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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們待會儿見,公爵和公爵夫人。"瑪麗安娜走過來時,布里蒂太太說。
  "是的,我們待會儿見。"霍爾登太太附和著。
  喬蒂安看著兩個女人消失在來賓的人群里,她們的嘴巴開合是如此迅速,以至雙唇的動作變得模糊不清。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屋里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斯波蘭達裸露著雙腳,禮服下面也沒穿內衣。
  而眼下,他得對付瑪麗安娜了。她現在就站在他面前,身上洒了大量玫瑰香水,刺鼻的气味迫使他朝后退了一步,"瑪麗安娜。"
  "喬蒂安,親愛的。"她伸出手臂,等待著他去吻她的手,她再也抑制不住一种強烈地向往著的触覺。
  很久之前,她感受過他那貼在她嘴上的令她覺得刺激的雙唇。他的那些吻會刻骨銘心地永遠留在她的記憶中。
  喬蒂安的雙唇履行公事般地,在她冰涼的指尖上一掃而過,然后迅疾地讓她的手离去。"瑪麗安娜,請允許我介紹我的妻子,斯波蘭達。"
  "真迷人。"瑪麗安娜不怀好意地說著。她斜著褐色的眼睛打量著斯波蘭達,隨著熾烈的妒火在她体內燃燒,她的怒火不斷升溫。
  喬蒂安所娶的姑娘賦予美麗這個字眼以全新的含義。像初放的白玫瑰一樣洁白無瑕的皮膚,睫毛又濃又密的紫羅蘭色雙眼,都足以使男人折服,還有那一頭赭色的秀發,如搖曳的火焰一般迷人,毫無疑問,斯波蘭達是舞會上最可愛的女子。姑娘的身上閃耀著一种几乎是超越自然的光輝。
  瑪麗安娜真想尖聲叫喊。此時她知道,她不僅失去了這個國家里最富有最強壯的男人,而且還失去了她自己的英國最漂亮的女人的頭銜。
  "見到你真是太美妙了,瑪麗安娜·切斯特登。"斯波蘭達說著,拼命地想弄清這個過去曾引起喬蒂安注意的自負的女人有關東西。
  是瑪麗安娜厚厚的深褐色頭發?是她閃閃發亮的赤褐色雙眼?還是她肥大的深紅色雙唇?或許是喬蒂安所喜歡的瑪麗安娜的雙乳?斯波蘭達從未見過這么大的胸脯,她很想知道喬蒂安是否撫摸過這丰滿的乳房,是否吻過,吸吮過。
  她再次望了望瑪麗安娜的臉,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那女人諦視著喬蒂安的模樣。事實令人痛苦地明擺著,瑪麗安娜曾經想要的每一件東西,都有和喬蒂安有關。
  斯波蘭達感到她緊握的拳頭中有一些銀色魔星,魔星可以很快地將瑪麗安娜變成一只長角的青蛙。但她執意不把它們釋放出來,而是決定繼續研究這個曾經激發起喬蒂安興趣的女人。
  她朝瑪麗安娜的珠寶瞟了一眼。在她看來,瑪麗安娜好像在一缸珍珠寶石里洗耳恭听了個澡,所有的寶物都粘在了她的身上。難道喬蒂安喜歡一個珠光寶气的女人?他曾經給過她各种寶石,然而她拒絕了。
  或許她本來就不應該要。
  "你有一個多么有趣的名字,斯波蘭達?"瑪麗安娜評頭論足。"或許有趣還不是我所要找的字眼,奇怪,我想,才是一個較好的表示。"
  "美麗才是形容斯波蘭達名字的最好方式。"喬蒂安反駁道。"一個美麗的名字給予了這里一個最美麗的女人。"
  "是的,她确實很可愛,喬蒂安。"瑪麗安娜說,她感到內心開始激動起來,"當然,只能是有點而已。可是,她對于她那卑微的出生卻無能為力,現在她有辦法嗎?"
