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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新舊家庭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然而我因為能睡在我做孩子時睡的床上而感到多么高興;在這張床上,我曾經度過了多少個美好的夜晚!那時,我鑽在被窩里,被子一直捂到下巴,夜間從來沒有醒過;啊,同樣也還有多少個黑夜,我露宿在星空下(唉,星光并非總是燦爛的!),在寒霜朝露直刺肌骨時,我是多么怀念這暖和的被褥啊!
  剛上床的時候,由于白天和在獄中熬過的那個夜晚實在太勞累,我一躺下就睡著了,但很快又在睡夢中惊醒,我有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家,我激動,我興奮至极,再也無法入眠。
  我的家!
  我朦朧地入睡時,想到的正是這個家;我夢見了家庭、父母和兄弟姐妹。我和這些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起生活了大概有几分鐘光景。奇怪的是,馬西亞、麗絲、巴伯蘭媽媽、米利根夫人和阿瑟都同我成了一家人。維泰利斯成了我的父親,他复活了,還很有錢。在我們离別期間,他找回了澤比諾和道勒斯,它們沒有被狼吃掉。
  我認為沒有任何人會在夢中出現這么多的幻覺,只是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目睹了已經逝去的全部歲月,他跑遍了千山万水無法估量的路程。誰都知道,夢中体驗到的感覺,在醒來的時候,是會繼續存在的,既強烈又難消除。
  才醒過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依舊是和夢幻中的人物在一起,好象和他們共度了一個夜晚一樣。這樣,我自然再也睡不著了。
  幻覺逐漸消失了,眼前應該想到現實,于是我更加清醒了。
  家里的人在找我,可是我要找到家里的人,唯一的辦法,是先去找巴伯蘭,而且將是我自己去找他。
  一想到這里,我就轉喜為憂。我不愿意讓巴伯蘭插手進來。他對維泰利斯說的活,言猶在耳,我還能背誦,“撫養這個孩子的人是有利可圖的。”
  巴伯蘭并非出于怜憫才把我從街上抱回去加以撫養的,那完全是由于我當時被裹在一個漂亮的襁褓里,使他認為總有一天在把我交還給我的父母時他會撈到一筆好處,當這一天沒有象他巴望的那么快就來到時,他把我賣給了維泰利斯。現在他又快要把我賣給我的父親了。
  丈夫和妻子之間竟有著這么大的差別,巴伯蘭媽媽,她可不是為了金錢而疼我的。啊,我真想找到一個讓巴伯蘭媽媽而不是巴伯蘭受益的辦法!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白白地苦思了很久,什么法子也沒有找到,因為倒頭來總還是那個使我不甘心但又一籌莫展的想法,巴伯蘭將帶著我去見父母,他們向誰道謝呢?向他。他們給誰酬金呢?給他。
  既然事情只能這樣辦,別的做法明擺著都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等到以后我有了錢的時候自己來算這筆帳了。這丈夫和妻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种人,我心里最有數,我將來要讓大家看到這种區別,我要親自向巴伯蘭媽媽道謝,親自報答她。
  但在目前,我只能考慮巴伯蘭,也就是說,應該去找他,并且非把他找到不可。巴伯蘭不屬于每走一步都要告訴妻子、讓她在需要的時候同他聯系的那种丈夫。巴伯蘭媽媽知道丈夫在巴黎,但只知道這一點。從動身那天起,巴伯蘭沒有寫過一封信,也沒有托回家的同鄉或泥瓦匠捎過半點消息回來。
  巴伯蘭在什么地方?住在哪里?巴伯蘭媽媽不清楚,讓她給他發封信去,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到摩弗達區那兩三家小客棧去找一找,巴伯蘭媽媽知道客棧老板的姓名,我們准保能在這一家或那一家找到他。
