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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非他莫嫁


  解英岡明明知道那是嚴青青的尖叫聲,更知青青之所以痛心的呼叫出來,是因自己說出那番要將她嚴家所有武功忘去的話。
  他本是說給嚴麗華听的,有意气气嚴麗華,教她曉得自己并不希罕她嚴家的九招絕學,哪知倒沒气著嚴麗華,卻把嚴青青气得十分悲苦。
  青青心想:“他連嚴家的武功都恨上了,自然更恨上嚴家的人!”
  教自己的夫婿恨上,此生還有什么幸福可言,嚴青青一聲尖叫后,跟著是悲悲切切的幽咽低泣聲。
  嚴麗華見女儿如此悲苦,而解英岡像鐵石一般,毫不一顧,心中甚是惱怒,厲聲道:“好啊,你瞧不起咱們嚴家的絕學,就永遠別再使一招半式!”
  解英岡此時心腸也真狠到家了,朝吳愛蓮冷冷道:“你我再戰一場,我若用上嚴家一招半式,不但任你而去,甚且自己砍下一雙手掌!”
  吳愛蓮咯咯笑道:“何必說得如此嚴重,你若無意中施出嚴家之學,只要負責讓我安全离開此地就成了。”
  言下認為解英岡同自己再戰一場,危急時要想保命非得施展嚴家之學不可。解英岡卻道:“若在下果真不展嚴家之學而胜你,你如何呢?”
  吳愛蓮心想你不展嚴家之學連性命也保不住,說什么要胜我的狂語,當下沖口說:“這是決不可能的事!”
  解英岡道:“万一的話……”
  吳愛蓮道:“決沒有万一的可能,否則本姑娘任由你擺布!”
  心想:“你除了嚴家之學不過從蓮花圣尼的徒弟那里偷學到几路刀法,十尼是蓮花圣尼的得意徒弟尚非我之敵手,縱然你學的再精,一個人決無一點胜我之可能!”
  倒不是她輕視,只因十尼聯手施展十戒刀法才勉強可胜她,少一人都不是她之敵,她已知解英岡是跟蓮花圣尼的徒弟偷學武功,偷學到底不如正式傳授,又何況解英岡一人,所以怎么想,吳愛蓮也不會相信解英岡不用嚴家之學有胜她之能。
  卻不知解英岡雖非蓮花圣尼的正式門人,所“偷學”到的武功遠比十尼強上數倍。
  解英岡傲笑道:“你不相信我倒要你瞧瞧本門武功的厲害,只是你一個姑娘家答應任人擺布,未免答應得太草率了吧?”
  吳愛蓮蒙在白綢巾后的白玉臉蛋,微微一紅,說道:“若胜我,隨你怎么說,我是無不應命。”
  解英岡道:“真的么?”吳愛蓮臉蛋又是一紅道:“我若再被你擒住,生死操在你手中,當然是由得你了!”
  解英岡道:“你可甘心情愿?”吳愛蓮想男人都是好色的,他發現我的真面目自然不存好心,那是在旅店內若不是不色恰巧赶來,看他的眼色似要把我吃了,今天莫非要胜得我口服心服,好教我心甘情愿地任他而為?
  這位姑娘多起情來,無論口中所言,心中所想,實在惊人。
  她想到這里,渾身酥軟,輕“嗯”了一聲。
  解英岡喝道:“注意啦!”
  吳愛蓮一雙帶著几分醉意的眼斜斜一瞟解英岡,見他空著雙手慢慢圍著自己游走,心想:“蓮花圣尼武功最厲害的是十戒刀法,他不用刀,更不可能胜得了我,胜不了我,我如何可以任他擺布?”
  想著“擺布”兩字,她臉孔又是一紅,突將兩把金色短劍插回。解英岡游走的身子微微一頓,發話道:“你不必收回兵刃。”
  吳愛蓮搖頭道:“你不用兵刃,我當然也不用兵刃。”
  解英岡大聲道:“這是你自己要收回兵刃的,到時莫要輸得不眼!”
  吳愛蓮柔聲道:“你放心,你只要再擒住我,我什么都答應你。”
  解英岡又問了聲:“真的么?”
  吳愛蓮低低地說道:“自然真的,你不知……”
  她像不好意思再說下去,語聲小得教人听不見了。
  一旁嚴青青哭泣中越听越不味,止淚罵道:“不要臉的女人!”
  吳愛蓮回顏相譏道:“人家不理你就哭成淚人似的,倒要問問…”
  下面“誰不要胜了”未及說出,“啊喲”叫道:“死鬼,偷彈我一指!”
  只是那一指,解英岡若不留情,已在她背心要害上彈個血窟窿,吳愛蓮暗暗心惊,忖道:“這是什么武功,鬼里鬼气的?”