  "同我一樣,我也對我的出身無能為力。"喬蒂安答道,微妙地提示瑪麗安娜,他自己的母親在嫁給巴林頓之前只是個農民。
  "哦,喬蒂安,你肯定在開玩笑!"瑪麗安娜用扇子敲敲他的胸膛,"你是公爵的儿子,而她是——的女儿。"
  "在我的眼里,她也許就是國王的女儿。"喬蒂安厲聲說著,用手臂圈住斯波蘭達的腰。
  "真是多么气派。"瑪麗安娜圓滑地答道。
  "嗯,"斯波蘭達說著,朝著她丈夫眼中遞去微笑,"那就是喬蒂安,一個有气派的人,而且我已經愛上他了。"
  瑪麗安娜不是瞎子。她看見公爵夫人气呼呼的亮麗雙眸中,洋溢著深情的光澤。"你真是個好浪漫的人,斯波蘭達。告訴我,在你來到樺詩庄園舉行婚禮的三天之前,你生活在哪里?"
  "我——"
  "你一定陷入在困境之中。"瑪麗安娜打斷了她。"听說你當時來到喬蒂安這里時,你全身一絲不挂。為什么,你這可怜的小東西,你——"
  "如果斯波蘭達過去的确一直是個可怜的小東西,那么她現在再也不是了。"喬蒂安說得簡單而明了,"現在,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很想和我的公爵夫人跳舞。"
  喬蒂安迅捷而又堅定地領著斯波蘭達走向舞池。他將她摟在怀里,開始圍著她旋轉起來,他發現她的舞姿极其优美。但是,她為什么不跳呢,他問自己。
  她裸露的雙腳從未触及地面。
  "你是個出色的舞者,喬蒂安。我-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參加許多年會。"她輕聲說。
  他看見她可愛的雙眼里愁云密布,他正想問她,卻發現周圍有一群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和斯波蘭達,她們的嘴巴動作之迅速,几乎不比布里蒂太太和霍爾登太太來得遜色。
  "我真想能听見她們在說些什么。"他嘟噥道。
  斯波蘭達朝喬蒂安所注視著的那些女人瞅了一眼,"你的愿望得到了准許,夫君。"
  空中布滿了銀星,不一會星星消失了。喬蒂安發覺他通史听清女人們說的每一個字。
  "顯然,他根本不想給她各种首飾。"一位太太說,"她所佩戴的所有東西主濁結婚戒指。"
  "而且,人們總以為他會給她配個貼身女侍。"另一個女人補充道,"看看她的頭發。嗨,一點也沒梳理過,而只是讓它們全都披落在身上。脫去她的禮服,給她一個水桶,她看上去就像個擠奶女工。"
  "公爵也顯得一點不快。"又有另一個夫人大聲說著她的觀察結果。"他皺起的眉頭是我至今所見到的最最嚇人的一次。"
  "喲,可是他得娶她,你們知道。"第四個女人啐著唾沫,"想想像他這樣一個有財富有地位的男人,竟和這么一個小賤人捆綁在一起。"
  一股盛怒在喬蒂安的血管里奔涌,他松開斯波蘭達,向這些居心不良的女人走去。
  然而她們隨即四下走散,倏忽間消失在人群中。一轉眼工夫,他再也不見她們的身影。
  "喬蒂安?"斯波蘭達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望著她引人注目的紫羅蘭色眼睛,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并沒听見那些女人們所說的有關她的刻薄事情。他可以不愛她,他沉思著,不過倘若他听任什么人傷害她那脆弱的感情,那他真該被詛咒了。
  她屬于他,而他將始終保護屬于她的一切。
  "我將引著你舞向門口,斯波蘭達,一旦我倆穿過他們之后,我要你帶我們回家。"
  "我想先和瑪麗安娜多呆些時間。"
  "我真不明白你對瑪麗安娜的突如其來的稀奇古怪的興趣,而我要求你——"
  "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個人間舞會,喬蒂安,你要剝奪我的——"
  "是的。"
  "你橫蠻無禮。"
  "而你將我們弄到這里的舞會來,這种心血來潮,實在令人惱怒的可惡舉止,倒真是一件該做的文雅事情?"他揶揄道。