  因此,我必須動身去巴黎,親自去找那個找我的人。
  有一個家庭,這對我來說無疑是意想不到的大喜事。然而在這個不期而來的歡樂里,也攙和著煩惱,甚至使人抑郁不歡。
  我原先希望我們可以在巴伯蘭媽媽身邊幸福地過上几天宁靜的日子,与馬西亞玩玩我從前的游戲。現在可好,明天就得啟程。
  我本來打算,离開巴伯蘭媽媽家之后,先去埃斯南德海邊,看望艾蒂奈特。現在不得不取消這次旅行,無法擁抱對我如此親切、如此熱忱的可怜的艾蒂奈特了。
  見了艾蒂奈特之后,我本該去涅夫勒省的德勒齊看望麗絲,把哥哥姐姐們的消息告訴她。現在,我也不得不放棄同她的重逢就象不去看望艾蒂奈特一樣。
  這些想法几乎整夜都在我腦海中翻騰著,我一會儿對自己說,我不應當丟下艾蒂奈特和麗絲不管,一會儿又相反,我說我應當赶緊到巴黎去尋找我的家。
  最后,我沒有拿定任何主意就睡著了。這一夜,我原先以為是最美好的一夜,而現在卻成了我難忘的最不愉快、最煩惱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巴伯蘭媽媽、馬西亞和我,我們三個人圍著火爐進行商量。明亮的火焰上煮著我們的奶牛生產的牛奶。
  我該怎么辦呢?
  我把我夜間的憂慮和猶豫不決的事都講了出來。
  “該立即去巴黎,”巴伯蘭媽媽說,“你父母在找你。越快越好,好讓他們放心。”
  她表示這一意見時講了很多的理由。她越是解釋,我越是覺得這些理由一個比一個更有道理。
  “那我們就去巴黎,”我說,“決定了。”
  恰恰相反,馬西亞對這种決定并不贊同。
  “你認為我們不該去巴黎,”我問他,“那你為什么不象巴伯蘭媽媽那樣說出道理來呢?”
  他搖搖頭。
  “你瞧著我這樣為難,還不快幫我出個主意。”
  “我認為,”他終于開口了,“有了新的,不該忘記老的。到今天為止,你的家,應該是麗絲、艾蒂奈特、亞歷克西、邦雅曼,他們曾經是你的兄弟和姐妹,他們都愛你。可是,你看,現在,在你面前出現了一個你還不認識的家,它除了把你扔在街上外,并沒有為你做過什么好事,可是你,一下子為了這個對你不好的家,卻拋棄了那個對你這么好的家,我覺得這樣做是不公道的。”
  “不應該說是雷米的爸爸媽媽把他遺棄的,”巴伯蘭媽媽插話說,“可能是坏人偷走了孩子,雷米的爸爸媽媽恐怕一直都在為他傷心流淚,在等待,在尋找呢。”
  “這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阿根老爹在他的門口救了快斷气的雷米。他把雷米當作自己的親儿子來照料,亞歷克西、邦雅曼、艾蒂奈特和麗絲一直把他當作親兄弟一樣來疼愛,我認為:最起碼的是,同那些有意或無意拋棄他的人一樣,收留他的人也有權享有他的友情。阿根老爹和他的孩子對雷米的友情是自愿的,他們并不欠雷米什么帳。”
  馬西亞說這番話的時候,似乎在生我的气,他不看我,也不看巴伯蘭媽媽,這使我心里難過。然而我并沒有因受到譴責而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而且我也和那些一時拿不定主意的人一樣,誰最后發表意見,他就站到誰的一邊。
  “馬西亞講得有道理,”我說,“不過,我要先去巴黎而不馬上就去看艾蒂奈特和麗絲的決定也不是輕易作出的。”
  “那你父母呢!”巴伯蘭媽媽的口气是堅持她原來的意見。
  是該表明態度的時候了。我想讓雙方都滿意。
  “我們不先去看艾蒂奈特,”我說,“因為兜的圈子太大了。再說,她會寫會念,我們可以通過書信達到和她互通消息的目的。可是去巴黎之前,我們要順道去德勒齊看看麗絲,這會耽誤我們一點時間,那也算不了什么。麗絲不識字,不會寫信,我這樣決定,主要是為了她,我要向她談談亞歷克西的情況,我將請艾蒂奈特把回信寄到德勒齊,我再把信的內容念給麗絲听。”
  “好!”馬西亞笑開了。
  我們商定明天出發。我費了半天的功夫寫了封長長的信給艾蒂奈特,向她解釋我不能象原先打算的那樣去看她的原因。
  到了第二天,我又一次忍受了离別的痛苦。但是這和上一次跟著維泰利斯离開夏凡儂時不一樣,我現在至少可以親親巴伯蘭媽媽,并且答應她很快就同我的父母一道來看她;在离開她的前一天晚上,吃完晚飯后,我們三個人曾一起商量過該送點什么東西給這個好媽媽,因為我不是快要成為一個富翁了嗎?
