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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韋文參議員帶來重要消息,克萊里庫齊奧家族要為此付出500万美元。喬治的聯絡人是這么說的。這就需要做大量的帳面工作。克羅斯必須從賭場出納室提取500万,并要留下長長的紀錄說明這筆錢的去向。
  克羅斯還接到克勞迪婭和韋爾的電話。他們在酒店合住同一套問。他們想要盡快見到他。事情緊急。
  利亞·瓦齊也從獵屋打來電話,要求盡快而見克羅斯。他用不著說明事情緊急,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必定是緊急的,否則他也不會打電話。他已經在路上了。
  克羅斯著手搞帳面工作,要把500万美元移交給韋文參議員。這筆款子体積太大,一只小提箱或大旅行包還裝不下。他給酒店禮品店打了個電話,他記得那里出售一种中國古式旅行箱,容量很大,可以裝下這筆錢。箱子是深綠色的,上面畫著紅龍,綴著疊置的人造綠寶石,還有牢靠的鎖扣裝置。
  格羅內韋爾特教他如何做好帳面工作,證明從賭場提取的資金是正當開支。這是一項冗長而吃力的工作,包括把資金轉移到各种各樣的帳目上,付款給提供食品和酒的各個厂家,特殊的培訓以划和宣傳性噱頭,以及把并無其人的賭客列為出納室的債務人。
  克羅斯忙了一個鐘頭。韋文參議員定于第二天(星期六)才到達,下星期一一大早就离開,臨走之前要把500万元交到他手里。后來,克羅斯開始走神了,必須休息一下。
  他往克勞迪婭和韋爾的房里挂了個電話。克勞迪婭拿起話筒,說道:“我和歐內斯特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們得跟你談談。”
  “好的,”克羅斯說,“你們兩人干嗎不來賭錢,一個鐘頭后我到擲骰子賭台區接你們。”他頓了一下,“然后我們就出去吃飯,你再告訴我你們遇到了什么麻煩。”
  “我們賭不成,”克勞迪婭說,“歐內斯特超過了他的信貸限額,除了貸給1万塊臭錢以外,你們就不肯再給我貸款了。”
  克羅斯歎了口气。這就是說,歐內特斯·韋爾欠賭場10万元,不過是10万元的手紙罷了。“給我一個鐘頭的時間,然后到我房里來。我們就在這里吃飯。”
  克羅斯只得又打了個電話,向喬治核實付款給參議員的事,這倒不是因為接頭人不可靠,而是因為這是一條老規矩。核實之事是采取早已确立的口頭密碼進行的。人名采用事先任意編排的數碼,金額是按事先任意編排的字母順序設計的。
  克羅斯想繼續做帳面工作,但是思想又開小差了。為了得到500万元,韋文參議員就要透露點重要消息。利亞開車朝拉斯維加斯遠道而來,一定是遇到了嚴重的麻煩。
  門鈴響了,保安人員把克勞迪婭和歐內斯特帶到了頂層套房。克羅斯特別熱烈地擁抱了一下克勞迪婭,因為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對她在賭場輸了錢而惱火。
  在他套房的起居室里,他把客房用餐服務部的菜單遞給他們,隨即為他們要了菜。克勞迪婭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韋爾沒精打采地靠在沙發上。
  克勞迪婭說:“克羅斯,韋爾的情況糟糕透了。我們得幫幫他的忙。”
  在克羅斯看來,韋爾并非很糟糕。他似乎十分悠閒,眼睛半睜半合,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克羅斯一下給惹火了。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切斷他在本市的所有信貸。這會節省資金的,他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無能的賭徒。”
