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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向導



       他告訴我,他是一個埃及人的儿子,

       是那些可怕的巫術家的后裔。

       他們曾在以色列人住在戈申時,

       和以色列及其先知們進行嚴酷的戰爭——

       和利未人的儿郎們格斗,

       以詛咒回敬耶和華的神跡,

       直到那复仇的天使來到埃及,

       驕傲的圣人們,就像不識字的農民那樣,

       為他們的孩儿們哭泣。

                        無名氏

  克勞福德大公及其衛隊的到來即刻制止了我們在上一章描述過的那場決斗。那騎士取下鋼盔赶忙把劍遞給年老的大公說:“克勞福德,我向你繳械。不過——看在上帝的分上——讓我向你講句話——救救奧爾良公爵!”

  “為什么?怎么回事?奧爾良公爵!”那蘇格蘭衛隊長叫道,“你們是搞的什么鬼名堂?這會叫這年輕人被國王永遠拋棄的。”

  “別問了。”杜諾瓦說道。原來,他正是那位騎士。“這都是我的過錯,瞧,他快醒過來了。我是來搶親的。我打算搶走那個姑娘成個親。結果搞成這個樣于。請你把你那幫人叫過去,不要讓人看見他。”說罷他打開奧爾良的面甲,用近旁一個湖里打來的水洒在他臉上。

  這時昆丁·達威特像著了魔似的痴呆地站著,因為意外的事紛至沓來,使他真是摸不著頭腦。和他交鋒的頭一個對手顯露出來的蒼白面孔使他明白,被他打翻在地的正是法國皇族血統的第一親王,而剛才和他交過鋒的是法國最优秀的武士,聞名的杜諾瓦。這兩個成就固然都很光榮,但這是否算得上為國王效勞,國王本人又怎樣看待,則是完全不同的問題。

  公爵的呼吸趨于正常,能夠坐起來,听清杜諾瓦和克勞福德之間的談話。這時杜諾瓦正在急切地申辯說,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必要提到最高貴的奧爾良的名字,他准備承擔全部過錯,并發誓說公爵只是到這儿來助他一臂之力。

  克勞福德大公低頭望著地上,繼續傾听他的申辯,不時歎口气,搖搖頭。最后他抬起頭來說:“你知道,杜諾瓦,看在你父親的分上,也為了你自己的緣故,我倒是很愿意給你幫個忙。”

  “我并不為我自己要求什么,”杜諾瓦說,“我已經向你繳械,成了你的囚徒——還不夠么?——我這是為了這位高貴的親王。假如上帝有意立他為皇太子,他將是法蘭西惟一的希望。他到這儿來只是為了幫我個忙——成全我的幸福——辦一件國王給了我某种鼓勵的事。”

  “杜諾瓦,”克勞福德對答道,“要是別人對我說,你不惜讓高貴的親王遭受危險來幫你實現某种目的,我會告訴他這是說謊。而現在你竟然自己這樣裝腔作勢,我的确很難相信這是為了陳述事實。”

  “高貴的克勞福德,”奧爾良說道,這時他已從昏迷中完全清醒過來,“您和您的朋友杜諾瓦性格十分相似,肯定會為他主持公道。的确是我硬把他拉到這儿來,輕率唐突地干這种情欲沖動的鬼事的。大伙愿意,都望著我好了,”他站了起來面對士兵們說道,“我是奧爾良·路易,愿意為我干的蠢事接受懲罰。我相信國王會有限度地對我進行責難,而這是完全公正的。但作為法蘭西的親王我不得把劍交給任何人——甚至是你這勇敢的克勞福德——再見吧,我的好寶劍。”

  說罷,他把劍抽出來向湖里扔去。只見它像道白光似的飛去,落進閃光的湖里,霎時就被湖水吞沒。這触犯刑律者的地位如此之高,品格如此受尊敬,人們都不知所措地、惊奇地站著。想到國王對他所抱的希望,誰都意識到這一輕率行徑所造成的后果有可能使他完全身敗名裂。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杜諾瓦;他就像一個因自己的忠誠受到怀疑而感到十分气憤的朋友那樣,以責備的口吻說道:“好呀!殿下竟在同一個早晨有意拋棄國王對你的恩惠,藐視杜諾瓦對你的友誼,又不惜扔掉你最好的寶劍?”