  “我的小雷米,”她對我說,“任何東西都不及你買的那頭奶牛好;用上你所有的財富,也不能使我得到比你在貧困時給過我的快樂更多的幸福了。”
  我們也和可怜的小奶牛告別,馬西亞吻它的鼻子足足有十多次之多,那牛似乎感到快慰,每次吻它時,它總伸出長長的舌頭。
  我們終于又走在大路上,背上背著小包儿,卡比走在我們前頭。我們大步大步地走著,或者更确切地說,我因為想快點赶到巴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總是不知不覺地把步子越邁越大。
  馬西亞跟著我赶了一段路程后對我說,照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我們兩個人就要精疲力竭連一步也走不動了。于是我放慢了腳步,但過不了多久,我的步子又快了起來。
  “你真性急!”馬西亞有點發愁了。
  “對了,我總覺得你也應當著急點才好,我的家不也是你的家嗎?”
  他搖搖頭。
  看著他搖頭,我心里感到難過和气憤,因為這已經有好多次了,只要談起我的家,我發現他總是有這樣的反應。
  “難道我們不是兄弟嗎?”
  “哦,在你和我兩個人中間,這是當然的。我并不怀疑你,今天我是你的兄弟,明天仍將是你的兄弟。我對這一點是深信不疑的,我能感覺出來。”
  “那么?”
  “那么,如果你有兄弟,你為什么也要我成為他們的兄弟呢?為什么也要我成為你父母的儿子呢?”
  “如果我們是在盧卡,我難道不能成為你妹妹克里斯蒂娜的哥哥嗎?”
  “哦,當然可以。”
  “如果我有兄弟姐妹的話,那你為什么不能成為他們的兄弟呢?”
  “這可不是一回事。完全不是,完全不是。”
  “為什么不是?”
  “我可從來沒有叫人用漂亮的襁褓包起來過。”馬西亞說。
  “你說這個有什么用?”
  “有用,太有用了。你和我一樣清楚,你要是到盧卡去——我看你現在是不會去的了,你定會受到窮哥儿們和我父母的接待。他們比你還要窮,沒有什么可嫌棄你的。可是,要是真的象巴伯蘭媽媽想的那樣,漂亮的襁褓能說明一些真情,那你父母一定是富人,也許還是什么大人物也說不定,他們怎么可能接待一個象我這樣的窮小子呢?!”
  “我自己是什么人?不也是一個窮光蛋嗎?”
  “你現在是。可是,明天你就要成為闊少爺了。我可依然是窮小子一個。你父母會送你進學校,你會有老師,而我將只能獨自走我的路,我會想著你的,希望你也能想著我。”
  “啊,我親愛的馬西亞!你怎么能這樣說話呢?”
