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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華盛頓,巴尼又向碎紙机里塞了一批文件,接著倒了一杯威士忌。在他身后那台監視器上,正無聲地播放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節目。瓊莉在說:您在看這一事件的錄像時,會看見那只戴金戒指的手,我丈夫和我當初就產生疑問,為什么一些不可思議的新聞事件總是如此迅速、接連不斷地出現在我的面前?看看從菲律賓事件開始的這些錄像吧……
  巴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后便朝公文包里放東西,与此同時,他按下電話机上一個自動撥號鍵,撥通了他的旅行代理商家中的電話。“我是加里·萊德威奇。”
  “我是巴尼·凱勒。我要預定一張去烏拉圭的一等艙机票。”
  “您說什么?”
  “烏拉圭,在巴西邊上。”
  “美航沒有直飛——”
  “就是贊比亞航空公司的我他媽也不在乎,”巴尼大聲說道,“只要到那儿就行。”
  “你總是喜歡美航。”加里很巧妙地提醒他。“等一下,我打開電腦看一看。”
  巴尼看到一份瓊莉与第一新聞网簽下的合同,隨手把它放進碎紙机。
  史蒂文為《六十分鐘》剪輯的錄像帶非常精彩,它展示了每一次事件以及戴著同一枚金戒指的同一只手,然后把這些手与利奧波德·圣佩雷的照片進行比較。圣佩雷就是那個由電視編劇變成殺手的所謂“圣保羅”。瓊莉談到了愛麗西婭·馬里斯,談了她因為知道那人的真面目而被溺死于水中的前前后后。“愛麗西婭是我的制片,也是我的朋友。她之所以慘遭毒手,不僅因為她知道那些人在制造新聞讓我報道,而且因為除了四騎士——他們暗暗以此自詡——之外,她是第一個看出這一陰謀的人,為什么叫四騎士呢?這是《圣經》上的典故,是隱秘計划的一部分,休息之后請繼續收看第二部分。”
  加里·萊德威奇開始向巴尼說明有關的航班、時間和座位情況。巴尼大聲說:“我不要听這些廢話,就要第一個航班。我今晚回曼哈頓,要到我辦公室去處理几件事。我可以赴上明天上午八點的飛机。”
  “為什么去烏拉圭?”
  “因為它不在這里,我現在很忙,再見。”
  “巴尼?”
  “什么事?”
  “我想你沒在收看《六十分鐘》吧。”
  這時他想起來了。“女人入主白宮?”他不無譏諷地說,“真他媽是個具有諷刺意味的玩笑。”他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少頃,他抬起頭,好奇地看著監視器上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節目。三只花狸鼠正在一個像筆記本電腦鍵盤似的東西上跳舞,同時唱著無聲的歌——所有監視器的喇叭都被關掉了——但它們身后,“沖刺”這個詞似電光在閃爍。他不滿地嘟囔著,繼續處理他的文件。
  “歡迎繼續收看。今年是二○○○年,但早在一九九六年,共和党總統候選人鮑勃·多爾被擊敗后不久,由拉爾夫·里德為首的基督教同盟就失去了方向和目標。許多人覺得里德太自由派了,基督教同盟內部又缺少領袖人物,這使得那些想讓自己的計划影響這個國家法律的教徒們大傷腦筋。”
  “雷克斯·希爾德接受了挑戰,把由他的追隨者組成的新團体稱為基督教聯盟,發誓有朝一日要取得最高權力,把他們的候選人——傀儡——送入白宮,可是共和党東山再起的前景看來并不樂觀,誰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与此同時,以希爾德為首的基督教右翼极端分子創辦了一個新的電視网,就是我現在所在的這個第一新聞网,它的經費几乎全部由基督教聯盟秘密提供。他們以惊人的高薪聘用我來播報新聞,他們答應把我捧為明星,可我并不知道要我完成的最終計划,那就是,我將于二○○八年成為共和党推出的參加美國總統競選的候選人,成為基督教右翼的傀儡。”
  雷克斯廚房里小柜上的電話響了,几乎嚇癱了的雷克斯看了看克萊,然后抓起電話。“喂?”