  "你——"
  "喬蒂安,老兄。"一個男子邊說邊向他們走來。"實在對不起,打斷了你們的華爾茲舞。不過我得承認,我再也等不及被介紹給你的公爵夫人了。"
  喬蒂安審視著奈爾·馬斯頓·穆爾伯爵,過去他從未十分注意到奈爾對有夫之婦的放浪行為,然而眼下就是事實。而斯波蘭達顯然已引起了這個無賴的興趣。這個男人的綠眼睛里射出的火辣辣的目光,好像也長著牙齒,他就像只下山的惡虎,恨不得一口將斯波蘭達吞了。
  喬蒂安對他感到一陣突然而又強烈的憎惡。
  "我等著哪!"奈爾說。
  喬蒂安覺得許許多多只耳朵都豎起著听他的回答,只得從了他:"奈爾,這是斯波蘭達。"
  奈爾迫不及待地抓起斯波蘭達的手,將自己的雙唇緊緊貼在斯波蘭達的手指上。她的皮膚就像溫暖的絲綢,她身上怡人的花香加速了他的呼吸,"很高興見到你,安伯維爾夫人。"他咕噥著,嘴巴依然貼在她手上。
  "斯波蘭達。"喬蒂安邊介紹邊將她的手從奈爾的緊握之中拉出來,"這是奈爾·馬斯頓。"
  "穆爾伯爵。"奈爾補充道,"不過請叫我奈爾。"
  "而你務必叫我斯波蘭達。"
  看著她的嘴唇在動,奈爾感到了自己的口水。作為一個鑒賞女人的專家,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吻比野蜂蜜還要甜。"你無法理解我和其他人是多么急切地等著和你相見,斯波蘭達。我總是猜想喬蒂安會娶一個出人意料地美麗的女子,而現在我看到了我的預料絕對正确。"
  喬蒂安實在听夠了。他將斯波蘭達重新拉回自己的怀中,正當他要將她擁入其他跳舞者的人群當中時,又有四個貴族走了過來,都懇求著引見給斯波蘭達。
  喬蒂安一一作了介紹,惱怒已經超過了忍耐的限度,"現在,你們這些先生們是否能饒了我們,我妻子和我正在跳舞,而我——"
  "不要這樣自私,樺詩庄園的這一位,"奈爾朝斯波蘭達這邊轉過身去,"你每天都享受著斯波蘭達陪伴,"還有每個晚上,他輕輕地補充道,雙眼盯著她那小而令人快感的乳房,"我們其他人,從另一方面講,還只是剛剛認識她。"他笑眯眯地望著斯波蘭達的眼睛,"我能擁有和你跳舞的快樂嗎,安伯維爾夫人?"
  奈爾不給斯波蘭達和喬蒂安回答的机會,便以迅疾的舞步和优雅的姿勢,和斯波蘭達旋轉著越過舞池,來到舞廳的另一邊。當他記起听說除了禮服她什么都沒穿時,他的欲火開始升騰。
  "你是喬蒂安的朋友嗎?"斯波蘭達問。
  "是的。"奈爾撒謊道,他知道喬蒂安決不會把他當作朋友。
  "你也是瑪麗安娜的朋友嗎?"
  "瑪麗安娜?"奈爾思考了一下斯波蘭達的問題,猜想這位可愛的樺詩庄園公爵夫人听到了有關喬蒂安曾對瑪麗安娜有過興趣的謠傳。
  斯波蘭達的好奇正中他的下怀。"我對兩人都很熟悉。而且我想這真令人吃惊,他們兩人似乎都無法將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我敢肯定對你來說,看著他倆相互吸引是件痛苦事情,而更苦澀的是,你知道貌岸然你對此毫無辦法。你丈夫是個要什么有什么的人,這通常建筑在他的代价之上。你一定會得到我最深切的同情。"
  斯波蘭達不知道說什么好、想什么好。喬蒂安依然藏匿著對瑪麗安娜的感情?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那贏得他的愛的机會將不复存在。
  "你的腳步出奇地輕盈,斯波蘭達。"奈爾說著,將她朝自已的身体拉近,朝著由她的美麗燃起的內心的欲火拉近,"和你跳舞就像和夏日的微風一起跳舞一樣。"
  她身不由已地感受著他膨脹的欲火緊貼在她的下腹上。出于本能的警覺和猛然產生的厭惡,她力圖從他那里掙脫出來。
  奈爾卻不讓她走。"顯然,你對華爾茲還不熟悉。"他說道,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脊椎骨,"女方要被男方緊緊擁有。"
  "緊得使她對他的殷勤感到厭惡!"
