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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且說黑風幫主玉娘子嚴奴嬌,与小俠肖承遠,各憑真藝實學,激斗五十余合后,這才知道小俠武功的高深,只這點年紀,就有如此功力,他師傅玉扇書生的武學如何,胜敗難測,可想而知,難怪當年師父那高功力,會敗在玉扇書生手下,負傷數載,終因不治喪命。
  看他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武學又神奧莫測,這樣打下去,不知要打到什么時候,而且是否能胜,還真的難說,若果不施展神功實無必胜把握,可是兩种神功施展起來,損耗元气太甚,因此兩种神功,自練成至今,還從沒有對敵施展。但今天為了報師仇,再說憑自己數十年功力,若果這個小娃儿都制不住,且還有手下兩家香主、舵主在旁,未來還有何臉見人?還能領袖群雄掌理黑風幫嗎?
  書既至此,也說不得了,拼著損耗元气、也得要將小鬼置于此地!她這一發狠心,口中銀牙一咬.霍地雙掌—翻猛吐.推出—招“敲鐘擊鼓”.夾雷霞万鈞之勢攻向肖小俠,以攻為退,借勢飄身暴退丈外。肖承遠見她才不過打了五十多招,末露敗象快攻忽退,心中不禁一怔。不知道她要搗什么鬼?忽听她吩咐四婢列陣侍候.神情嚴肅.心頭剛覺一凜,四婢已騰身躍起,陡聞嬌叱,一條人影電射而落,單臂一揮,一股极強的勁風卷出、立將四婢剛騰起的嬌軀,硬行阻住,震得跟艙后退連連,來人功力好大!
  微風諷然,屏香四溢,如星丸瀉地,黑影已經現身,攔擋在肖承遠身前。只見她身材宛竊丰滿,玉骨冰肌,膚光似雪,晶瑩如玉,俏臉儿,眉如砂乍展,明眸似秋水.寒光射人,但又媚態映然,撩人欲醉,秀發垂肩,如石似霧,黑紗蔽体,若隱還現,真個是百媚千嬌,瑤池仙子,月殿据娥化身。
  這女人一現身落地,雙目神光電閃地掃射了玉娘子諸人—眼,瓊鼻微皺,輕哼了一聲,便回眸望著肖承遠含蜜笑,弧犀微現,露出一口雪白的細齒,實是美极!也媚极!
  這一笑呵!只笑得肖承遠的一顆心儿,坪坪直跳,几乎要跳出口腔,豈只是窘,而且楞!更呆呆發怔!簡直的不知該當如何是好!其實,豈只是肖承遠在怔、楞、發呆,除了川南雙惡,東梁山三閻羅,(一閻羅已到陰曹地府當閻羅王去了)不認得來人是誰外,玉娘子和四女,還不是和肖承遠一樣,都站在那儿,既楞又惊。不過玉娘子和四女心中所惊怔的感覺各有不同,玉娘子感覺詫异,她怎么會幫他的呢?四女的感覺,既然有她出手幫他,就不會有危險了,可是她的為人,比玉娘子也好不了多少呵?
  原來來人正是人稱散花仙子的李媚娘,自從那夜搜遍桐城大小各旅店,未能尋獲肖承遠的蹤跡后,雖然帳憫万分,但怎肯死心、便一路留心暗訪,十多天來有如石沉大海,末發現絲毫蹤跡,正感心煩意躁,恨恨不已。
  不意今夜途經此處,忽聞兵刃之聲,知道有人在這附近打斗,于是就赶來林中隱身樹梢,正是肖承遠輕揮玉扇單斗四合風云劍法之際,她一看清被四女圍斗的少年書生就是她心中日夜思念難忘,十多天來遍尋末著的美少年時.不禁大喜過望,當時就想現身,后來看出肖承遠在四合風女云劍法中不但身法神妙,瀟洒自如,且扇招更是精奇莫測,變幻万端,對付四合風云劍實游刃有余,乃才末現身,只是凝目注視,以備万一。
  不過她与玉娘子本就相識,且對玉娘子為人知之甚深,只是不知道他們因何動手,結有何仇?待后來看出春、夏、秋、冬四女的劍招雖如驟雨狂風,猛攻急刺,但劍下卻頗留情,怕顧忌著不肯傷他,再看玉娘子,雖神色凝重,卻粉面生春,臉含笑意,這就不禁恍然大悟,頓時心中便感覺酸溜溜的妒火中燒。陡然,她發覺玉娘子的臉色倏變,接著喝退四女,查問美少年來歷,繼而動手,各以功力硬拼了兩掌后,即各用真藝實學拼斗在一起了。
  散花仙子初見肖承遠,手執金光閃閃的玉扇,扇招神妙,身法玄奇,便已怀疑這美少年可能便是她初出道江湖時節,江湖上傳說的奇人玉扇書生的門下,不過那時据傳聞,那位奇人已屆毫重之年,隱跡深山,足跡未履江湖已有十數年,另如今事隔五六十年,怕不早就老沉荒山,怎么會有—個這么年輕的徒弟呢?及后听到他們對話。果是她所猜想的奇人門下時,心中不由惊奇不已,惊的是,這美少年果是玉扇書生傳人,難怪年紀輕輕有這高功力,武學懲地神奇莫測,奇的是,想不到玉扇書生這位絕世奇人、居然還在世。
  別看這散花仙子的行為淫蕩,其實為人倒并不太坏,生性也非淫蕩無恥之輩,只是遇師不淑,誤投淫魔為師,乃才造成她淫蕩行為,養成這种為正道中人所不恥的惡習。
  原來這散花仙子本是農家女儿,六歲時海南一老魔頭因事入中原,途經其家,偶爾發現散花仙子根骨絕佳,麗質天生,心念一動,即向其母說明,要收買她做義女,她父母出身務農,見識淺薄。且正因家貧,儿女眾多,無法負擔,終日愁眉苦臉,聞听之下,雖感覺這老頭儿長相難看不似好人,但其穿著華麗,頗似富家,且系收做義女,何況又有銀子可拿,當下就滿口答應。
  這老魔頭原本是個万惡凶淫之徒,收買散花仙子為義女之初,雖然心無邪念,一心一意,傾囊傳授他的獨門詭异武功絕學,可是等到散花仙子長成一個百媚干嬌天仙般美人儿時,那從成熟丰滿的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醉人的异香,不禁吸引得老魔淫心大熾,欲念如焚,終于斷送了散花仙子的處女貞操,成了淫魔的泄欲工具,也就因為這一來使這淫魔少害了不少的婦女。
  后來這淫魔死后.她本可改淫從善,奈何經老魔多年熏陶,淫根已深,加上她又天生麗質,國色天香,一班狂蜂浪蝶,見色心喜的登徒子,一見她這樣的美人儿,早就直了眼,掉了魂,哪還要她去勾引他們,因此她也就“你們既心甘情愿、我又何樂而不為。”一任他們爭相獻媚,爭寵裙下。她雖行為淫蕩,卻從不害人,且有時還伸手管點人間不平,做些行俠仗義的事。還有一點.就是凡勾引她的男人,若是個普通人,還則罷了;如若是個江湖敗類,淫悲之徒,于一度春風后,必殺死除害;即使非淫惡之徒,只要是一個為非作歹,窮凶极惡之輩,真憑實据一旦被她抓住,亦難逃活命。她人既生得美艷如花,武功更是出奇的高絕詭异,因此,江湖上才又給她起了個外號“紅粉女魔”。
  論年齡,她已是六七十歲的老婦人了,也是机緣湊巧,被她無意中吃了—种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千年靈草,因而得以青春永駐,玉容不變,且較前更為光艷照人,体內真力也無形中增高了數倍。因此驟看她仍如二十二三歲的少婦模樣。
  故而她一听這美少年果然是猜想中的奇人門下時,不由得想道:“難怪哩!年紀懲輕,就有這好的功力武學!”心中起而是惊,由惊生敬,由敬更愛!不過,她心中的“愛”并不是淫欲之愛,另還含有著一种難以描繪的感覺上的愛!這里而,包括武功,人品,惊奇……總之,她是愛极了他!
