下了命令。
  他們不理會那些漫罵,關上了廚房沉重的門之后,也就听不到什么了。
  邦德不愿意把伊絲的尸体和威森的狗腿子們一起鎖在地窖里,但他安慰著自己,這种情況不會長久。當他轉著門上的輪子關好門,用鑰匙在鑰匙孔里轉了一圈時,他感覺有些茫然,似乎事情進行得有點太順利了。他們之間還沒有人哪怕是象征性地打一架呢。在他們上樓去搬不省人事的威森時,他對古斯說了他的想法。
  “你想打仗?”古斯聳聳肩。“遍地都是烏齊和手槍?你覺得那些渣滓們會有勇气?告訴你吧,實際上,我可不愿意打仗。”
  邦德想,也許他是對的。
  他們用床墊和結實的黃銅的窗帘架臨時拼湊了一副擔架。把威森放在上面,蓋上了一塊毯子后看上去滿是那么回事,而且抬起來竟然很容易,甚至輕易地走下陡立的樓梯并抬進了汽艇。
  他們把一支烏齊藏在自制的擔架上,放在毯子下面,每個人都帶著手槍。邦德還是他的ASP;古斯用“我的好日子”左輪槍;布魯因拿了哈里·斯普瑞克扔下的勃郎宁;而普莉克希,一點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提起了裙子,露出了藍色帶花邊的短褲,和一條吊襪帶。“是莫尼卡的。”在她把古斯的“貝蕾塔寶貝”插進襪子的上端時,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大家。“真的,是莫尼卡的。好好看看,你們所有的人。你們以為我會穿這种惡心的玩藝?”
  “你要是不穿,就會差得遠了。”邦德慢吞吞地說,她臉紅了,急促地放下裙子。然后,她又一次長久地凝視著他,像是在說,如果他有時間,而且有興趣,她會向他展示一兩樣東西。
  古斯把握著舵輪,把汽艇轉到了向大運河駛去的航線上,他小心地操縱著這條船,慢慢地轉向了左舷,進入了連接著寬闊的新運河的諸多狹窄水路之一,把他們帶到了城市邊緣的羅馬廣場。
  布魯因和普莉克希去辦理了租車手續。這樣,在离開了威森在威尼斯的藏身之地后大約一個小時,他們的車跨過了這個島与大陸連接的公路鐵路橋。古斯開車,不久,他們向北,看著路邊的標記,從245號公路下來,走小路去斯考拉茲,然后沿515號公路去特雷維住机場。他們商量好一般都走那些鄉間較小的公路而不是主干線A27,那里車流會比較擁擠。
  在他們拐進比較窄的二級公路后,在斯考拉茲的南面,走了沒有几英里,古斯告訴他們,“實際上,我認為咱們被盯梢了。”
  威森躺在擔架上,頭朝面包車的后面,他們只把最后一排椅子給放倒了,這是邦德同意的。他們揭過來的小路沒有多少車,他看到有几輛車超了過去,只剩一輛落在后邊,不遠不近地跟隨著。兩輛其他車的車燈打過,他們看到是一輛深色的菲亞特。現在,自從古斯點明了之后,他看見菲亞特也隨著他們拐進了二級公路。
  在面包車里面,气氛開始緊張起來。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布魯因抽出了烏齊,只听見生硬的金屬的撞擊聲。邦德拔出ASP,提醒了在前排的普莉克希,從大腿上面掏出了貝蕾塔。
  “我該怎么辦,詹姆斯?”古斯問。自從离開了威森的房子,他們早已把邦德推崇為理所當然的領袖。
  他眯起眼睛向后看了看,那個菲亞特与他們一直保持著三十碼的距离。在他們前面,看不見任何車輛,連個活物都沒有,只是有時路顯得更窄。路邊標的村庄的名字只能在最詳細的地圖上才能找到。
  “當你開到下一個向右拐的路口時,拐過去。”他平靜地說。“別打轉彎燈,硬拐過去,加速,然后停車,就停在路中間,哪怕只是一條小路。”這一帶的地勢比較平坦車燈照到的地方有些樹木和灌木叢,遠處空曠而黑暗。“在古斯停車后,我要求每個人都下車,竄出去。除非他們發現了你,或者試圖把威森帶走,否則什么也別干,運用好你們的直覺。”
