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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幽會


  參議員訂了一間小餐室想讓他的家人和賓客能享受一頓沒有人干扰的晚餐。
  舖著白色餐巾的長桌、細致的瓷器、閃亮的銀器:彬彬有禮的侍者,叫珍妮覺得財勢的力量多么大啊,在一個沒有文明的地方享受一頓文明餐宴,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樣。然后她又自覺罪惡了,不應該那么想的,听說舊金山比歐洲的任何大都市有過之而無不及呢!不過,實在很難想象她現在仍然置身德州的圣安東尼奧,而外面的街上會有一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
  珍妮啜口洒,勸自己忘掉那殘酷的一幕,前往加州的辛苦旅程即將來到,她應該習慣某些意外和暴力。
  “我親愛的孩子,”她父親剛才警告她,“你不要以為此去絕無危險,那儿或許會有心怀敵意的印第安人,還有更危險的是那些變成盜匪的白人。”威廉也為妻女單獨旅行而略覺不安,但他畢竟比較實際,妻女也象一般移良一樣搭乘篷車前往那個黃金之州、將使很多人認同他,對他的政治前途极為有利。而且這其中還有一個必須考慮的因素,就是黃金的安全和這件任務的重要性。沒有人想得到威廉會支援墨西哥的法軍,更想象不到他會把如此重任托給兩個女人,即使有人怀疑他的動机(總會有這种人的),。他們也絕對想不到他會信任妻子和女儿。他的一石兩鳥之計,是借此次辛苦危險的旅程來讓蘇亞和珍妮贏得西部人的尊敬和崇拜,且在不會引起不利之猜測的情形下,將黃金和軍械交給适當的人。
  珍妮真為父親的聰明感到驕做。今晚為了表示歡迎參議員的客人,她和蘇亞都穿上由巴黎買來的最新禮服,但顯然這种薄紗的露胸衣服尚未流行到這偏遠的地方,五位在厚黑衣服包裹下的牧場夫人時時以不以為然的眼光看著他們。她雖然努力掩藏她的尷尬,但實在并不舒服。她很高興旁邊坐的是父親手下年輕的工頭賀凱爾,更高興听到賀凱爾說,他要陪她們前去加州。
  凱爾极其英俊,一頭金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仔細修飾的胡須更增加了他的好看。珍妮知道他是一位牧場主人的幼子,原來在南軍服務,現在打算到加州去闖天下。
  “我要學習与牛只買賣有關的事務,”他對珍妮說,因酒和她的美麗而有些心旌搖曳,“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尋金上;听說牧牛的利潤比那更穩定也大多了,等我有了錢,我要建立一座自己的牧場畜養肉牛和乳牛。”他突然停下來,尷尬地擔心自己的話惹煩了身邊這個美女。
  “你說呀,”珍妮翡翠般的眼睛閃著光,“我沒有厭煩,我想了解与加州有關的一切。
  她的衣服也是綠色的,象牙色的肩上只有兩條細細的帶,他努力著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在她前傾時他便無法不看到的胸口。這些老家伙一定不喜歡她的衣服,不過我真是喜歡,這一定是最新的流行,而她的确也有那种本錢。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渴望旅程盡早開始,雖然起初他對兩個女人同行頗不以為然。
  生為南方紳士,凱爾天生就擁有迷人的魅力和优雅的風度,其實他只受過基礎的教育,書本和外國語言從來吸引不了他,他的心思和時間都用在別的事情上了。而當他由戰場歸來,發現父親的地已因未繳稅而被乞丐似的政府沒收了以后,憤怒卻也不得不看開凱爾轉身便朝西方而去。父親寫給老友威廉的信,使參議員將凱爾納入他探險和發財的行列。
  通常泰然自若的凱爾,遇上珍妮時卻變的害羞而結巴了,他從來見過象珍妮這樣的人……融合了少女优雅的魅力和女人的智慧与圓熟。她有些賣弄風情,而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凱爾不知道的是在細心的掩飾下,珍妮其實是厭煩透了,而她一煩就會比平常多話而且賣弄。男人除了牛羊牧場、女人除了家庭小孩,難道就沒有其他話題可談嗎?可是,話又說回來,在這個半空洞的蠻荒地帶,還能有什么嗎?菜已經上到第三道,她的酒也喝到第三杯,她知道這些女人回家后一定會批評參議員的女儿喝酒大多也太快,不過她才不在乎呢。想到此,她逕自微微一笑,而凱爾以為這笑容是針對他的,心跳不禁又加快了。
  她父親正与一位萊迪先生說話,他們的話題漸漸吸引了她。“你認識一位自稱姓韋的人嗎?昨天我請貴地的警長推荐一位向導,他說這個人清楚德州加州間的每一條路,不過,為什么我沒听過他的名字呢?”