  她隱身林中樹梢,看著這兩人各展平生奇學絕招,打斗激烈威猛,為生平所罕見,因此,她也就不禁看出了神。猛見玉娘子候攻猛遲,正感詫异,又听喝叫四女列陣侍候,心頭葛地一惊,知道玉娘子要施展魔音懾魂神功。
  原來這魔音懾魂神功施展時,先由四個美艷少女上前,環繞圍攻,扰亂對方心神,對方聞后,初如堡歌弦樂,繼如曼妙仙音,終產生幻覺,這四女便變成仙姬,曼舞婆婆,嬌柔無骨,媚態橫生,心醉魂迷,神倒魂顛,慢慢地跟著她們,隨樂聲旋轉舞蹈,直到精疲力竭,心醉神裂為止。
  散花仙子雖沒見過達魔音懾魂神功施展時的威力厲害,但听玉娘子親口談起過,因此,她一听之下哪得不惊.唯恐肖承遠不明底細受其傷害,也就顧不得和玉娘子因此而翻臉成仇了,遂一聲嬌叱,躍身下樹,玉臂輕揮發出一股勁風。將四女躍起身形阻住,橫身擋在肖承遠身前,口含冷笑,雙目精光如電凝注著玉娘子。
  玉娘子一見現身之人,出乎意外的是散花仙子時,不禁一怔,旋見她朝肖承遠明昨橫睞,含情一笑,心中立即恍然大悟,—股妒火,頓時直沖腦門,雖然,她已決心要殺死肖承遠,但卻也不愿讓別人染指他。
  當下柳眉一豎就要發作,但玉娘子心底可十分明白,散花仙子武功較她要高,雖不怕她,卻也不愿与她結仇為敵,何況度量當前情形,一個肖承遠已夠她對付,再加上散花仙子豈能討得了好,自己這邊雖有四婢和二家香主、舵主,人數比對方多了兩二倍,但對方二人皆身怀奇學,絕世高手,人多有何心處,怎堪人家出于一擊。
  玉娘子性本陰險惡毒,心中意念微閃,眼珠儿一轉,大意立變,頓時臉露陰笑,眉儿一拱,望著散花仙子格格一笑,說道:“隋!我當是誰,敢出手管我的閒事,原來是仙子姐姐,怎么看?敢情姐姐和他早已年了一手儿了嗎?……”說后,雙目凝視散花仙子神情,心中暗道:“你要是真的和他有了一手,那么我可以考慮考慮,不過,也得讓我分嘗美昧,不然的話那可不成,要是你和他并沒有一手儿硬要攔阻的話,對不起也就只好連你一起算上了……。”
  “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善無惡,只是受外物引誘,環境情勢所迫,始才為惡作歹,散花仙子生性本非淫惡之人,只是遇著淫師才養成她的淫惡習慣。
  她在桐城郊外初見肖承遠時,見他英俊挺拔瀟洒不群為畢生所未見過的美少年,的确心存淫邪現身糾纏投怀送抱,可是現在已事過境遷,由惊生敬,由敬生愛,雖仍含有邪念但已完全不同。
  若在平時,玉娘子說這种話,她根本就無所謂,可是今天不同,當看心中敬愛的人的面,玉娘子說出這种不干不淨的話,盡管她平日行為淫蕩,因目前感覺不同,粉面也不禁感到一陣熱辣辣的,現出紅暈,倏地風眉—挑,寒生玉臉,冷冷叱道:“你嘴里可放干淨點,什么有—手儿沒一手儿的,別胡說八道,他是我半月前才認識的小弟弟。”
  玉娘子聞听格格一陣嬌笑,說道:“呀!看你俏臉儿繃得緊緊的,怪惹人愛的,小妹這句話也沒有什么大錯呵!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你就不怕他心疼嗎?這么一句小弟弟喊得倒真是怪正經的,其實哩,我們姊妹還不都是一樣的貨色,心底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弟弟,小哥哥,還不是一樣的顛鴛倒風,那時候心肝寶貝,喊得只怕比打雷還要響呢……”說著便向站在散花仙子身后,呆呆發愣的肖承遠飛了個媚眼,扭了扭纖腰,做出一副妖淫之態,說道:“小弟弟,你說我這話對吧?仙子姐姐可是個可人儿呢……”
  散花仙子雖也淫蕩,尚沒有如此大膽無恥,听她污言穢語,越說越不像話,雖然知道她平日淫蕩較自己還甚,但想不到她這樣無恥,連這种話都說了出來,早就气得粉臉變色渾身發顫,又复見她向肖承遠頻飛媚眼,妖冶至极,十是怒火、爐火、醋火、三昧火,一齊從心底升起,哪還能再讓她說下去,倏地一聲斷喝:“賤婦,你真不識羞恥!”運勁揚掌,一招“跟隨怒濤”推出,卷起一股狂風,直向玉娘子打去,玉娘子身形一晃,向橫里飄出八尺,躲過這一掌,絲毫不穆,仍是一陣格格媚笑道:“唉喲!你這是干嘛呀,發那么大火,我的話還沒說完哩。”
  散花仙子攻出一掌,見玉娘子并末揮掌相迎,只是向橫里躲開,口中嚷著話還沒有說完,知道她必無好話可說,但卻不好意思再發掌出招,只得強按按住胸中怒气,北道:“爾說吧,口中如果再要不干不淨,胡說亂道,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散花仙子粉面气得鐵青,玉娘子仍是那么媚笑婚然,若無其事地說道:“別發那么大的狠好不好。”說著用手一指肖承遠道:“別說你喜歡他,小妹還不是和你一樣,打心眼儿里愛著他嘛!可是,偏又那么巧,這小冤家阿!卻是那殺我師父的仇人的徒儿,這筆仇恨我尋訪了四十多年,也在心中隱藏了四十多年,始終沒找著他那老鬼師父的蹤跡,好不容易今儿個碰上了他,所以只好狠起心腸,先毀了他,然后再去找他那老鬼師父,清算這筆四十多年的舊賬,其實呵,我心里又何嘗舍得傷他呢!”說到這里,眼珠儿滴溜溜一轉,輕膘了肖承遠一眼,繼續說道:“既然姐姐喜愛他,我們是姐妹,還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嗎!”
  散花仙子本來就是怕她施展神功傷害了肖承遠,這才不惜与她成仇為敵現身攔阻,她雖不伯她,但黑風幫勢力雄渾,卻也不愿公開与她結仇,后來見她穢言穢語,實在太不假話,心中怒极,忍無可忍,才不顧后果發出一掌,現在听她的口气有商量的余地,心念一動,臉色立刻稍弛,說道:“既承賣我這個老姐姐的面子,放過我這小弟弟不向他尋仇,我當然衷心感激万分……”
  散花仙子話還沒說完,倏听玉娘子格格媚笑道:“仙子姐姐的感激,小妹實在不敢當,只是,小妹卻有個小條件,希望姐姐能夠答應。”
  散花仙子聞言,不禁一怔,秀眉微皺地問道:“你有什么條件?”
  玉娘子又是格格一聲媚笑,膘了肖承遠一眼,說道:“其實哩!也不算是什么條件,只不過是我的一點意思,就是姐姐喜歡他,我也喜歡他,我們姊妹不如干脆來個一雙兩好!另外嘛!還有—句老話,希望姐姐和我同掌黑風幫。”
  散花仙子再也想不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這簡直是一种要挾嘛!聞言不僅气极.而且怒极,更是酸极!懊地風目陡張,神光懾人,嬌叱道:“你這賤淫婦,真也太不要臉了。”雙肩微晃,欺身扑進,出手一招“掩目捕雀”,左手五指箕張抓面門杆雙門,食中二指并指如哉,魚點前胸“巨闡穴”一招三式疾如電閃,快似風飄,招式端的詭异了得。
  玉娘子心中暗惊,腳下微一用勁,向橫里跨出八尺,嘿嘿冷笑道:“我是賤淫婦,你難道不成還是黃花閨女,不是和我一樣也是……”
  玉娘子話還沒說完,散花仙子已跟蹤扑到,一招“雙龍擺尾”亮雙掌,上打肩井,下打丹田要穴,玉娘子這回可沒再讓,—聲冷笑,塌肩滑步,避招,還攻,左手并指徑點散花仙子腦后“腦戶穴”,有手“神龍探爪”猛抓左肋“气囊穴”,散花仙子身形一旋,一聲嬌叱,展開她八八六十四手散花掌法猛攻玉娘子,玉娘子猛地一聲喝叱,雙掌翻飛。立時展開她那詭异的風云掌法,二人各展所學,盡施詭异奇招地斗在一起。
  肖承遠自散花仙子現身心中就立在暗自摘咕,對散花仙子他只覺得這個女人不大正當,有點討厭,無好感,但也沒有太大惡感,何況眼下,她一現身就出手阻住四女向自己圍攻,很明顯是幫助自己的,而從她們的對話中听出這兩個女魔頭原本認識,以姊妹相稱,不過他卻弄不錯,他与達散花仙子既不認識,當然也就更談不上交情,她為何要這樣的幫自己,并不惜与玉娘子翻臉成仇!