  他也沒有忘記打量她那紫羅蘭色雙眼閃閃發光的模樣。紫光四射,他思忖道,她生气時的激動只會更加刺激他的欲望。這個女人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天使,或者是一個來自天堂的魔鬼。他不知道到底哪一個,不過,他已完全縱情于這天真無邪与淫蕩好色的异乎尋常的組合之中了。
  他朝她彎下身去,假裝湊向她的耳朵竊竊私語。
  斯波蘭達變得生硬起來,她憎恨他用濕漉漉的嘴唇触摸她的脖子。這個人不是喬蒂安的朋友,沒有一位朋友會做出像奈爾這樣的動作來。
  接下去得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懲罰可以使他在摸弄別的有夫之婦之前三思而行。她注意到有兩扇打開的門通向一個被盞盞燈炎照得通明的庭院,"讓我們到外面去一會儿,好嗎,奈爾?我想外面涼些,不過——"
  "哎,但是你的美麗會使我溫暖,不是嗎?"她已經被他的魅力所征服,他想,她就只等著他肉体的關怀了。他得意地微笑著,牽著她走向門去。
  "真是個輝煌的夜晚。"當他陪伴著她步入遠离屋子、遠离燈光的庭院時,斯波蘭達說。
  "而且你和我都懂得一种使之更加輝煌的方式。"信心和欲望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中滲出,奈爾將她領到一片高大樹林的黑影之中。
  他剛停下腳步,斯波蘭達就感到他的嘴巴貼在了她喉嚨上,雙手在她全身上下亂摸。她真想知道有多少個女子成了他貧婪的肉欲的犧牲品。
  "你真是一桌山珍海味。"奈爾气喘吁吁,試圖將手指摸向她禮服的上部頂端,"而我是多么喜歡如此甜蜜的宴會啊。"
  "而我也將樂意于告訴你,揮霍殆盡將是一种什么樣的感覺,奈爾。"
  空中驀地爆發出銀色星光,將奈爾從頭到腳圍住。
  他消失了。
  "斯波蘭達!"
  她丈夫的聲音使斯波蘭達飄回屋子,"喬蒂安——"
  "你到哪里去了?奈爾現在在哪里?真見鬼,不一會儿前你們還在跳舞,一眨眼都不見了!"
  "奈爾該离去了。"
  "他碰過你了嗎?"喬蒂安的慍怒如水壺中的蒸汽般升了起來。
  "嗯,他是這么干了。我已讓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是一個以貪戀女色為最大樂事的男人,好像女人們都是無足輕重的不過是放在盤子里的鮮美水果,等待著他的選用,滿足他的樂趣。現在他正在領教什么才是喂飽這樣一個貪吃的餓鬼的食物。"
  喬蒂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她卻住口了。"你對他干了什么?"他問道。
  "他被吊在一群饑餓的鱷魚上面。"
  "鱷魚。"喬蒂安微笑了,他忍不住地笑了,一想到奈爾的性命掌握在一群劈拍作響的爬行動物之中,他真是太高興了。"你將讓他在鱷魚上面吊多長時間?"
  "一個月。"
  "斯波蘭達。"他悄聲責怪道。
  "哦,那好。再吊一個小時左右吧。"
  "好。讓我們回家吧。
  "先得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覺得瑪麗安娜·切斯特登怎樣?"
  "我覺得什么——"
  "你愛她嗎?"
  "愛她?"