  蓄著大胡子的萊迪先生咳了兩聲:“每次有什么名槍手進到城里,我們的萊迪警長就緊張得不得了,這個姓韋的今天下午剛殺死据說是拔槍最快的伯德呢!听說他是一個槍手,也替軍隊當斥候,偶爾還替人送牛群去阿比連。”
  珍妮的手指忍不住緊緊握住杯緣,身于也跟著僵硬起來,但熱烈討論中的人并沒注意到她。
  “据說他來自你那一州呢,參議員,”另外有人插嘴道,“本來叫摩斯迪。”
  從來不慌不亂的蘇亞竟把象牙扇于掉到地上,旁邊的男士替她撿起來后,珍妮看見蘇亞原來蒼白而平靜的臉上竟泛起了陣陣紅暈,而且垂眼掩飾她的失態。或許她也不喜歡听這些殺人槍戰的事。
  零碎的話雜在侍者收拾杯盤的叮當聲中傳來,連凱爾都把興趣移到雇佣向導的計划上。
  “珍妮……”蘇亞輕柔地對她說,“天气好象涼了一些,你人拿我們的披肩下來好嗎?”
  可怜的蘇亞,不僅臉色灰白,似乎還有些顫抖。她以微笑安慰地看了繼母一眼,低聲道歉后离桌,心里也很高興逃离這些男人無聊的談話。
  她個想再引起她們剛才挽著父親的手臂下樓時在前廳引起的騷動,便要侍者指點她走后面的樓梯,她提起長裙快速的登上既陡且彎曲的梯于上去二樓,由線頭畢露的地毯看來應該是离她房間很遠的那道仆人用梯。站在摟梯口喘气的她,這時才發現夜間的走廊竟是那樣黝暗,它荒涼和寂靜的樣子几乎有些可怕。
  怕什么,她暗罵自己,只要找到自己的房間,阿麗就會幫你把蘇亞的披肩找出來的。不過不安的感覺仍然徘徊不去,她只好盡快而且盡量安靜地走過似乎暗影幢幢的走廊。每扇門看起來都一模一樣,漆在門上的號碼几乎看不見,更糟的是轉個彎后,那邊的燈泡居然不亮。
  “完了。”她低語著,因自己也不敢确定是几號房間而生气,也囚听見自己的說話聲而勇敢了一點。有扇門下露出一線燈光,她靠上前去看,只分辨得出一個二和一個五二五七?燈象就是她的房間,阿麗一向讓房間亮著燈也許她還沒睡。
  珍妮遲疑了一下,才把手非常輕地敲了敲,不耐煩地等阿麗來開,可是接著發生的事讓她整個呆住了。那門靜悄悄地打開,她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以前,已被人猛力一拉進房間里。
  恍惚中門已砰然關上,惊嚇使她只能不悅地倒抽了一口气,便發現自己正瞪視著一對從來沒見過的深藍眼睛,它正在一排男人根本不可能擁有的長睫毛下對她邪惡地閃著光。
  他的黑臉和斜伸人鬢的長眉与深藍的眼睛形成令人惊訝的對比,如今他正用眼睛大膽而且公然地上下打量她。
  她為惊訝和恐懼所攫,張開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這人突然笑起來,白牙邪惡地一閃,嘴角的凹糟因此加深了。
  “噢,天老爺!”他慢慢他說著,眼光無禮地游遍她的全身,“原來你就是那個法國人,咪咪這一次可真的送來好東西了。”
  他仍抓著她的手臂,在她有力气吐出第一個字之前,只覺整個人向前撞進一個男人的怀里,更糟的是,還感覺到他粗暴而且极具占有欲的唇吻住了她。
  她也被人吻過,不過從來不象這樣。也沒有任何人敢把她抱得這樣緊,還把身上的每個部分都貼緊她,嘴里象吐著火焰似地要沖開她的唇。他一手置于她的臉上,一手環肩而抱,使她完全不能動彈,她扭頭想躲,但他的手上來叉住了她的后腦。她把頭扭得快昏倒時,他突然放開,略抬起頭看著她。
  “想不到天下有這么美的女人!”他又眯起眼,那里面似乎有种她還不完全了解的欲望。她掙扎著喘气想控制自己突然軟弱又顫抖的身体,可是他又低下頭來,火焰直燒入她的喉嚨深處。他的手玩弄著她飾在肩上的玫瑰,拂過她裸露的肩,她怒极地喘息著,意識不清地用法語說:
  “不!你想干什么?”