  忽然他想起那夜在桐城郊外,那种投怀送抱,向自己糾纏的一幕,臉上立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心底也就恍然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他本想起著他們兩人打得激烈之際,一走了事,但他生性厚道,雖已約略猜想出散花仙子出手相助的心意,或者不大正當,可是總算是一番好意,自己一走剩下她一個人,人單勢孤,万一傷在玉娘子手下那就太對不起她了,心中有了這個念頭之后,便蓄勢凝神,仁立一旁、雙目注視斗場,以備散花仙子遇險時,立即出手相助。
  眨眼六七十招過去,肖承遠已漸漸看出,這散花仙子的武功,玉娘子決非其敵,若与四婢聯手合攻,散花仙子雖屬必敗,但如要逃走,亦非難事,于是心中立即又改變主意,覺得還是走為上策。
  他這里也不過心念剛動,陡覺眼前人影一閃,香風微諷,春、夏、秋、冬四婢已俏生生排立他身前,只听那春云一聲嬌喝道:“你也別閒著,我姊妹四人,再和你走几招!”說話聲一完,立即欺身進招,玉拿輕伸直抓肖承遠前胸,夏、秋、冬三女,此時也立刻地一分向三面,各伸玉掌出招攻到,但招式均甚緩慢。
  肖承遠剛才已領教過四女掌法,劍法,均皆疾逾飄風,以輕快見長,心中不覺詫异,這回招式為何如此緩慢?忽听得春云低聲說道:“肖相公,你怎么還不快走,呆在這里做什么?”
  肖承遠聞話警覺,而這時春云的玉掌,已抓到他的胸前堪堪數寸,肖承遠匆忙中感激的望了春云一眼,夏荷赶忙扭嬌軀,偏身斜縱,肖承遠立即借勢一手扣搭春云玉手脈門,一手取春云雙目,春云赶忙扭嬌軀,偏身斜縱、肖承遠立即借勢身形—晃,展出“八步登空”,“凌空虛度”的上乘輕功絕技.快逾電閃,騰起身形向東掠去,四女立即一聲嬌叱,各展身形,隨后就追。四女身形剛起,忽聞連聲暴喝,哪又有四條人影縱起,跟蹤四女身后追去。
  散花仙子与玉娘子。正打斗得天昏地黑,激烈無比,猛聞嬌叱暴喝連聲,二人猛地各攻一招,身形乍合倏分,各自躍退丈外,目掃四周已明究竟,玉娘子嘿嘿一聲冷笑道:“我還以為是真有一手儿呢,原來是自作多情,替人家賣命,人家不但不領情,且還單獨的先溜了,這才是賤骨頭,不要臉!”
  散花仙子一見肖承遠已經走了,心中的那分難過就不用說了,再經玉娘子這番冷嘲熱諷的話一刺,哪還受得了,只气得嬌軀顫抖,胸中怒火如焚,但這時她可沒有心腸去与玉娘子再斗口,肖承遠這一走,她的—顆心,也就跟著他走了。因此她只恨恨地哼了一聲,狠瞪了玉娘子一眼,芳肩一晃,身形剛要騰起,眼前人影一閃,玉娘子巳攔在她身前,格格笑道:“別追了,人已經去了那么遠.追得上嗎,就是追上了,憑我們的行為人家哪個眼睛瞧得上我們,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倒不如和我聯合一起,將來捉住他,一定交給姐姐你先樂個夠,然后再交還給我……”
  散花仙子哪肯听她這一套,猛地運勁揚掌,一招“推山塞海”,卷起一股狂風劈向玉娘子,玉娘子嬌軀一扭,向橫里躲開,散花仙子立即借勢掠起峰形,快似一縷輕煙,往翻天手等四人追去方向急追。玉娘子望著散花仙子的背影,嘿嘿一聲冷笑,雙肩微晃.便也掠起身形追去。
  四女輕功雖然頗高,身形极快,但要追上肖承遠如何能夠?肖承遠回首一見四女追來,正要停身止步,向四女道謝。徒見四女身后,遠遠現出四條黑影,知為先前動手的四人,又見四女直打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快走!遂又猛提—口真气,腳下加勁,疾若流星,如星丸跳擲肢,接連几個起落,便已失去蹤跡。
  四女本是裝腔作勢,假意追赶,見肖承遠已去得無蹤。又复假意向前追了一陣,便就停步止勢,不再前追,不一會儿.翻天手等人追到,散花仙子亦已追至,隱避身形,听他們談話,知道肖承遠已經走掉,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快憫.于是便悄悄繞過八人,晃身往前直追。
  散花仙子剛走,玉娘子也就赶到,一問情形,知已無法追上,其實几人輕功追不上肖承遠,早在她意料之中,遂也就沒有說什么,便率領眾人返回東梁山分舵哲歇,然后回幫,傳令各地分舵,并派出幫中高手多名,沿途查探肖承遠行蹤,攔截不提。
  且說肖承遠兔起鶻落接連几個縱躍,眨眼工夫便已到達鎮上,返回客店仍由窗戶進入房內,耳听外面已敲四更,知道再有—個更次天就要亮,遂坐到床上略事休息,不一會儿窗外已現了魚肚白色,知天已微明,遂即喊來店伙計,結清店帳,起程上道。他本是要經東梁山境,到當涂縣,過省界,渡秦淮河,走漂水,赴金壇,經常州奔太湖的,但經過昨晚一來,他已經知道東梁山為黑風幫分舵,目前他可不愿多惹麻煩,于是便折道走荒僻地區,渡石臼湖,至高淳,越大茅山區,到灤陽,走宜興,赴無錫,徑奔太湖。
  他這樣走倒并不是怕那黑風幫的勢力,他盡管未曾听恩師說過与玉娘子有何怨仇,但玉娘子既這樣說,是師仇當然不會有假,恩師已數十年不履江湖,自然這筆仇將來一定得由他來了結,何況目前銀髯叟代傳師命,知道這次下山行道江湖,誅魔衛道,任重道遠,關系巨大.一不小心即可能身敗名裂,貽羞師門。這黑風幫在江湖上雖是聲名狼籍不堪,玉娘子嚴奴嬌更是下流淫蕩無恥之极,以江湖俠義而言,應該立即誅滅這黑風幫,為江湖除害才是,但他已聞听銀髯叟与老化子談過,深知這黑鳳幫勢力雄渾浩大,幫中高手极多,實不可輕舉妄動,不說別的,就拿昨夜的一場搏斗來講,玉娘子和其四婢女已非其敵,若不是散花仙子及時現身攔阻,主人翻臉動手,四婢暗助,示意趁机溜走,現在究竟怎樣了,實不敢料想。
  肖承遠本是聰明絕頂人物,回到旅店中,略一思索,便覺得若与黑風有為敵,憑個人力量無异是以卵擊石,只有留待他日,藉了師仇名義,聯合武林同道對付這黑風幫,趁机一舉殲滅之,為武林除害!這且不提。
  散花仙子悄悄繞過八人,展開身形,快似一縷輕煙,往前急追,她已見過肖承遠的輕功,明知道是沒有希望能追上。但還是猛往下追,一口气追出二十几里路,始終沒見著肖承遠的蹤影,也未發現一個村床,或鎮店,心中這才發覺,一定是追岔了路。
  東方已露出一線曙光,不久天色即將大亮,自己這身裝束,大白天怎能走得路,這里雖然地處荒野,但也不能說這种地方就完全沒有人行走,要是被人撞見,豈只是不雅,且鄉人見識淺薄,難免不把自己誤認為妖异,只有赶緊找一處荒寺野廟隱蔽起來休息—陣,候天黑再說,同時為了便于查訪他的行蹤,自己這身裝束絕對不行,必得要設法換掉這身裝束,否則不便的地方太多了。
  主意打定,立即縱身躍上一株大樹,站在樹頂,向四周眺望,找尋休息的處所,遠遠望見二三里外,有一座小廟,心中大喜,當就展開身形直向那小廟奔去。
  第二天,散花仙子脫去了她數十年來,從未改易過的渾身黑紗,換上了衣裝宛若變了一個人。從此便一路留心查訪,万里追蹤肖承遠的下落,后來肖承遠遇險為她所救,因而也与黑鳳幫結下深仇,弄得几乎喪命黑風幫眾手中。
  口口口
  且說藍玉珍姑娘自從那一夜在潛山之北的小鎮外救了武當兩少年袁英、方立蒲,第二天清晨,就起程直奔九江廬山。
  抵達廬山,拜見過師叔漁礁翁,并代恩師問過安好,這才依在薛明霞姐姐身邊,叨叨的談個不休。這薛明霞的年齡,比玉珍姑娘大了兩歲,但人卻生得較玉珍姑娘閱娜嬌弱,個性也适与之相反,溫文雅靜,和玉珍姑娘都是一般的美人儿,除了体形上有點差別外,簡直難分軒。