  "奈爾說——"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
  "可我一万個在乎他所說的。"
  "喬蒂安,斯波蘭達。"
  他們轉過身去,看見珀西瓦爾·布拉克特正站在通向舞廳的門廊上。
  "天堂里也有麻煩嗎?"珀西瓦爾倚在門框上問,"我和其他几個人都听到了你們的叫聲。"
  喬蒂安打量著珀西瓦爾頭上的黑色絲綢頭巾,這使他立刻明白,頭巾下面珀西瓦爾的頭上一毛不長,就像厄爾姆斯特德過去曾經那樣。
  "男子服飾的最新時尚,"珀西瓦爾注意到喬蒂安的反應解釋道。他舉起手來拍拍頭巾,"我向你保證,上流社會的每一個男士不久都將戴上一塊。你已經收到了我的信,我猜想。"
  "是的。"
  "我們很想從你那儿買下果園,珀西瓦爾。"斯波蘭達說。
  "什么?"喬蒂安脫口而出,"斯波蘭達——"
  "如果你能將果園賣給我們,我們將极為高興。"
  "哦?"珀西瓦爾懶洋洋地笑笑,"當然,安伯維爾夫人,我將樂意這么做。不過你該知道這么一個事實,自從我得到果園后,它們的价值已經增加了三倍。"
  听罷此言,喬蒂安也笑了,一种和他眼中不吉祥的神情完全吻合的不安的微笑。"我知道果園會被證明是賺錢的,不過我絕對想象不出,買下后不過几天,它們的价值會增加三倍。"
  珀西瓦爾聳了聳肩膀,"這世界變得怎么樣了,我問你?价格一天比一天上漲。"
  "就算是這樣,"斯波蘭達說,"一旦你准備出售,我們就會從你那里買下果園的。不過我現在得提醒你,我們只支付你所為果園付出的數目中的一部分。"
  "我會銘記在心。"珀西瓦爾平靜地答道,朝喬蒂安扔去俏皮的一眼。
  "能原諒我們嗎,布萊韋爾?"喬蒂安說。他拉著斯波蘭達的手,領著她回到舞廳。"你想想我們都干了些什么,斯波蘭達?"他私下怒气沖沖地嚷道:"果園不關你什么事,該死,如果你能將安伯維爾的生意留給了我,我會非常感激的。"
  "珀西瓦爾很快就會求你從他那里購買果園的,而當他求你時,一點也不要去問他為何想出賣。不過得討价還价。你能夠要回那些果園,价格要比你原先准備支付的低很多很多。"
  "我想起几個月之前你告訴我不要買果園,那一天你把所有的苹果和漿果都藏在你的衣袍里。"
  "嗯,我記著那一天。不過從那天起我一直在思考著一個解決果園難題的答案。"
  "什么難題?"
  "你會知道的。不過珀西瓦爾會先知道。然后,當果園歸你所有時,難題就消失了。"
  喬蒂安俯視著她,"斯波蘭達,什么——"
  "喬蒂安!"
  他看見瑪麗安娜急匆匆地跑來。見鬼,這個夜晚怎么沒完沒了?"向你致以最誠摯的歉意,瑪麗安娜,不過恐怕我們必須向你的聚會告辭并——"
  "告辭?為什么,我不想听。"瑪麗安娜給了他一個最具誘惑力的媚笑,她拿定主意,既然她無法成為他的公爵夫人,她完全可以做他的情婦。還不算太久以前,喬蒂安還深深地為她所吸引,而且她有把握,只要專心于此,她能夠重新引起他的注意。的确,他的新娘出眾地美,不過那小女人的胸脯不值一提。
  而且瑪麗安娜知道喬蒂安更喜歡碩大的乳房,她察覺到在無數個場合,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天生优美的胸脯。
  "你忘了去年你是如何幫我切蛋糕的嗎,喬蒂安,親愛的?"她邊問邊向他走近,以便將前胸貼在他手臂的肌肉上,"為我助助興,今年再幫我一下。你的幫助將是你給我的最好禮物。"
  "我來幫你,瑪麗安娜。"珀西瓦爾自告奮勇,他來到她的一側,將手向她的手伸去。
  她使勁將他的手甩開。"斯波蘭達,親愛的,如果我借用你丈夫一會儿,你不會介意吧,是么?"