  “雷克斯嗎?”對方的聲音很沉著,“我是巴尼,我過一會儿就要离開華盛頓了。問問克萊,這儿有沒有什么要我帶走或者銷毀的東西。”
  “你在哪儿?”
  “我說了,在華盛頓。”
  “華盛頓什么地方?”
  “演播室,雷克斯,怎么回事?你好像不大對頭嘛。”
  “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克萊抓過電話。“打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電視,巴尼。”
  “出了什么事?你們怎么都像——”
  “把他媽的監視器打開!”
  “我剛才就打開了。”巴尼轉身面對那一排監視器。在第八台監視器上,他看見一張非常熟悉的臉。“你本來就知道她會上的,這是女權的一部分,也許是早就錄制好了的。”
  “巴尼,是現場直播!”
  他突然冒出冷汗,心跳加快,就像馬上要尿褲子似的。
  “她是在現場直播,見鬼!”克萊大喊道。
  巴尼盡量使自己的心髒病不要复發。“不,不可能!”
  “巴尼,你這個蠢貨,她是在直播!”
  “好吧,就算她在直播。我怎么能制止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在紐約的廣播?媽的,我今天晚上就坐飛机走了。”
  “她不在紐約,巴尼,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她就在你樓下的那個演播室!她是從華盛頓現場饋入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
  “這不可——”他看著那些監視器。第一新聞网正在傻乎乎地演播著那個天使節目。其他台都像往常一樣在播出各自的節目,与《六十分鐘》進行失敗的競爭。可是瓊莉的節目用的是自己的專用背景,不在樓下的演播室就不可能用自己的背景播出。
  他按下第八台監視器上的音頻鍵,听見她在說他、克萊和詹姆斯的名字,說到由基督教聯盟領導人雷克斯·希爾德資助并控制的一項隱秘計划,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快停止跳動了。接著他听見電話里傳來雷克斯·希爾德的嚷嚷聲,那聲音活像一條受傷的小狗。
  他打開第二演播室的監視器。演播室的燈在這個節目開始前就全部關掉了,這肯定不是從樓下播出的,演播室內漆黑一片。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第一演播室的監視器。她就在里面!有人把電纜換過了,正如克萊所說的,她正通過第一演播室的電纜向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傳送節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數以百万計的觀眾直播,而且就在樓下,他剛才上廁所時看見里面亮著燈,他們正在他那鎖了門的第二演播室后面毀掉他的生活!
  “制止她!”克萊大喊著,“快他媽制止她。”
  在加州蒙特西托的私宅里,阿里安娜·霍芬頓正在大宴賓客。她听見電視里提到她的名字,還說雷克斯·希爾德准備讓一個信奉基督教的女人于二○○八年入主白宮的計划是受了她的啟發,她听了之后又惊又惱。
  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的生活區正在舉行裝飾圣誕樹的聚會。戈爾看著蒂佩爾,蒂佩爾看著希拉里,希拉里看著比爾,比爾手里的裝飾物掉到了地上,他們看著電視屏幕,大惊失色。
