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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朱巴爾·厄爾利·哈克將軍喜愛大山。有時,他覺得自己愿意拋棄一切,停止复雜的策划,放棄成功的夢想,遠离塵世的煩惱,只希望能夠坐在西弗吉尼亞州他的這幢小木屋里度過余生。
  此時,他正站在小木屋前的平台上,呼吸著帶有松樹气味的新鮮空气,欣賞著彌漫在道路上的一團團晨霧。不久,最先到達的几輛汽車的轟鳴聲划破了寂靜。汽車爬上狹窄的砂石車道,來到了木屋前。
  把這座山地別墅稱做“小木屋”其實并不恰當:建筑外觀呈一個巨大的A字型,框架用產于佐治亞州的上等松木和紅杉木建成,四周圍著別致的篱笆,配備著電子監視和紅外線報警裝置。20年來,哈克將自己收入的全部節余都用來改造這座建筑的設施,用來購買別墅四周更多的土地。
  這對他來說并非難事——他事實上也沒有其他什么開銷。當然,他沒結過婚,工作就是他的生活樂趣。無論如何,他覺得這樣不錯。
  哈克穿過平台,打開玻璃拉門,進入起居室。這是一個寬大的房間,擺放著皮制沙發、椅子、具有鄉村風格的桌子,以及一張書桌。
  他對著放在石頭壁爐上方的鏡子照了照,隨即用手掌理了理頭發。他已經72歲了,可仍舊長著濃密的頭發。尤其使他覺得自豪的是,他脖子的皮膚還沒有明顯松弛,不像他的許多同事們那樣吊著雙下巴,皮膚皺成了一堆。他上身穿著褐紅色細羊毛絨運動上裝,下面是灰色的褲子。他意識到今天來的人中有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一身平民裝束,于是笑了一笑。
  會議就要開始了。這是一個吉日,一個值得紀念和回味的日子。他們將首次聚集在一堂。
  書桌上的安全系統指示儀響了兩聲。他按下對講机的鍵鈕,里面傳來馮·格拉克的聲音:“將軍,我們都在大門口。”
  “我這就開門,”他說,“告訴其他人該在哪里停車,利昂。”他按了一下大門的開關。
  不久,房間里便聚集了許多人。大多數是中年或者中年以上的,有的是陸軍的現役將領,有的是已經退休的軍官。他們是一些身經百戰、經驗丰富的軍人,他自己的部下。他們和他一樣,都認為這個國家需要一种全新的管理秩序。哈克和他們相互一一致意,親熱地問及他們家人的情況。
  他准備了一壺咖啡、一些新鮮的橙汁和早餐糕點,那些東西一一擺放在餐桌上。大家用了早餐、安靜下來以后,哈克面向他們,站在了壁爐前。
  “先生們!”他宣布說,“美國愛國者聯盟本次會議現在開始。”大家鼓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想來各位都認識我,你們有的相互之間只知道對方的代號,或者在電話上听到過對方的聲音。還有一些人今天沒有來——那些在國會和政府中供職的人,那些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人。”
  他把身体向前傾了傾以表示強調。“但是,你們加盟時我曾跟大家說過,愛國者聯盟是一個完全職業化的組織,一個無愧于你們的理想和抱負的組織。你們每一個人都經過嚴格的篩選和調查——你們當中沒有狂熱分子,沒有魯莽之徒,都是篤信上帝的美國人。你們都有理想和膽量,要讓我們的國家重新回到原來的正道去。”
  “我們的使命不會一蹴而就,而且肯定不會被大眾所理解。這是我們給國家的一劑烈藥。”他停頓片刻以增強效果。“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你們的儿孫就會在他們先輩們創立的這個國家中過著二等公民的生活。他們就會詛咒你們。”
  他逐一觀察大家的表情,然后說道:“諸位都認識利昂·馮·格拉克,負責科研和發展的國防部副部長。利昂?”
  “謝謝您,將軍。”馮·格拉克慢慢站起來說,“我高興地告訴諸位,我們的研究項目已經取得成功,已經著手制造第一批產品。”在場的人听到這條消息以后先是靜靜地一愣,接著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馮·格拉克冷冷地一笑,隨即舉起了一只手。“實際上,大家應該為凱文·蓋奇上校鼓掌,他負責實施了這個項目。上校?”
  蓋奇站起來。“謝謝,”他對大家說,“在座的每一位都為項目的成功貢獻了力量。”他笑容滿面。“我高興地告訴各位,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們可以在下個月之內准備好V-5。”他說罷坐下。
  馮·格拉克接過話頭說:“那也是我們通報給海外朋友的消息。”
  有人問道:“采用什么方式運輸?空運嗎?”