  她本是人家的一個棄嬰,為漁礁翁拾來收養認做義女,并存授她一身的武功,還特地為她制造了一根銀蕭,將一套名震江湖的八八六十四招万花蕭招,傾囊授予,又因她是個女撥儿家,內力不比男子,更由這六十四招蕭內,花了三年的心血時間,研創出救命三絕招傳授給她,以備她將來遇著高手.危急時保命之用,別小顧僅是三招,但每招均含看三式,且系六十四招蕭招的全部精華,精奧絕倫,施展開來,勢若重霞万鉤,威力至大無比,任你是武林高手亦必惊慌惶駭。
  當玉珍姑娘說起小俠肖承遠,在安家堡中震斃九頭梟安慶雄,八招奪得五毒掌尹華手中的子母离魂雙圈時,薛明霞听得瞪大了一雙秀目,怀疑不信的望著這位淘气的小妹妹,見她一臉天真純摯的樣子,又不似在說謊騙人,因此,就不因的拿眼睛去望著義父,漁礁翁還不是一樣,臉露惊詫的望著玉珍姑娘。
  的确,這种事儿別說是漁礁翁父女听看不信,武林中任聞一個成名人物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會有那么高的武功,就是一出娘胎,就練武功吧,也不能在八招之內就把一個武功練了三四十年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敗在手下。
  何況這五毒掌尹華,原是川滇兩省的綠林魁首,論武功實是武林中的佼佼者,手中一對子母离魂雙圈招照詭异,頗有獨到之處,火候頗深.放眼當今武林.能將其于八招內擊敗者,寥寥無几。及至听說是老友銀髯叟的師弟,漁礁翁的臉上除了惊詫之外更加上了一層迷惑不解的神色!薛明霞見義父都不相信,她哪里還會相信呢,本來嘛,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儿嘛。
  薛明霞心道:“好!你這小丫頭,越來越淘气了,竟敢騙起我和義父來了,待會儿只要你稍露出點儿口風,說這不是真話騙我們的,我要不擰破了你的小嘴儿才怪哩!”
  玉珍姑娘見師叔和姐姐都滿臉上透著疑惑不信的神色,心里就急了、忽然想起肖承遠教給她的那套神奇的步法,心中不禁暗道:“我何不把這套步法使出來給他們看看,再說,這套步法自從學成之后,只那夜在潛山与那翻天手老頭儿使用過一點儿。還沒有全部使用過哩,今天何不拿明霞姐姐試試,究竟神妙到如何程度,同時也正好使她和師叔相信,自己的話不假。”心中想起了這個主意,大眼珠儿滴溜溜地—轉,就望著薛明霞說道:“他還教了我一套步法呢,這步法非常神妙,姐姐要是不信,我可以練給姐姐和師叔看。”
  漁礁翁聞言,心中不禁一動,暗道:“看這小丫頭的舉動神色,好像不是假話,只是令人迷惑不解的,与老友銀髯叟數十年道義之交,相知頗深,其師早經仙逝,何來師弟?那少年既然曾傳她步法,只要她施展出來,當不難看出其中道理來歷。”于是點頭說道:“好,你就練給我看看是什么步法。”
  說后,三人便走到屋后一塊空地上,玉珍姑娘往空地當中—站,就向薛明霞招招手道:“姐姐,你過來發招攻我,我就憑看這步法.閃避你的招式,看看成不成。”
  漁礁翁与薛明霞聞言,都不由得一怔,心想:“這小丫頭究竟搗的什么鬼?”可是見她一臉正經、嚴肅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薛明霞性雖溫文,但年輕人的心性哪有個不好胜的,听玉珍姑娘這話分明有瞧不起她的意思,芳心中就不禁有點气惱!別說是她心中气惱,連漁瞧翁那高年齡,那好涵養的老人.听得也不禁壽眉微挑,有點儿不自在,雖然知道玉珍姑娘自小經神尼撫養,深得嬌寵,因此養成了她的—副任性、刁鑽、淘气的脾性儿,但對這句話也覺得豈只是太嫌放肆。簡直的目中無人,連我老頭子也沒瞧在眼中。
  其實,在玉珍姑娘她可是隨口說出的,她本是個天真純洁無邪,胸無城府的小姑娘,并沒有想到這句話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薛明霞緩步調娜的走到場中玉珍姑娘對面五尺處,亭亭站立,她芳心雖然气惱著這位淘气的小妹妹,可并沒有真的發招攻擊.只是繃著一張粉臉儿,用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猶豫地望著玉珍姑娘。
  玉珍姑娘本來在宁神等待明霞姐姐出手發招,她好施展那神妙的“蒼虛漂渺步”法,見明霞姐姐光是用眼睛望著她并沒有出于發招,就笑說道:“姐姐;你怎么不發招啊,你要是不發招,我一個人可不好練呢!”
  薛明霞聞言,秀眉懊地一揚,一聲嬌喝道:“珍妹妹,你可當心了。”話末完招已出,欺身進步,伸玉手“仙姬摘果”徑向珍妹妹胸前抓去,端的快如電閃,疾若飄風,眼看距离三寸就要抓上,珍妹妹仍立原地不動直如末見,薛明霞心下大惊,正要縮手撤招,陡覺眼前人影一花,已失珍妹妹蹤影,心中一楞,忽聞銀鈴似的笑聲響自身后,粉面不禁一紅,知被珍妹妹戲弄,霍地翻身,一聲嬌叱,亮雙掌扑向珍妹妹立身處,施展開漁礁翁親傳的“三才掌”法。
  只見一雙玉掌翻飛,勢若翻江倒海,又如鳳飛彎翔,起先還能分得出人影掌招,越使越快,一時間四面八方均是人影掌招,快到后來簡直連人影掌招都看不清楚,威勢端的惊人,再看玉珍姑娘她始終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閒,腳踩“蒼虛漂渺步”在這勢若狂風驟雨中,身形似燕蝶,來回穿梭游移不定,有時眼看一掌就要打上,可是她身形一閃,便即讓開換了個方位。
  眨眼三四十招過去,薛明霞將一套“三才掌”施展到了頂端,不但是沒有打著珍妹妹,且連衣角也沒碰著一點儿,有時連珍妹妹的人影都沒有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人影—花便失去了蹤跡,弄得發招都無從發起,這還是珍妹妹說過不還手,要是還手的話恐伯早就落敗了。
  這一來可把—個武林名宿的漁礁翁,看得豈只是滿臉惊奇,簡直是目瞪口呆,錯非是今天親眼所見怎樣也不會相信自己的這套三才掌在武林中也稱—絕,威力何等的大,玉珍姑娘憑著一套步法竟能在威力惊人的三才掌中,不拆招,不還招,悠然穿梭進退自如絲毫無阻,端的是神妙已极!難怪這小丫頭敢說大話。
  原本是想從這套步法上看玉珍姑娘的話是真是假,及憑自己深厚的江湖閱歷,淵博的見識,推斷何人門下,又怎會是老友銀髯叟的師弟的?豈料看了這半天,憑自己在江湖上數十年所見所聞竟沒有能看出這是种什么步法,何況是來歷,而且這步法別說是看,連听似乎也沒听說過。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尤以武術一道,更是深如浩蹈海洋,學無止境,想到這里,不禁感慨万端。
  其實.學無止境何只是武術一道,觀諸今日社會万象,有哪—樣是人可以學得盡的哩?漁礁翁這時已經知道玉珍姑娘所說決不是假話,也非夸大其詞,不過這小丫頭可能使了點坏,那少年人既然教給了她這套步法,要說不告訴他的師承或有可能,焉得連這套步法的名稱,都不告訴她的道理,心中想了想,覺得這個小丫頭一定知道這步法的名稱!于是就喊叫二女停手。
  二女听得喊叫,玉珍姑娘首先縱出掌影圈外,身形一掠像一只小燕儿似的直投進漁礁翁的怀中,兩只玉臂抱著漁礁翁的身子,仰著一張天真中帶著嫵媚滿是高興的粉臉儿,望著漁礁翁問道:“師叔,您看這套步法還好嗎?”
