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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路怪拳


  高天生猜透解有志的心意,心想:“此時不是逞威的時候,殺死解有志難免引起公憤,老匹夫找死,以后宰他不遲。”
  當下側身一讓。
  解有志撞了個空,回身再度撞來,他存心不想活,一頭接著一頭地撞來。
  高天生讓得不耐煩,正要發狠的當儿。忽听涂公亮喝道:“解有志,你看這是什么!”
  解有志停下看去,一見涂公亮手中拿著一支金子打造的大菊花,忙躬身施拳道:“掌門之令!”
  這朵菊花比金菊門各家打造的金菊暗器大一倍余,花蕊中刻著“掌門之令”四字。
  這“掌門之令”代表創門四老出位,由每代掌門主管,只要掌門拿出此令,掌門可不論輩份說話,說話者雖是掌門的長輩,亦要以晚輩听令。
  只因此時掌門說的話就等于創門四老說的話,有誰的輩份還能大過創門四老?
  這雖是掌門的特殊權威,每代掌門卻不輕易動用,非到万急不拿出來,拿出來時几金菊門弟子便得無條件听令。
  解有志恭聲道:“不知掌門之令有無吩咐?”
  涂公亮道:“解有志坐回原位,不得掌門允許,不准擅自發言!”
  解有志應了聲:“是!”坐國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涂公亮收“掌門之令”,說道:“高先生,本掌門答應一月之內遷出此府。”
  高天生笑道:“本來嘛,既是天下武林的意思,貴掌門強住下去也無意思,只不知一月后貴門解家子弟阻止時,如何是好?”
  涂公亮道:“高先生理應以价收購。”
  解在志就要站起,大叫“不賣”,一想涂公亮持“掌門之令”
  時令自己不准擅自發言,當下硬生生收回喉頭“不賣”兩字。
  解有志想不到替他涂公亮力爭的結果,涂公亮輕易放棄,忖道:“你仇恨我解家之人,我不怪你,但在此時有關本門聲譽之時,我出面替你力爭,保留代表金菊門光輝的府第,你不該毫無堅持之意,難道你把仇恨解家与本門聲譽放在一起來度量?
  想到這里,解有志痛心万分,那“不賣”兩字雖未吐出喉頭,卻覺一陣痒麻,仿佛不吐不快。
  高天生道:“這個當然,時价計算,此棟大宅共值十万三千兩,屆時貴掌門遷出后,即將此筆銀款交給解家之主,可是到時解家不收時又如何?”
  徐公亮道:“那時是你們与解家的事,与本門無關。”
  這一說,等于告訴高天生,到時愛宰解家之人由你,話里意思不承認解家之人是本門人,殺宰任便,与本門毫無關系,本門決不會替他解家之人報仇!
  自解學先死后,金菊門三姓雖一直歧視解家,逼得解家弟子無法在金菊門立足,卻還未公然表示推斥,三家并沒不承認解家弟子是金菊門一份子的意思。
  所以解有志帶孫女解小蘭返回金菊門,徐公亮气在肚里,卻不敢以掌門身份驅逐他爺孫女倆,惟有聯合涂、嚴、簡三家盡量冷落他爺孫女,好教他們自動羞走。
  哪知解有志老下臉皮不走,每次掌門招集開會,故意給他安在最后一個座位,更不設解小蘭的座位,這也羞不走解有志。
  解小蘭無座站著,自己嘛,就坐最后一座又有何妨?心想:“我解有志終生無用,到老來卻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不能令金菊門少了解家一姓,你們總不能公然推斥解家吧?”
