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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識相點,伙計


  威爾伯絕沒有想到自己正身處險境。
  他正在慶祝自己的胜利,所創作的那個關于屠夫的信件的故事,在他看來,實在是一件得意之作。整個下午他都呆在芬因克酒吧,品嘗著醇酒,大塊地吃著烤鴨。酒店里沒有什么人,人們都去圍觀格瓦那暴亂事件去了。對于此事威爾伯毫不關心,作為一名閱歷廣泛的職業記者,這樣的事情對于他可以說是毫不稀奇。他獨自一人,悠然自得。突然,兩只強勁的手從后面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另外兩只手則卡任了他的喉嚨,用繃帶把他的臉給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
  “干什么——”他竭力想轉過身來,一只寬大的手伸過來,將他的頭迅速地轉了回去,這只手掌是如此的有力,威爾伯感到頭部絲毫動彈不得,只得直視前方。几個人將威爾伯從座位上架了起來,推著他向門外走去。
  威爾伯的目光四處嫂尋,希望有人出面干涉。雖然有几個人在一旁圍觀,卻顯得無動于衷。
  “我們是警察,放老實點。”一個干澀的聲音說道。
  “等一等……”他打算拖延一下時間,但几個人的腳步絲毫沒有放慢,夾著他,快步出了大門。台階下面,一輛小轎車正停在那里。
  几個人夾著他走出大門的時候,他竭力保持冷靜,但頭腦里卻是一片空白。
  這輛小轎車是“美洲豹”,這點威爾伯看得很清楚,他想辨認一下坐在前面的司机的面孔,但司机用一張報紙將他的臉給擋住了。
  后門打開了,威爾伯被塞了進去,里面已經坐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長得很英俊,膚色黝黑,留著胡子,里面穿著一件紅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緊身馬甲,面帶怒容。
  “系上安全帶。”干澀的聲音命令道,接著他也坐了進來,將威爾伯夾在中間,關上了車門。威爾伯將他認真打量了一番:年紀比較大,穿著灰色的套裝,戴著眼鏡,臉色蒼白,鼻梁高聳,嘴唇很保這副形象令威爾伯作嘔。
  威爾伯竭力讓自己不要惊慌,在心里不斷地安慰自己,“這是一個民主的國度,暴虐的事件在這里是不會發生的,除非……他們并不是警察。”想到這里,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各种恐怖的念頭紛紛向威爾伯涌來:他們是以色列的黑手党人?或是某個阿拉伯邪惡組織的成員?還是……第四個人從車后走上前來,坐在了司机的旁邊。濃黑的頭發、長得人高馬大。“肯定是這個人卡住了我的脖子。”威爾伯心想。這人穿著黑色的馬球服,肩膀寬厚結實,他稍一晃動,坐位便嘎吱作響。威爾伯內心的恐懼又增加了几分。
  “你們要干什么?”
  “放老實點。”干澀的聲音冷冷地造。威爾伯咽下了想要說的話、他看到兩人都系好了安全帶。
  司机挂上了擋,開動了“美洲豹”穿過了海希斯特大街,駛上了圣喬治王大道。徑直向北飛馳而去。
  “活像一部二流的外國暴力片!”威爾伯心里想到,“意大利的或者法國的,但那不過是几個演員在逢場作戲,而今天自己面對的卻是活生生的現實,真是倒霉透了!”