  “我親愛的堂兄,”公爵說道,“在關系到你的安全和我的榮譽的時刻,我說出真情,怎么會是有意藐視你的友誼呢?”

  “請問我身為親王的堂弟,這和我的安全有什么關系呢?”杜諾瓦气呼呼地回答道,“看在上帝的分上,如果我有心被絞死,被勒死,或被扔進盧瓦爾河,被刀砍,被車裂,被活活吊在鐵籠里,被活埋在城堡的壕塹里,或讓路易王以任何他樂意處置他忠臣的方式把我處置掉,這對你又有什么關系呢?(你不用擠眉弄眼,指著特里斯頓·勒爾米特——我和你一樣看到了這個惡棍。)要知道,所有這些懲罰都不會使我感到有現在這么難受——這是講到我個人的安全。至于說你自己的榮譽——憑圣馬格德琳的赧顏說,我認為榮譽在于根本不干今早這种事,要干也別讓人看見。瞧你殿下竟被一個野蠻的蘇格蘭娃娃打下馬來。”

  “別這么說,別這么說!”克勞福德大公說道,“你可別拿這個事來為難殿下。蘇格蘭娃娃也不是第一次耍長矛大顯身手。看到這年輕人表現得很英勇我真高興。”

  “我倒不想表示异議,”杜諾瓦說道,“不過要是大人稍來晚一點的話,您的衛隊可能會出現一名缺額。”

  “不錯,不錯,”克勞福德大公對答說,“我看那被打裂的鋼盔正是你的杰作。誰給那小伙子把鋼盔取下來,給他一頂有鋼村里的帽子吧。我想他戴上總要比那破家伙強一些。話說回來,我也想提醒大人,您自己這身保險鎧甲也還是留下了好些蘇格蘭人杰作的跡印。不過,杜諾瓦,我得請奧爾良公爵和你本人上馬,跟我一道走。我有權也有責任把你們帶到我個人的友善本不希望把你們帶去的地方。”

  “克勞福德大公,我能對那兩位美麗的仕女說句話嗎?”奧爾良公爵問道。

  “一個字也不行,”克勞福德公爵回答說,“我和殿下深厚的友誼使我不能容許您干這种傻事。”這時他轉過身來對昆丁說:“年輕人,你盡了你的職責。繼續遵照給你的命令去做吧。”

  “大人賞光,”特里斯頓以他一貫的蠻橫態度說道,“這年輕人得另找個向導。我沒有小安德烈可不行。眼看他又有活計要干。”

  “這個年輕人,”小安德烈走上前來說道,“只消沿著前面這條筆直的路走下去,就會走到一個地方,找到該給他帶路的向導。今天就是給我一千個金幣,我也不肯离開我的頭頭了!我吊死過許多騎士和扈從,外加有錢的市政官員和市長——甚至連伯爵和侯爵也嘗過我的拿手好戲——不過么——”他望望奧爾良公爵,仿佛暗示那停頓處該說的是“一個皇家血統的親王”!——“呵,呵,呵!小安德烈,人們將來會在‘大事紀’里讀到您的大名啊!”

  “你竟讓你手下這個無賴在這樣一些人面前口出狂言嗎?”克勞福德望著特里斯頓嚴厲地說道。

  “我的大人,您干嗎不親自懲戒他呢?”特里斯頓慍怒地說道。

  “因為你是這里站著的人當中惟一可以打他而不致降低身份的人。”

  “那么我的大人,您管管您自己的人,我管我自己的人好了。”軍法總監說道。

  克勞福德似乎想給他一個憤怒的回答,但又像轉了几個念頭,忍住沒說,只是不客气地轉過身來不理睬他。他要求奧爾良公爵和杜諾瓦騎在他兩邊和他同行,然后做了個手勢向兩位仕女告別,并對昆丁說:“上帝祝福你,我的孩子。你一開始服役就表現得很英勇,盡管事情本身很不愉快。”他正要出發,昆丁忽然听見社諾瓦向克勞福德低聲說道:“你想把我們帶往普萊西宮嗎?”

