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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當扎克從五角大樓出來,走在回家的水晶城商業街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購買圣誕商品的人群中時,他焦慮不安地想著賈絲汀。她的消失使他覺得如墜深淵。國務院會議上那些扑朔迷离的對大禍即將來臨的暗示也攪得他心煩意亂。從他們本來約好的那場幽會算起已過去三十個鐘頭了,可她仍然杳無音信。种种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里浮現。也許什么事都沒有。也許他是在瞎操心。畢竟只有一天嘛,這女人是出了名地忙,而且還滿世界地跑。他想象著她到時會做出怎樣一個合情合理的道歉。
  當扎克走出商業街,踏上通往他住的大樓的過道時,一名穿西裝的男子悄然走到他身邊,輕聲對他說話,眼睛仍一直看著前面。“特津中尉,我是聯邦調查局特工保羅·邦克。我們需要和你會面。勞駕你跟著我,在后面保持至少十英尺。”接著那個特工加快了步伐。扎克隨后跟著。
  特工領著他离開了商業街,沿著一條用花磚裝飾的走廊向水晶城樓群中几家旅館中的一家走去。他拐進了一處樓梯井,扎克跟著他來到一座停車庫旁。另一名特工也在那儿,站在一輛黑色的有兩排茶色車窗的林肯城市轎車旁邊。那特工打開后座門,招手示意扎克上車。可以看見里面一個人穿西服的腿和胳膊。
  扎克上了車,發現自己坐在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身旁,那人伸出手。
  “特津中尉,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副局長杰克·彭斯。”
  扎克和他握了手,冷冷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他不喜歡受人使喚,被帶到這里。
  “真對不起,用這种方式來找你,但這是最安全的辦法,”彭斯說,“我還得為昨天發生在你寓所的事向你道歉。我的手下沒有預計到你會在那儿,而你顯然也沒想到是他們。”彭斯笑了,“把他們揍得屁滾尿流的,我看是。”
  扎克沒讓自己笑。他現在記起來彭斯就是當時那兩特工在他寓所里打電話要找的人。
  “中尉,我安排了這次會面是因為我想親自問你是否愿意在調查中与我們配合。我們認為這事十万火急。無疑這是我在局子里干的二十二年中遇到的最嚴重的事情。但是,正如我的特工向你解釋的,我們正處于進退維谷的境地。一堵沉默的牆包圍著福斯滕海軍上將。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彭斯停頓了一會儿。他想得到鼓勵。扎克什么也沒給他。
  “我們几乎可以肯定你不在福斯滕的陣營之中。我們認為你是那种我們可以信任的人。你對我們的請求有沒有做過考慮?”
  “彭斯先生,除非你們愿意幫我,否則我恐怕甚至沒法開始考慮要幫助你們。”扎克說。經過前一天來的反复思索之后,他覺得擺脫聯邦調查局糾纏的最好辦法是向他們提出不可能答應的要求。
  “幫助你?怎么幫?”彭斯不安地在座位上挪了挪。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況,先生。調查局正在調查的并不僅僅是非法武器銷售。你們的特工自己暗示的。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全部情況。”
  彭斯歎了口气。“的确,中尉,存在著武器銷售以外的因素,使得對福斯滕海軍上將的調查的嚴重性增加了許多。但我真的不能跟你再說下去了,這真的太机密了。求你,在這件事上就相信我們,并幫我們擺脫困境吧。”
  扎克仍是步步為營。這是一個受痛苦折磨的愛國者。“听著,彭斯先生,我很想幫你們擺脫困境,”他說,“我很想。而且我也許能告訴你們好些你們還不知道的事情。但這不可能,在我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的。如果說我在特种部隊學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在不了解敵人——不了解他的武器、他的戰術、他占据的地形的情況下,永遠不能展開行動。得了解他是什么气味,他吃什么,甚至他多久玩一回女人。但最重要的是得了解他的動机和目標是什么,了解他有多足的信心。把這些成分全加起來放在一個巨大的等式中,得到的結果就是危險程度、死亡和傷殘的可能性。而目前的情況是,先生,在這方面您對我守口如瓶。也許福斯滕和他的一伙是群貪婪的武器走私者,當他們被曝光時會承認有罪以求輕判。但也許他們要殘酷無情得多。也許當捕捉他們的网收緊時他們會開始殺死射程中的每一個人。也許是他們殺了漢森上尉,也許他們地會殺了我。”
  扎克把手放在門把上,然后轉向彭斯,說話語气十分嚴厲。“我已經表現出我愿意為國捐軀了,彭斯先生。我曾被派到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但我的上司總是能告訴我該預計到那里會發生什么。總是這樣。如果您以為我會在眼睛被蒙起來的情況下跟你們一起干,那就甭想了——不告訴我你們這些家伙的跟蹤記錄我就不干。”
  扎克一把推開車門,一只腳已經跨出去。彭斯抓住他的胳膊。
  “好吧,中尉。好吧,你贏了。我全告訴你。關上門。”
  扎克吃惊地坐回到位子上。這可沒有預料到,而當彭斯不情愿地開始說時,他盤算著怎樣逃出這個自己跳進去的陷阱。首先,彭斯強調他的情報有多么机密,并重申保密的重要性。
  “你們信我還是不信,彭斯先生?”扎克問,他的火气又上來了。
  “我們相信你,中尉。我只是想肯定一下你知道游戲的規則。”
  然后彭斯開始解釋調查的另一組成部分。他的聲音不時變得疲倦和沮喪。他一邊講述了調查工作怎樣由調查武器買賣開始,然后又迅速擴大了范圍,一邊拿下眼鏡擦拭著。“總之,中尉,我們現在怀疑福斯滕海軍上將可能對總統不忠。”
  扎克不安地笑了。“不忠?說起不忠,先生,這在首都可是常識啊。而且這也談不上是犯罪。”
  “我們不是在談政治分歧。這是叛國意義上的不忠。”
  “叛國?”扎克大惑不解地問,“你這樣說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沒有在冷戰期間為蘇聯人做過間諜,或干過類似的事?”