  在弗吉尼亞,在离開里真特大學不遠的地方,坐在電視机前的阿爾瑪·帕特森惊得呆若木雞,手上的毛線針挑著織了一半的手套,像凝固在空中似的一動不動。多年來,她對丈夫的事業一直百依百順,從不加干預,眼看著他先是利用、后來又背棄自己的獨子。此刻她覺得已忍無可忍,沖進廚房,剛到水池邊就哇哇地吐起來。查爾斯想安慰她,但她拼命掙脫他的手,帶著嘔吐的污物朝他臉上啐了一口。
  在默特爾海灘,克萊穿著游泳褲,光著腳站在地上,想說几句安慰雷克斯的話。穿著基督教聯盟T恤衫的雷克斯頹然倒在地上,哭得像個淚人儿似的。電話鈴在響,手机在響,大門口的蜂鳴器也在響,可是克萊所關心的只是雷克斯。“沒事的,我保證。”他一再安慰他,可是雷克斯只是一味地哭。
  在切維蔡斯,飯店侍者對林恩和珍妮·弗萊克斯納說,她們的菜已經備齊了,可她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机,根本就沒答理他。
  在印第安納波利斯,兩個孩子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視机前,為他們的母親感到激動,對他們所听到的東西感到著了迷。“后來我們想起我們的儿子怀亞特說的:滲透!我們這樣做了,所以我今天晚上才在這。”怀亞特听見媽媽的話后,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暗自高興的是,她沒提波托馬克。
  在亞特蘭大,埃莎撫摸著跳到她大腿上的貓,“那是我女儿,”她驕傲地說,“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小寶貝儿。”
  瓊莉只剩下一小部分內容要說了,可是第三次休息剛剛開始,演播室的大門上就傳來可怕的猛烈的敲門聲。史蒂文看了看瓊莉,兩人目光相遇。是他!這已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實際上,他們感到惊訝的是,他怎么到現在才發現。
  “別擔心,”羅賓對他們說,“他進不來,鎖換過了。”
  “人家要試試你也別責怪。”戴爾嘰咕道。這時他們听見拳頭猛砸金屬門的聲音。
  巴尼用他的万能鑰匙試了試,沒有用,他沿通道跑到貨運電梯,想從那儿的門進入第二演播室,那門也是緊鎖的。他在上面一陣猛踢,又不干不淨地罵了几句。
  演播室內,這聲音震耳欲聾。艾德爾·克拉特對著頭戴式受話器小聲說:“我們遇上麻煩了。”
  “他會切斷電纜的。”羅賓擔心地大聲說。
  “去個人阻止他!”杰伊嚷道。
  史蒂文朝在另一台攝像机盤上的戴爾打了個手勢。“都由你來了,我到外面去。”他取下頭上的耳机,离開坐椅,戴爾把鏡頭切換到二號攝像机。
  “史蒂文,別去!”瓊莉大聲喊道。
  “我們再有十五分鐘就行了。”史蒂文說著匆忙走到地面前。“我不會有事的。”他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
  “替我們向他問好。”史蒂文朝一扇門走去的時候,戴爾說道。
  羅賓放史蒂文進入走廊之后,立即又把門鎖上,對他說了聲“祝你好運!”
  “會的。”史蒂文說著就沿走廊去找凱勒,以防止他切斷電源。
  演播室內,插播的廣告將近尾聲,瓊莉為史蒂文感到擔心,“我痛恨這事。”
  杰伊說道:“他會阻止他的。”
  “他有可能被他殺了。”
  “還有兩分鐘,”斯泰西大聲說,“各就各位。”
  瓊莉祈禱上帝給她力量,然后回到布景前的台子前。燈光打亮,艾德爾給了綠燈,控制室里的朱迪豎起拇指。斯泰西說:“播出。”他們又開始播出了。
