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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溫菲爾德帶勒諾來到愛琳的公寓,這是勒諾第一次見到小本杰明·J.埃勒,她立刻意識到如果邀請埃勒一家參加圣誕晚會,讓兩個小嬰儿見了面,那簡直等于自殺。
  本吉和她的尤金同樣都是矮胖的身材,寬寬的臉龐,淺茶色的頭發。人們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們倆酷似巴茨?她和愛琳一直沒時間帶兩個孩子見面,現在他們已經六個月大了,似乎再也沒有什么其他借口了。
  勒諾珍惜她和愛琳的友誼甚于一切。与很多意大利裔美國人一樣,勒諾的“朋友”圈子只限于親朋之間,能和愛琳這樣杰出高貴的女性成為密友給她帶來自信。
  這位杰出的赫加蒂女士把左乳頭塞進本吉濕潤的小嘴里,他立刻開始貪婪地吮吸起來。“我想這些事本該自己做的,”勒諾若有所思,慢慢呷著一杯白葡萄酒,“但是我給尤金斷了奶,讓他喝奶瓶。溫切喜歡大奶子。你的看上去可真不小。”
  “這是暫時的。”愛琳說。她看上去有些心煩意亂,不時朝勒諾和溫菲爾德瞥一眼,似乎在無聲地詢問兩人突然來訪的目的。
  過了一會儿,溫菲爾德把孩子抱過去,熟練地讓他打著奶嗝,然后把他臉朝下放進重床里。很快他就睡著了。“寶寶真乖。”她邊說邊走回寬敞的客廳。愛琳還沒來得及收拾房間,而她那個十七歲的小幫手,瑪格麗特·克里布斯的表妹,也和她一樣。
  巴茨·埃勒大學時代用的船槳交叉著裝飾在牆上,否則公寓里几乎找不到他居住的痕跡。溫菲爾德坐下來,身后的牆上挂著一幅杜米埃的畫——一位肥頭大耳的法國律師正從一位,憔悴不堪的客戶手中接過一疊鈔票,標題是《因与果》。
  她看著眼前這兩位嬌小玲瓏,黑色頭發的女子,心中像往常一樣想,如果她沒有六英尺高而只有五英尺一英寸的話,生活會是什么樣。首先凱里就永遠不可能看到她与查賓或布瑞利籃球隊比賽,其次……
  愛琳和勒諾開始低聲抱怨自己的丈夫。“巴茨今晚到底在哪儿?”溫菲爾德突然插嘴問道。
  “哪儿?實際上我已經好几個星期沒有見到那位著名的埃勒醫生了。”
  “難道他不回來換干淨襪子嗎?”
  這話不僅沒讓愛琳大笑,反而讓她臉色大變,哭了起來。“哦,上帝,愛琳!”溫菲爾德吃惊地喊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她用本吉的圍兜一角擦干了眼淚。“在這之前,他沒有襯衫和內衣換時我還能見到他,但是現在顯然他另有地方放衣服了。”
  “愛琳,”勒諾說,“這是你的机會。把鎖換掉。”
  沒想到這話倒讓愛琳大笑起來。勒諾皺皺眉頭,回頭對溫菲爾德說:“她有點瘋瘋癲癲的。干脆把問題提出來吧?”
  愛琳又把笑出來的眼淚擦干。“什么問題?”
  “你還記得嗎?”溫菲爾德問道。“几個月前?我說過勒諾可以做點什么?幫我們把這件愛滋病案子曝光?而且你——”
  “算了吧,”愛琳粗暴地打斷她,眼里滿是慍怒之色。
  “听著!”勒諾突然大聲喊道,“你們誰來告訴我?”
  “這位女士愿為我們提供每周几百美元的辦公費用。”溫菲爾德說,“如果她真心這么做,為什么不給她個机會做些比錢重要得多的事情呢?”
  愛琳的臉陰沉下來,棱角分明的面孔變得冰一樣冷漠。“我們在談論婚姻,溫菲爾德。失敗的婚姻?不錯,勒諾和我是天主教徒,卻嫁給了兩個混蛋,但他們是我們儿子的父親。不錯,我們掉進了教會的陷阱,就像有個籠子罩在頭上。不過要我們接受你的建議,那可讓人受不了。”
  “哦,我明白了。”溫菲爾德禮貌地點點頭,“他們可以違背婚禮上所有的誓言;他們可以破坏家庭幸福;他們可以關閉你的事務所,迫使你放棄所有承接的案子;他們可以毀了你的事業,還有瑪格麗特的事業;他們可以和別的女人亂搞。你們這兩位圣女卻准備伸出另半邊臉讓他們揍。我懂了。”
  房間里頓時鴉雀無聲。她們听見本吉在另一間房里咕噥了些什么,隨后一切又歸于沉寂。
  勒諾盯著手中的葡萄酒。“我想听听,”她說,“我想知道我能對溫切做些什么,竟讓你們倆害怕得不敢開口?”