  這時,漁礁翁已一掃先前因玉珍姑娘出語放肆的那點不自在,伸手撫摸著她的秀發,點點頭笑說道:“好是好,只是它叫什么步法呢?”
  薛明霞也已來到旁邊,一听義父這樣問,知道義父也不知道,遂一伸手接著珍妹妹的玉臂,右手在口邊一哈,做著要向她腋下搔痒的姿勢,說道:“小丫頭,爾要是不告訴爹,看我不搔你。”
  玉珍姑娘小舌頭一伸,兩只大眼珠儿一翻,向明霞做出一副怪樣子,格格嬌笑道:“啊呀!霞姐姐,你別那么凶好不好,我知道你是剛才沒打著我,心眼儿里頭記恨著我啦!現在捉著我沒法子逃,當然要搔我痒報仇羅!”
  薛明霞一听她小嘴儿刁舌,粉臉一紅,嬌咳道:“你敢亂說,看我饒不饒你!”說著玉手一伸,就擰珍妹妹的粉頰,珍妹妹頭—偏,沒擰看,玉手隨即轉到珍妹妹的掖下一搔,珍妹妹想躲,無奈一只玉臂被霞姐姐抓著躲不開,一時間只听得:“嘻嘻嘻,格格格,哈哈哈,哈……嘻嘻……格……”
  霞姐姐可真坏!這地方怎可以搔啊!只搔得珍妹妹嘻笑連天,笑得卜气不接下气,瞧!珍妹妹的粉臉儿,笑得紅透了啦,腰也彎了啦,不對!大概是肚子笑痛了罷?爾看,痛得眼淚水儿都流出來了呢!哪里,不是的,那是笑出來的!“呵呀!好姐姐,你……嘻……饒了我吧!”
  明霞見珍妹妹討饒了,這才停手不搔,但仍抓著她的一只玉臂不放,說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說,使坏了。”
  玉珍姑娘一面喘著气,一面用手帕接著淚水道:“不敢了,不敢了。”
  明霞嬌嗅道:“光說不敢了,就成了嗎,還不把什么步法說出來。”
  五珍姑娘大眼珠儿滴溜溜一陣轉,點點頭道:“好,好,也讓我喘喘气再說啊!”
  明霞見珍妹妹眼珠儿一轉,就知道她說喘喘气是假,動腦筋想使坏是真,哪能容她使坏,手儿一伸就作勢又要搔她的痒痒,說道:“你說不說?”
  玉珍姑娘知道要使坏,在這位霞姐姐手中實在使不出去,沒辦法,只得連忙說道:“好姐姐,我說,我說,你可別搔!”
  明霞催促道:“快說!”
  玉珍姑娘道:“它叫‘蒼虛漂渺步’。”
  漁礁翁聞言,頓時現出一臉惊容,伸手抓著玉珍姑娘的玉臂說道:“走!我們到屋里談去!”
  薛明霞剛才已經親自領教過那“蒼虛漂渺步”的神妙莫測,深奧异常,心想:“必是—种武林失傳已久的絕學,否則憑義父那么深淵的武學豈能看不出來歷之理,而于听珍妹妹說出后,滿臉均是惊异神情。”
  三人回到屋里,漁礁翁命二女坐下,這才望著玉珍姑娘問道:“珍儿,你知道這‘蒼虛漂渺步’的來歷嗎?”
  玉珍姑娘搖搖頭道:“不知道,他教我的時候,也沒告訴我。”
  薛明霞在旁忍不住插口說道:“義父,我想,這蒼虛漂渺步,必是一种武林失傳已久的絕學,是嗎?”
  漁礁翁聞听義女這話,不禁捂髯哈哈大笑,點頭說道:“霞儿果有見識,不錯,這蒼虛漂渺步豈只是武林絕學,且是相傳數百年來武林中人夢寐尋求而不得的蒼虛秘笑中所載的奇學之一。”
  薛明霞奇异的問道:“這‘蒼虛秘笑”所載,都是些什么武學呢?武林中為何那么想它。”
  漁礁翁望著義女微微一笑,略為想了想,這才說道:“這‘蒼虛秘笑’中所載皆是曠世奇絕异學,早年我曾听師長們談說過,這秘發共分為上下兩冊,乃蒼虛上人道成前,歷數年心血研創錄成,上冊所載名‘九天玄門大乘神功’,下冊所載名‘蒼虛三十六式’及這‘蒼虛漂渺步’兩种,如獲得這本秘策之人,依照其中所載武學,參悟研習成功,不但可以獨領武林,天下無敵,且還能成道飛升,最低亦可練成金剛不坏之身,長生不死,不過,這本秘發相傳數百年來,還始終沒听人說過有人得著了它。”
  二女聞听后,都是滿臉惊奇之色,想不到世上竟會有這种至高的武學秘笑,尤其是玉珍姑娘豈只是惊奇,而且芳心中更是喜极。暗道:“難怪他武功那高呢,原來是得著了這本秘簽,將來見著他我一定要他把這些武功都教給我。”到底是小姑娘家心性,實在大真得緊,她卻沒有想到這种曠世絕學,怎是隨便教人的呢。
  薛明霞又問道:“這樣說來,這本秘簽一定是被他得看了,那么他的武功也就天下無敵了?”
  漁礁翁聞問,沉吟了半晌,沒答義女的話,卻望著玉珍姑娘問道:“珍儿,你沒問過他的師傅是什么人嗎?”
  玉珍姑娘搖插頭道:“問過,他不肯說,只是說銀髯叟師叔是他的師兄。”
  她忽然想起肖承遠的那把描金玉扇,化子師叔不就是因那把玉扇才知道他的來歷的嗎,我何不將那把玉扇的形象說給師叔听呢,想來師叔也一定會知道的,于是就說道:“不過他用的一把兵刃,師叔見了一定會知道他的來歷,化子師叔也就是從他的兵刃上才知道他的來歷的,只是化子師叔坏透了,我問了他兩次,他都不肯告訴我。”說罷,還那起了小嘴儿,气鼓鼓的,漁礁翁笑問道:“他使用的是一把什么樣的兵刃呢,你倒說出來听听看。”
  玉珍姑娘說道:“是一把很珍貴的玉扇,整個骨子都是用白玉做的,上面還嵌著金子做的龍鳳,扇面是白絲綢做的,還用金線繡著些山水畫。”
  漁礁翁听后.閉目沉思了一會儿,猛然睜開雙目,精光灼灼逼人,手鉻長髯,縱聲哈哈大笑了一陣,滿險喜形于色,自言自語地說道:“是他,不錯,一定是他老人家的傳人!銀髯叟那老儿与他老人家相識,素以師長輩視之,老人家的傳人老儿當以師弟視之了,難怪前兩年那老儿与我晤面時,談起目前武林中道消魔長,眼看一場殺劫將臨,武林各正派中雖也有几個后起之秀,但總覺得難當大任,勢非我們几個老不死的再出場—次不可時,老儿曾暗示,最近二三年內將有一個武林奇材出世,足可領袖武林群雄,擔負衛道誅魔重任,當時,我還以為老儿只是安慰之詞,也就沒有留心注意,原來這老儿是早有主見了的,照這情形看來,我們几個老家伙可高枕無憂了。”說至.又复哈哈大笑不止。
  玉珍姑娘見師叔听了這把玉扇的形象以后自言自語了半天,而且興高彩烈,哈哈大笑不止,知道已盡知其來歷,芳心大喜,暗道:“這個謎,終于揭開了。”于是便問道:“師叔,他的師傅究竟是誰阿?您這樣高興!”