  “不是為賭錢的事。”克勞迪婭說。接著,她向哥哥詳細講述了馬里昂如何對韋爾許諾說,他要給他從他作品的所有續集的總收入中提成,可后來他就去世了。
  “那又怎么樣呢?”克羅斯問。
  “現在博比·班茨不肯履行這一許諾,”克勞迪婭說,“博比自從當上洛德斯通制片厂的厂長以來,他被權力沖昏了頭腦,千方百計地要學馬里昂的樣子,可他既沒有那樣的智慧,也沒有那樣的气質。因此,歐內斯特又受到了冷落。”
  “你認為我究竟能幫什么忙?”克羅斯問。
  “你在与洛德斯通合伙攝制《梅薩麗娜》,”克勞迪婭說,“你對他們一定有些影響。我想讓你要求博比·班茨履行馬里昂的許諾。”
  正是在這种時候,克羅斯對克勞迪婭感到失望。班茨是決不會退讓的,這是他的工作和性格的一部分。
  “不行,”克羅斯說,“我以前向你說過了。除非我明知對方會給以肯定的答复,否則我是不會提什么要求的。而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克勞迪婭皺了皺眉。“我從不了解這個情況,”她說,然后頓了一下,“歐內斯特不是說著玩的,他要自殺,好讓家人奪回著作權。”
  一听這話,韋爾來了興致。他說:“克勞迪婭,你這個傻瓜,難道你不了解你哥哥?他要是向什么人提個什么要求,人家回絕了他,他非自殺不可。”他向克羅斯咧嘴笑了。
  克羅斯感到很惱火,韋爾竟敢當著克勞迪婭的面這樣說話。幸好在這時,客房用餐服務人員送來了滾動開合餐桌,在起居室擺好了飯菜。三人坐下用餐時,克羅斯盡量克制自己,但還是忍不住面帶冷笑地說道:“歐內斯特,依我看,你要是自殺了,倒能解決一切問題。也許我能幫忙。我讓你搬到10樓,你可以從窗口跳下去。”
  這時克勞迪婭冒火了。“這不是鬧著玩的,”她說,“歐內斯特是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而你是我哥哥,總是口口聲聲地說你愛我,為了我干什么都行。”她嗚嗚地哭起來了。
  克羅斯立起身,走過去抱住她。“克勞迪婭,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可不是魔術師。”
  歐內斯特·韋爾津津有味地吃著飯。看樣子,他最不像是要自殺的人。“你過謙了,克羅斯,”他說,“唉,我還真沒有膽量從窗口跳下去呢。我想象的太多了,在來這儿的路上都設想自己死了上千次了,心想我會如何血肉模糊,濺得到處都是。甚至還會落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我太膽小了,不敢割手腕,眼睛見不得血,對槍、刀子和車輛也怕得要死。我不想臨了做個一事無成的植物人。我不想讓該死的班茨和迪爾來笑話我,霸占了我所有的金錢。你有一個辦法:雇一個人殺死我。別告訴我什么時候下手。干掉我就行了。”
  克羅斯笑起來了。他親切地拍了一下克勞迪婭的頭,然后回到他的椅子上。“你以為這是他媽的拍電影嗎?”他對歐內斯特說,“你把殺死一個人當儿戲嗎?”
  克羅斯离開餐桌,走到他的辦公桌跟前。他打開抽屜,取出一袋黑籌碼,摔給了歐內斯特,一面說:“這是1万元。到賭桌上最后碰碰運气,也許你會走運的。別在我妹妹面前侮辱我啦。”
  韋爾頓時喜形于色。“得了,克勞迪婭,”他說,“你哥哥是不打算幫忙的。”他把那袋黑籌碼裝進口袋,似乎急不可耐地想開賭。
  克勞迪婭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她在動腦一筆一筆地相加,可就是算不出個總數。她望著哥哥那張安詳而俊秀的面孔。他不可能是韋爾所說的那號人。她親了親克羅斯的臉腮,說道:“對不起,我是為歐內斯特擔心。”
  “他不會有事儿,”克羅斯說,“他太喜歡賭錢了,不會去死的。他還是個天才,對吧?”
  克勞迪婭笑了。“他總是這樣說.我也表示同意,”她說,“而且他還是個令人討厭的膽小鬼。”不過,她還是伸出手去,親熱地拍拍韋爾。
  “你干嗎要跟他粘在一起?”克羅斯說,“你干嗎要跟他住一個套間?”