  對于這點,解有志雖受气足覺安慰,沒想到在今天金菊門需要團結時,涂公亮話中暗示推斥解家了,雖未明言,解有志業已气憤填膺。
  高天生听他們金菊門不相團結,大笑道:“很好,很好,屆時我當盡量向解家之主收買此宅,免得他不答應,傷了和气。”
  說完此話,又是一种譏諷性的哈哈大笑。
  他笑聲未畢,一連串雷喝,壓蓋了他的狂笑。
  眾人听那雷喝,雖是一連串的兩字,卻是一聲凄厲過一聲,听到心里不禁齊感寒惊之意。
  解有志悲痛万分下,再難忍受喉頭“不賣”兩字,一連串大喝而出,那神情就似瘋了。
  當他喝到第五聲“不賣”,震得眾人耳鼓發麻時,解有志喊裂了嗓子,頓時一道血箭,噴射丈外,濺得前座數位弟子滿身鮮血。
  那數位弟子毫無不悅,齊時回身照顧,問道:“怎么啦?怎么啦?……”
  著急關怀之情,滿溢臉上,他們平時歧視解有志,但到這時,齊被解有志的憤慨感動,搶著扶問。
  嚴仆陽第一個跑來,他見解有志軟弱地倒在解小蘭臂彎里,慌道:“快抱你爺爺到后面療治。”
  他要搶著幫解小蘭拖時,解有志一振坐起,嘶啞道:“沒事,你們坐回自己位子。”
  解有志倔強地坐直身体,伸袖抹干唇邊鮮血,凜然的神態在告訴眾人:會不完,我代表解家的一人決不告退!
  高天生竟被解有志威武不屈的大喝,震懾住了心神,雖听他一連喝出五個“不賣”,竟不敢頂回一字。
  倒是涂公亮無動于衷地,冷然說道:“高先生,本掌門答應遷出此府,鑒于理所當然。但請問,區盟主來信要咱們遷出山西,是何道理?”
  眾人到這地步,無不有不平,心忖:“掌門自甘示弱地遷出此府,咱們沒得話說,但等掌門不答應遷出山西時,管他有理無理,決然不依。”
  眾人也根本不信高天生能說出要金菊門滿門遷出山西的道理來,心想:“你要說得出道理來,那就怪了!”
  卻見高天生咳了一聲,道:“這道理很簡單,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咱們白鶴門遷進山西晉城,只有請你們金菊門遷出了。”
  話聲甫落,頓時大罵,四座響起,眾人怒气澎湃洶涌,已到不可遏抑的地步,便有半數之人,站起來磨拳擦掌。
  涂公亮一聲巨喝,止住了眾人的罵聲,只有簡大虎沖口叫道:“涂掌門,你要答應遷出山西,便不配做掌門!”
  徐公亮怒喝:“誰說我答應遷出山西,都給我坐下!”
  眾人听他聲色俱厲地表明態度,于是安心地都坐下。
  高天生神色不惊地笑說:“各位的憤怒,已在我師侄料中,我師便道:兩虎共存二山,必有一傷,他可是為了事后免動于戈,才提出此事情。”
  涂公亮冷冷道:“此情万難接受,煩請回复區盟主,本門戰至最后一人,也決不將本門根基遷出山西!”
  他鑒于眾弟子的怒情,心知自己稍有二心,必遭眾弟子推斥,就像當年解學先在群情憤怒下喪失了掌門之位。
  他當不情愿將掌門之位拋棄,終于堅定自己的信念,說出那番話來。
  眾人听掌門如此一說,大覺快慰,心中叫道:“對,就是戰至最后一人也決不遷出山酉廣嚴大勇好不了解眾弟子此時的心理,突然說道:“嚴家弟子听清,涂、簡兩家不知好歹,咱嚴家不能跟他們傲效,即時准備遷出山西。”
  高天生正被涂公亮一番話,頂得窘困時,听嚴大勇側向自己助勢,大說道:“還是嚴兄識時務,今日嚴兄領你家弟子准備遷出山西時,正是明哲保身之舉,爾后凡我白鶴門与你嚴家子弟患難与共,齊謀江湖大計。”
  嚴大勇一時難明高天生話中“齊謀江湖大計”之意。阿諛道:“小弟只盼天生大哥爾后多多提拔小弟。”
  高天生誤解嚴大勇所求,笑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
  嚴大勇心中大喜,忖道:“如此一來,我就可向天生大哥學到經譜絕技了。”
  原來他盡量討好的原因在此,卻哪知高天生根本不知什么經譜絕技,答應的是另外一檔子事。
  眾人冷眼瞧著嚴大勇逢迎高天生的丑態,嚴大勇仍不知眾人對自己起了反感,舉臂一呼道:“嚴家弟子隨我退出此地,准備遷离山西。”
  高天生听得暗暗點頭,心想:“好個善解吾意的精靈老儿,不錯,等他嚴家弟子齊离此地,定然影響余下涂、簡兩家弟子的心意,很可能轉變不遷离的意志,哈哈,金菊門整個一遷山西,白鶴門的聲勢一定大增,屆時我這師叔回去复差,區師侄必定滿意之极。
  他自我陶醉地打著如意算盤,忽然一看不對,嚴大勇舉臂一呼后,不見任何一位嚴家弟子起立相應。
  高天生臉色難看起來,嚴大勇大慌,叫道:“嚴家弟子敢不听我今,一起站起來!”