  漁礁翁忽的面容—整,神情嚴肅的說道:“珍儿,你曾听你師父和你說過玉扇書生其人沒有?”
  玉珍姑娘微微一怔,旋又記起似的惊疑地說道:“听說過。只是据恩師說,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蹤跡,難道是他老人家的傳人不成?”
  漁礁翁點點頭說道:“依照你所說的玉扇形象上來推斷,我想必定是他老人家的傳人無疑,提起這位老人家來,在當今武林中除了銀髯叟師叔外,不但從沒有人見過他老人家的蹤跡,恐怕連知道他老人家還活在世上的人都很少。”漁礁翁說到這里,略微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肖姓少年不但武功高絕,為武林百年難見之奇材,且將成為武林中誅魔衛道領袖人物,爾二人這几天內就要下山行道江湖,好在珍儿已認識他,若再遇見可多請教益,并要好好扶助他,伸張武林正義,掃蕩邪魔,還有,就是干万不要隨便對人說出他的來歷武功,免得群魔有所准備,另出陰謀。”
  二女聞听漁礁翁的這番話,這才明白猜出他的來歷后,為何惊喜高興的原因,原來這其中還有這許多道理,當即唯唯答應。
  晚飯后,二女閒著無聊,便又談起這蒼虛漂渺步的奧秘,霞姐姐很羡慕這套步法要學,珍妹妹立即答應教霞組姐。于是二人就立刻上到屋后的空地上,玉珍妹妹—招—式的傳授霞姐姐也就全神貫注細心著意地跟著珍妹妹練,從起更時分一直練到三更多天,大部分均已記熟,只還有一小部分沒有能夠領悟.珍妹妹見霞姐姐額上已出了汗,知道霞姐姐已經疲累了,就叫停止休息,明天再練,霞姐姐雖還想繼續再練,但珍妹妹卻說什么也不肯,霞姐姐無法只得停止,和珍妹妹二人回房休息。
  玉珍姑娘在廬山頂—住就是五天,在這五天期中,薛明霞姑娘巳將蒼虛漂渺步全部領悟練熟,芳心當然高興异常,同時在這短短的五天期間她發覺了一個秘密,那秘密乃是珍妹妹心中不肯告訴人的。她芳心中暗付,“將來見著他的時候,我倒要仔細的看看,怎會使我這位珍妹妹芳心中念念不忘的呢!”
  薛明霞姑娘自小生長廬山從沒有下山一步,對江湖早就神往异常,奈何漁礁翁因江湖上險詐太多,一個姑娘家行道江湖實在不便,且又無絲毫閱歷,很容易受奸徒欺騙中人詭計上當吃虧,因此薛明霞雖几次三番請求准許她到江湖上去行道增長閱歷,漁礁翁始終不肯答應,姑娘枉自學了一身武功,芳心雖然很不愿意可是卻不敢違背這義父兼恩師的話。
  其實漁礁翁他也有他的打算,他的意思是義女一身武功雖已盡得他的全部真傳,江湖上一般高手足可無懼,惟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湖中陰險詭詐層出不窮,万一受了人家的暗算,上了當,吃了虧,那時不但毀了義女的一生,而且自己的一張老臉也實在丟不起,再說,女大當嫁,男大當婚,這是干古至理,眼看義女年紀漸大,總不能說學了—身武功就不嫁人了。因此漁礁翁嘴上雖沒有說明,暗中卻早就在物色人選了,一方面好了卻心事,一方面好讓小夫妻倆同出江湖行道彼此間好有個照顧,可是在這世間的事情就有那么怪,你不要找的東西往往到處會被你碰上,你要找的東西反而偏偏的找不到,漁礁翁往年在江湖上時常碰到一些良材美質,人品好,武功好的少年人,現在要替義女物色佳婿,物色了兩三年的時間連一個稍為滿意的少年人都沒有見到,因此一直耽擱到了今天。
  几個月前与神尼會晤時,神尼曾和他談過,三個月后將命愛徒藍玉珍下山行道江湖,要他也命義女明霞下山,讓她們二人同行彼此間也好有個照顧,漁礁翁听后一想,這樣也好,當下滿口答應,就約好由玉珍姑娘先到九江廬山,然后讓她們二人連抉行道江湖。
  漁礁翁回到廬山,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義女明霞,明霞聞听之后芳心興奮非常。
  好不容易挨過了三個月的時光,這才接到了珍妹妹的飛鴿傳書,知道珍妹妹已經下山,奔廬山而來,不日即可到達,只要珍妹妹一到,馬上就可以下山踏入江湖,見識江湖風光,從此与珍妹妹二人,連抉邀游五湖四海,大江南北,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內心更是雀躍非凡。
  終于珍妹妹來了,听了珍妹妹敘說路上遇見的這些事情.覺得沒有一樣不是有趣的,更使她羡幕,尤其是說到了肖承遠的武功,如何如何的高時,她芳心里豈只是不信,且還不服气哩!別看她外形溫文雅靜,內心也是非常剛強好胜的,只不是較珍妹妹來說,要沉穩些儿罷了。
  后來珍妹妹施展出肖承遠傳授的蒼虛漂渺鬼,她將—套三才掌使到了頂端,連攻了四五十招,也使盡了絕招,始終連妹妹的衣角也沒碰著,這才開始有點相信,再后來又听義父依照珍妹妹所說,推斷出肖承遠的來歷,說得那么的神乎其神,夸贊不絕,請想她還有再不心服的嗎?
  本來她是想珍妹妹一來立刻就動身下山的,但卻因為跟珍妹妹練蒼虛漂渺步耽擱了下來,這一耽擱下來她發覺了珍妹妹芳心中的秘密,心眼儿—動,就使了坏,存心要逗逗這個刁鑽淘气的小妹妹,這一來,急要下山的不是她,反而是珍妹妹了。
  直到后來、珍妹妹大發嬌嗔了,這才和珍妹妹拜別漁礁翁,漁礁翁又复諄諄叮囑了一番,二女方始連抉下了廬山。
  玉珍姑娘雖也沒有江湖閱歷,但到底較明霞姑娘早下了几天山,她本是個聰明玲戲剔透的人儿,一路上她已經發覺女孩儿家在外面走路的不方便,尤其是一些男人—雙眼睛灼灼目光在你身上,轉來轉去瞧個不停,實在討厭得很,今后行俠江湖非得要換上男裝不行,于是就把這意思向霞姐姐一說,明霞姐姐當即贊成同意了。
  二女一下廬山,立即就到附近的小鎮市上,買了兩套儒生衣服.二女是天生麗質,貌美如花,這一換上男裝,儒巾語服一個是腰懸聚螢劍,一個是手提銀蕭,儼然是兩個瀟洒的俏書生,翱溯美少年,濁世佳公子。
  口口口
  季值初夏,南方气候已是炎熱异常,太陽雖還未至烈火般威猛的境地,卻也晒得人渾身火辣辣的生疼。
  這天下午,在當涂往金陵去的官道上,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這兩小孩衣著雖不華麗,但頗為干淨,質地亦极好,好像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男孩大約有十二三歲,女孩大約十一二歲,都是一般儿的明眸皓齒,粉裝玉琢,惹人愛煞,任誰見了都會喜歡。
  這兩個小孩手拉著手儿,一路蹦蹦跳跳著往前走,尤其是那個小女孩,特別的顯得淘气調皮,拉著那男孩子的手指東划西,小嘴儿直是說個不停。只听得她響著銀鈴儿似的聲音喊道:“哥呀!我們什么時候才可以找到承哥哥啊?我心里真想念他得緊哩!”
  只見那男小孩眉頭一皺,天真的小臉儿上,露出淡淡的一絲憂愁道:“我也不知道啊!”
  女小孩把小嘴儿一嘲,手一甩,頭一別,似乎在賭气,那男小孩已發覺苗頭不對,連忙說道:“妹妹,你別急好不好,頂多再有几天就會找到承哥哥啦。”
  女小孩回過頭來,明亮的大眼睛,瞪了那男小孩一眼,气鼓鼓地說道:“再有几天,要是再找不到承哥哥看你怎么辦,我們錢都快用光了!”