  他拔起玫瑰笑著說:“別理這朵爛花,我再給你買朵新的,或許也買一件新衣,寶貝,因為我很想把你身上這件撕下來,你知道我很想要你,而且我很沒有耐性。”他輕輕一推、原本腳步不穩的她仰身跌在床上,他拉出襯衫就要上來,慌亂之下的珍妮舉手使勁給了他一巴掌。
  “他媽的,女人,你以為你在玩什么把戲?要不是她如此憤怒,真會被他咬牙切齒的狠樣給嚇坏了,他鐵爪似的手迅即扣住她的手腕。
  “‘你過個粗暴可惡的魔鬼!,,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著,“怎么這樣把我拉進來?還把我當……當什么女人似的欺負我……”她气得沒再說下去,而且很想把手掙出來再打他。他眼中的表情由憤怒轉為迷惑,然后是不悅,他仍抓著她的手。珍妮伸手掩住肩帶被扯下而半裸的胸部,羞怒交加地低聲啜泣著。
  “如果你不是咪咪派來的人,那么……”
  “放開我好嗎?我不是你正在等待的賤女人,難道你象畜牲一樣的動手之前就等不及先問一聲嗎?”她眨著眼把淚水逼回去,狠狠地問著他,“不止象畜牲,甚至是個殺人凶手!”
  “至少還沒殺過一個漂亮的女人!”他的口气突然嚴厲了起來,用手腕將她往后推,便又坐回床上,“可否請你很快說明你為什么敲我的門?我正在等待一位女士,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她?”說到此,他的嘴角似乎出現了一抹捉弄。
  珍妮正了正臉色說:“我錯把你的房間當成我的,走廊上,沒有燈,我看不見門上的號碼,然后……”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我拉進來,連說話的机會也不給我,就……
  一”“欺負你?他好玩地露齒一笑,“這該怪你,是你的美貌讓我的靈魂出了竅。看到你時,我真不相信我那么幸運,忍不住想吻你……”
  請你不要再拿這件事開玩笑了好嗎?我真不懂你怎么會把我錯認為那种女人?”珍妮不理睬他不屑的笑容,“如果你一向以這种方式待客,我真替你的女客感到難過,你是害怕她們拒絕你,所以赶快要在她們有机會說話之前就加以阻止嗎?他冷冷地將她從頭看到腳,眼光之凌厲与不屑好象一眼就要把她剝光似的。
  “對不起,小姐,我的确還不習慣看到象你這樣穿著的女士出現在我們的小鎮上。我真的不是抱怨,”他若有所指地又加了一句,“事實上,你現在的樣子真是更引人垂涎了……”
  珍妮覺得整個人都羞紅了,羞辱的淚水漫上了她的眼眶,她伸手拉好肩帶,同時護住前胸:“你是世界上最可恨、最無禮的人!”她硬咽他說,“請你讓開讓我回去好嗎?”
  他根本沒動,還皺起了眉。
  “你再不讓我走,我可要叫了!”珍妮的聲音已呈几乎控制不住的激動,難道他還不放她走人?
  “你這樣披頭散發的怎么出去?而你剛才既沒有叫,現在還叫什么勁?我相信你很聰明,你并不想惹出什么麻煩對不對?
  他想威脅、勒索她?珍妮既怕且怒地盯著他,心里猜測著如果她真的叫起來,他會怎么樣?
  他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我保證不會再……欺負你,不過你要講理,這副樣子……”
  敲門打斷了他的話,他們象兩個間諜似地對看了一眼。敲門聲更急切了,珍妮掩口而想,不管來者是誰,她這樣子讓人看見絕對是名譽掃地了。誰會相信她?他為何不出聲喊叫?
