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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無分文,噩運連連,又孑然一身的喬愛琳只能想到一個繼續待在牌桌上的方式。
  她拿自己做賭注。
  不過,她必須先快速洗牌并巧妙地做牌,而且設法不去看那個突然出現在她桌上的陌生男人,他的极度英俊令人不安。
  牌桌上有金瑞格和石杰克這兩個不法之徒已經足以令任何女孩難以應付,她不需要再多一個令她雙手發抖的英俊陌生人。
  愛琳偷偷吸口气穩住自己。"五張牌為限,賭注預下。"
  "等一下,小姐,"金瑞格反對道。"你的賭注在哪里?"
  "端端正正坐在這里啊!"
  "噢?"
  "我就是賭注,金先生。"
  "你要拿你自己做賭注嗎?"瑞格無法置信地問道。
  莫麥修不必提出任何問題。在坐下時,他已經看到她的決心。他原本在房間的另一端,但是她穩定的眼眸和略微顫抖的雙唇卻深深吸引住他的注意,將他引來這里。
  不論即將發生什么,他知道她并非在開玩笑。
  "對,我就是賭注。"
  愛琳瞥視堆放在每一個男人面前的首飾和金幣。
  "我的价值不遜于你們現在擁有的任何事物。"她補充道。
  然后,她綻開一個燦爛但空洞的笑容,繼續洗牌。
  沉默散播至整個房間,然后由議論聲取而代之,每一個男人都在詢問其它人他們有沒有听對。
  那些議論聲告訴麥修許多男人都要這個女孩,可是還沒有人得到她。一個嘲諷的微笑浮現麥修的臉上,牽動黑色的胡須。這种游戲毫不新鮮,有太多女孩在玩。她們向每一個男人賣弄風情,然后讓他們流許久口水。
  麥修的視線從那個女孩手中的牌移向她。在幽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睛是清澄而閃亮的金色,就像在她金褐色秀發上閃耀的燈光。她的禮服相當保守,不過,火紅的絲緞很容易引發男人的遐想,使他們渴望解開所有扣子并撫摸隱藏在下方的白潤肌膚。
  麥修的遐思激怒他。他不是情竇初開的處男,應該知道這些想法有多?無聊。
  石杰克望著麥修,伸手撥動他剛剛才從愛琳手中贏來的珍珠和金幣。
  "我猜這應該抵得上你剛剛從瑞格手中贏走的戒指,"他告訴麥修。"而且遠遠超過你那本日志。"這句話是對著金瑞格而說。
  "胡說八道,"金瑞格反駁。"許多可靠的消息來源都告訴我這本古老的日志里隱藏著一張貨真价實的西班牙藏寶圖,寶藏的价值遠遠超過所有珍珠加起來的總合。"
  石杰克冷冷地看著那本日志,但沒有駁斥金瑞格的聲明。
  麥修拿起他從瑞格那里贏來的古董戒指。在純金的包圍中,翡翠閃閃發亮,是相當漂亮的石頭,但麥修還是比較喜歡黃金。對他而言,其它的任何事物都無法与手握黃金時的感覺相比。女人雖然甜蜜而柔軟,卻像春風般易逝,只有黃金永遠不改變,永遠不褪色,也永遠不腐坏。
  麥修沉默地衡量手中的戒指和那個有著金色眼眸的女孩。
  金瑞格大聲表達出麥修心中的疑問。
  "好吧,"瑞格告訴愛琳。"既然你認為你的价值抵得上這些戒指、珍珠或藏寶圖,你一定熟悉某些相當新奇的花招吧。"
  他給愛琳的笑容是一項公然的侮辱。
  "給這位小姐她想要的事物吧,"石杰克冷冷地說道。"反正,她一定會用某种方式支付。以丹佛的价格來計算,和她共處一個月應該可以相抵。"