  “美洲豹”一路風馳電掣,直到莫克黑·伊絲內爾,十字路口的紅燈才使它停下來。然而沒過几秒鐘,司机便改道將車開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子里,巷子兩旁是堅硬的石壁,路面很不平整,到處堆放著垃圾。即使如此,速度也并沒有放慢多少。
  “美洲豹”劇烈的搖晃令威爾伯感到很是難受,他感到尾椎骨酸疼難忍,率好他坐在中間,所以比起坐在旁邊的兩個家伙來說,還是好受多了。然而這兩個人卻對此毫不在意,他們徑直注視著前方,并沒留意威爾伯,仿拂威爾伯是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們壓根都不必分心去監視他,他的存在對于他們的安全也絲毫不构成威脅。盡管如此,威爾伯還是嗅到了車內濃厚的汗臭味,他注意到旁邊的兩個家伙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小巷終于到了盡頭,司机加足了馬力,“美洲豹”提高了速度,向前飛馳。
  “美洲豹”出現在耶和奎爾大街上,隨即向左轉又進入了史沫爾·漢諾威大道。威爾伯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他們是警察,沒錯,前面不遠就是國家安全總局。
  簡直是無法無天!威爾伯在恐懼感消退之后,憤怒的情緒又占据了上風。他開始琢磨,應當選擇最恰當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滿腔怒火,和這几個家伙對簿公堂,獲得官方的保護。
  然而他的希望連同那滿腔怒火很快又被恐懼給代替了,“美洲豹”從國家安全總局旁飛馳而過,繼續向北駛去。巨大的恐懼壓得威爾伯喘不過气來——最后一點希望的火花徹底熄滅了。
  “我要求——”威爾伯粗厲的聲音。
  “安靜點。”旁邊那個于澀聲音打斷了他。
  “美洲豹”保持著全速,婉蜒行駛在耶路撤冷的北部郊區。
  經過埃斯庫爾區時,威爾伯回頭望去,耶路撒冷已被拋在了腦后,巨大的喧囂似乎突然消失了。
  車外是一望無根的荒漠,一直向北延伸,遠處,地勢越來越高。
  威爾伯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記住每一個細節。這是一個絕好的素材,他要把它寫成故事出版發行,要把這四個暴徒的行為公布于眾。我。馬克·A·威爾伯,大名鼎鼎的記者,曾在白宮与美國總統一起用餐,誰敢對我胡來?威爾伯在心中构思著那個故事,不知不覺忘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
  車內的其他四個人也不作聲,他們似乎完全忽視了威爾伯的存在。
  窗外出現了一群群建筑物,是那种灰色的、四四方方的,呆板、單調、毫無生气,出現在這片荒漠之上,壓根算不上是一道風景。威爾伯曾在紐約見過這种可惡的建筑,在這里,沙丘將它們彼此分隔開了,孤零零地點綴在荒漠之上,更是令人生厭。
  威爾伯看到遠處有人影晃動,一排排桃樹和橄欖樹下,婦女們在散步,忙碌的人們肩上似乎都扛著什么,估計是一個小小的購物中心——太遠了,壓根就看不清這些人到底在干些啥。
  “美洲豹”繼續飛馳著,長時間的高速行駛,使其底盤有些松脫了。
  遠處的建筑越來越少,到最后則完全消失了。窗外的景色复又歸于荒涼。
  到處是尚未完工的地基,堆滿了施工架,還有几個臨時搭起來的工棚,布滿了灰塵,似乎這里正在進行大型的施工項目,不知為什么卻又密無人蹤,壓根見不到建筑工人的影子,這頗讓威爾伯納悶。
  遠處,尚未完工的馬路淹沒在塵沙之中。
  一片荒涼、靜寂。
  “美洲豹”駛過一個高聳的沙丘,前面的路又驟然低陷下去,汽車進入了一塊盆地,前方又是一個廢棄的建筑工地,零散的木架,到處是成堆的灰燼。遠處,威樂伯可以看見破亂的工棚——上帝,他們要把我送到哪里?威爾伯心中直犯嘀咕。
  威爾伯心中的疑惑馬上得到了解答——不久路就到了盡頭,前面是一個破舊的院子,司机繞著它轉了半圈,從一個六英尺寬的缺口中開了進去。
  另一輛小轎車停在里面,上面布滿了灰塵。
  司机關掉下引擎。
  威爾伯環顧四周:陰暗、潮濕,屋頂上蓋著三合板和黑色塑料,肮兮兮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殘湯剩飯,空气中彌漫著一种令人作嘔的霉味。
  “好了。”那個聲音干澀的人說道,他打開車門,將手槍抵住威爾伯的腰間,威爾伯只得乖乖地下丁車。
  除了司机其他的人都下車了。聲音干澀的人押著威爾伯,來到車前几英尺的地方停下。