  這一叫仍是石沉大海,舉座嚴家弟子沒有一個動動屁股。
  嚴家弟子受了解有志的感動,早先有必遷出山西的少數弟子都變得意志堅定不移,与大伙儿共守不遷出山西的發誓!
  嚴大勇急得滿頭是汗,叫道:“反了,反了…”
  叫了一刻,越想越不是味道,大發脾气道:“你們不跟爺爺走,爺爺一個人走!”
  話聲一畢,掉頭掠出,只因再呆下去,老臉何處去放,一溜了之,老臉還能一挂,他現在才是真的識了時務。
  嚴大勇一走,高天生再無助力,打個哈哈解窘道:“你們不遷可以,然則你們自量一番,如今金菊門是不是白鶴門之敵!”
  涂公亮道。“敵与不敵,皆是不遷,高先生,請吧!”
  高天生被下逐客令,不但沒走,反而大笑道:“要我走嘛,可沒那么容易,哼,哼,誰攆得我走?”自大自傲的口气,藐盡金菊門在場眾弟子。
  涂公亮怒道:“高先生莫要自討沒趣,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要大伙轟你出去?”
  高夭生安然笑道:“金菊門數度曾是領導武林的一派,區區一人身無兵刃,難道非需大伙才能攆得我走出此地?”
  他一激,頓時激得七人跳了出來。
  高天生望著出來的簡家七虎,斜眼冷笑道:“先來七位試試也行,看你們名震金菊門的簡家七虎如何攆得我走?”
  簡大虎一大步跨上前來,道:“何需我兄弟七人,大虎一人足夠攆你挾著尾巴逃走!”高天生無禮已极地吃吃笑道:“你一人攆得我走?莫要笑掉我的門牙。”
  簡大虎大怒,一掌劈來。
  高天生側身一讓,身法快速地轉到簡大虎身后,不理簡大虎,雙掌一拍,頓時掌影重重中,拍出六掌。
  簡家六虎各見一掌劈來,急以迅捷的手法拆解。
  高天生還笑道:“七人一齊動手才像個樣!”
  簡家二虎到七虎拆解后,正要退回,讓大虎一人戰他高天生,那見高天生,忽變掌法,一記怪拳,竟同時間打出七拳分向七虎兄弟擊到。
  七虎不由一起出掌拆招,再無一人空得出身退到圈外。
  高天生一拳接著一拳,拳拳擊出七個方位,不教七虎任何一位不受攻擊。
  七虎斗遭強敵,彼喝此應,展出七人日常練熟的分進合擊的掌法來,再不思退出一人,心想:“對方拳法怪异已极,我七兄弟不聯合万難抵敵。”事關胜敗性命之危,七人不敢托人。
  高天生大叫:“加點緊,莫要十招就敗了!”
  他此時正使完第九招怪拳,七虎听他口出狂言,哇哇大叫,各個搶進攻擊,亂了練熟的合擊法。
  高天生一叫收效,大笑道:“著,著,著……”
  只見他第十招怪拳書,連呼七個“著”字,呼完,垂手靜立。
  眾人見狀大訛,群情聳動,紛紛叫:“不得了,不得了,好厲害的拳法!
  高天生微微一笑,他讓眾人看清了,然后如支穿花蝴蝶—一拍活圍在自己身局面不能動彈的七虎兄弟。
  七虎咳了一口痰出來,郝然無語地退回。
  高天生見自己十招怪拳,震懾在場各人,乘勢昂聲道:“各位見到沒有,我這路怪拳白鶴門弟子人人會使,你們想和白鶴門為敵,豈非等于雞蛋砸石頭?”
  眾人听白鶴門弟子皆會那十招怪拳,惊得相顧失色,忖道:“這么說來,咱們如何能与白鶴門拼?”
  頓時大生俱心,—一默然無語。
  高天生暗暗得意道:“哈哈,十招怪拳就嚇住了數百金菊門弟子,金菊門何足道哉!”不禁狂傲起來,仰天笑道:“我勸你們一月內速遷出山西,明哲保身,須知本門弟子不愿多造殺孽。讓你們遷出山酉,不殺傷你們任何一人已是网開一面。”
  不愿說話的簡耀光突然道:“閣下不要太過得意,那十招怪拳不難破解!”