  愛琳設法不發抖,她無法想象与石杰克這种男人相處一個晚上,更別提一個月了。
  她沉默地告訴自己她根本不必擔心。她不必支付任何賭金,因為她完全不打算輸給他們,也不打算因為在牌桌上作弊而忐忑不安。
  牌桌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原本都屬于她,卻在几天前被金瑞格偷走。如果她必須靠作弊來取回這一切,她當然會照做。
  她的唯一遺憾是她無法更加嚴厲地懲罰殺死李唐恩和唐娜的凶手。
  愛琳故作輕松地繼續洗牌,等待第三個男人同意接受這個意外的賭注。在沒有人發言時,她從濃密的睫毛下方謹慎地瞥視那個英俊的陌生人。
  綠眼男人是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座,剛好在愛琳開始做庄家之前。在簡單地瞥視他一眼之后,愛琳立刻得知兩個事實:她從未見過任何比他更吸引她的男人;她從未見過比他更加危險的男人。
  她怀疑那個陌生人的維吉尼亞口音是用來誤導別人對他的判斷,就象他看似慵懶的動作。他的綠眸中沒有絲毫的慵懶与遲緩,黑色的頭發和強壯的身軀也都輻射出警戒的气氛。
  不過,愛琳的本能不斷輕聲地告訴她這個男人和石杰克、金瑞格那种殘酷的男人截然不同,他不會傷害或摧毀弱者。
  "只有一件事,"石杰克冷冰冰地補充。"确定你發給你自己的牌都來自你手中的這副牌。"
  雖然冰塊在她的胃里凍結,愛琳還是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她相信石杰克在抓到她作弊時一定會迅速地殺死她,根本不會在乎她是個女人。
  "你是在指控我作弊嗎?"
  "我已經警告過你。"石杰克簡單地回答。
  麥修略微移動身軀,使他的左手更加接近六連發手槍的槍柄。他沉默地衡量那個有堅決眼眸和柔軟紅唇的女孩。
  "你确定你要拿你自己下注嗎,小姐……再次請問芳名?"麥修問道,即使他明明知道她說過她叫什么名字。
  "我姓史,"她柔聲說道。"我叫史星星。"
  她的聲音相當鎮定,不曾流露出真正的感覺。她經常使用假名,不會在說出口時有任何猶豫,何況,這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謊言,任何還活在世上的人都不會記得她是喬愛琳。
  "好吧,史小姐,"麥修緩緩說道。"你确定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你到底在意什么?"瑞格問道。"她已經夠成熟,擁有男人需要的一切,也夠漂亮,可以讓男人開開心心。"
  "小姐?"麥修重复,不理會那個男人。
  "我确定。"
  麥修聳聳肩,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在牌桌下方,他的左手落在六連發的槍把上。
  所有男人都离開吧台,湊向牌桌,饒有興致地觀賞這場即將展開的牌局。
  麥修确定他的戒指是真的,但怀疑那張藏寶圖和那串珍珠的价值,也猜想著這個女孩為什么會淪落到峽谷城最惡名昭彰的沙龍里。
  "五張牌,"愛琳平靜地說道。"我發牌。同意嗎?"
  "我們已經同意,"瑞格不耐煩地說道。"發牌吧!"