  那個長得挺帥的小伙子和那鐵塔一般的壯漢站在斜對面,將手臂交叉放在胸前,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那壯漢顯然是一個東方人——威爾伯怀疑自己是在夢中,他竭力回憶當初在芬因克酒吧是不是喝多了,眼前一幕幕怎么如此荒誕?小轎車的前門打開了,司机走了出來,一手拿著個小型公文包,一手拿著一張報紙,威爾伯記得那是他用來遮臉的那張。
  威爾伯看了看那張報紙,那是今天上午的《國際論壇先驅》報,他曾為之慶賀的那篇杰作就刊登在第二版。
  聲音干澀的人緊緊抓著他的肘腕。那個英俊小伙子和另一個眼睛歪斜的家伙則退到了旁邊一個陰暗的角落。盡管如此,威爾伯仍能明顯地感受到這兩個人的存在。
  司机走近了,一個小個子,長得并不黑,看起來更像一個混血儿,就是在巴西隨處可見的那一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拿著報紙的手顯得強有力,上面有几道非常醒目的疤痕,這与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長著一張娃娃臉,但一雙眼睛卻顯得老練,深沉。
  “你好,威爾伯先生。”聲音柔和,并無敵意。
  “你是誰?”威爾伯的眼光中充滿了疑慮和不安。
  “丹尼爾·沙拉維。”
  一下子威爾伯似乎明白了許多。
  “在我的作品中——”
  “這正是我們想和你談的,”丹尼爾打斷了他的話,“你的作品。”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報紙。
  威爾伯感到胸中充滿了怒气,他几乎要勃然大怒了,因為一件小小的作品,這群人竟如此折騰他。
  “這東西真給我惹麻煩了,”威爾伯說道,“沒想到你們——”“閉上你的臭嘴。”那個聲音干澀的人蠻橫地說道,同時抓著威爾伯肘腕的手用的勁更大了。
  丹尼爾膘了那人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仿佛是原諒一個少不更事的兄弟。
  “請坐。”丹尼爾指著放在一堆灰燼上的一塊三合板說道。
  “我宁愿站著。”
  那個聲音干澀的人將威爾伯強行按在那塊三合板上。
  “听話點,伙計。”
  威爾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這對于威爾伯來說,是一种极大的恥辱,作為一名知名記者,卻在這里受這個癟三樣的家伙擺弄,令他無法忍受。
  “我好像看見蓋世太保又复生了。”威爾伯不無譏諷地說道。
  “你是一名研究蓋世太保的專家?”那家伙彎下腰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一派嘲弄的神情。
  威爾伯沒有答話,這家伙站著,彈著衣袖上的塵土,說道:“識相點,伙計!”
  丹尼爾用希伯來語向那家伙說了几句,那家伙便回到了原處,和其他人一樣,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再言語。
  丹尼爾揀了一大塊焦煤放在威爾伯的面前,然后坐了下來。
  “你今天的文章很有趣。”丹尼爾說道。
  “有話直說。”
  威爾伯不言語。
  “我可以知道是哪位學者嗎?”
  “我們消息來源是保密的。你們的政府也保護這樣的權利。”
  丹尼爾笑了笑。
  “馬提·埃貝莫維茨還算不上一個學者。實際上,他的父親告訴我他學習圣經的成績很糟糕。”
  小個子將手放在膝蓋上,身体向前傾了傾,仿佛正熱切地期待著威爾伯告訴他什么重要信息。
  “你的觀點呢?”威爾伯問道。
  丹尼爾并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而是打開了那個小型公文包,在里面翻尋著,同時一邊問威爾伯:“三周前的禮拜四你在干嘛?”“我怎么會記得了這么多?”“再想想,就是朱莉婭的尸体被發現的前一天。”
  “我不記得了,或許……喂,我告訴你,我可以拒絕回答。”
  威爾伯站了起來,“我要去找一個律師。”
  “為什么?”丹尼爾笑著問道。
  “因為你們正在踐踏我的權利,我警告你們,馬上放了我,否則——”“坐下,威爾伯先生。”丹尼爾說道。
  那個聲音干澀的家伙向前走了一走,抱著雙臂,冷冷地命令道:“坐下,小子。”
  威爾伯只得乖乖地又坐下。
  “三周前的禮拜四你在干嘛?”丹尼爾重复道。
  “我不記得了,當時我剛從希腊回來。你們可能知道,是口巴?”“告訴我,關于殺害菲特瑪和朱莉婭的凶手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在文章中借兩個受害人之口已說得很清楚了。”
  “你的文章純粹是一派胡言!”旁邊有人插話。
  “告訴我朱莉婭尸体上傷口的情況。”丹尼爾壓低了聲,几乎是在和威爾伯耳語。
  “告訴了你們又將怎樣?”