  史蒂文小心翼翼地在第二演播室四周走動,檢查所有的門,可是沒看見巴尼·凱勒的影子,他走進過道后,突然往下一縮,因為他看見已尼正想推起一扇窗戶,史蒂文估計那是通向他們正在播放錄像帶的演播室,可是巴尼無法把它弄開,他退回來,直接朝史蒂文這邊走來,史蒂文躲進一塊仿佛在牆上靠了有五年的平板后面,巴尼從他身邊走過,一進大樓就跑起來。
  史蒂文也急忙跟了進去,不見巴尼的影蹤,他記得巴尼的辦公室在樓上,所以又赶緊順著通向會議室的樓梯向上跑。進行播出之前,他們曾在那間會議室里碰過頭。側耳靜听,可以听見從走廊那頭一台監視器里傳來瓊莉的聲音。他不知道凱勒的辦公室在哪里,但他認為聲音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他小心地走到走廊盡頭,拐了個彎。
  他看見一間開著門的辦公室,于是貼著牆朝它走去,緊張的心怦怦直跳。走著走著,他听見一只文件柜抽屜被拉開的聲音。到了門口,他听見一個聲音,起初他還以為那是空調發出的,其實那是辦公桌下面碎紙机馬達的轉動聲。史蒂文走進辦公室,看見巴尼正背對著門,把手伸進文件柜里。他認為時机非常好,准備向他發動攻擊,史蒂文舉起手,握緊兩只拳頭,准備砸向巴尼的肩膀,讓他撞在文件柜上,撞他個半死。他万万沒有想到,凱勒把手伸進柜子里是去拿手槍的。巴尼突然轉過身,沒等史蒂文的拳頭打下來,就把槍口對准了史蒂文的胸口。
  “別開槍。”史蒂文喘著大气,雙手懸在空中。
  “哎呀呀,我們的空中救星!”巴尼用槍對著他,以嘲笑的口吻說。
  史蒂文很害怕,可是他腦子轉得很快。“你把我當成另外一個圣人了。”
  “圣保羅失手了,我不會的,這回我离得很近。”他的槍口离史蒂文的胸口只有几英尺。
  “已經沒戲了,”史蒂文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她整個儿都說了。”他用頭朝監視器點了點。“現在已是路人皆知了。”
  “忘恩負義的臭婊子。”巴尼罵道。
  “投降吧。”
  “做夢!”
  此刻,面對巴尼槍口的史蒂文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知道——巴尼即將扣動扳机,所以他只有豁出去了。他敏捷而又迅速地把腿向上一抬,用膝蓋在巴尼的褲襠里猛地一頂。趁對方作出反應的當儿,他一下打飛了他手中的槍。就在這時,巴尼扣動了扳机,子彈飛出槍口,打坏了八號監視器的顯示屏。
  瓊莉的聲音和圖像隨之消失,巴尼被這一腳弄得措手不及,身体側著倒在辦公桌上。可是當史蒂文朝他猛扑上來的時候,他迅速作出反應,把雙腳向上一提,倒翻了個空心跟斗,在垂直俱樂部練的那些招數現在用上了。他已經在辦公桌的后面站定,處于反擊的有利地位。
  史蒂文下巴上挨了一拳,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但他体格健壯,他的腎上腺素激增,使得他力量倍增。他揮拳反擊,朝巴尼的臉上打去,把他的臉打得偏向一側,接著猛然一拳打在巴尼腹部,把他打得捧著肚子彎下了腰。史蒂文縱身一躍,壓在巴尼身上,死死抓住那只准備去夠地上武器的手,用盡全身力气把巴尼的手指塞進碎紙机的刀片下面。
  巴尼疼得一聲慘叫,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塑料机殼,但是他把那只被刀片割爛的手掙脫出來,收攏手指后猛地朝史蒂文的眉宇之間打去,血流得到處都是,把史蒂文嗆得透不過气來。這時巴尼用另一只手抓起威士忌酒瓶,狠狠地朝史蒂文腦袋上一砸。頓時玻璃橫飛,史蒂文搖晃著倒了下去。
  巴尼把槍揀起來,正准備朝眼冒金星的史蒂文開火,突然听見保安人員在走廊里大喊:“出了什么事,凱勒先生?”
