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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霍尼·塔夫特出生在一個智力超常的家庭里實在是大不幸。她那英俊的父親是田納西州孟菲斯市一家大型電腦公司的創始人和總裁,她母親是一名研究基因的科學家,她的一對雙胞胎姐姐們就像父母親一樣有魅力,有頭腦,有抱負。塔夫特一家是孟菲斯市最顯赫的家庭之一。
  霍尼是在兩個姐姐6歲時不合時宜地出生的。
  “霍尼是我們一個不小心种下的事故,”她母親常這樣告訴他們的朋友。“我要去做人流,但弗雷德反對。現在他也只有抱憾的份儿了。”
  霍尼的姐姐們讓人瞠目之處,霍尼恰恰毫不起眼;她們光彩照人,而霍尼則平平而已。兩個姐姐長到9個月就開始說話,而霍尼差不多兩歲時才能吐出個把詞儿來。
  “我們管她叫‘小啞巴’,”她父親會笑著說。“霍尼是塔夫特家的丑小鴨。只是我不認為她會變成一只天鵝。”
  這倒并不是說霍尼長得丑,也不是說她就長得漂亮。她相貌平常,有一張清瘦凹陷的面孔,鼠灰色頭發,身材不值得人羡慕。霍尼具有一种与眾不同的溫柔和快活的性格,這是一种高智商和富于競爭力的家庭尤其不具備的品性。
  從霍尼最早可以記事時起,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取悅于父母和姐姐們,讓他們能愛她。這是一場徒勞的努力。她的父母忙于職業生計,兩個姐姐則孜孜于在選美中取胜和贏得獎學金。除了這种苦痛之外,她還過份地怕羞。有意無意之間,她的家庭在她心目中种下了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在中學里,霍尼被稱之為牆花。她孤身一人去參加學校舉辦的舞會和聚會,總是面帶笑容作壁上觀,還要盡可能不流露出失意來,因為她不想掃別人的興。她常看著兩個姐姐被學校里最討人歡心的男生接走,而她自己只得回樓上自己清冷孤單的房間里掙扎著對付家庭作業。
  還要盡量別哭出來。
  周末和暑假,霍尼去給人看護小孩,掙自己的零花錢。她喜愛照看小孩,孩子們也崇拜她。
  霍尼不工作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外出轉悠,對孟菲斯城進行考察探訪。她去探訪過貓王埃爾維·普里斯利生活過的格雷斯蘭小鎮,沿著藍調音樂發祥地碧奧大街漫步。她去粉宮博物館徜徉,還去過天文館,看過那些呼嘯著步履沉重的恐龍模型,她還去過水族館。
  而霍尼總是孤身一人。
  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即將發生劇烈的變化。
  霍尼知道班上有很多同學在談戀愛。他們常在學校里談論這种事。
  “你和里基上過床嗎?他是最……!”
  “喬真的來勁极了……”
  “我昨晚和托尼出去的。我累坏了。他真是個畜牲!我今晚還要見他……”
  霍尼站在那儿听著他們的談話,心中充滿既苦澀又甜蜜的艷羡之情,以及自己將永遠不會知道什么是性愛的感覺。誰會要我?霍尼想知道。
  星期五晚上有場學生舞會。霍尼不想去,但她父親說,“你知道,我是關心你。你姐姐們告訴我說你是支牆花,還有你不去參加學生舞會是因為你找不到男朋友。”
  霍尼臉紅了。“這不是真的,”她說。“我的确有男朋友了,我要去的。”別讓他問誰是我的男朋友,霍尼暗自禱告。
  但是父親并沒有問。
  現在,霍尼來到舞會上,坐在她常坐的角落里,看著別人跳舞開心。
  奇跡就在這時發生了。
  羅杰·默頓,校橄欖球隊隊長,是學校里最討人喜歡的男生,正在舞池里和女友吵架。他剛喝過酒。
  “你是個卑鄙自私的雜种!”她說。
  “你是條愚蠢的母狗!”
  霍尼忍不住偷听著。
  默頓看見她正瞅著自己。“你到底在盯著看什么?”他含混不清地說。
  “沒看什么,”霍尼說。
  “我要做給這條母狗看看!你想我不會讓她看看?”
  “我……你會的。”
  “他媽的對极了。咱們一起喝點儿。”
  霍尼猶豫著。默頓明顯已經醉了。“好吧,我不……”
  “太棒了。我車里有一瓶。”
  “我真的不想我……”
  他抓住霍尼的胳膊,拽著她出了房問。她跟著他走,因為她不想出洋相讓他難堪。
  到了外面,霍尼試著閃開身。“羅杰,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雞嗎?”
