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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八年 約旦南部

  這會是真的嗎?經過兩千多年的等待,預言最終會在他的有生之年,在他擔任領袖期間變成現實嗎?
  西科爾斯基1直升机飛過佩特拉2上空,飛机的影子像飛虫一樣掠過這座雕刻成懸崖巨石的城市。城中宏偉的雕像和石柱在夕陽的余輝中閃著紅光。然而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沒有往下看;他第一次不去理會身下棄城惊人的美麗,他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的地平線,在無垠的沙漠上搜尋直升机將要降落的目的地。
  
  1西科爾斯基(Sikorsky,1889-1972),出生于俄國的美國航空工程師。他于1939年制成第一架VS-300型直升飛机。
  2約巴西南部古城。

  与他同机的兩人都在睡覺——他們的深色西服与他的一樣起了皺折——其中一人在他身邊動了動。長途旅行使他們极度疲勞。自從赶到日內瓦,在兄弟會銀行的董事會上將他叫出來告訴他這個消息,他們就一直沒有休息。
  那是將會改變一切的消息,如果情況屬實的話。
  伊齊基爾看了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用手梳理著稀疏的白發。從得到消息,包租飛机到安曼,登上兄弟會等候的直升机到這里,花了整整一個工作日的時間,而且比乘班机多花費几千瑞士法郎。但是對兄弟會來說,金錢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時間,兩千年的時間。
  再過几分鐘就該到了。他緊張地撫弄著手上標志領袖地位的戒指——白金十字架上嵌著血紅的紅寶石——同時不斷自我安慰地想:自己赶到這里的速度已經是最快的了。
  直升机快速飛越沙漠,將佩特拉城的巨石遠遠拋在身后。旋翼葉片有節奏的嗚嗚聲使他感到更緊張。又過了十分鐘,他終于看到了期待的目標:孤零零的五塊巨石聚攏在一起,好像一片沙漠中舉起的一只反抗的拳頭。他往前傾身,俯視著下面那根四十多英尺高的石柱。這是最高的一根石柱,它彎曲的形狀似乎在向他打招呼,他不禁感到脊柱一陣發涼。這地方的強大力量總是使他感動,而今天更是讓他覺得几乎難以承受。
  這塊巨石很少在地圖上標出,即使標出的話,也只是几條輪廓線,從來沒有名字。兄弟會以外极少有人注意到這些巨石的存在,只有古代尋找水源的人是例外。那是几千年以前在這片荒涼沙漠上游牧的納巴泰1人,還有后來的數百年在沙漠中游牧的貝都因人2。然而,即使這些沙漠王子也都回避這巨石群。他們愿意躲開巨石狹長的影子,向北到佩特拉去。他們稱巨石群為“上帝的手指”。出于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原因,如果靠近這個地方,他們就會感到不安。
  