  丹尼爾沒答話,卻展開了那張報紙,伸著指頭在上面尋找著,然后大聲地讀了出來:“‘……有關受害者的謠言仍在流傳。’你在哪里听到這些謠言的,威爾伯先生?”威爾伯沒有回答。丹尼爾轉向其他几個人問道:“你們听見過這樣的謠言沒有?”三個人都搖了搖頭。
  “我們從沒有听見過這樣的謠言。威爾伯先生,你是從哪里听到的?”“來源純屬于虛烏有,”那個聲音干澀的家伙說道,“你在撒謊,這些全是你捏造的。”
  “施姆茨偵探并不老練,”丹尼爾笑著說道,“當然我并不想就此和他當面進行爭論,威爾伯先生。”丹尼爾攤開他的雙手,紅潤,富有光澤,上面還纏著紗布。
  “馬提·艾貝莫維茨作為一位圣經學者,”他說道,搖了搖頭,“完全是個小丑。
  至于有關受害者的謠言,你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威爾伯先生。”
  “撒謊的家伙。”聲音干澀的家伙插話道。
  “听著,”威爾伯說道,“我并沒有撤謊。”
  “你喜歡電影,是嗎?”丹尼爾沒理會他的話,打開公文包,拿出几份東西,遞給他。
  這是威爾伯對于自己喜歡的電影所作筆記的复印本。
  “你們沒有權力——”
  “這些東西很有意思,”丹尼爾打斷道,“關于這個屠夫你似乎有很多見解。”
  “那是虛构的。”
  丹尼爾笑了:“很多見解都不錯,”他說道,“是你稱他為屠夫的,是嗎?好极了,從某种意義上說是你創造了他。”
  “你們從我的辦公室里還偷走了什么東西?”“告訴我殺害菲特瑪和朱莉姬的凶手的一切情況。”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在我的故事里。”
  “你的故事是一派胡言。”那個聲音干澀的家伙——施姆茨說道。
  “這未免太無恥了點。”威爾伯抗議道。
  “凶手才是無恥的。”丹尼爾說道。
  “破門進入我的辦公室,還偷拍——”
  “有點像水門事件。”丹尼爾說道。
  “不,這應當叫沙門事件。”施姆茨說道,英俊小伙子和斜眼睛的伙計都笑了起來。
  丹尼爾搖頭示意,這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的想象力好极了,他說道,重又將注意力集中到威爾伯身上,“你听到了連警察都沒有听到的謠言,收到了一個你聲稱是屠夫的人的來信——”“我并沒有聲稱。我僅僅——”“你已強烈地暗示了這一點,正如你強烈地暗示格瓦那的人們應當——”“我是在分析實際情況,”威爾伯說道,“進行探索,得出合理的結論。”
  “合理的結論?”
  “對,你已得到它了。”
  “你似乎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這個屠夫,他的動机,他的受害者,以及他腦子里所想的一切。他一定非常欣賞你,把你當作一個朋友,因為他給你寄了一封信——一封沒有付郵資的信。”
  “那封信是別人貼在我的郵箱上的。”
  “不錯,正如馬提所說。但,在馬提發現這封信并將它交給你之前,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這封信可能是你自己放的。”
  “荒謬至极。”
  “不、”丹尼爾說道,“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推斷。”
  “我干嘛那樣去做?”威爾伯說道,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樣的責問是多么愚蠢,因為答案太明顯了。“我僅僅是在盡一名記者的天職,如實地報道事實。”他說道,“我并不是在胡編亂造。”
  丹尼爾沉默了,似乎在琢磨威爾伯的話。
  “今天早上,”末了他說道,“五個人死了,一位母親可能將失去她的孩子。好几個人受了傷。你知道嗎?這全是因為你創造的那篇‘新聞’。”
  “你應當譴責那個送信的人,”威爾伯說道,“這事我已听說過了。”
  “我相信你已听說過了。我們調查的結果表明你以前曾多次編造‘新聞’。你報道說瑪帝·格萊斯死于暴力,然而結果卻是自殺。
  威爾伯保持沉默,良久說道:“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但你不該一再搞這种惡作劇,你難道已經無聊至极了嗎?”丹尼爾說道,“我所關心的只是你現在又有什么新的‘發明’。”
  威爾伯站了起來,离開了座位。
  “你在胡說些什么!”
  丹尼爾關上了公文包,把它放在膝蓋上,笑而不言。
  “活到老,學到老。威爾伯先生,你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談話已經結束了。”威爾伯的心抨抨地跳個不停,他的手在發抖,但他卻极力裝出一副冷漠的神情,“沒有律師,我什么也不想再說。”
  丹尼爾長時間地保持沉默,周圍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三周前的禮拜四你在哪里?威爾伯先生。”
  “我不知道——但第一個人遇害時我是在希腊,在越過浩瀚無邊的地中海!”“坐下。”施姆茨說道。
  “廢話,”威爾伯說道,“統統是廢話,完全是折磨人。”
  丹尼爾示意施姆茨走開:“如果你愿意就站著好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顯得如此的平靜,“告訴我,威爾伯先生,除了廚房里的餐具和抽屜里的瑞士軍刀,你還有什么鋒利的器械?”“荒誕。”威爾伯說道,他的心無法平靜。
  “除了瑞荷和阿爾赫璃茲的房子外,你還在其他的地方租過房子嗎?”“我需要一位律師。”
  “你曾廣泛地引用沙米爾·艾爾·賽德的話,你和他的關系如何?”威爾伯沒有回答。
  “快說。”施姆茨又忍不住了。
  “無可奉告。”
  “你和艾爾·賽德教授在搞同性戀?”