  “我盡量事先給你們警告。”古斯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問后面的車是否离得太近了。“他們的大燈他媽的太亮了,我沒辦法測距离。”他的聲音尖厲而嘶啞,車里的气氛已經緊張到了极點。
  邦德轉過身,眯起眼睛迎著強光。“我覺得他們拉下了一點,也許,三十五到四十碼。”
  “好了,就是這儿!”古斯大吼一聲,面包車轉向了右邊,沖進了一條只有汽車寬度的一半的小路,緊接著一聲凄厲的剎車聲,空气中立刻彌漫著膠皮的糊味。
  車門卡嗒一聲滑開,邦德從后門跳了出去,猛然竄進了他左邊的灌木叢——在面包車的右邊。從同伴的聲音和身影他感覺到他們都奔向了自己的掩蔽物。當路面与面包車都被菲亞特的大燈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時,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菲亞特停下來,車頭几乎頂在面包車的后門上,車門開了,死亡躍入了夜空。
  他們是四個人,膀大腰圓的輪廓更加給人以恐怖与邪惡的感覺。兩個人直奔面包車的尾部,另外兩個人在菲亞特的兩邊站穩,一邊一個,背靠車身,開始用自動槍向路邊掃射。
  邦德感覺到于彈呼嘯著在他周圍射進了土里。于是他向后挪動,順著一個斜坡向下,有一個不大的間歇,他聞到了濃重的火藥味,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接著,在一聲新子彈夾裝上自動槍的卡嗒聲后,又一輪掃射舖天蓋地而來。
  他們有條不紊地開著火,一個連發打出六、七發子彈,自動槍從左掃到右,然后再來一遍,把路兩旁的東西全部掃倒,子彈不是掀起了馬路的表層,鑽進了地表深處,就是呼嘯著穿過灌木叢。一梭子彈打在他面前的路面上,射手移動了一下腳步,另一梭子彈又打在他右邊的一叢葉子里。
  突然,在沒有一點預兆的情況下,掃射停止了。他把臉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緊張地等待著下一輪的掃射。
  听見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馬達聲響起,菲亞特急速向后倒去。邦德小心翼翼地從斜坡后探頭望去,菲亞特几乎退到了路口。他舉起槍,連發了四槍,子彈打飛了。由于轉彎太猛,車停了一下,從后車窗里又射出一梭子子彈,一陣冰雹似的彈雨傾泄在他前面的馬路上。之后,汽車在一陣馬達与變速器瘋狂的嘯叫聲中遠去,留下死一樣的寂靜。
  邦德走向面包車的后門,他強烈地感到會發生什么事,威森不見了,毯子被扔出了擔架,挂在開著的門邊。
  “他們帶走了他。”他大喊起來,“那些婊子養的把他救走了。”
  “詹姆斯,詹姆斯,快!”普莉克希的喊聲几近歇斯底里。她的喊聲來自面包車的左邊,道路的右側。她不停地尖聲叫著,直到邦德找到了她。她跪在布魯因的身邊,而布魯因的頭顱已經被打飛了,至少有三、四枚子彈打進了他的腦袋,從面包車上的燈光中,他看見她的裙子上浸透了布魯因的鮮血。
  他扶著她的肩膀把她輕輕拉起,緊緊擁著她,几乎是半拉半抱地把她送回了面包車,把她的頭靠在座椅上,由著她不停地啜泣,為在意大利的公路旁,死亡會來得如此迅速而感到恐懼与說不出的厭惡。
  “呆在這儿,在車里,”他輕輕說。
  然后邦德去尋找古斯,他已經知道會找到什么,因為在他附近除了普莉克希的哭聲之外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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