  “不會的,妹妹,你放心好了。”
  小女孩嬌喧道:“呸!不會的,都是你在說,要是真的找不看承哥哥,看我不告訴爺爺說你帶著我出來找承哥哥,要爺爺打你的屁股才怪!”
  男小孩一听,不禁一怔,他知道妹妹的小性儿是說得到做得到的,會真地告訴爺爺,雖然爺爺也很疼愛他,并不見得會真打他的屁股,可是爺爺的臉色一沉,那种樣子還真駭人,使他心里害怕!因此他一听妹妹說要告訴爺爺,心里不禁就急了,說道:“妹妹,出來找承哥哥,這完全是你的意思!怎么能冤枉說是我的意思呢?”
  小女孩小瓊鼻儿一皺道:“哼,是我的意思怎樣,要不是你帶著我,我一個人能出來嗎?”
  男小孩一听,妹妹的這道理對呵,自己是哥哥,年齡比妹妹大,要不是自己帶著她,她一個敢出來嗎?這樣—想,小心眼儿里更是大急,好像妹妹真的已經在告訴爺爺了,就哭喪著臉,央求地說道:“好妹妹,我一定替你找到承哥哥,要是真的找不到,隨你罵我,罰我,打我都行,可千万不能告訴爺爺,說是我帶你出來的!”
  女小孩一見哥哥哭喪著臉,向她央求的那副可怜相,忍不住哄噎一聲,格格的笑了,說道:“哥呀!看你急成那個樣子,我是逗著你玩儿的呢!”
  敢情這女小孩是存心逗弄男小孩玩儿的,讓他發急的,他哪里想得到,只知這位淘气、刁鑽、頑皮的小妹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以前不知道吃過她多少冤枉虧、冤枉苦,一樁明明是他有理的事情,到了爺爺面前,讓她一說,就變成了他沒有理。而爺爺偏又最听信她的話,最疼愛她,因此,他拿這位小妹妹簡直是一點儿辦法也沒有,現在听她一說,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啼笑皆非地說道:“妹妹,你真坏!”女小孩一听,一對小眼珠子一翻,瞪得圓圓的,眉毛儿—揚,做著一個要打的姿勢,嬌咳道:“你敢說我坏。”說著,小手儿一落,呼的一掌,就向男小孩的肩背上打去,男小孩陡地—惊,這才記起,自己說話一時不留心說溜了嘴,触犯了妹妹的禁忌。見妹妹小手掌已向自己肩背上打到,他可不敢讓她打上,雖然知道妹妹決不會打傷他,但要是被打上了可也是不好受的,起碼要紅腫起一大塊,痛個老半天。
  赶急身形一晃,向前竄出五尺,讓開了這一掌,女小孩見這一掌沒打上,被他躲開了,只气得把小腳儿在地上—跺,嬌喝道:“你敢逃!”嬌軀一扭跟蹤追上,小手儿一揚又是一掌打去,小男孩見狀,知道妹妹又犯了小野貓的脾性儿,既不敢讓她打上,又不敢還手,唯一的辦法,只有—個字“逃”!
  這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就在官道上,一個逃,一個追,喝叱嘻哈的追逐扑擊起來,好像是鄉間人家的兩個野小孩,可是又不像,鄉村人家的小孩哪會的這么漂亮,雪白粉嫩,討人喜愛,何況穿著也沒有這樣干淨,考究,最奇怪的是,這兩個小孩追逐扑擊的身法,快得出奇,像兩只小鳥儿似的,一縱就是—丈多遠,并且顯得毫不費力。
  這條官道本是由當涂奔往金陵的要路,行人頗多,這一男一女兩小孩在官道上這一往來扑擊追逐,立刻就吸引了許多行人旅客仁足觀看,一個個心中都不禁暗暗稱已,竟忘記了自己是在赶路的,于是人就越來越多,不一會儿自然而然就圍成了一個大圓圈,把兩小孩圍在路的當中,小孩儿家心性本就好玩,—見圍了那么多人看他們,也就更加追逐扑擊得起勁,身形越來越快,快得看的人眼花繚亂,簡直分不清哪是男孩哪是女孩。
  葛然,一陣緊急鴦鈴聲,夾雜著馬蹄聲,卷起一大片塵土,兩匹快馬從當涂來路方向急馳而來,那馬儿好快!宛若狂風驟雨,迅電奔雷,晃眼已臨近前,圍觀的行人赶忙閃身向兩邊分開,正要出聲喝阻兩小孩讓開,兩匹馬已經疾風似的,距离兩小孩五尺左右,眼看兩小孩就要被馬撞上,眾人不禁大惊,都在替兩小孩捏著一把汗。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馬前懊地飛起兩條小巧的人影儿,也就在這同時,兩匹在急馳中的快馬,忽的遇阻,馬心一惊,葛然—聲長嘶,兩馬均人立而起,馬上的人要是騎術不精,一定非摔下來不可,這一摔下來准得摔個半死不活,說不定會當場摔死。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那么緊張的場面,卻只是靜靜地,既沒有听到惊呼,也沒有听到叫。
  —男一女那兩個小孩,正站在八尺開外,兩人手拉著手儿,滿臉天真的望著騎馬的人嘻嘻的笑哩,一點儿沒有惊慌害怕的神色。
  馬呢!站在官道中央,四蹄仁立,一動也不動,再看騎馬的人,乖乖!好難看!那副長相嚇了人一大跳。原來兩匹馬上的人,是兩個6L筋栗肉疾裝勁服的粗壯大漢,腰間佩著一口單刀,滿臉橫肉,凶眉惡眼,一個大漢的左頰上有一條三寸多長的刀疤,另一個大漢卻只有一只右眼,形狀端的凶惡難看之极!一看就知道定然不是好人。
  這時,兩個大漢三只眼睛,都目射精光的注視著兩小孩,眾人剛松弛下的—顆心,不禁又抨抨的跳了起來,替兩小孩暗暗地耽下了心。
  眾人替兩小孩在但心.兩小孩卻全然不怕.尤其是那個小女核.一見馬上的兩個大漢子.眼睛惡狠狠的叮著她們,不但—點儿不覺著害怕,反而兩只小手儿往腰間一叉,把—雙明亮的大眼,鼓得圓圓的和兩個大漢的三只眼睛對瞪著,翹著小嘴唇儿,發出一連串銀鈴似的聲音說道:“哥呀!你看這兩個人,長相那么討厭,真難看死了,還拿眼睛老看著我們,—定不是好人!”
  眾人一听這小女孩也太不懂事了,像這种人路上碰到了,讓都恐怕讓不及,怎么還要說這种話招惹他們呢!大家也不過剛是這樣想著,只見那臉上有刀疤的大漢,雙腿一夾馬肚,馬儿朝前走了數步,距离兩小孩身前三尺左右站住,猛地一聲暴喝道:“你兩個小鬼,這是找死?”右手的馬鞭儿往上一揚,響起—陣划空急哨,往下疾落,直向那小女孩項間纏去。
  在他滿心以為這一招“毒蛇纏身”一出手,這小女孩一定會被鞭儿纏個正著,逃不掉,然后只要自己輕輕一抖,起碼要摔出七八尺遠,就是不死,也必是個重傷。他想得倒是怪好,可是他卻忘記了,剛才這兩小孩是怎樣從馬頭前退出去的。
  旁觀眾人,一見這大漢長馬鞭儿出手,直向那小女孩打去,心中都在著急得不得了,暗說:“可惜,這樣標致的一個小姑娘,長大了伯不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會想到今儿個碰L了這么兩個凶神惡煞,眼看馬鞭子往下一落,小性命儿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些人心里雖看急,可卻沒有—個敢出頭攔阻,有些膽丫小的人還緊閉上了眼睛.好像是在不忍看那小女孩被馬鞭打死或打傷的陵扒。
  誰知道那小女孩膽大得緊,見這大漢馬鞭儿打來,好像沒有看到,若無其事的樣子,小臉儿上反而露著一种輕視,不屑的神情,尤其是那個男小孩.好像是嚇呆了的樣子.呆呆的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一下,假如你要是仔細一看那個男小孩的樣子就會發覺,這男小孩并沒有被嚇呆,只是全神貫注在兩個大漢的身上,那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還現露著一种异于常人的光亮。
  眼看那馬鞭梢儿距离小女孩只差數寸了.忽听那小女孩口里發出銀鈴儿般的一陣格格嬌笑,嬌軀儿一扭,大漢的馬鞭.竟然掃了個空,大漢不禁一征,陡覺眼前人影一閃,大漢心中方感不妙,接著便听得“拍!”的一聲,既響又脆,左頰上已實實的著了一記耳刮子。
  這一下子,真還打得不輕,立時腫起老高,那刀疤馬上便變得又寬又大,更顯得難看之极!只气得那大漢哇哇大叫不止,一手撫著被打痛了的臉,一手緊握著馬鞭,左一鞭,右一鞭,夾著勁風,疾若暴雨,猛打那小女孩,那小女孩也奇,也不還手,只是東臃攝,西閃閃,左跳跳,右蹦蹦,小嘴儿里還不時響著銀鈴似的嬌笑聲和說話聲:“打呀!丑鬼,快呀!怎的又慢了下來哩,喂!這一鞭還有點門道,不錯!呸!這一鞭簡直是小孩儿學看打牛玩的嘛!”