  巴尼跳起來,一時走了神。
  史蒂文清醒過來,迅速蜷縮到辦公桌下面,這時巴尼又開了一槍。他原先瞄准的是史蒂文的腦袋,可是這一槍打偏了。
  這時保安已經進入辦公室,面對巴尼問道:“凱勒先生,出了什么——”
  他的話還沒說完,巴尼就朝他開了一槍,接著拔腿就跑。
  史蒂文上前抓住那名往下倒的受傷保安,把他放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用辦公桌上的電話開始撥打911報警。他立即發現這個人只傷了肩膀。“我也受過這樣的傷。”史蒂文笑著說,“相信我,你會好的。”說完他就离開他去追巴尼。
  史蒂文走到樓梯上端的時候,覺得仿佛下雨了。他的頭上濕漉漉的,是滅火器在噴嗎?他用手摸了摸頭。是濕的,是血,接著他覺得天旋地轉,樓梯突然成了游樂場里的恐怖滑梯,盡管他不想倒下,還是倒下了。他疼得大聲喊叫,從那冰涼堅硬的樓梯上翻滾下來,滾到這截樓梯的最底層,軟癱在那儿,昏死過去。
  最后一部分播到一半的時候,瓊莉突然听見他們的上面有響動,就像金屬被人撕開的聲音。是史蒂文?還是巴尼?誰也沒法去看,因為他們要保證直播正常進行,坐在攝像机前的瓊莉沒有理會它,而是繼續往下說。控制室內的艾德爾對朱迪說:“我喜歡這樣,這音響效果,太不可思議了。”
  “親愛的,瓊莉遇到大麻煩了。”
  “是啊,我知道,”制片依然面帶笑容地說,“棒极了。”
  轉眼間,大家都听見燈光上方的棧道上有腳步聲。“有人來了,孩子們。”戴爾說道。
  羅賓呼應說:“把天花板上的那個出入口給忘了。”
  戴爾走近瓊莉,以防出現他不想攝入的場面。
  瓊莉在讀查爾斯·帕特森的書信時,朱迪把畫面切換為一段段顯示的文字,展現在兩千万觀眾面前。
  接著便是一片黑暗。
  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薩拉尖叫起來,海倫把餐巾放到嘴唇上,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正吃著比薩餅的怀業特怔住了,維克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亞特蘭大,埃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涼气,把老貓嚇得跑開躲了起來。她禱告說,但愿這只是她的舊電視机出了毛病。
  在里士滿,凱思琳覺得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她一直覺得這是瓊莉可能做的最危險的事,看來是發生了不測。
  在切維蔡斯,林恩·弗萊克斯納感到胃里一陣難受,瓊莉出什么事了?他們把她怎么了?
  在默特爾海灘,克萊說:“對了,對了,這就對了!”他沒有理會電話的鈴聲,也沒有理睬聯邦調查局用手提式喇叭叫他開門的聲音。他彎下腰,摟住雷克斯小聲說:“巴尼干掉她了,她已經從電視中消失了。”
  遠非如此,克里斯蒂安娜·艾曼坡告訴觀眾,節目將繼續進行,說那是第一新聞网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之間的“技術問題”。她不慌不忙地接過瓊莉剛才的話。她對電視觀眾講述了化名雅各布·休斯的丹尼爾·羅維格所干的勾當,然后讓他們看了一段簡短的采訪聯邦通訊委員會巴巴拉·D.麥克米倫的錄像。麥克米倫對世人說了尼娜·芬德利跟她所說的話——這證實了瓊莉剛才的報道——還說她非常怀疑詹姆斯和尼娜·芬德利實際上是被他們的同伙殺害的,其目的是為了滅口。克里斯蒂安娜像瓊莉一樣冷靜、尖銳,也几乎像她一樣令人信服。