  "你真的迫不及待地要輸光剩余的錢,對不對?"麥修漫不經心地問道。
  "听著,你--"
  "閉嘴,瑞格,"石杰克冷冷地插進來。"你可以利用你自己的時間殺死他。我來這里可是為了玩牌。"
  愛琳的心威脅要跳出她的胸腔。如果有選擇的余地,她會站起身子,立刻离開這三個危險的男人,可是,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無處可去,身無分文,而且饑腸轆轆,只有一份熊熊燃燒的复仇欲望。金瑞格已經殺死她此生僅有的兩個朋友。
  她只能用一种方式來討回公道。
  愛琳深吸一口气,開始快速而謹慎地發牌,石杰克和陌生男人都盯著她的手,金瑞格則望向她隆起的胸脯。
  愛琳在發牌時避開石杰克的視線,知道那對冰冷的藍眸會告訴她他絕對不會原諒任何在他眼前作弊的人,不論是男人或女人。她的手指仍然酸痛并起著水泡,因為她曾經親手掩埋李唐恩和唐娜的尸体。
  現在,她無法施展快速的換牌技術,來騙過石杰克精明而銳利的視線,也無法用藏在口袋里的小手槍對抗石杰克和金瑞格佩戴的大型手槍。
  一定要成功,愛琳急迫地想著,只要這一次,讓弱者得到胜利,擊敗這些殘酷的強者。
  愛琳沒有再望向那個綠眸陌生人。她必須全神貫注才有可能保住她的性命,不能容許絲毫的分神。
  現在,每一個人面前都有五張牌了。愛琳放下手中的牌,拿起她自己的牌,猜想著她到底發給自己什么樣的牌。她從眼角注視那個陌生人,但看不出他有任何興奮的神情。
  在石杰克首先加注時,愛琳一點也不惊訝,她早知道他會拿到兩對。金瑞格興奮地跳起來時,她也不惊訝,知道她給他的是五張順牌。那個陌生人依舊蓋著牌,愛琳也一樣。
  在一言不發地為那些男人換牌時,她允許自己很快瞥視一下那陌生人的臉孔。
  他很厲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愛琳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牌令人沮喪,包括一張十一、一張九、一張六、一張三,和一張小二。她必須設法掩飾住她顫抖的手指,等待槍戰的展開。
  老天爺,讓這個陌生人身手矯捷直逼他的英俊,我不要他因我而死。
  不過,她倒是很期盼金瑞格的死。這個惡棍曾經殘酷無比地折磨一個老人至死,同時也殺死老人無助的妻子。
  石杰克開始加賭注,反兩個二十元的金幣丟進盆里。金瑞格跟著加注,那個陌生人也一樣。
  愛琳丟下手中的牌,繼續等待。
  在最后一輪加注時,石杰克把那串珍珠推向桌子中央,金瑞格也推出那本日志,陌生人則丟出那個戒指。
  "開牌!"麥修冷冷地叫道。
  石杰克打開他的牌。"大滿貫,國王和A。"他開始打量愛琳,好象在打量他打算要騎上去的一匹陌生母馬。
  "四張九和一張皇后,"金瑞格得意地叫道。"這位小姐好象是我的了。"
  "你呢?"愛琳很快地問道,轉向那個陌生人。
  麥修給她一個奇怪的神情,用右手逐一掀開他的牌。在牌桌下方,他的左手握住他的六連發。
  "紅心十,"麥修說道。"十一、國王、A。"
  在掀開最后一張牌時,他盯著石杰克的手。"紅心十二。"
  在那一刻,四周只有一片岑寂,然后,金瑞格和石杰克伸手拔槍,石杰克比金瑞格快速許多,但沒有任何用處。
  麥修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在石杰克還沒來得及拔槍之前,他已經用右手掀起牌桌推向另一個男人,左手則拔出他自己的槍。
  愛琳一把抓起那些戒指、珍珠、日志和金幣,立刻跳向酒漢的后門,越過那些錯愕万分而忘記制止她的男人。就在即將抵達后門時,她冒險轉頭瞥視一眼,猜想為什么沒有人開槍。
  石杰克立刻知道他不是那個陌生人的對手,并垂下雙手,專注地望著麥修。
  金瑞格不象他的朋友那?聰明和識時務,相信他能比麥修更快,所以,在尚未了解他的錯誤之前,他已經命喪黃泉。
  突如其來的槍聲在屋里爆開,愛琳惊恐地注視另一個男人拔出手槍准備射向麥修的背。
  愛琳已經沒有時間拿出口袋里的槍,她把手塞進口袋里,抓住小手槍,扣下扳机,在匆忙中差點失誤。
  子彈灼熱地擦過那個男人的大腿。他惊叫一聲,抽動手臂,子彈射向天花板。
  在他還來不及再次扣下扳机之前,麥修已經轉過身子并開槍。那個男人當場死亡后,麥修再次轉身面對石杰克。
  那個陌生人致命的速度震懾住愛琳,使她無法動彈,只能站在那里瞪著他,片刻之后她才猛地省悟,并奔向附近的馬廄。
  對于這一刻,愛琳早有充分的准備。她用李唐恩的破舊篷車換到同樣破舊的馬鞍和馬鞍袋,并將所有財u#都綁在馬背上。
  她的馬匹隨時准備出發。待會儿,她會找時間換上騎裝,但是,現在,她必須盡快离開這里。她把戒指套進右手手指,珍珠挂在脖子上,日志和金幣則塞進馬鞍袋里。
  她躍上馬背,用最快的速度离開那個城市。在經過酒吧時,火紅的絲裙已經爬上愛琳的大腿。
  麥修從眼角瞥視到一團紅霧和一條穿著棉襯褲的修長美腿。急促的馬蹄聲打破槍戰后令人窒息的岑寂。
  石杰克苦笑一下。"她好象已經騙倒我們倆。"他平靜地說道。
  "好象是這樣。"麥修同意。
  "你的朋友嗎?"