  “我怎么想就怎么說。‘啊,我親愛的朋友1,’我們快要分別了,這就是為什么我不能分享你的快樂的原因。從前我幻想著,甚至做過多少次美夢,以為我們可以和現在一樣,永遠在一起。哦,我說的永遠在一起,并不是說我們兩個人將永遠象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將一起努力奮斗,將一起成為真正的音樂家,在懂行的觀眾面前一起演奏,永遠不分离!”
  
  1 原文為意大利文。

  “將來會這樣的,我的小馬西亞。我父母如果富裕,你也會富裕,正象我將富裕一樣。如果他們送我進學校,你也和我一同去。我們不分開,永遠在一起學習,一起成長,象你和我希望的那樣,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向你保證,我的這個心愿和你一樣強烈,我們將永遠在一起。”
  “你的心情,我是十分清楚的。可是以后你不可能象現在一樣什么事都由你做主了。”
  “哦,你听我說,如果我父母在找我,這證明他們關心我,對不對?他們愛我,或者將來會愛我。如果他們愛我,他們不會拒絕我提出的要求,我的要求是使那些在我孤獨無援地活在世上的時候待我友好的、疼愛過我的人們幸福:巴伯蘭媽媽,阿根老爹,哦,他將從監獄中救出來,還有艾蒂奈特、亞歷克西、邦雅曼、麗絲和你。我父母會把麗絲帶在他們身邊,教育她,治好地的病;他們會把我和你送進學校去,假如我也應當進學校的話。我父母若是真的有錢,事情就會這樣安排。你現在明白了吧,如果他們有錢,我是真的感到高興!”
  “而我呢,他們如果是窮人,我才高興呢!”
  “你真傻。”
  “也許真傻。”
  馬西亞不再多說,他呼喚卡比,因為這是我們該停下來吃午飯的時候了。他把狗抱在手里,象對一個听得懂他的話并能作出回答的人說話一樣,他說:
  “老朋友卡比,你也更希望雷米的父母是窮人,是不是?”
  象往常一樣,卡比一听見我的名字,它照例發出滿意的叫聲,把右爪擺在胸前。
  “父母是窮人,我們三個將可以繼續過自由的生活,高興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們無憂無慮,只要使‘貴賓’們滿意就行了。”
  “汪!汪!”
  “相反,跟著有錢的父母,卡比將被關在院子的狗籠里,很可能挂上鏈子,一條漂亮的鋼鏈子,總之是條鏈子,狗是不該進入富人家里的。”
  我真差不多要生气了,馬西亞竟希望我父母是窮人,他也不愿和我共享由巴伯蘭媽媽在我心中喚起的、我很快就全盤接受過來的那個美夢;可是另一方面,我終于滿意地、也感激地看到并且懂得了他產生傷感的原因:這完全是出于對我的友情和對离別的恐懼。因此,我對這种事實上是親熱和愛戀的流露不應該有絲毫怨恨情緒。他愛我,這個馬西亞,他只想到我們的情誼,他不愿意我們分离。
  假使我們用不著為每天的面包去掙錢,我是會不顧馬西亞的勸告繼續加快步伐的。然而我們必須在路旁的各個大村庄里進行表演。在我富有的父母還沒有把他們的財產同我們分享之前,我們對于在各處碰巧能掙到的、來之不易的几個小小的蘇是不該輕視的。
  我們不得不走涅夫勒省的克勒茲這條路,這比我們原來想的多花了不少時間,也就是說,從夏凡儂到德勒齊,我們經過了奧布松、蒙呂松、摩倫和德西茲1。
  
  1 奧布松、蒙呂松、摩倫、德西茲均為法國中部城市。

  除了每天要吃的面包外,我們還有著別的原因也要求我們盡可能地多掙點錢,因為我沒有忘記巴伯蘭媽媽對我說過的話,她那么肯定地認為“用上你所有的財富,也不能使我得到比你在貧困時給過我的快樂更多的幸福了。”我要讓小麗絲也象巴伯蘭媽媽一樣感到幸福。當然,我將和麗絲分享我的財產,這是不容置疑的,至少在我這方面,我一定會這樣做的。可是在目前,在我成為有錢人之前,我想用自己辛苦掙來的錢買一件禮物送給麗絲,這將是一個窮人送給她的一件禮物。