  “不,我……”
  “那就得了唄。來吧。”
  他領著她到了車跟前,打開車門。霍尼在門口站了一會儿。
  “進去。”
  “我只能稍微呆一會儿,”霍尼說。
  她坐進了車子,因為她不想惹羅杰不高興。他也隨后鑽進車,坐在她身邊。
  “我們要讓那個蠢女人看看,不是嗎?”他取出一瓶威士忌酒。“給你。”
  霍尼以前只喝過一次酒,對酒极為反感。但她此刻不想傷害羅杰的感情。她看著羅杰,自己便很不情愿地囁了一小口。
  “你行啊,”他說。“你是新來的學生,嗯?”
  霍尼和他是一個年級的,但不同班。“不,”霍尼說。“我……”
  他俯下身去,開始在她胸膛上摸起來。
  霍尼嚇了一跳,忙扭過身去。
  “嗨!來呀。你不想讓我快活嗎?”他說。
  這真是一句神奇的話。霍尼愿意讓所有的人快活。如果這就是能讓人快活的辦法……
  在默頓汽車很不舒服的后座里,霍尼平生第一回過了性生活,這為她打開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新世界。她并不特別享受到性的樂趣,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默頓從中得到了快樂。這似乎使他進入了极樂世界。她從來沒見過任何人會像這樣享受到如此极度的歡樂。所以這就是怎樣取悅于一個男人吧,霍尼心里在想。
  這是一次神靈的頓悟。
  霍尼無法把剛剛發生的奇跡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赶出去。她躺在床上,回味著。
  霍尼對此毫不在乎。她已經讓橄欖球隊隊長快活過啦!那是學校里最討人喜歡的男孩呀!而我甚至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霍尼想。如果我真知道怎樣讓一個男人快活的話……
  這時霍尼有了第二次神靈的頓悟。
  第二天上午,霍尼去白楊樹大街上一家叫快活林的色情書店,買了六七本關于色欲狂的圖書。她把這些書偷偷帶回家,在自己的房間里讀起來。她對自己讀到的內容惊訝不已。
  霍尼的數學分數一直很低。她知道自己的期末考試又沒及格。數學老師詹森先生是個單身漢,就住在學校附近。霍尼有天晚上去拜訪他。他打開家門看見霍尼時吃了一惊。
  “霍尼!你在這儿干什么?”
  “我需要您的幫助,”霍尼說。“要是我通不過您這門課,我父親就會殺了我。我帶來几道數學題,我知道您不會介意幫我過一遍這些題目的。”
  他猶豫不決,過了一會儿他說:“這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很好。”
  詹森先生喜歡霍尼。她和班上的其他女生不一樣。他們是吵吵鬧鬧又無動于衷,而霍尼卻是敏感又体貼,總是盼著使別人高興。他真希望她在數學方面多有點天份才好。
  詹森先生和霍尼在沙發上相鄰而坐,他開始解釋那些晦澀而复雜的對數題。
  霍尼對于對數沒有興趣。詹森先生談著談著,霍尼就一點一點靠近他。她開始用自己的鼻息吹拂著詹森先生的脖梗与耳朵。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就發現自己褲子上的拉鏈已經被霍尼扯開了。
  他大吃一惊地看著霍尼。“你在干什么?”
  霍尼的數學得了优。
  霍尼一下子變得如此地招人愛,她的成績戲劇性地提高了,她突然之間比兩個姐姐讀中學時還要紅。霍尼能去私人俱樂部和旁貝自行車俱樂部吃飯,有人帶她去孟菲斯商城的愛恩卡巴迪。男生們帶她去柏樹崖滑雪,到蘭地斯机場玩特技跳傘等等。
  霍尼讀大學的那几年在社交方面同樣极為成功。有天晚餐時,她父親說,“你快畢業了。現在是考慮你前途的時候了。你知道自己將來這輩子要干什么嗎?”
  她立刻答道:“我想當名護士。”
  她父親的臉脹紅了。“你是說當個醫生。”
  “不,爸爸。我……”
  “你是個塔夫特。如果你想進入醫療行業,你就要當醫生。懂了嗎?”