  "不是。"
  石杰克嘟囔一聲。"結果是一樣的。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轉身背對那樣的女人。"
  麥修沒有說任何話。
  石杰克不再說話。決定權不在他手中,在那個握著六連發手槍的男人手中。
  麥修繼續盯著石杰克,同時打量其它仍然待在酒吧里的男人和躺在地上的兩具尸体。"你的朋友嗎?"
  "不是特別好的朋友。我不喜歡笨蛋。"
  "可是,你跟他們一道。"
  "不對,"石杰克糾正他。"是他們跟著我。"
  麥修綻開嘲諷的笑容。
  "現在,你的負擔可以減輕一些,"他說道。"不過,不會持續太久。上帝一定特別偏愛笨蛋和馬蠅,才會制造出這?多。"
  麥修用冰冷的綠眸計算仍然待在酒吧里的男人,有三個人是流浪漢,其它則是石杰克的党羽。他們都很謹慎,不給麥修開槍的理由。
  "你的名字有可能是莫麥修嗎?"石杰克突然問道!
  "沒錯。"
  酒吧里的男人异口同聲地惊呼一聲,一致地向后退開,給麥修更多施展的空間,也拉開与他之間的距离。
  石杰克點個頭,好象在确認他的猜測。
  "只有几個男人有這?快的身手,"他說道。"那個叫白克雷的男人還在追捕你嗎?"他很有興趣地問道。
  "沒有了。"
  "太可惜了。听說他很快,真的非常快。"
  麥修微微一笑。"你的消息正确。"
  "你殺死他了嗎?"石杰克問道。"這就是他不再追捕你的原因嗎?"
  "我沒有必須殺死他的理由。"
  "我有。"
  "我听說了。可惜你沒有跟你的孿生兄弟在一起,在他死的時候,否則,偉夫就可以一次清理干淨。"
  石杰克變得非常僵硬。"你就是那天在那里的第三個人,使用六連發的那個。"
  "我确實在那里,而且做得轟轟轟烈烈,有最丰碩的成果,親手鏟除石杰特和他的党羽,為社會除掉一個大害。"
  石杰克的臉繃緊。
  "面朝下地躺在地板上,各位,"麥修平靜地說道。"我現在感覺有一點點緊張,所以,在我拿走你們的槍時,不要做任何惊嚇我的事情。"
  那些男人開始面朝下地躺下,麥修迅速取走他們的槍,繼續盯著石杰克,他的右手正在一寸寸移向他的槍帶。
  "在取走所有槍枝之后,"麥修輕松地說道。"我會在門外等候一陣子,然后再离開。在感覺好運降臨時,你們隨時可以抬起頭,看看我是否還在。"
  那些男人似乎都不急著接受麥修的提議。
  "石杰克,我听說你的腰后藏著一把小槍,"麥修繼續說道。"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我痛恨殺死手無寸鐵的男人,但是,我很樂意殺死一個暗箭傷人的男人。"
  石杰克的手停止移動。
  麥修走過房間,把所有槍枝和槍帶都丟在地板上,還有那些從槍膛中取出的子彈。
  几分鐘過去,沒有其它聲音再傳來,一個男人抬起頭環顧四周。
  "他已經走了。"那個男人說道。
  "檢查街上。"石杰克說道。
  "你自己去。"
  在石杰克的手下終于鼓起勇气出去檢查街道時,麥修已經在四英里之外,飛快地追蹤著那個自稱為史星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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