  “因為我是他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朋友,”克勞迪婭气沖沖地說道,“我還喜愛他的書。”
  那兩人走后,克羅斯就利用后半夜來做好向韋文參議員移交500万元的計划。計划做好后,他就打電話給賭場經理(系克萊里庫齊奧家族的高級成員),讓他把錢帶到他的頂層套房。
  錢裝在兩只大袋子里,由經理和兩個保安人員帶來了,那兩位保安人員也是克萊里庫齊奧家族的人。他們三人幫助克羅斯把錢裝進那只中式旅行箱里。賭場經理對克羅斯微微一笑,說道:“好漂亮的箱子。”
  那三人走后,克羅斯拿起床上的大被子,把箱子包了起來。接著,他吩咐客房用餐服務人員送兩份早餐來。過了几分鐘,保安人員打來電話,說利亞·瓦齊等候見他、他指示把利亞帶上來。
  克羅斯擁抱了利亞。他總是很樂意見他。
  “好消息還是坏消息?”客房用餐服務人員送來早餐以后,克羅斯問道。
  “坏消息,”利亞說,“就是在貝弗利希爾斯大酒店休息廳截住我的那個偵探,當時我正跟斯坎內特在一起。吉姆·洛西。他來到獵屋,審問我和斯坎內特的關系。我毫不客气地把他打發走了。糟糕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是誰,住在哪儿。我沒上過警察局的檔案,也從沒遇到過麻煩。因此,這就意味有人告密。”
  克羅斯吃了一惊。克萊里庫齊奧家族很少有變節的人,這樣的人總要毫不留情地除掉。
  “我將報告唐,”克羅斯說,“你怎么樣?想去巴西休一次假,直至我們查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利亞沒吃什么東西。他只喝了克羅斯遞給他的白蘭地,抽了克羅斯遞給他的哈瓦那雪茄煙。
  “我并不感到緊張,眼下還沒有,”利亞說,“我只希望你能允許我保護自己不受此人傷害。”
  克羅斯大為惊愕。“利亞,你不能這樣做,”他說,“在美國殺死一名警察是很危險的。這不是西西里。因此,我得向你透露些你不該了解的情況。吉姆·洛西接受克萊里庫齊奧家族的賄賂,巨額賄賂。我想他是在四下窺視,以便把你解雇了能撈到點好處。”
  “好嘛,”瓦齊說,“不過,事實終歸是事實,一定有人告密。”
  “我會處理這件事的,”克羅斯說,“別怕洛西。”
  利亞抽了口煙。“他是個危險人物。你要當心。”
  “我會的,”克羅斯說,“不過,你不要搶先出擊,好嗎?”
  “當然。”利亞說。他似乎踏實了些。隨即,他漫不經心地說:“那被子里包著什么?”
  “送給一位大人物的小禮物,”克羅斯說,“你想在酒店里過夜嗎?”
  “不,”利亞說,“我要回到獵屋,得便告訴我你了解到什么情況。不過,我還是勸你立即除掉洛西。”
  “我要跟唐談談。”克羅斯說。
  下午3點鐘,華倫·韋文參議員及其三個男性隨員,登記住進了華廈大酒店的別墅。像往常一樣,他是乘坐一輛沒有標志的轎車進來,也沒有車輛護送。5點鐘,他叫克羅斯去他的別墅。
  克羅斯吩咐兩個保安人員,把裹在被子里的旅行箱放在高爾夫机電車后面。一名保安人員開著車,克羅斯坐在客座上,留神看著箱子,箱子放在貨位上,那里平常是放高爾夫球棒和冰水的。車子只開了5分鐘,就穿過華廈大酒店的庭園,來到了獨立圍住的、擁有7座別墅的庭院。
  克羅斯總是很喜歡觀賞這些別墅,這是權勢的象征。7座凡爾賽小宮殿,每一座都有一個鑽石狀的游泳池,像綠寶石似地閃閃發光,庭園中央有一個方場,方場上立著一座珍珠形的小賭場,供別墅的住客使用。
  克羅斯親手把旅行箱提進別墅。參議員的一位助手把他領進餐廳,參議員及其助手正在里面享用昂貴的冷食和冰鎮檸檬汁。他不再飲酒了。
  韋文參議員像往常一樣相貌堂堂,謙恭有禮。他在美國政界异軍突起,當上了几個重要委員會的主席,是下屆總統競選的一匹黑馬。他忽地站起來迎接克羅斯。
  克羅斯匆匆解掉被子,把旅行箱擺在地板上。
  “大酒店的一點薄禮,參議員,”他說,“祝您過得愉快。”
  參議員用雙手緊緊握住克羅斯的手。他的手很光滑。“多么令人喜歡的禮物啊,”他說,“謝謝你,克羅斯。對了,我可以跟你私下講几句話嗎?”