  她不知“鬼王”的“鬼彈十指”,便妙在一個“鬼”字,教人防不胜防下,一個疏神,必要中指。
  只見解英岡一指彈后,身法越來越快,吳愛蓮雖中一指只怪自己沒注意,并沒放在心上,但現在不由她提心吊膽,不知解英岡快速游走中何時彈出第二指。
  解英岡心知第一指彈的僥幸,吳愛蓮一注意,他第二指便不敢輕易出手了。
  此時堂上大家伙儿屏息以視,內里有簡耀光、解有志、徐公亮,舉凡金菊門的首要人物都來觀戰了。
  涂公亮看到解英岡,內心很是不安,又見“掌門之令”被他奪去,更是恐慌,卻存著僥幸之心,他想:“解英岡不可能知道他父親被害的真相,那年我雖打他一掌,也不怕他借机報仇,掌門之令在他手中,我不能奈何他,但我到底身為掌門,也不能奈何啊!”
  吳愛蓮不愧桃心門的弟子,武功确有獨特的造化,“鬼彈十指”再鬼,竟被她擋過五指。“鬼王十指”前三后三不算厲害,厲害在中四指,解英岡共彈六指,第一指沒算外,吳愛蓮擋過五指,也就是擋過中四指之三了。
  假若第七指仍不能彈中吳愛蓮,后三指便也無效,解英岡勢必在第七指上發揮所有潛力。只見他游走數十圈后,仍不發那第七指。
  吳愛蓮接了五指,以為解英岡已技窮,所以遲遲不再發動功勢,哪知解英岡遲遲不攻的原因是准備全力以赴,她一松懈正好給解英岡可乘之机,解英岡第七指一彈,毫厘不差的彈在吳愛蓮“筋束穴”上。
  吳愛蓮應指“咕冬”睡倒,解英岡走上去一把提起道:“吳姑娘,你還有什么話說?”
  吳愛蓮毫無戰敗者懊惱之態,笑道:“算你厲害,我即輸你手中,你,你若有求,我自無推辭之理,只,只是你……”
  解英岡道:“只是什么?”
  吳愛蓮罵道:“呆瓜,還要問嘛!”
  解英岡一時摸下清吳愛蓮話中之意,卻听吳愛蓮低聲又道:“我門中有個規矩,一入桃心門,終生不嫁……”
  解英岡道:“莫非為了這個原因,吳翩翩給你易了容的下?”
  吳愛蓮道:“是啊,本門不止我,就連師父的臉上也易了容,師父說,天下男子好色成性,咱們桃心門的弟子即是終身不嫁,沒得教男人看到咱們真面目,可是…”
  解英岡心道:“想來這本是桃心門開山鼻祖桃根,桃葉的一番苦心,她二人被遺棄,將天下男人都恨上,所以收了女弟子叫她們發誓不嫁,免得也遭遺棄之苦,卻怕男人見色起意,才給入門弟子臉上弄上一個教男人看到都要作嘔的厚臉皮。”
  吳愛蓮話聲一頓,轉又道:“那易容之術据傳是易容圣手無相大師的方子,但有藥方沒有解方,若不是你有那功能斷金削玉的寶匕,及那奇到毫顴的刀法,万万也不可能要揭開我本來之面目的,可是他…”
  她話聲一頓,似難說出“可是”以后的話來,只听她輕聲又道:“由來本門弟子我不算外,只有一人恢复過本來面目,那便是我師父的師父,師父說,師祖所以能恢复本來面目是因有一位心愛的男人,那人為要娶我師祖,費盡千辛万苦之后才幫我師祖恢复了本來面目!”
  解英岡好奇地問道:“你不是說,凡你桃心門弟子終生不嫁么?”
  吳愛蓮道:“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終于說出“可是”以后的話來:“也有例外,本門傳下來的祖規說,倘若有位男人能幫你恢复本來面目,也就是第一個看到你真面目的人,你便可嫁他,但要非他莫嫁,并且在沒嫁他以前,不能將真面目給第二個男人看到……”
  解英岡暗叫糟糕,搖頭道:“難怪你把面孔蒙著!”
  吳愛蓮話一說完,頓感輕松,笑道:“試想,我即非你莫嫁,你若對我怎樣,我,我還不答應嘛,只,只是…”
  她話聲低得不能再低了:“你,你要存心愛我,莫要事后將我當作殘花敗絮……”
  解英岡听得耳朵一熱,好生不自在的“咳”了兩聲。
  后面這段話只有解英岡一個人听到,嚴青青醋勁一發,頓時忘了解英岡有意冷落她,大聲問道:“大哥,她說什么?”