  "嗯,我很介意,瑪麗安娜。"
  她的一字一詞都是堅定不移,可是喬蒂安卻能听出包含在她聲音中的痛楚。她認為他愛著瑪麗安娜,而瑪麗安娜公然的挑逗,反而使她難以相信這一點。
  然而他卻能使她相信,使她和舞會上的每個人都相信,他不想和任何別的女人有半點瓜葛。
  他完全清楚地意識到,舞廳里的每一個人都怀著急切的興致觀看著。他用一只手臂圍著斯波蘭達纖細的腰,另一只手臂搭在她的雙肩上。愛并不包含在他對她所具有的各种感情之中,他告訴自己,但不論他對她擁有什么樣的情感,現在應該讓每個人都知道了。
  他親吻了她。并不甜蜜,也不溫柔,然而卻是怀著一個完全而且真正迷戀著妻子的男子的所有熾烈激情。
  斯波蘭達用同樣的熱誠回吻,對有關喬蒂安和瑪麗安娜關系的每一個疑點,都消失在一個溫馨的意識中:她的丈夫只屬于她一個人。
  驀地,她不想再留在舞會上了。她得到了她前來獲取的信息,而現在她想和丈夫單獨在一起。"讓我們回去吧,喬蒂安,"她貼著他的嘴唇悄聲說道。
  他給了她最后一個纏綿的吻。然后挺起身子研究他所展示的激情產生的反應。
  他朝人臉的海洋瞥了一眼,這一眼告訴他,他的努力已經取得成功。男人們以一种理解交織著羡慕的神情望著他。而女人們盡管裝出吃惊的樣子,但從她們閃光的眼神里,他可以說,她們認為親吻是极為浪漫的。
  如同几年前他為了埃米爾一樣,現在他要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斯波蘭達將受到上流社會核心圈的歡迎。
  他也深知,在不久的一天,她將不僅為上流社會的大多數人所接受,而且還將備受喜愛。几乎沒有人能長久地拒絕她那率真的溫柔。
  "我的公爵夫人妻子倦了。"他的聲音響得足以讓所有的人都听見。"不過在离開這令人愉快的招待會之前,我想謝謝你們的每一位如此熱情地歡迎安伯維爾夫人來到你們中間,我不會忘記今晚在這里你們親眼所見的舉動,我向你們保證我的公爵夫人和我將參加其它社會聚會,并期望在不久的樺詩庄園聚會上見到你們所有的人。"
  屋里每一個人都听到了他的告誡。他不會容忍有關他的新娘的再一個惡意的字眼,斯波蘭達擁有他的姓氏,同樣擁有他的庇護。
  當喬蒂安領著斯波蘭達走向通往舞廳外面的大門時,人群中分出一條道來。"在沒有人發現我們未乘坐馬車前來之前,讓我們赶快回家。"他輕聲說。
  "我無法做到,門廳里有人閒蕩,外面還有無數的仆人。"
  "見鬼。"
  "讓我來轉移目標。"她將一只手臂圍在背上,伸開手指,向珀西瓦爾·布拉克特送去一股銀光。
  稍過片刻,那人的頭巾掉到了地上,"哦,我的天!"他叫道。
  當所有的視線從安伯維爾夫婦身上轉移到珀西瓦爾·布拉克特那沒有毛發的頭上時,屋里充斥了一陣集体的喘息聲。
  "珀西瓦爾,"瑪麗安娜大叫一聲,"你的頭全都禿了!"
  他手忙腳亂企圖重新戴上頭巾,可是頭巾解開后變成了一長條黑色絲綢,"瑪麗安娜,我親愛的,我——"
  "你親愛的?"瑪麗安娜尖聲大笑,"我不是你親愛的,也不再是你訂了婚的對象了,即使是我真正的生活指望著它,我現在也不會嫁給你!"
  珀西瓦爾向她伸過手去,開始乞求她重新考慮,不過他猛地停住了。他看見她的臉開始改變顏色。一塊塊鮮明的紅斑慢慢爬上她的雙頰、鼻梁和下巴,深紅的顏色在她瓷質般的皮膚上留下可怕的對照。"瑪麗安娜,你的臉上怎么啦?天哪,我也不會娶你了!"
  "我的臉?我的臉出了什么毛病?為什么人人都盯著我看?媽媽?媽媽?"瑪麗安娜尖叫著。
  切斯特登太太朝女儿看了一眼,隨即昏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斯波蘭達。"喬蒂安說,"現在,現在讓我們回家去!"
  "嗯,"她向空中拋去些許銀星,當她和喬蒂安消失之時,她在思考這么一個事實:泰西臉上再也沒有令她如此尷尬的紅色胎記了。
  而且,在英國有這么一個徒有虛名的女貴族,她再也不會拋頭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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