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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凱瑟琳躲在屋子邊的陰暗處,等到這次疼痛過去。她輕微的一個動作都會給她帶來無比痛苦。她帶著匆匆收集的一袋食品,堅決不讓痛楚阻止她的行動。
  今天早上她不耐煩地等著帕拉莎和她的家人作著去教堂的准備。當那個善良的女人提出薩娃一定很樂意帶凱瑟琳去教堂,錯過彌撒是不可想象時,凱瑟琳心里一陣慌張。當帕拉莎努力把她從床上扶下來,她呻吟著,痛苦地叫著,那個女人終于放棄了這個念頭。
  凱瑟琳昨天遇到了這一家的其它成員,他們一起唱著對王子和他家人的贊歌,他們把這些人也當作家庭的成員。她開始認識到仆人的幸福和福利完全取決于主人的品質和財富。受命于一個好主人,他會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個家。這個家保護他不受外界惡運的侵襲。在一個殘酷的主人統治下,他的存在只是受罰,被迫勞動,他總是提心吊膽自己被賣掉或交換,更糟的是,被送到軍隊服二十五年的軍役。
  季米特里的奴仆們對他們現有的處境非常滿意,也完全意識到自己的好運,他們討厭自由,因為這樣他們就會失去保護,也失去与自己一起繁榮的土地。他們在漫長、輕閒的冬天生產的東西,季米特里拿去賣掉。在歐洲,它們的賣价比俄國高,這表明了這里的生活水准也比那里高。
  他們穿上了最好的衣服,這個風俗似乎世界各地都一樣。男人穿花襯衫,最好是紅的,而不是平時松松地束在腰間的襯衫。褲子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但因襲几世紀前的風俗,風格上還是寬松。靴子質量上等,而不是大多農民夏天穿的那种。再戴上俄羅斯的高帽子或者再披件外衣,就使得一套裝束更加完整。
  女人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把頭巾按自己的心愿裝飾起來,帕拉莎的頭巾上有珍珠和純金飾品。節日裝是沒有袖子的那种,用柔軟的布料做成,五顏六色,凱瑟琳看得到窗外走過的許多女人身上穿著這樣的衣服。
  這里的星期日和倫敦的一樣,經過長長的彌撒后,一天徹底放松。凱瑟琳希望今天的彌撒會持續兩個小時之久,她听說有些地方就是這樣的。然后年輕人玩游戲,成人互相拜訪,閒聊。听上去真像英國!但凱瑟琳不希望去看或加入這次節日狂歡中。她希望自己能跑得遠遠的,不讓他們發現。
  如果她再有几天時間恢复,那么她的逃跑會更容易,更不要說傷口也會更好受些。但她注意到屋子邊牧棚里的那匹馬,她知道自己想走。她听听周圍沒有聲音,除了那些臥床不起的,其它人都去了教堂,星期天是她唯一的机會。她也不愿再等上一個星期,下個星期天說不定季米特里就回來了。
  帕拉莎曾告訴她去莫斯科和去圣?彼得堡的時間一樣長。這里正巧在兩者之間。不包括今天,季米特里已离開整整三天了,而且他沒有帶仆人走,否則那樣至少要花五天的時間。他一個人騎在前面,如果真的赶時間,這樣可以大大縮短時間。她不能冒險了。
  索妮亞公主有可能會記得她答應季米特里把凱瑟琳留在這里。現在看看她的情況,任何舉動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也難怪沒有人留下來看守她。她一旦有時間恢复,哪怕只是几天,很有可能就會有人過來守住她,更甚的是,她被帶回大房子,囚禁起來,那么她就永遠沒有那個机會了。
  這是她的机會,唯一的机會。整個村庄空了,人們都聚集在小教堂,他們不知道真相:季米特里要整個夏天把她囚禁在這里。這是她的王牌,他們沒人知道為什么她被帶到這里,索妮亞得知凱瑟琳失蹤的事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解脫。
  她小心翼翼地向牲畜棚走去,眼睛緊緊地盯著道路盡頭的教堂。它和村里其它房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有個藍色的洋蔥狀的頂,跟凱瑟琳來俄國一路上看到的每個教堂一樣。只是這個很小,只有一個頂。有些教堂有八、九個頂,每個頂上漆著亮麗的色彩,還有精美的雕刻。
  凱瑟琳希望祈禱聲能掩蓋馬發出的任何聲音,然后希望她可以离開季米特里的地盤而不被人發現,她能記得返回圣?彼得堡的路,沒有人會跟蹤她,她能在季米特里發現之前,到達圣?彼得堡的英國人那里。
  她不在乎再見到他,只要她不在他的權力范圍內,他們是平等的。但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然后忘了他。那樣最好,當然是。
  “騙子!你真正想要的是他能來追你,求你別离開,發誓他愛你并要娶你。然后你就會不顧一切地嫁給他,盡管這是多么不理智。”
  當凱瑟琳解開了馬韁,騎上馬時,她几乎要感謝扯動肌肉時的巨痛,因為這樣她的思想又回到眼前,當務之急就是离開。她需要讓季米特里知道她和他是平等的,當然只有她作出證明后他才會相信。現在她不會這樣做。至少干扰他的反應和他對她的逃跑采取的行動,以后再去想了。
  慢慢地騎著馬,她第一次嘗到了騎馬的滋味,她真想大叫,因為傷口疼得厲害,她一生從未經歷這樣的疼痛。如果她有槍,她就不會离開這里,而是朝著那個方向去,找到該死的西門,殺了他。他本可以下手輕一點,但他卻把力气都用在每一擊上。不,他得做給公主看,遵從她的命令。凱瑟琳倒覺得奇怪,他居然沒打斷她背上的每根骨頭。
  她繞過大房子,來到馬路上。一旦上了路,她拉緊馬韁,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這樣對她來說更容易些,雖然她還是時時地呻吟,大聲叫喊,這里不必輕聲細气。她繼續保持那個速度,足足過了四個小時,或者她認為的四個小時,因為她沒表,然后她來到去諾威?多米克路上最后一晚投宿的地方,也就是季米特里喝醉回來的那個地方。
  她想停在以前停過的其它地方,但沒有錢,肚子又餓,而仆人們都認識她。盡管她單獨一個,仆人們還是給她准備了飯菜。他們或許認為她單獨旅游很怪,但她可以編個故事。她還是不愿在那些地方過夜,她不敢。如果有人跟蹤她到這里,那太容易被抓回去。這里有大片森林,她完全可以安全地避開路人和追蹤者,好好地睡上几個小時。跟蹤的人或許會超過她,那更好。
  現在她不必停下來,因為她吃了些東西,足以維持到明天。她想盡量离諾威?多米克遠一點,她不敢停,因為她害怕一旦下了馬,她再沒有勇气爬上去。她得等到晚上休息片刻,再去面對新的一天無盡的痛楚。
  凱瑟琳突然意識到她完美計划中的疏漏,不由地拉著馬繩。夜晚,她几乎忘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黑夜。她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赶路,即使她沒有受傷浮腫的背脊。但她還得停,雖然沒有黑夜幫她作遮掩。她得遠离馬路,到森林里躲起來。浪費時間,但她還有什么選擇?
  几小時后,她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去處,可以躺下來。她滾下馬背,因為她的肌肉不允許她优雅地下馬。她甚至沒有精力舒展一下自己的四肢,就在摔下時的位置上躺著不動了。她緊緊地把韁繩拽在手里,然后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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