  “當然可以。”克羅斯說,當即把箱子鑰匙遞給了他。韋文把鑰匙裝進褲子口袋,隨即轉向三位助手,說道:“請把箱子放進我的臥室,留一個人守著。好吧,讓我跟我的朋友克羅斯單獨待一會儿。”
  助手离開了,參議員在房里踱起步來。他皺了皺眉:“我當然有好消息,不過也有坏消息。”
  克羅斯點了點頭,心平气和地說:“情況往往如此。”他心里在想,就憑著500万元,那好消息應該遠遠好于坏消息。
  韋文格格地笑了。“誰說不是呢?先說好消息。非常好的消息。近几年來,我一直致力于通過立法,使賭博在整個美國取得合法地位。甚至立下條文,使体育賭博也取得合法地位。我想我終于在參議院和眾議院獲得了足夠的選票。箱子里的錢能拉來几張關鍵的選票。500万,是吧?”
  “是500万,”克羅斯說,“這錢花的值得。對了,有什么坏消息?”
  參議員傷心地搖搖頭。“你的朋友們對此是不會高興的,”他說,“尤其是喬治,他一點也沒有耐心。不過他是個很棒的人,真是棒极了。”
  “我最喜愛的表親。”克羅斯冷漠地說道。在克萊里庫齊奧家的眾人中,他最不喜歡喬治,顯然參議員也有同感。
  接著,韋文拋出了他的重鎊炸彈。“總統告訴我說,他將否決這項議案。”
  本來,克羅斯覺得唐的總体規划最終要成功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在合法賭博的基礎上,建立一個合法的領地。可現在卻好,他給搞糊涂了。韋文到底在嘮叨什么?也許會通過立法。
  “我們沒有足夠的選票擊敗總統的否決。”韋文說。
  克羅斯只想有點時間恢复鎮靜,便說:“這么說,這500万是送給總統的啦?”
  參議員大為惊駭。“哦,不,不,”他說,“我們還不是同一個党派的。再說,總統退隱以后,還會是個很有錢的人。每一家大公司的每一個董事會都會拉他入伙的。他不需要小額現金。”韋文朝克羅斯得意地笑了笑,“你要是當上美國總統,情況就不一樣了。”
  “這樣看來,除非總統一命嗚呼,否則我們就功虧一簣了。”克羅斯說。
  “一點不錯,”韋文說,“雖然我們都是反對党,可我還是要說,他是個深得人心的總統。他肯定會再次當選。我們應該有耐心。”
  “這么說,我們還得等5年,然后寄希望選一個不會行使否決權的總統?”
  “并非完全如此,”參議員說,隨即猶豫了一下,“我必須跟你說實話。5年后,國會的人員可能會有變動,我不見得會有現在這么多的選票。”他又頓了頓,“這里有許多因素。”
  克羅斯現在徹底糊涂了。韋文究竟在說什么?這時,參議員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當然,如果總統有個三長兩短,副總統可以簽署議案。所以,盡管這話听起來惡毒,你還得指望總統心髒病發作,或飛机失事,或中風癱瘓。難說不出這种事。人人總有一死。”參議員滿臉堆笑地望著克羅斯,這時克羅斯恍然大悟。
  他覺得心里直冒火。這個王八蛋是想讓他給克萊里庫齊奧家的人傳個話:參議員已經盡了自己的力量,現在他們必須殺死美國總統,使議案得以通過。他太狡猾、太刁鑽了,他根本沒有具体地投入進去。克羅斯認為,唐肯定不會贊成這么干的,假若他贊成,克羅斯從此將不再做他家族的一員。
  韋文帶著慈祥的微笑,繼續往下說。“事情好像是毫無辦法了,但是也難說。命運之神可能真插一手,副總統雖說跟我不屬同一党派,但卻是我的摯友。我确信他會批准我的議案。我們必須等著瞧。”
  克羅斯簡直不敢相信參議員說的話。韋文參議員是美國德高望重的典型政客的化身,雖然公認有些喜愛女人和不違禁的高爾夫球。他的面容端庄俊秀,語調頗為尊貴。瞧他那架勢,儼然一個天下最可愛的人。然而,他卻在暗示克萊里庫齊奧家族刺殺總統。克羅斯心想,真是無奇不有。