  高天生譏笑道:“破解?這一輩金菊門只有夢里破解了!”
  眾人聞言大怒,紛紛道:“破解何難?金菊門并非沒有能人。”
  “別說十招怪拳,再多十招破解又有何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他們只听筒耀光說不難破解,便以為不難破解,其實教他們想上一輩子,也不見得破解得一招。
  高天生等他們說完,冷冷道:“你們說破解不難,倒要看看誰來破解,只要哪一位破解得了,我高天生拍手就走,并叫我師侄永不踏進山西晉城一步。”
  眾人大喜,紛紛問:“真的嗎?”
  “你是成名人物,說話不能不算數。”
  高天生仰天笑道:“當然算數,請問哪一位上來,可是話說前頭,破解不了,高某決不容他全身而退。”
  他怕眾人相試,沒得個完,先來了一句恐嚇話,教沒有把握的人不敢下場。
  豈知他話說完,半晌不見一人下場。
  他以為眾人皆沒十分把握,不知眾人只是任意吶喊,瞎叫一和,不說十分把握,半分把握也沒有。
  局面于金菊門隨地難堪時,眾人想起第一個說不難破解的人,于是向簡耀文望去,心想:“是你說的,怎么只說不下場?”
  高天生見眾人望向簡耀光,笑道:“你帶頭說不難破解,就請你來試試。”
  簡耀光毫不窘迫道:“閣下給本門一月時間,一月后自有人破得。”
  高天生哈哈笑道:“也成!我一月后來試,可是一月后無人破得怎辦?”
  簡耀光頗有信心道:“屆時破不得,本門只有遷出山西。”
  高天生大笑道:“一言既出……”
  簡耀光望望涂公亮。
  涂公亮心知自己答話才算數,暗忖那十招怪拳果真不難破,便大膽地點了點頭道:“駟馬難追。”
  高天生一拍手道:“就這么說定了,我這路怪拳共三十招,适才未施完,現展個完全給你們看看,教你們好生去想破招吧!”
  他一口气三十招展完,眾人看得只覺后十招強過前十招,又后十招更強過前二十招。
  高天生一施展完畢,飛掠而去,留下悠長話聲道:“一月后領教!”
  高天生去遠了,簡耀光蒼白的臉色仍未复轉過來。
  涂公亮栗聲問道:“師叔有把握么?……”
  好一會簡耀光吶吶道:“我……我……只當那路怪拳只有十招…”
  眾人一見簡耀光的臉色語气,暗暗搖頭道:“完了,完了,他竟把十招當作一路怪拳,笨得沒有看出原是三十招一路,顯然他自有前十招破解法,后二十招毫無信心,這位長輩太糊涂了,沒有把握何必与人許下諾言!”
  他們暗責簡耀光糊涂,笨得沒有看出三十招一路怪拳,其實他們更糊涂,胡亂喊,造成時勢,自己又何嘗不以為那路怪拳僅有十招?
  涂公亮倒自怨自己胡涂,見簡耀光難過万分,勸道:“師叔不必自疚,誰想到那路怪拳共分三段,一段一套,卻又一段強過一段,不知者,只當那十招就是一路拳法了。”簡耀光不安地自語:“怎么辦呢?怎么辦呢?”
  涂公亮道:“事到如此,唯有一月后舉門遷出山西。”
  眾人一听如此決定,黯然低頭。
  驀地簡耀光一抬頭,揚聲道:“大家共同努力,尚有可為。”
  涂公亮道:“師叔的意思……”
  簡耀光道:“本門弟子武功皆得真傳,大都不差我多少,我一人智力有限,但可匯合眾智,這一月內。大家聚集此處共思破解之法。但有所得彼此的研究不也可能在一月后想出三段破解法來?”
  涂公亮高聲贊道:“不錯,眾志成城,咱們打今晚起,分住這里代思破解之法,誰都見了高天生深練一遍,只要記得那招,便思那招的破招或許就能齊聚智慧思出三十招的破招!”
  眾人哄然叫好,于是涂公亮將數百弟子分配數十批,預備使他們齊在廣大的天下第一府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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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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