  這讓威爾伯吃了一惊。他极力保持平靜,但從丹尼爾的笑容中可以感覺到,一切是白費。
  “我想不是,”丹尼爾說道,“對于他來說,你年紀可能偏大了點。”
  “我沒搞同性戀。”威爾伯說道,卻又隨即想到:我干嘛要為自己辯護?“你像個娘們。”施姆茨譏諷道。
  “是嗎?沒准你也一樣。”
  “我們好擦共同語言不多。”
  “我也有同感。”
  “瞧,”丹尼爾看了看手表說道,“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即使天黑了,我們還可以用手電筒來驅逐可惡的耗子。”
  丹尼爾又盤問了一個小時,其中有一半是關于凶手的:時間、地點,他在什么地方買的那套亞麻布衣服,他用什么樣的肥皂,一天他駕車行駛多遠,他的眼睛是否健康,他吸哪种毒品,他對人体生理學了解多少,看起來似乎毫不相干。這些問題丹尼爾重复問了好几次,但每次的語气語調都不一樣。
  丹尼爾似乎想迷惑威爾伯。
  丹尼爾似乎在對付一名真正的凶手。
  威爾伯決定頑抗到底,什么也不透露給這個小個子。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失敗了——他被他的微笑和重复不斷的提問搞得精疲力竭,丹尼爾從容不迫,似乎對自己的怒火毫不在意,也不理會自己對他的侮辱。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防線即將被攻破的時候,他實際上已經一敗涂地了,他對丹尼爾的提問反應遲鈍,長時間的站立使他的雙腿疲憊不堪,但他卻仍不肯坐下來,因為他不愿在丹尼爾面前示弱。
  談話在繼續進行,威爾伯力圖恢复那种良好的自我感覺。他不斷地暗示自己:丹尼爾正在放棄自己的努力,他也支撐不住了。漸漸地,威爾伯的思維逐步恢复了先前的敏捷。
  九十分鐘后,丹尼爾停止了提問,開始和威爾伯談一些瑣碎的日常小事。威爾伯如釋重負,終于坐了下來。
  “好极了。”威爾伯說道,“把我原路送回去,怎么樣?”“噢不。”丹尼爾說道,似乎對威爾伯的要求頗感詫异。
  斜眼睛的家伙將一只手放在威爾伯的肩上。英俊小伙子走了過來,給他戴上了手銬。
  “這位是偵探埃維·克漢,”丹尼爾說道,接著他轉向那個東方人,“這位是偵探約瑟·李先生。他們將把你送回耶路撤冷,你將因為阻礙刑事偵查和有意隱瞞證据而在警察局備案。”
  一股熱血涌了上來,威爾伯想大聲和他爭辯,但他張大了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丹尼爾彈了彈褲子上的灰塵。
  “再見,馬克,如果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講,我將很樂意傾听。”
  小轎車卷起塵土,飛馳而去。丹尼爾轉向施姆茨:“你有什么想法?”“我從他的眼神中惟一覺察到的就是:他酒精中毒。你應該看見了他房子里的酒瓶。在整個審問過程中他都顯得很緊張,不是嗎?丹尼。在他的房子里或是辦公室里,我們沒有找到任何證据表明他和這兩起凶殺案有關聯,況且他又聲稱當時在希腊,這一點足以證明他和殺害菲特瑪的凶手之間沒有什么瓜葛。本·戴維就那封信告訴了你些什么?”“那些引自《圣經》的話完全是為了迷惑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是誰寫的,他肯定不是一個真正的《圣經》學者——引自《利末記》的那些話,雜亂無章、完全脫离了背景和上下文。這些都足以讓人生疑——某個人好像在竭力迷惑我們。”
  “某些人想嫁禍于猶太人,”施姆茨說道,“尤其是威爾伯之流的人。”他往塵土里吐了口痰,“本·戴維透露過那封信封皮上地址的筆跡情況沒有?”“地址寫得很慢,也很謹慎,似乎有意掩蓋自己本來的筆跡。
  但盡管如此,仍可以看出寫信人經常用英語寫東西。沒有用希伯來譜寫地址,而是用英語,這与我們原來的假設相符:凶手是個外國人。但是,那些引自《圣經》的話又是用希伯來語寫的,這讓我們很困惑。看來真實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复雜。”
  丹尼爾停頓了一下:“看來前面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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