  “勒諾,你听我說。”愛琳說。
  “我想知道,”她重复剛才的話,“今天我和親愛的帕姆表姐一起吃了午餐。她和溫切有關系。我不在乎。她受到任何懲罰都不過分。讓我受不了的是那個騙人的里奇醫療中心,蒙騙了一大批人,甚至還獲得總統的嘉獎。那個賤女人帕姆還寫了本書,介紹如何靠巴茨發明和溫切銷售的藥品生存。我總擔心溫切會把什么病帶回家傳染給我。書已經賣了兩百多万本,現在還在賣。我買了一本。她甚至有本事讓該死的美國總統為她吹噓。不說出來悶在心里,我覺得難受极了。溫切可以和帕姆狼狽為奸,但他們怎么能扯上美國總統呢?”
  又是漫長的沉默。最后,愛琳把本吉的小圍兜折起來放在一邊,對溫菲爾德點點頭:“告訴她吧。”
  溫菲爾德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她走到陽台門口,又轉過身來回到勒諾身邊,高大窈窕的身体帶來一陣輕風。“勒諾,先告訴我你是否常去里奇娛樂公司的豪華度假村?”
  “好像只有一次。去年圣誕節。當時愛琳和我的身子還不太顯出來。我去了格羅塔里亞。”
  “在這之前呢?”
  “從來沒有。溫切不喜歡我到他工作的地方去。”
  “尤金出生后呢?”
  “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勒諾解釋說,“他喜歡孩子去看他。他兩次叫我帶孩子去巴哈馬,我都拖下來了。尤金還太小,不适合旅行。”
  “但是你現在是溫切帝國受歡迎的人1了。”
  
  1原文為拉丁語。

  “這是意大利語還是拉丁語?”
  “快說下去,溫菲爾德。”愛琳催促著。
  “在一兩個月內,你是否能借口躲避曼哈頓的寒冬到溫切的兩三處度假村去?”
  “完全可以。”
  “沒問題?”溫菲爾德追問了一句。
  “我以尤金的名義擔保。我可以自己訂計划。”
  溫菲爾德轉過身對愛琳說:“假設她去大西洋城、大巴哈馬和摩納哥?就這三處嗎?”
  “告訴她整個計划。”
  溫菲爾德拿起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一個封好的信封里拿出個什么東西遞給勒諾。“你看到什么東西?是個偏題。”
  勒諾用手指触摸著淡藍色的火柴盒,上面印著一种香煙牌子的廣告。她正反看了几遍,然后打開盒蓋,盯著里面的火柴。“有點太厚了,對嗎?這是什么,竊听器?”
  溫菲爾德的笑容加深了。“愛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位姑娘是個天才。”
  “你的意思是?”勒諾揮舞著手中的火柴盒。“在他每個度假村的辦公室書桌抽屜里放一個竊听器?溫切不吸煙,火柴盒會永遠留在那儿。范圍有多大?火柴是真的嗎?”
  “真的,可以當火柴用。范圍是一百碼。只要你在那儿,你就可以監听錄音。不過如果你离開,我們就得另外找人。”
  “那么在此期間,”勒諾說,“我們能听見他所有的話嗎?”
  “三個月內可以。”
  “也許在此期間他根本不會提到我們的案子,”愛琳指出,“做好失敗的准備。”
  勒諾把竊听器塞進襯衫前襟,固定在胸罩底邊上。“失敗?看,我已經做好准備。今晚我就開始問他。”
  “最終与前任溫切·里奇太太一樣落入家族陰謀中?”溫菲爾德又踱回陽台門口。
  “親愛的,”勒諾驕傲地說,“你不是在和前任溫切·里奇太太說話,你是在和圣嬰的母親說話。”她朝兩人咧開嘴笑了。不過當她看到愛琳時,意識到自己永遠不會告訴她尤金的身世真相。嬰儿的外貌總是在不斷改變,也許以后兩個孩子不會長得像對孿生兄弟。另外,她擔心向愛琳坦白會毀了她所喜愛的朋友。
  “給我吧,”她繼續說,“把那些小巧的竊听器都給我,有多少給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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