  —個口音蠻重的女聲在門外輕聲叫道:“摩斯迪嗎?我是莎蘭,咪咪讓我來的,你在嗎?”
  珍妮忍住大笑的沖動,摩斯迪一定看出了她臉上的异狀,手勁更重了。
  “那大概就是你的法國客人了!”珍妮以最刻薄的聲音說,“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告訴我你打算怎么辦了吧?
  她得意地發現他居然也茫然了一下,不過那女人叫得更急了,他的態度便堅定了些:“至少我不能讓她把整個旅館的人都吵出來。”他把她扔在房間中央,兩個箭步上前去把門拉開。
  一個大約二十來歲、身材姣好、紅發配著紅緞衣服的女人笑著走了進來。
  “喲,這么久!我還以為你不在呢!咪咪說得對,你的确很好看,幸好我等到你來開門。”
  摩斯迪不理她逕自鎖上門:“莎蘭惊异地環顧室內才看到珍妮清冷的綠眼睛,她演戲似地伸長了手指著珍妮說:
  “她是誰?她在這里做什么?。
  “等等,先听我說,這是一件意外……”
  “意外?她的衣服撕破成這樣也是意外?
  珍妮看戲似地冷冷聳肩:“那倒不是,看來摩迪斯先生把我當成了你。也不給我解釋的机會一一不過你何不問他,他一定能解釋得更好。”
  “你也不錯了,”他嘲弄似地笑了笑,“對不起,寶貝,她說的沒錯。她敲了門,我以為她是你,我大概是迷糊了。
  憤怒、怀疑、不信,最后轉為好玩的諸多表情閃過這個法國女人的臉上,她從摩斯迪看到珍妮,最后竟然笑了起來,開朗地仰頭說:“我從沒听過這么好笑的笑話。:她對珍妮說,“:也難怪他等不及,你真漂亮呢!男人有時就是那么沒有耐性!”
  “摩斯迪表情莫測地走到靠牆的拒前,逕自倒酒:“我看,我們都需要喝點酒來想如何把這一位……”他看看珍妮,后者緊抿著嘴不予理會,他聳聳肩,“小姐服裝整齊地送回去。”
  他的話使珍妮想起她上樓來的任務,蘇亞現在可能己派人來找她了:“完了,要是讓我父親發現,他會殺掉你的!而我也完了!我該怎么辦?
  “是呀,快想呀!”莎蘭打趣地說,”你不想讓她爹爹發現她在這里吧,對不對?
  “那時當然”,他重重地放下杯子,瞥了她一眼,“也許你該回房去把衣服縫好再下樓,我只是把你的玫瑰花扯下來而已……它也該還在這附近才對……”
  “只是把花扯下來!你占盡了便宜還想俺飾……”
  “等等!”莎蘭說,“他的話也沒錯,就是胸前這里需要縫一下,我一向隨身帶著針線,如果你肯坐厂來,讓我把它縫好,事情不就解決了?斯迪,你就好心替我們找到那朵花好嗎?
  她的腦子已被憤怒和屈辱弄暈了”,莎蘭的手熟練地動著,一邊和她聊起天來。發覺珍妮能說她的母語時非常高興,她探听巴黎時尚的急切口气、充分表現了她的思鄉之情。依事實來看,莎蘭顯然已經墮落,但珍妮忍不住喜歡她,她是那么友善、誠實和直率,讓人無法替她難過,她承認是受了一個男人的騙才從事目前這門行業。
  這些男人!女人所有的麻煩都是他們惹起的:看看這位可惡的摩先生替她惹來的麻煩!
  她從下垂的睫毛下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嚴肅地、若有所思而且訝异地凝視著她。他是想什么?他是怎么樣的人?她不屑地自答道:一個把別人生命視如草芥的槍手,也是不擇手段要達到目的的人,即使受害者是一個毫無自衛能力的女人。想起他的作為和他粗魯的吻,她忍不住打抖,莎蘭開心地間她是不是覺得冷。
  “我馬上就好,然后你就可以披上披肩去見你父親,也許可以告訴他你不怎么舒服,好嗎?