  馮·格拉克搖了搖頭。“通過可以起降巨型噴气客机的机場空運太危險,而且一架飛机也運不完。不能空運。我們的朋友將派船來,那樣雖然比較慢,但很安全。這意味著,我們今天就得開始制定計划。我這里有——”他指著放在他旁邊桌子上的一疊文件繼續說,“一個任務分配清單。几分鐘以后,我們分成若干工作小組——后勤、媒体控制、特別行動等等,然后分頭開始工作。不過,首先——有沒有什么問題?”
  一名身材魁偉、年齡有50多歲的男子舉起手來。他穿著夏威夷式印花襯衫,下面配卡其布褲子。馮·格拉克說:“瞧瞧你那身穿著。”
  大家哈哈大笑,那人微笑著說:“喂,你說了穿著要隨便一點的。”他轉身面對大家。“這里還有不認識我的,我叫查理·鄧肯,以前是工程部隊的上校,現在華盛頓開建筑公司。”他轉過頭來問馮·格拉克:“我給這個項目投了不少錢,他們接受我們開的价嗎?我們什么時候可以拿到錢?”
  “价格方面沒有問題,”馮·格拉克說,“他們有的是錢。交貨時他們將把錢轉到我們在瑞士銀行的賬戶上。查理,像你這樣為項目出了大錢的人將优先得到付款。還有別的問題嗎?”
  “有,”鄧肯說,“我還擔心与克蘭德爾有關的那件醫療事故案件。每次看《華盛頓郵報》好像都有新的消息,要么電視新聞中就會提到。”
  “那么,你的問題是?”馮·格拉克試探性地問。
  “嗯,我擔心那個案于是否處理得當,就是這個。說實話,事情看來充滿危險,當初真有必要那樣做嗎?”
  馮·格拉克与哈克交換了一下眼色,哈克向前走了一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查理。但是,你得相信我們,我們已經控制了事態,對不對,利昂?”
  馮·格拉克點了點頭。“是的,我本人負責處理這件事情。沒有泄密的危險,好了吧?”
  看樣子,鄧肯并不滿意,但是嘴里還是說:“如果你這樣說,那好吧。”
  “好的。”馮·格拉克說罷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還有別的問題和意見嗎?沒有了?好的,那么我們開始干吧。”
  將近黃昏時分,哈克目送到會的人离開小木屋。只有馮·格拉克一人留了下來。
  哈克倒了兩杯蘇格蘭威士忌,遞了一杯給馮·格拉克,然后兩人碰杯。
  “為我們偉大的組織干杯,先生。”馮·格拉克說。
  哈克哼了一句:“查理·鄧肯除外。”
  馮·格拉克吃了一惊,嘴里說:“查理沒有問題。我的意思是他對事業忠誠,只是有一點神經緊張而已。”
  “我信不過他,他不是一個可以共事的人。當然,他說的有一點是對的——克蘭德爾的案件令人擔心。”
  “正如我說的,我們已經控制了事態,將軍。”
  “那名科學家的情況如何——他叫什么來著?”
  “里德。”
  “對,就是他。他可能帶來大麻煩。我還是認為應該除掉他。你以前勸我放棄了這個想法,可能現在該重新考慮考慮了。”
  “將軍,不值得冒險干掉他,”馮·格拉克几乎是在懇求。“而且,他已經處于我們的監控之下。”
  哈克觀察著馮·格拉克,想看看他究竟要說些什么。胜利就在眼前,有必要了解馮·格拉克是否能忠實地執行自己的命令。
  馮·格拉克曾是政府机构中一名很不得志的小人物,后來受到了哈克的賞識。雖然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堅信哈克的主張,但是他在執行項目的過程中卻比任何人都盡心盡力。
  哈克猛地意識到,那是權力所致。這個人迷戀權力,而且把美國愛國者聯盟視為取得權力的工具。哈克竊笑,為自己明白了馮·格拉克的動机而感到高興。他說道:“好的,利昂,就按你的方式處理吧。”
  馮·格拉克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的。”他思索著,后來接著說,“我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談談。你打算什么時候給大家講交貨以后的事情?”
  听到這個問題,哈克的情緒發生了變化。他想起了他的目標,想起了他的畢生追求,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哈克想到了自己的敵人——他們毀掉了他的生活,使他變成了半個男人。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回到了越南的那個帳篷,躺在自己的行軍床上——
  他猛地一搖頭。“不。”他低聲說道。
  “將軍?”
  心中的仇恨通過身体的毛孔滲透出來,哈克覺得面部發燙,渾身發燒。他攥緊了拳頭。“到時候我們會告訴他們的,利昂。等到時机成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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