  “不,我鹵莽不幸的朋友,”克勞福德歎口气說,“我帶你們到羅歇去。”

  “到羅歇去!”這個比起普萊西宮更為可怕的城堡——更恰當地說應該是監獄——的名字在那年輕的蘇格蘭人听來就像喪鐘似的恐怖。他曾听人說這是個用來秘密施行酷刑的地方;因為刑罰十分殘酷,甚至路易都恥于利用他自己的內宮為其提供場地,玷污他宮殿的名聲。在這個恐怖的城堡里地牢下面還有地牢,其中有些連獄吏也不知道。那儿都是些活的墳墓,人被投進這种墳墓,除開呼吸污濁的空气,以面包和水為生之外,一輩子就別想再干別的事。在這森嚴的城堡里還有稱之為“罐籠”的可怕牢籠。不幸的囚徒在里面既不能站直,也不能伸伸腰。据說這是巴盧紅衣主教的一大發明。听到這恐怖的監獄的名字,同時意識到他自己正是促使如此顯赫的兩位貴人被送往這個監獄的部分契因,這年輕的蘇格蘭人自然感到十分憂傷。他垂頭喪气地走了一段路,眼睛望著地上,心里充滿了痛苦的思慮。

  1以后他本人也在其中一個“罐籠”里面呆了十一年多。——原注
  當他重新走在這一小隊人的前面,沿著指給他的道路往前走去時,哈梅琳女士抓住這個机會對他說道:

  “好先生,我想你因為以你的勇敢為我們贏得了胜利而感到遺憾吧?”

  這問題听起來有點諷刺味道,但昆丁很策略地作了個簡單而誠懇的回答:

  “為你們這樣的仕女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感到遺憾。不過,要是不違背你們的安全利益,我宁肯死于杜諾瓦這樣一位戰士的刀下,也不愿看到自己促使這位著名的騎士及其不幸的上司奧爾良公爵被送往那可怕的地牢。”

  “原來那人就是奧爾良公爵,”年長的仕女轉過身來對她侄女說道,“本來我就猜想是這個人,盡管我們是隔著一段距离觀看他們的交鋒。你瞧,我的好侄女,要是那個狡猾而貪婪的國王讓我們在宮廷露面的話,我們的處境會怎樣地不同。這個法蘭西皇族血統的第一親王,這個和他勇敢的父親同樣聞名的英勇的杜諾瓦——唉,這年輕的紳士固然勇敢地盡了他的責任,不過,他沒有体面地屈服也真是令人遺憾,因為他那不明智的勇敢阻礙了這么兩位王公貴人對我們的拯救。”

  伊莎貝爾小姐用堅定而近乎不悅的,也是昆丁從沒听見她使用過的激昂有力的語調作了回答。

  “夫人,”她說道,“要不是我知道您是在開玩笑,我會說您講的話對我們勇敢的保護者真是忘恩負義。我們應當給予他的感激也許超過了我們所能想象的程度。要是那兩位紳士輕率的行動獲得成功,以致擊敗了我們的護衛者,那么當皇家衛隊赶來的時候,我們豈不也和他們一樣淪為囚徒?就我來說,我為那英勇的犧牲者表示哀悼,不久我會為他作個彌撒;而我相信(她繼續說道,但顯得更為膽怯)生者會得到我衷心的感激。”

  昆丁轉過臉去向她表示應有的謝意。這時她看見鮮血正順著他臉部的一側淌了下來,便滿怀深情地叫道:“圣母呀!他受傷了,在淌血!先生,你快下馬,讓我給你扎扎傷口吧。”