  “沒有,完全不是那回事。但實際上其性質可能更嚴重。”彭斯停下來,像是又在考慮是否要把這樣的情報透露出去。
  “比如說是什么?”扎克催促他。他感覺到自己長時間來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已漸露端倪。
  “我們不能确切地肯定什么,”彭斯承認,“那是我們的問題。我們現在掌握的只是基于許多零星的證据之上的一個理論。今年早些時候,在為調查武器問題而進行的偵听過程中,我們無意听到許多福斯滕和他助手間的談話,都是有關總統和政府的。在竊听器停止提供有用情報之前,一副清晰的圖像已顯現出來。”
  彭斯頓了一下,似乎難以把下面的話說出口。“我們有理由相信,福斯滕海軍上將企圖通過未經法律准許的活動來暗中破坏或詆毀現行政府。”
  “未經法律准許的活動?”扎克帶著銳利的目光看著彭斯。
  “我們知道的就那么多。坦白地講,我們不能肯定福斯滕可能希望達到的目標。”彭斯說。兩人一言不發地坐了一會儿。
  “為什么總統不干脆解了福斯滕的職?”扎克問道。
  彭斯搖搖頭。“就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据還不行。即使對最明顯的部分,即非法武器銷售,我們得到的資料也用處不大。這個國家里的每一個法官都會將它扔進廢紙簍。你知道,總統和軍方的關系极不穩定。假如他拿軍中一個最受歡迎的人開刀,指控他犯了謀反之類的罪卻又拿不出鐵證,那他頓時就會顯得偏執妄想,惡意報复。那將要成為轟動十年的鬧劇了。”
  彭斯又把視線移開。被迫吐露這條情報簡直是在受罪。“而且他不能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中尉。”
  扎克感覺他知道副局長下面要說什么了。
  “我們相信福斯滕海軍上將与道格拉斯·謝爾曼有著長期存在的犯罪關系,并一直延續至今。我們現在相當肯定,在八十年代福斯滕所非法銷售的武器配件中,有些是謝爾曼的國防公司提供的。我們還認為,不管福斯滕現在正計划著什么行動,他是和謝爾曼協同活動的。”
  一道明亮的光迅速划過了扎克幽暗的大腦深處,但隨即又消失了。
  彭斯繼續侃侃而談。“所以你瞧,如果我們只追查福斯滕一人,我們就可能會丟掉逮住謝爾曼的机會。但如果總統撤了福斯滕,指控謝爾曼,他可能會因為指控無法被證實反而毀了自己。而且正如我說的,這些指控還無法被證實。現在不能指控,沒有胜算是不行的。要是人們知道了總統動用聯邦調查局來追查兩個政敵,一個內部的,一個外部的,就會導致舉行彈劾總統的听證會,如果——或者不如說當——法官對這些指控不予考慮時。”
  “我明白為什么總統會被捆住手腳了,”扎克緩緩地說,一面試圖把所听見的全裝進腦袋里,“但告訴我這個,先生,通過搞某种反對政府的活動,道格拉斯·謝爾曼可能會得到什么好處呢?”
  “還是這句話,我們不能肯定,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盤。但從理論上說,一個能嚴重損害總統信譽的行動就會斷送掉他連選連任的机會,謝爾曼則可趁机大發利市。”
  “我現在開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扎克說,而此時他實際上感覺自己甚至被更深地吸入了這片黑暗。“不管這陰謀是什么,它的主要目的是讓謝爾曼當選,作為回報他就把福斯滕提到一個能給予他新權力的職位,使他能隨心所欲地改變任何政策。他們兩人都是贏家。”
  彭斯使勁地點點頭。“完全正确。而我們對他們非法武器交易的調查已停滯不前了。那正是我們所憂心忡忡的,中尉。恐怕我們所對付的是兩個非常有權勢、非常危險、膽大妄為的人。我們還擔心他們已經在全力以赴,孤注一擲了。”
  扎克昏昏沉沉地走上了公寓樓。他在那輛大轎車里坐了近一小時。他一直持著不与調查局合作的態度,直到彭斯亮出了王牌,傳達了總統的意思。這招終于奏效了。一道直截了當的命令。扎克很不情愿地說他會試著和福斯滕接近,看看能了解點什么情況,并定期与愛德華茲特工會面。他提到了唐納德·陳和福斯滕家牆上的照片。彭斯點點頭。他們已經在調查陳這頭的情況。扎克沒有說出瑟斯頓提到的秘密電腦网絡。他根本就沒提瑟斯頓。他仍然不相信聯邦調查局。他擔心他們會泄露他的情報,而置他于危險的處境。他想起了漢森上尉。是誰把他的秘密抖了出去?他一點机會都沒有。扎克決定要堅持靠自己來收集證据。他要和調查局保持一段距离,并在他准備充分時幫助他們。在安全的時候。
  扎克關上房門時看了看答錄机。閃爍的指示燈顯示有一條留言。賈絲汀,他祈禱。他從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打開答錄机。“媽的。”當他母親的聲音傳出來,問他什么時候到普林斯頓過圣誕節時,他低聲咕噥了一句。扎克看了看表,九點四十分,現在打電話還不太遲。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當他母親來接時,他解釋因為工作的緣故他不能去過圣誕了。他保證將很快去普林斯頓。他母親听來對他工作的苛刻很是擔憂。她要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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