  她雖然不愿意說謊,不過這大概是最好的借口了,畢竟她今晚是多喝了一些酒。
  晚餐雖已撤走,但男人們還在喝酒說話,珍妮真怀念歐洲和美國東部的文明禮儀,通常女士們這時便可退席而讓男人去聊他們的無聊話題。凱爾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她發現自己竟然在想溫文爾雅的凱爾吻起人來會是什么樣子?想必也是体貼、溫柔而尊重的。而且他的外表也不象海盜或強盜,他的金發与晒得很健康的臉成了搶眼的對比,而且象他的鬢須一一樣梳理得整整齊齊。摩斯迪的鬢須几達下已,黑發長得卷在脖子上,叫人惡心,只要唇上再留短髭,加挂金色耳環,他就是標准的海盜了。
  我恨他,她想,我鄙視他、唾棄他,但愿從此不要再看到他。
  鄰室當夜并無喧鬧之聲,當然也因為珍妮謹慎地把門和窗都下了鎖,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莎蘭是否還在那呢?昨夜是那位歌喉不佳的女士,今夜……不要再想了,那种無法無天的惡棍不值得多想。這件事過去了,而且我永遠不必再見到他。
  這時她才突然想到,父親似乎說過想雇一個叫摩斯迪的人來替篷車隊當向導,他早先也解釋過他們需要一個會開槍的人,帶領并保護她們經過印第安人出沒的地區。可是這种目無法紀的人能信任嗎?父親的解釋是:“西部槍手是种怪人,他們是職業性的殺手,拿錢作事,不過他們至少對雇主很忠心。這是驕做和榮譽的問題,因此會使那些盜匪不敢碰他們。他們是無情的,可是有這种人領隊,卻也最安全。”
  可是如果這人是摩斯迪,她會安全嗎?想起未來,她就睡不著了。
  其實如果她知道摩斯迪并不在房里,一定可以睡得更好。他与法國女郎纏綿了一個小時后,就打算請她留下來過夜,可惜畢吉姆另有想法,派了柏克來敲門要他去參加晚場的扑克。
  他由賭場的后樓梯抵達畢吉姆租用的私人牌室時,彌漫在室內的煙霧和酒气都還沒散,畢吉姆正一個人玩牌。
  斯迪相信事情一定很緊急,否則吉姆不會半夜找他,也許消息已經到了。他們正在等一位探員由北方來到,這人一直四處旅行,收集情報。這好象玩字謎一樣,組里的每個人都各自負有不同的任務,全靠象畢吉姆這种人來將之收集与統籌運用。
  “今晚我跟朗西談過,得到了我需要的情報,威廉弄到錢了,而且已經把它換成金條。”
  柏克吹了聲口哨:“金條?為什么?笨重而且難以攜帶,而且也太危險,不是嗎?”
  “他自有搬運的妙計。你們不要低估這個人,他不僅聰明而且危險,有許多我們目前還不知道的人正在為他工作。”吉姆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象他在東部弄的那個組織?”柏克的語气透著非自愿的尊敬,“這個國家的有錢人實在貪得無厭,總是在追求更多的土地和權力。”
  “德州、亞利桑那、新墨西哥,更別提國界以外的土地了,這是一場歷史性的土地大搶奪,當然他們那些肮髒工作都假手別人。”斯迪瞥了吉姆一眼,發現后者蹩起了眉。
  “威廉深具野心,而且正挑上我們困難的時刻。德州的法律其實就是几個牧場主人,亞利桑那和新墨西哥的情況更糟。你們都知道內戰中,印第安人的勢力變得更為囂張,最麻煩的是,墨西哥由華瑞茲領導的民主派還和法國打個不停一一”“象個火藥庫似的!”柏克嚴肅地做個結論。
  “所以我們要趁爆炸前加以阻上?斯迪看了吉姆。
  眼,不懂長官在動什么念頭。畢古姆對什么事部有一套計划,幸好它們常是成功的。
  “各位,這些我們都談過了,幸運的是我們一直比他們早一步。現在我們來談談目前所知的事實。”他的眼睛從斯迪看到柏克,不急不徐他說,“例如,我們知道國界的這一邊,有人以武器和軍火供應印第安人,有儿位酋長己在提議結合各部落締結同盟。我們也知道德州人不滿他們的政府又回并到合眾國去,而他們的不滿更在野心勃勃的‘江湖客,煽動下勢成燎原。這些人是受雇而去的,我已派人在華盛頓調查,遲早要把他們揪出來。至于國界以南,你倆比我還清楚。內戰期間我們己盡力提供華瑞茲各种幫助。法國人已知道他們在墨西哥地位岌岌可危了”“法軍的貝元帥自掏腰包支付軍晌,可是根本不夠,所以他便允許手下搶劫殺人,麥西米倫卻裝作不知道”斯迪說。
  “威廉的黃金就是打算去支援法軍的,”吉姆說。“不過他們看到的必定不會太多。威廉有一個眼線在法軍。也可以說是朋友,一位杜雷瓦上校,他最近娶個地主的女儿,不想离開墨西哥了”,他正跟當地几位大地主拉關系,我的情報來源說,他對這筆錢另有用途,”柏克用西班牙語咒了聲:“他想在威廉建立帝國后分得一杯羹?”