  盡管達威特一再說他的傷微不足道,他還是不得不從馬上下來,解下鋼盔,坐在一個土墩上,而按照當時還很時髦的習俗自認頗懂醫道的兩位克羅伊埃仕女則開始給他洗傷口,止血,并用年輕的伯爵小姐的頭巾把傷口扎起來,照她們一慣的做法,使它避免接触空气。

  在我們這個時代,勇士們為仕女們受傷流血是絕無僅有的事,仕女們也從來不給男人治治傷口。彼此都不會使對方有什么大的危險。男人避免遭到的危險是人所共認的。但給昆丁所受的這种毫不可怕、毫無危險的小傷口進行包扎,這給年輕人帶來的危險卻和他受傷時所冒的危險同樣實在。

  我們已經說過,這個負傷的年輕人長得十分英俊,脫掉鋼盔(更恰當地說是脫掉頭盔)之后,他那美麗的鬈發便一束束地落在他那抹上了一層羞怯和喜悅的紅暈,充滿了青春和歡樂的臉龐周圍。那年輕的伯爵小姐,因她姑母在行囊里找尋治傷藥品,所以不得不獨自用頭巾按著傷口,心情既摻揉著微妙的羞怯,又混雜著對負傷者的同情和對他的俠義行為的感激。這兩种感情使他的容貌和面孔在她眼里更顯得十倍的美好和英俊。總之,命運之神似乎在利用這樁小事來完成她通過許多貌似偶然的細小情節業已在他們兩人之間建立起的心靈默契。這兩個人的地位和命運固然迥然不同,但在年輕貌美和羅曼蒂克的溫情性格方面卻十分相似。因此,自那以后,那本來就經常出現在昆丁幻想世界里的伊莎貝爾小姐自然就更在他的心靈中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而那姑娘的感情,雖然就她個人來說也還不甚明确,但与在過去兩年當中一直向她表示愛慕的那些貴族子弟相比,她自然要對這位自己剛才耐人尋味地為其包扎過小小傷口的年輕衛士怀有更大的好感。特別是當她一想起查爾斯公爵那卑劣的寵臣康波·巴索;想起那偽善的面孔、卑鄙奸惡的靈魂,那歪脖子、斜眼睛,其尊容比以往就更顯得丑惡可憎。她決心不屈從任何專橫与暴虐而和這個可恨的家伙結A

  那好心的哈梅琳女士,也不知是因為她能像十五年前那樣來理解和欣賞男性美(順便說說,假如克羅伊埃家族的檔案沒錯的話,她當時至少已有三十五歲),還是因為在最初看待這位年輕衛士的功勞時,她沒有對他給以應有的公正評价,反正肯定無疑的是,她現在已開始向他大獻殷勤。

  “我的侄女,”她說,“已經把她一條頭巾贈送給你包扎傷口。我也想送給你一條來報答你的勇敢,并鼓勵你繼續發揚你的騎士精神。”

  說罷她送他一條繡有許多藍色和銀色花朵的頭巾,并指著她騎的小馬的披挂和她戴的騎馬帽的羽飾,叫他注意,它們都屬于同一种顏色。

  當時的習俗規定了接受這類贈禮必須遵守的形式,那就是把頭巾系在胳膊上。昆丁只好照此行事。但他表示謝意的態度要比在別的時間和別人在場時顯得更尷尬,表現得不那么洒脫。雖然戴上一位仕女這樣贈送的絹巾只是一般的禮貌問題,但他更希望的是能有權在胳膊上戴上給他包扎住刀傷的那條絹巾。

  他們繼續往前行進。昆丁与兩位仕女騎著馬并排走著。他似乎通過她們的默許進入了她們的小圈子。不過他難得開口,因為他內心充滿了一种幸福感,惟恐自己過分地外露感情。伊莎貝爾伯爵小姐仍很少講話。因此談話便主要被哈梅琳女士一人壟斷。況且她也無意讓談話中止下來。正如她所說的,為了讓這位年輕的射手熟悉騎士階級的原則和實踐,她不厭其煩地在向他詳細介紹她曾給优胜者發過獎的哈弗林漢姆比武會的盛況。