  我在德西茲買了個洋娃娃,幸好价錢比一頭奶牛便宜。
  從德西茲到德勒齊的途中,除了夏蒂榮-昂-巴佐洼1外,都是些貧窮的村庄,那里的農民對街頭賣藝的樂師是無動于衷的,他們認為犯不上為這些人打開自己的錢包,因此我們只好急速地往前赶路。
  
  1 夏蒂榮-昂-巴佐洼:涅夫勒省一個區的區政府所在地。

  從夏蒂榮開始,我們沿著運河河岸行走。綠樹成蔭的兩岸,靜靜的河水以及在馬的拉纖下在水面上徐徐滑行的游艇,把我帶到了曾經使我感到過幸福的那些日子。那時,我与米里根夫人和阿瑟也是這樣在運河上航行的。天鵝號現在在哪里?每當我們穿過或者沿著運河前進的時候,我不知有多少次向別人打听,問他們是否看見有一艘游艇駛過,這艘船有著游廊,布置豪華,它是容易辨認的。也許米利根夫人帶著病愈后的阿瑟回到英國去了。這是很可能的,也是最合乎情理的猜想。但是,當我沿著尼維爾奈運河的河岸行進并從遠處發現有一艘由馬拉著的船只時,我總還是要情不自禁地問問自己:向我們迎面駛過來的是不是就是天鵝號?
  現在已到了秋天,白天的行程要比夏天的短,我們總是想辦法盡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投宿地。然而,盡管我們加快了腳步,特別是最后一段路,我們到達目的地德勒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
  要到麗絲姑媽家里去,我們只要沿著運河走就行了。卡德琳娜姑媽的丈夫是船閘管理人,他看守閘門,住在船閘彎的一間小屋里,這就節省了我們不少時間,我們很快找到了這所房子,它在村庄的邊緣上,坐落在一片草地中間.四周有高大的樹木,從遠處看去,這些大樹的樹冠好象在霧中飄搖。
  我們向這所房子走去,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屋內的壁爐里生著一堆火,火光把窗子照得透亮,不時忽閃出一片片紅色的火光,照亮了我們的路。
  我們走近屋子一看,只見門窗是關著的。透過既沒有百葉窗也不挂窗帘的窗戶,我瞥見麗絲坐在餐桌前,她的姑媽坐在旁邊、麗絲的對面坐著一個男人,他背對著我們,可能是她的姑夫。
  “他們正在吃晚飯,”馬西亞說,“來得正是時候。”
  我用一只手示意馬西亞,讓他停止說話;另一只手示意十比,要它靜靜地待在我的背后。我解下豎琴的帶子,准備演奏。
  “哦,是的,”馬西亞低聲說,“彈一支小夜曲,真是個好主意。”
  “不,你別忙,讓我一個人彈。”
  于是我彈起了那支那不勒斯歌曲的第一部分,我并沒有歌唱,我不想因我的嗓音而過快地暴露自己。
  我一面演奏,一面看著麗絲。她猛地抬起了頭,我發現她的眼睛發出閃電般的光芒。
  我開始歌唱了。
  麗絲頓時從椅子上跳下來,往門口奔過來。我還沒有來得及把豎琴交給馬西亞,她已經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們被請進屋里。卡德琳娜姑媽親了親我之后,往桌子上放了兩套餐具。
  我請她再擺一套。
  “如果您愿意的話,”我說,“我們還有一個小朋友呢!”
  我從背包里取出洋娃娃,請她坐在麗絲旁邊的椅子上。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麗絲當時向我投過來的眼神,它至今好象仍在我的眼前閃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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