  瓊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黑暗中一片混亂,她的頭頂上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戴爾大聲說有人把電纜割斷了,羅賓想找到發電机的輸電線,接著便是一片沉寂。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一只喇叭突然響起。艾德爾的聲音說:“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沒有人回答。大家都在等待,看還會發生什么。
  突然,瓊莉前面的播音台被人踹了几腳,被踹開了。接著,她覺得有個人用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她,搖晃著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然后用一把槍頂著她的頭,破口大罵的髒話她聞所未聞——
  燈光,突然,前台燈光亮起來,那燈光先是閃爍著,隨后變得十分明亮。“是備用電源。”羅賓大聲說道。
  艾德爾對著受話器高興地說:“我們接著干。”
  克里斯蒂安娜·艾曼坡的話被第一新聞网單只攝像机饋入的信號所打斷,傳送過來的是一幅惊心動魄的畫面:瓊莉·帕特森站在演播台的椅子前面,這家電視台的主人巴尼·凱勒正用手槍頂著她的腦袋。
  “不!”瓊莉對著戴爾的攝像机大聲說,“現在已經太晚了。你已經上了實況轉播,全國都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已經結束了。”
  巴尼轉過身,對著攝像机開了一槍。戴爾朝旁邊一閃,子彈擊中攝像机金屬殼之后彈開。巴尼拽著瓊莉离開倒在地上的演播台。大家都很清楚:他這是要把她當成人質。
  “搶鏡頭,戴爾,快搶鏡頭!”艾德爾對著受話器下達指令,攝像机此刻正對著演播室昏暗的天花板。
  “這個女人真他媽瘋了!”戴爾從藏身的地方嘟囔著。他開始朝著攝像机座盤爬去。“我們現在拍的可不是選美比賽。”
  戴爾那肥大的屁股戰戰兢兢地挪到座盤的椅子上。他從鏡頭里看見了瓊莉,看見一把槍正頂著她的頭。“耶穌、馬利亞和約瑟夫,”他喘著粗气輕聲說,“我要為藝術奉獻自己的生命了。在《圣歌專題》節目里誰也沒有說過這個呀。”
  巴尼挾持著瓊莉來到貨運電梯旁邊。“史蒂文!”她開始喊他的名字,“史蒂文在哪儿?你把史蒂文怎么了?”
  “史蒂文該死。”巴尼說道,“你可是我從這儿出去的保障。”
  “史蒂文!”瓊莉拼命大喊。
  “這太不可思議了,”艾德爾對著受話器說,“不可思議,鏡頭對著她,戴爾,全拍下來。”
  這時又有聲音從他們上面傳來,是腳步聲。瓊莉又一次高喊史蒂文的名字,希望上面是他。大家都抬頭向上看,可是什么也看不見,巴尼拽著瓊莉已經快到門口了。她拼命掙扎,亂蹬亂踢,可是沒有用處,她怎么也無法從他手中掙脫。不過她每掙扎一次,他的槍就在她脖子上頂得比前一次更緊,攝像机把這一切都錄了下來。《六十分鐘》已經超過它的一小時播出時間,可是它仍在繼續,這是電視史上前所未有的事件。
  在他們上方,傳來一個男人洪亮的聲音:“不許動,我們是聯邦調查局的!”一束強光——不是羅賓的照明燈光——投向瓊莉和她的劫持者。
  大家抬起頭,想看看是誰在控制燈光,可是演播室上方太暗了,看不清楚。瓊莉覺得又有了希望,因為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可是她也更加擔心了,因為那不是史蒂文。“有人在瞄准著你,你是不可能逃脫的!”那個聲音大聲警告說,“快投降,放下武器,把姑娘放了!”