  我很遺憾地說,昆丁對于這個壯觀的盛會以及這位女士給弗拉芒和德國的騎士們佩戴的紋章所作的精确描繪都不很感興趣。這時他擔心的是他已經過了他該和向導碰頭的地方。要是果真如此,那就十分糟糕,因為其后果不堪設想。

  他正在考慮是否應該派一個隨從回去看看情況究竟如何,不料忽然听見一聲號角。順著號角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騎著馬向他們飛奔而來。那馬個頭矮小,鬃毛粗糙,未經訓練,頗不馴服。昆丁覺得很像蘇格蘭山地的小种馬。只是這匹馬腿更細更勻;雖然外表同樣結實,但其動作更為迅速。特別是馬頭,与蘇格蘭小馬那大笨的頭相比顯得很小,但与馬脖子倒很相稱。馬的嘴皮薄薄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孔也脹得很大,樣子十分精神。

  盡管這匹馬完全不像法國馬的樣子,外表极其奇特,但騎馬的人卻比這匹馬的外表更奇特。雖然他騎術高明,兩只腳卻踩在鏟形般的馬鐙里;而皮帶委實太短,兩膝几乎伸得和馬鞍頭一般高。頭上包著小小的紅頭巾,插著一片弄髒了的羽毛,用銀扣別在頭巾上。他的上衣像是艾斯特拉底阿特人(當時威尼斯人在海峽東部的外省地區招募的軍隊)穿的那种帶有俗麗的金花邊的綠色外袍。他那寬大的白褲子极為肮髒,在膝部以下扎成燈籠褲的樣子,兩只黝黑的腿完全裸露在外面,只是腳背上纏繞著系涼鞋的帶子。他腳上沒帶馬刺,但那大的馬鐙具有十分銳利的邊緣,能用來刺馬飛奔。這位怪异的騎手還扎著紅色的腰帶,右邊插著把匕首,左邊插著把摩爾人用的短彎刀,肩上斜披著一條褪色的緞帶,挂著那宣告他駕臨的號角。他的臉被太陽晒得很黑,上面長著稀稀的胡須、銳利的黑眼睛端正的嘴鼻。別的地方也還談得上英俊,只是那臉旁垂著的黑色鬈發、那狂野的神態和瘦削的身材似乎表明他不是一個文明人,而是個未開化的野人。

  “他也是個波希米亞人!”兩位仕女同聲說道,“圣母馬利亞呀!難道國王還信賴這些化外之民嗎?”

  “如果你們愿意,我可以盤問一下這個人,”昆丁說道,“盡可能搞清他是否忠實可靠。”

  達威特也和兩位克羅伊埃仕女一樣,通過他的衣著和外貌意識到他身上具有流浪漢的習慣和表現。由于特洛瓦—艾歇爾和小安德烈的莽撞做法,他自己還差點被搞得和這些流浪漢混淆不清哩。對于信賴這樣一個流浪漢所冒的危險,他自然也感到擔心。

  “你是來找我們的嗎?”這是他問的第一個問題。

  那陌生人點點頭。

  “有何貴干?”

  “領你們去列日那人的宮廷。”

  “是列日主教的宮廷嗎?”

  那波希米亞人又點點頭。

  “你能給我點什么證据,使我們能信任你呢?”

  “別的沒有;只有個古老的民謠,”波希米亞人說道——

    “童仆殺了野豬,

    貴人得了榮譽。”

  “這是個可靠的證据,”昆丁說道,“好伙計,你領路吧——很快我會和你繼續交談的。”然后他退到兩位仕女跟前說:“我深信這人正是我們所等待的向導,因為他向我說出了我認為只有國王和我才知道的一個隱語。不過我將繼續和他談談,盡量搞清能給他多大的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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