  解英岡沒理她,這下嚴青青抓著證据,心想我不是好欺負的女人,于是也不抽泣了,嗔道:“好啊,難怪你不理我,難怪你故意气我,原……原來你們兩個心里有鬼,是不是?大哥,你說是不是,須知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不容你同他狗皮倒灶……”
  嚴青青花啦啦的罵起吳愛蓮來,什么“不要臉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是不要臉的女人,…”
  吳愛蓮听嚴青青自稱是解英岡的妻子,就如那天听解英岡稱劉玲玲“愛妻”一樣地感到難過,心中暗自悲苦道:“我怎么偏叫一個有了兩位妻子的男人恢复我的面目!”
  她本當此身不會象本門前輩,她們不能出嫁,卻又不甘寂寞,四處擄掠美男人,這种行為,守身如玉的吳愛蓮十分不屑,她心想解英岡雖不是愛我而幫我恢复真面目,能嫁他,一生又有什么遺憾?
  哪知,哪知……吳愛蓮越想越是悲苦,只是她的眼淚流于面幕之后,誰也看不到,她任憑嚴青青罵著,一句話也不說。
  解英岡突然放下吳愛蓮,揮指解開她的穴道。
  嚴青青气苦道:“你為什么又放她……”
  解英岡搖頭道:“青青,你別瞎疑心。”
  嚴青青臉色一變,失聲道:“玲玲!”
  嚴麗華冷笑道:“玲玲我殺了,你特地來找她是不是,可惜來遲了一步!”
  解英岡听嚴麗華親口說殺了玲玲,再無指望,仰天大喊道:“玲玲,我不會讓你平白死去!”
  嚴麗華道:“好啊!我等著你來替他報仇!”
  解英岡暫時不理會嚴麗華,朝吳愛蓮道:“吳姑娘,我不知你們門中有那規矩,早曉得我決不會冒冒失失地削掉你臉上那層易容。”
  吳愛蓮叫苦道:“這,這么說,你,你不會娶我了?”
  解英岡道:“姑娘有傾國傾城之貌,將來自會得到心愛之人,今天我要求你一事,希你遵照有無不應的諾言,誠心誠意地幫我一個忙!”
  吳愛蓮失聲道:“我憑什么要幫你忙?”
  解英岡道:“你幫了我忙,我自會護你安全离開此地!”
  吳愛蓮道:“且說要我幫你什么忙?”
  解英岡側首一望站在大堂左邊的涂公亮道:“我求你幫我證明先父解學先前輩,是被奸人陷害的!”
  徐公亮听得臉色大變,虧他還能鎮靜,站立原地,沒有一動。
  吳愛蓮搖頭道:“我不能幫你證明。”
  解英岡道:“為什么?”
  吳愛蓮道:“只因今尊生前的罪名已是鐵案,沒有誰可以證明!”
  涂公亮听吳愛蓮如此一說,心中放下一塊大石,暗忖:“只要吳翩翩師徒不拆穿當年之事,解英岡雖有怀疑,也不怕他翻案。”
  解英岡道:“你要誠心幫我證明,雖是冤沉海底,亦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吳愛蓮又搖頭道:“我無能為力!”
  解英岡怒道:“你是有心不幫忙,非無能為力!”
  吳愛蓮冷冷道:“不錯,我不存心幫你這個忙。”
  解英岡大怒道:“但你曾答應輸在我手中心甘情愿地听我吩咐啊!”
  吳愛蓮答應的那檔子事,那檔子事她自然心甘情愿,否則也不會收回短劍,她抵賴道:“姑娘何時輸在你手中了,不過讓作罷了。”
  解英岡气怒道:“好,好,你不服輸咱們再戰一場好了!”
  吳愛蓮笑道:“你要我服你,須得拿出本門武功,令堂是蓮花圣尼之徒,你又自幼在華山長大,本門武功當是蓮花圣尼一脈了。
  “蓮花圣尼乃名門正派的人物,可不會傳你那鬼里鬼气的指法吧!”
  解英岡道:“你怕那指法,我不施展那指法不也是一個樣子。”
  吳愛蓮嗤鼻道:“誰怕啊,那指法跟那九招嚴家之學一樣,都是旁門左道,令人一時難防的詭异之學而已,你既不屑用那嚴家之學胜我,用那指法亦是胜之不武,只有用名門正派之學胜我,我才能服你!”
  嚴麗華突然道:“竟把我嚴家磅礡無敵的九招絕學當作旁門左道詭异之學,真是見識淺薄的丫頭!”
  吳愛蓮道:“老婆子,你嚴家九招絕學了不起,只可惜沒煉通罡气前,同你那個丫頭女儿聯手,還不能戰胜本姑娘,這可稱不上什么‘磅礡無敵’四字吧?”
  這番話頂得嚴麗華啞口無言了。
  她自不好說明。身為嚴家之人反不會嚴家的九招絕學,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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