  1西南亞古阿拉伯王國,位于今約旦西部。
  2在阿拉后半島、敘利亞和北非沙漠中游牧的阿拉怕人。

  “降落了!’駕駛員的嗓音蓋過了旋翼的噪音。
  伊齊基爾沒有吭聲,他仍然沉迷于身下聳立的巨石。他隱約看出一塊斜伸出的石柱下停著三輛滿是灰塵的越野車,車后保險杠上拖著舖開的墊子,用來清除沙子上留下的車轍印。顯然其他成員已經到了。
  伊齊基爾看了一眼身邊睡著的兩個人。在兄弟會以外的世界里,他們一個是杰出的美國企業家,另一個是著名的意大利政治家。兩人都是六強人內圈的成員。伊齊基爾估計其他人已經在圣洞里集中了。他猜想著兄弟會其他還會有多少成員被傳聞召喚到這儿。雖然他們這個組織极其強調保密,但這樣的消息也是很難封鎖的。
  飛机漸漸靠近最高的一根石柱,旋翼的噪音似乎越來越大。直升机終于著陸,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用力推開門,跳到机外烈日炙烤的沙地上。他的動作輕盈,一點不像六十歲的人。沙粒反射的亮光刺得他眯起眼睛,他赶緊從旋翼下面走過去。往前看去,高高的石柱裂開一個大縫。一個身穿輕薄上衣的人站在山洞的圓拱下,伊齊基爾一眼就認出他是邁克爾·厄克特修士,內圈的另一成員。厄克特曾經是很有成就的律師,但伊齊基爾看著他臃腫老態的身軀,不禁擔心這位修士是否和內圈許多別的成員一樣,年紀太大,身心太疲勞,無力迎接即將來臨的挑戰。
  伊齊基爾伸出右手,握住邁克爾修士的右手。“愿他得到拯救。”他說。
  修士隨后用左手握住他的左手,兩雙握住的手形成一個十字。“他才能拯救正義的人們。”厄克特答道,說全了這句古老的問候語。他們的手分開后,伊齊基爾問道:“是不是又變了?”他雙眼挑戰似的直視對方,想知道他的艱苦跋涉是否全是白費。
  邁克爾修士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沒有,伊齊基爾神父,仍然和先前告訴你的情況一樣。”
  他的每一塊肌肉都感到緊張,因此只能報以一個极短暫的微笑。他沒有理會正在搖搖晃晃走下直升机的兩位修士,只是拍拍厄克特的肩膀,徑直向山洞走去。
  這個因侵蝕而形成的山洞和本地區發現的其他自然山洞沒有什么區別。大約十英尺高,寬度和深度都是將近二十英尺。除了靠洞壁放置的火把外,沒有什么人工痕跡。伊齊基爾神父看到前面幽暗深處的牆上那扇隱秘的石門已被打開,心里頓覺輕松;若想把這塊重污撬開,要花好几年的時間。走進門里,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看到兩盞大汽燈,燈光照亮了石塊相拼而成的地面和牆壁,上面刻著所有已經逝去的兄弟會成員的名字:成千上万名沒能等到這一時刻來臨的修土們。石洞中央是大階梯,那些粗粗鑿刻出的螺旋式台階,蜿蜒伸向約旦沙漠下面岩層的兩百英尺深處。
  伊齊基爾沒等別人,獨自沿著磨光的台階拾級而下。他沒用粗繩扶手,而是扶著陰涼的石壁穩住自己的腳步向下走去。到了底下,有火把照明,不再是漆黑一片。地下風從迷宮般錯綜复雜的通風道吹進來,將火把吹得火光搖曳。在跳躍的光線下,低矮的洞頂上的雕刻与壁畫好像在他眼前跳舞。
  他從這里進入通往圣洞的迂回曲折的通道。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奔跑起來,快步走過通道,鞋后跟在前人無數雙腳磨光的岩石地面上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拐過最后一個彎時,他听到說話聲,隨后看到約十來個男人聚集在十英尺高的烏木門外。這些烏木門上雕刻著紋章圖案和十字架,守衛著圣洞。顯然消息已經擴散到內圈以外的人,兄弟會的其他人也赶來看看傳聞是否确實。他認出站在拱門邊的另外兩名內圈成員:緊張地捋著山羊胡子的壯實漢子是伯納德·特里埃修士,瘦高個的是達賴厄斯修士。達賴厄斯最先看到了伊齊基爾,他舉起手示意身邊的人安靜下來,人們立即轉身面對他們的領袖,鴉雀無聲。
  伊齊基爾從聚在一起的修士們旁邊擦身而過,与達賴厄斯修士互致問候:
  “愿他得到拯救。”
  “他才能拯救正義的人們。”
  他們的手剛分開,伊齊基爾還沒來得及間他話,達賴厄斯就轉身對比他年輕的同事說:
  “伯納德修士。你在這儿等著,我陪神父進去。一旦他做出決定,宣布預兆是真的,你就可以開門讓大家進來。”
  伯納德將左邊的門開了几英寸,古老的門鉸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伊齊基爾和達賴厄斯悄悄進去,身后的門又關上了。關門聲在他們前面的空間發出回聲。
  伊齊基爾每次進入圣洞,都會被其古朴的壯麗景觀所震動而停住:支撐上方成吨岩石的粗糙的方形石柱;鑿成的牆壁上作為裝飾的挂毯;無數火把和蜡燭的柔光給鑿出的岩石頂部鍍上一層金箔。但今天他的視線只落在一個地方,那就是圣洞最深處的圣壇。
  他大步走過石柱來到拼石地面的中央,為的是看得更清楚些。現在可以看見圣壇,看見那熟悉的印著紅十字的白布。然而他的目光卻注視著圣壇前面石頭地面上圓形的縫隙。這小洞只有人的腦袋那么大,周圍鑲著鉛條,构成一個星形。兩英尺高的火苗從它的中心冒出來。
  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腳步遲疑,慢慢走近那已經燃燒了兩千多年的圣火。他繞著圣火轉了四圈,終于确認所見屬實。一切怀疑都煙消云散。燃燒了近兩個世紀的橙色火焰變成了白色。那微微發藍的白色火焰,自從救世主1第一次降世以來還從未見過,亮得使人目眩。
  
  1救世主(Messiah),即耶穌基督,傳說中基督教的創始人。

  淚水涌上了雙眼。他無法止住淚水。他的命運感和榮譽感太強烈了。他一直猜想兩千年過去后,預示基督复臨——第二次降世——的圣火變色將會發生。但是,他從未敢希望預言在他的有生之年變成現實。然而現在,在他擔任領袖時期,預言終于實現了。他現在惟一的愿望是讓他的父親,還有名字列在洞壁上的兄弟會每一位逝去的祖先和成員都能与他共享這一刻——為了這一刻他們奉獻了一生。
  “伊齊基爾神父,現在可以讓別人進來了嗎?”他身后達賴厄斯修士沙啞的聲音問道。
  伊齊基爾轉過身來,看見修士也是熱淚盈眶。他露出了笑容:“可以,我的朋友。讓他們看看我們見到的東西。”
  他在圣壇旁等著,看著內圈成員魚貫而入,后面跟著僅僅听到一點風聲就赶來的修士們。他沉默了一會儿,讓他們渴望的目光盡情地欣賞那火焰。看到他們已經飽覽一番,心滿意足時,他舉起雙手,示意肅靜。
  “我的兄弟們,預兆是真的。拉撒路1的預言已經實現。”他頓了頓,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盡量与每個人的視線接触。“救世主耶穌已再次降臨我們中間。我們長期的等待結束了,現在可以開始尋找了。”
  
  1基督教《圣經》中人物,死后四日耶穌使他复活。本書中宗教組織兄弟會的創始人。

  伊齊基爾看著自己歡欣鼓舞的追隨者們,嘴里念的只有一句禱告詞:但愿他能活得夠長,去完成兄弟會有關二次降臨的首要使命。現在他面帶微笑,雙臂高高舉在空中,好像要夠著天。
  “愿他得到拯救。”他的聲音響徹整個山洞。
  他們一起向空中舉起雙臂,人人都興奮得容光煥發。他們齊聲回答:
  “他才能拯救正義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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