  參議員現在一點一點地挑吃桌上的食物。“我只住一個晚上,”他說,“我希望有几個歌舞女郎愿意跟我這樣一個老家伙一起用餐。”
  克羅斯回到他的頂層套房,給喬治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說,他明天去夸格。喬治告訴他說,家族有人去机場接他。他什么也沒問。克萊里庫齊奧家的人從不在電話里談論正事。
  克羅斯赶到夸格大宅時,惊奇地發現所有的人都到了。聚集在那間沒有窗戶的私室里的,不僅有唐,而且有皮皮。唐的3個儿子喬治、文森特、佩蒂,還有丹特,全都在場。丹特戴著一頂天藍色的文藝复興式的帽子。
  私室里沒有飯菜,吃飯還得等一會。像往常一樣,唐讓大家觀看西爾維奧的照片,克羅斯和丹特洗禮的照片,照片都擺在壁爐架上。“多么快樂的一天啊!”唐總愛這么說。大家都坐在沙發和椅子上,喬治向眾人遞飲料,唐點燃了一支彎曲的意大利黑色雪茄煙。
  克羅斯詳細匯報了他如何把500万元交給了韋文參議員,接著又一字不差地介紹了他們兩人的談話。
  大家沉默了好久。誰也不需要克羅斯再作說明。看樣子,文森特和佩蒂最為擔憂。文森待既然經營連鎖餐館,就不愿意擔當風險了。佩蒂雖然統領布朗克斯聚居區的戰士們,但他最關心的還是他那龐大的建筑業。處在人生的這個階段,他們誰也不愿承擔這樣一件可怕的使命。
  “這個該死的參議員發瘋了。”文森特說。
  唐對克羅斯說:“你敢肯定這是參議員要你轉告給我們的意思嗎?就是說,我們要刺殺我們國家的首腦,他在政府里的一個同僚?”
  喬治漠然說道:“參議員說了,他們不在同一個政党里。”
  克羅斯答复唐說:“參議員決不會把自己牽扯進去。他只是陳述事實。我想他以為我們會按他的意思去辦。”
  丹特開口說話了。他覺得這個主意极妙,可以名利雙收,因而十分激動。“我們可以使整個賭博業成為合法化。這事值得。這是最高的獎賞。”
  唐轉向皮皮。“你怎么看,我的鐵榔頭?”他親切地問道。
  皮皮顯然很气憤。“這件事不能干,也不該干。”
  丹待以奚落的口吻說道:“皮皮表舅,你要是不能干,我能。”
  皮皮以鄙夷不屑的神情望著他。“你是個殺手,不是個策划者。你在100万年之內策划不了這樣的事情。這事太危險,太緊張,實施起來太艱難。你會在劫難逃的。”
  丹特自命不凡地說:“外公,把任務交給我吧。我一定完成。”
  唐很器重外孫。“你肯定能完成,”他說,“還要給你很高的獎賞。不過,皮皮說的有道理。其后果對家族來說太危險了。人總是要犯錯誤的,但是千万別犯致命的錯誤。即使我們成功了,達到了目的,事情還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無盡的后患,真是罪大惡极啊。再說,現在的狀況還沒有危及我們的生存,我們只不過想要實現一個目標。實現目標需要有耐心。眼下,我們處在很微妙的地位。喬治,你在華爾街占有一席之地;文森特,你在經營餐館;佩蒂,你在搞建筑業。克羅斯,你在管理酒店;而皮皮,你我都老了,我們可以退休,安安靜靜地度晚年。我的外孫丹特,你一定要有耐心,有朝一日,你會建立自己的賭博企業,那就是你的財產啦。你做什么事的時候,可不要留下任何可怕的后果。所以——就讓參議員葬身海底吧。”
  屋里的每個人都松了口气,緊張的气氛消失了。除了丹將以外,大家都很歡迎這個決定。大家都很贊成唐的詛咒:讓參議員葬身海底。他竟敢把他們推入如此危險的窘境。
  似乎只有丹將持有异議。他對皮皮說:“你的膽量倒不小,竟敢叫我殺手。你是什么人,難道是個該死的護士?”