  “我們是這樣想。”吉姆淡淡他說。
  “我們要在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吉姆望著說話的斯迪簡洁他說:“你們盔走黃金,轉給華瑞茲,”總統府將來就會有一位對我國友善的人。”
  “說得倒容易!”斯迪本來的郁怒給這冒險的計划驅走了、興奮使腦筋也敏銳起來。他朝正盯著他的吉姆咧嘴笑笑,“黃金在哪里?就在圣安東尼奧”“我猜是這樣,”畢吉姆若有所思他說,“威廉不會陪他的妻女前往加州,馬上要回華盛頓,他當然不會把金子帶回去。”
  “篷車隊!哇,這家伙可真詐!”柏克眯起眼睛叫起來,“他讓妻子和女儿帶著,自己裝出一副自然而無辜的樣子,而且有絕佳的理由雇請許多人來保護她們。”
  “不錯,”吉姆說,”走到途中便會有一輛走失,杜雷瓦就這樣接到第一批黃金,威廉則安居華盛頓,誰也奈何他不得。我想他知道我們在注意他,但大概沒猜到我們己把他摸得這么清楚。事實上,如果你們盜走金子,我猜他也不敢聲張的……”
  “利用家人以逞私欲,是世界上最坏的男人。”柏克不齒他說。
  斯迪聳聳肩:“也許兩位女士根本早就知情,哪個女人不想當王妃或公主?”他看著吉姆,“我想我們應該在靠近國界的地方下手是不是?”
  畢吉姆拿起拌酒棒在牌桌的綠絨面上畫著,一邊細說計划与指示,一邊提醒他們工作開始后就必須獨立行事,美國政府將不承認這個行動也不負責。
  “如果事情出了錯,而你們也運气好到被關在牢里,假若可能,我會安排讓你們逃走。不過如果你們是被威廉參議員的人抓到,就不可能活那么久了。”正事交代清楚之后,吉姆的臉色才輕松下來,喝了口酒,“我明早就要离,開,趁還有時間,咱們再來玩牌吧!
  “怎么?你要把我贏光才高興?柏克叫道,“如果我的運气再這樣坏,到時候我就要留几根金條自己用。”他從吉姆的臉色看出,這是能開玩笑的時候了。
  “吉姆,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跟不認識的人玩牌,別人會認為你耍詐。”斯迪說。
  “絕對沒有,我只是運气好。”如果再有人認識逼問他的秘訣,他會說那是他善于學習,不只是他一眼就能記住所有的牌,他還洞察“人性”而后者才是人類各种游戲的核心。
  眼前這兩人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几乎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他們也最得他的信任,兩人的聰明才智都足以在考慮周詳的計划出錯時,應變求生且完成任務。他希望他們此去能安全歸來,他可損失不起他們任何一個。他們是經過他精心安排才“恰巧”來到圣安東尼奧,此地的警長剛好也是吉姆的好友,經他的大力推荐,參議員极有可能會雇用斯迪,等斯迪去見參議員時,他可以說他一向与柏克搭檔辦事,舖路的工作就算完成。
  如果事情順利,篷車隊應該在兩三天內就會出發了。
  事情當然會順利的,他放下三張A,雖然斯迪告訴他,威廉夫人可能會不大高興,不過蘇亞不可能把出軌的事告訴丈夫,而且斯迪對女人一向頗有辦法。他抬眼剛巧接到摩斯迪的眼光,因此突兀他說:“我想你會擁有一段很愉快的旅途。”斯迪一定了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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