  “滾你媽的!”巴尼·凱勒沖著上面大喊。他不是個習慣于接受別人發號施令的人。他的屁股頂著貨運電梯的門,死死地把瓊莉拖向自己,几乎勒得她透不過气來。可是他所持的這种姿勢給她造成了机會,因為他的手臂現在頂在她的下巴上。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就像是從意大利香腸上咬一塊肉下來似的。巴尼·凱勒疼得嗷嗷直叫,她也因此得以掙脫。
  可是他伸手去抓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毛衣,用力一拽,把她拽倒在水泥地面上。他隨著她一起倒下,接著兩人扭成一團。聯邦調查局的人火速從演播室背后的梯子上爬下來,可是誰都不能開槍,因為他們怕傷著瓊莉。戴爾就像過夏天一樣,全身大汗淋漓,可是他一直把攝像机對准目標,其余的人都想幫忙,不過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不想讓瓊莉受到傷害。
  瓊莉再度掙脫,狠狠打了巴尼一記耳光后就想逃跑,可是他抓住了她的一只腳,她再次摔倒。她跌倒在地之后,發現手搭在金屬小圓凳下面的橫檔上。她用手握住它,用盡全身的力气猛地朝身后一甩,那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巴尼·凱勒臉上。
  那把槍從他手中脫落,瓊莉急忙跑到离開她比較近的杰伊和羅賓身邊。巴尼伸手去夠槍,但被一顆子彈擊中。這是一顆從帶消音器的槍里射出的無聲的子彈。巴斯從匡蒂科打電話給這名特工,讓他參与這次行動的時候,他身上帶的就是這种槍,巴尼的手沒能抓住那把槍,因為聯邦調查局神槍手的子彈打碎了他的手骨。血流如注,他抬起頭,正好看見仍然對准他的攝像机鏡頭,于是突然向后退縮,他身后貨運電梯的門開了,他沒能逃脫,卻發現手臂被聯邦調查局的人抓住了,誰也沒想到一下子會來這么多人。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克里斯蒂安娜·艾曼坡接過去繼續進行現場直播,并保證說只要有新聞,他們就會繼續播送。邁克爾·華萊士和她一起討論了他們剛才所親眼目睹的惊心動魄的事件,以及導致這一系列事件的那個隱秘計划。
  一個滿頭烏發、明眸皓齒、相貌堂堂的男子在瓊莉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我是特工巴斯。”他自我介紹說。
  “史蒂文呢?”她惊恐地問,因為她意識到他還沒有回來,“他把我丈夫怎么了?”
  巴斯茫然地看著她。可是另外一名特工說:“我想他在走廊里,夫人。他沒事了,他們正在給他——”
  瓊莉跑到門邊。羅賓替她把門打開后,她就沖了出去。
  每個人都如釋重負,艾德爾露出了笑容,朱迪閉上了眼睛,梅洛迪流下了眼淚。戴爾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說:“告訴學院獎評審組,我最好能因此得到艾米獎,我只想說這個。”
  瓊莉匆匆跑到樓梯旁,看見現場亂成一片。從直升飛机上下來的醫務人員正用擔架抬著一個人朝樓下走去,她起初以為是史蒂文。她大聲喊起來,后來才發現那人是這儿的保安。“找我嗎?”她的右側有個聲音說道。
  她轉過頭,看見史蒂文坐在下面的樓梯平台上,兩個醫務人員正在對他進行護理。其中一個人在用繃帶包扎他那血乎乎的頭,另一個正在給他測量脈搏。她張著大嘴說了聲“感謝上帝”,隨后便跪在地上,用雙臂摟著他。“感謝上帝,感謝上帝。”
  “親愛的,你沒事吧?”
  她點點頭。“他怎么你了?”
  “他用瓶子砸我腦袋,我想我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她也笑了,接著他們相互親吻起來。
  后來,他們從演播室押著戴上了手銬的巴尼從瓊莉和史蒂文面前走過。巴尼直視她的眼睛,她也直視著他,她用她所能調動的最尖刻的語气對他說:“看看光明的一面吧,這將獲得廣播史上最高的收視率。”
  他譏諷地笑了。“而且是在該死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廣播网上。”
  她看著他,感到他既可恨,又可怜,后來他們就把他帶走了。
  史蒂文用雙臂摟著她,在克里斯蒂安娜說最后几句話的時候,戴爾用攝像机拍下了最后一個鏡頭:史蒂文和瓊莉沉浸在觀眾們可以明顯感受到的喜悅之中,他把頭枕靠在她的肩上,他們熱烈地擁抱著。
  在印第安納波利斯,怀亞特高興得跳起來,不斷向上揮著拳頭。“有辦法,媽!有辦法,爸!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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