  文森特和佩蒂笑了。唐不滿地搖搖頭。“還有一件事,”唐·克萊庫里齊奧說,“我想,眼下我們還要繼續保持我們与參議員的一切聯系。我倒不吝惜額外給了他500万元,不過他覺得我們可以為了推進一項事業而殺害美國總統,這是對我們的侮辱。另外,他還有什么別的企圖?這件事對他有什么好處?他在力求操縱我們。克羅斯,他去你們酒店的時候,多給他些籌碼。一定要讓他過得痛快。他這個人太危險了,不能跟他為敵。”
  一切都解決了。克羅斯有些猶豫,不想提出另一個敏感的問題。不過,他把利亞·瓦齊和吉姆·洛西的事講出來了。“家族內部可能有人告密。”克羅斯說。
  丹特冷漠地說:“這是你的事了,屬于你的問題。”
  唐斷然搖了搖頭。“不可能有人告密,”他說,“那個偵探碰巧發現了點情況,要求給一筆錢堵他的嘴。喬治,你來處理這件事。”
  喬治尖刻地說:“又得5万。克羅斯,這是你的事情。你得用酒店的錢來支付。”
  唐又點燃雪茄。“既然大家都在場,還有別的問題嗎?文森特,你的餐館業務搞得怎么樣?”
  文森特那嚴峻的面孔變溫和了。“我正在另開三個,”他說,“一個在費城,一個在丹佛,另一個在紐約市。都是高級餐館。爸,你能相信我一盤意大利細面條收16美元嗎?我在家里做這种面條時,算起來成本是一盤5毛錢。不管我怎么做,就是超不過這個价錢。我甚至把大蒜的价錢都算進去了。還有肉丸子,高級的意大利餐館中,只有我這一家供應肉九子,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過我每盤收8美元。而且不是大盤,成本只有兩毛。”
  文森特還想講下去,卻被唐打斷了。唐轉向喬治,說:“喬治,你華爾街的情況怎么樣?”
  喬治謹慎地說道:“時起時伏。不過,如果我們開動腦筋的話,我們做生意所得的回扣,跟放債人搞非法買賣收入一樣高。而且不會遇到賴帳者,也不會坐牢。我們應該忘掉我們所有別的買賣,也許賭博可以除外。”
  唐很欣賞這些話,他很珍惜在合法世界取得成功。他說:“佩蒂,你的建筑業呢?我听說那天你遇到了點麻煩……”
  佩蒂聳了聳肩。“我的生意多得都應付不了啦。人人都在搞點建筑,我們嚴格控制公路修筑合同。我的戰士們全都是領薪金的,過著舒适的生活。但是一周前,那個黑家伙跑來要參与我最大的建筑工程。他帶著100個黑人,打著各式各樣的人權旗幟。于是,我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突然間,他亮出了花招。我只需安排10%的黑人參加這項工程,背地里給他2万元。”
  這可把丹特逗樂了。“我們這不是受到暴力威脅了嗎?”他格格地笑著說,“克萊里庫齊奧家族呀!”
  佩蒂說:“當時我就像爸爸那樣想的。為什么不能讓他們有碗飯吃呢?于是,我給那個黑家伙2万元,告訴他說,我安排5%的人參加這項工程。”
  “你干得好,”唐對佩蒂說,“你沒有把一件小事鬧大。克萊里庫齊奧家族要是不為促進他人幸福和人類文明承擔一份責任,那還成什么体統?”
  “要是換成我,我非宰了這個黑雜种不可,”丹特說,“瞧著吧,他還會回來要錢的。”
  “那我們就再給他一些,”唐說,“只要要求合理。”他轉向皮皮說:“你有什么麻煩嗎?”
  “沒有,”皮皮說,“只是家族几乎偃旗息鼓了,我都沒事干了。”
  “這是你的福分,”唐說,“你干得很辛苦,多次死里逃生,現在安度晚年吧。”
  丹特沒等唐問他。“我也同樣如此,”他對唐說,“可我太年輕,不能退休。”
  “像大家那樣打高爾夫球,”唐·克萊里庫齊奧冷漠地說道,“不要著急,生活總是給人帶來差事和問題。在這期間,要有耐心。我想你的時机會來到的。還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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