  “懂了,爸爸。”
  霍尼告訴父親自己想當護士的時候是認真的。她喜歡關心人,幫助他們和教育他們。她對當醫生,為他人生命負責的想法感到恐懼。但是她知道自己決不能讓父親失望。你是個塔夫特。
  霍尼的專科成績沒有好到可以讓她上醫學院,但他父親的影響力做到了這一點。他是田納西州路易斯維爾市一家醫學院的主要捐款人。他見了教務長吉姆·皮爾森博士。
  “你是在要求我們幫個大忙囉,”皮爾森說,“我來告訴你我要怎么辦這事。我先錄取霍尼讀預科。如果6個月結束時我們覺得她沒有能力繼續學業,我們就只好讓她走人。”
  “夠公平的。她會讓你們吃惊的。”
  他說對了。
  霍尼的父親安排她住進諾克斯維爾他表兄道格拉斯·利普頓家里。
  道格拉斯·利普頓是浸禮會教派的牧師,60多歲,妻子比他年長10歲。
  牧師很高興霍尼住在他家。
  “她就像一縷新鮮的空气,”他對妻于講。
  他從沒見過任何人像霍尼這樣渴望讓人快樂。
  霍尼在醫學院學得相當不錯,但缺少獻身事業的精神。她之所以進醫學院完全是為了討父親的好。
  霍尼的老師們都喜歡她。她有一种純粹的善良,這使得她的那些教授們個個儿都希望她能獲得成功。
  具諷刺意味的是,她在解剖學上特別弱。第8周,她的解剖學老師叫人把她喊去。“我恐怕只好給你不及格了,”他怏怏不樂地說。
  我不能不及格,霍尼心想。我不能讓父親丟面子。
  霍尼往教授身邊湊過去。“我就是為了你才到這所醫學院來的。我听說過那么多關于你的事情。”她更靠近教授。“我要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再靠近些。“當醫生對我來說意味著一切。”再靠緊些。“請幫幫我吧……”
  一個鐘頭之后,塔夫特离開他的辦公室,手里攥著下次考試的答案。
  霍尼在完成醫學院的學業之前已經勾引了好几位教授。她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力量使他們無力抗拒。相反,他們全都有這樣的感覺,那就是,是他們勾引了她,他們都為自己利用了她的純洁無瑕而自覺愧疚有罪。
  吉姆·皮爾森是博士里最后一個拜倒在她腳下的。他被所听到的關于她的各种小報告激起了好奇心。傳聞她有著不同尋常的性交技巧。有一天他叫人把霍尼找來談成績上的事。霍尼隨身帶來一小盒粉糖。下午還沒過完,皮爾森博士和別人一樣上了鉤。霍尼讓他覺得自己又煥發了青春,又變得欲無止境了。她使他覺得自己是個役使霍尼的君王,霍尼就是他的奴隸。
  他盡量不去想他的妻子和孩子們。
  霍尼的的确确喜歡道格拉斯·利普頓牧師。牧師的妻子是個冷漠而缺乏性感的女人,總在無休無止地批評丈夫,霍尼因而很不高興,并且為牧師感到難過。他本不該得到這個下場的,霍尼想。他需要安慰。
  半夜里,當利普頓太太出外探望她姐姐去的時候,霍尼走進牧師的臥室。她一絲不挂。“道格拉斯……”
  他睜開眼睛。“霍尼?你沒事吧?”
  “沒有,”她說。“我能和你談談嗎?”
  “當然可以。”他伸手要開燈。
  “別開燈。”她爬上他的床,緊挨著他躺下。
  “出什么事啦?你不舒服嗎?”
  “我很擔心。”
  “擔心什么?”
  “擔心你。你本該得到愛。我想和你造愛。”
  他完全清醒過來。“我的上帝啊!”他說。“你還只是個孩子。你不會當真吧。”
  “我是當真的。你妻子一點點愛也不給你……”
  “霍尼,這是不可能的!你最好現在就回你房間去,而且……”
  他可以感覺到她赤裸的身子正緊緊貼著他。“霍尼,我們不能這么干。我是……”
  她的嘴唇貼上他的嘴唇,她的身体壓在上面,他完全被擊垮了。她在他床上過了一夜。
  清晨6點,臥室門打開,利普頓太太走進來。她站在那儿,盯著他們兩個人看,然后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兩個鐘頭之后,道格拉斯·利普頓牧師大人在自家車庫里自盡了。
  霍尼听到這個消息時一下子就崩潰了,她不能相信所發生的事。
  警長來到他家,向利普頓太太了解情況。
  談完之后,他找到霍尼。“出自于對他家庭的尊重,我們將把道格拉斯·利普頓牧師的死列為‘原因不明的自殺’,但是我要建議你他媽快點滾出這座城市,永遠別回來。”
  霍尼就是這樣去了舊金山的恩巴卡德羅縣立醫院。
  帶著出自吉姆·皮爾森博士的熱情洋溢的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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