  旁觀眾人,一見這种情況,起初是惊,繼而是喜,最后是瞪直了眼,發了呆!做夢也想不到長得這么粗壯凶惡的一個大漢子,居然會被這么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逗耍得不亦樂乎,只有那個男小孩,神情仍是和先前一樣,站在哪里一動也不動,臉上的表情,既不惊,也不喜,一雙眼睛始終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其實這些人又那里會懂得,他正在全神戒備,監視著另外的一個獨眼大漢哩。
  這時那大漢已被小女孩逗耍得怒發如雷,暴吼連天,長鞭猛揮,划空疾哨,風聲呼呼,勢若狂胎驟雨,威力端的惊人了得,恨不得一招之內就將那小女孩擊斃,方消心頭惡气,可是這小女孩輕功极高,身法奇妙,使盡了毒招絕招,依然奈何她不得。
  只不過約摸一盞熱茶光景,他這种狠攻猛打,漸漸的泄了气,鞭勢招式誘出了緩慢.凶態漸斂,有點气喘吁吁起來,顯然体力已呈不支現象,至此他方才明白今天是碰到了對頭小煞星,別看對方只是個小孩武功已得真傳,憑自己所學還實在不是敵手,這還只是個小女孩,那邊站著的男小孩還沒動手呢,看那個男小孩年齡似乎要大—點,武功當然也比這女孩要高,如果那男孩也動了手的話,恐怕這時早已倒在地下爬不起來了。
  他這里心中念頭不住的翻轉.心神微分,手中鞭招也就更透著了緩慢,知道再這樣打下去,就是小女孩不還手,准得被累死,何不棄鞭下馬,拔出腰中佩刀和對方一拼,好在這小女孩手中沒有兵刃,心念剛動,陡聞一聲嬌叱,右頰上又挨了一記清脆的耳刮子,這一下子比剛才那一下子,打的還重,嘴里血都被打得流了出來,立時一聲虎吼.猛力提气,手中馬鞭一緊,刷、刷、刷,接連就是三鞭,卷艇一股狂風,直向小女孩打去。
  這三鞭猛攻.他可是將吃奶的力气都拿出來了,三鞭猛攻之后,臂膀已經感覺發酸,手也發了軟,似乎已再無能為力了,然而他無能為力也不行.那小女孩可不管他,除非他馬上跪到地上磕三個響頭,小女孩或者會吐他一口唾沫,放他逃去,不然怎肯輕易饒他。
  忽听“啪!”的一聲,左頰上又挨了一記耳刮子,這—記耳刮子只打得他身形直晃,左頰是腫上加腫,痛上加痛,雙眼火星直冒,“哇,哇,”吼叫連天,牙齒一咬,猛揮那條感覺酸麻的右臂,呼的一聲,長鞭直向小女孩打去。
  旁立那個獨眼大漢,原先是心想,憑一個小女孩武功再好,也不會是我李兄弟的敵手,后來看出這小女孩不但武功高,且身法神妙,看情形李兄弟還不一定能敵得住她,有心上去幫忙,可是那個男小孩站在旁邊,虎視既既,分明是在監視看,只要他一動,一定馬上就要向他扑過來,看這小女孩武功懲高,男小孩更不弱,他雖然不懼,但他和男小該一動上手,勢必不能再顧到李兄弟,而且他弟兄,在江湖上雖算不上是成名露臉的人物,卻也有點小小的名頭,當看這么多人,實在還有點儿不好意思,兩個人打一個小娃儿家。
  不知道這兩個小鬼是什么人的儿女,這點年紀就有這好武功,其大人可想而知,這兩個小鬼,既然在此逗耍,想來其家亦必离此不遠,縱然他兄弟兩人,能把兩個小鬼打傷了.他們的大人焉有不出來之理,憑他弟兄倆的手底下,斗兩個小鬼尚還沒有把握呢,試問能斗得了他們的大人嗎?說不定他們的大人早已經聞訊來到多時,隱身在人叢中,只因兩個小鬼沒有落敗,所以才沒有現身出來罷了。
  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對,今天反正人是丟定了,我何不如此這般一番,反正小孩儿家愛戴高帽子,好說話,不懂事,好騙,只要能赶緊脫身不耽誤正事就行了,管他丟人不丟人哩!
  想到這里,也正是他那李兄弟,埃了小女孩第三記耳刮子的時候,李兄弟坐在馬上身形直晃,知道已經不能再遲了,就連忙喊道:“李兄弟,赶快停手!”說著雙足用力一點鞍蹬,人便縱身躍起扑向李兄弟的馬前,橫身攔阻李兄弟出招,哪曉得,他快,人家比他更快,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那小男孩已立在他身前五尺,他不禁一楞,這小男孩是怎么過來的他都沒有看清楚,心道:“果然不錯,這小男孩武功,确比女孩武功還高,幸虧自己先前沒有出手,不然這時還真是不堪設想了。”
  那男小孩見他縱過來并沒有動手,也就沒有動手,只不聲不響的站在他對面,動也不動一下,看神情顯然蓄勢戒備。
  陡聞—聲嬌叱,接著便是一陣丁當之聲,緊跟著又是一聲“哎啃!“哇通!”二人同時一惊,朝發聲地方望去,他那位李兄弟已躺倒地上,那小女孩手中卻多了柄金虹閃爍耀目的短劍。
  原來就在他大喊停手,縱身躍過來,男小孩突然閃身過來攔在他面前,他微一怔的當儿、他那李兄弟也就抓住這個机會,翻身下了馬,棄鞭拔刀,猛的一個急躍,手中單刀平伸,一招“毒龍出洞”直往小女孩胸心扎去,他是欺小女孩手中沒有兵刃。
  小女孩一見心中的气可就大了,先前她不過因這家伙太凶,存心耍耍他算了,所以雖然打了他三巴掌,手底下很是留了情,否則就是十個也送了命了,現在見他不聲不響拔刀就刺,心道:“好呵,我不想要你命,你倒想要起我的命來,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知道姑娘的厲害的!”小心眼儿里念頭一動,單刀朝心口扎來,也不躲閃,水手往怀中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柄金虹耀日的短劍,陡地一聲嬌比,嬌軀一扭,身子不退反進,金虹短劍一揮,直朝他單刀削去,他猛覺金虹耀眼,心中一惊,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哩,鏘哪—聲,單刀已被金虹短劍削斷,緊跟看左腿的迎面骨上狠狠的挨了一腳,這一腳還真重,簡直的痛徹心肺,再也支持不住,“哇通!”—聲,往后倒下,這還是小女孩謹遵爺爺的訓戒,不准隨便殺人,否則只要她手中的金虹隨便一揮,怕不立刻血濺當場!
  獨眼大漢一見李兄弟倒地不起,還以為他受了傷,赶忙縱身過去—看,才知道只是受了點小傷,這才放下心,遂扶看他站起來,回頭一看,男小孩已縱到了小女孩的身旁,小女孩手中的金虹短劍已經收了起來,兩個人手拉著手儿,在望看他們說笑哩。
  這時,那獨眼大漢見李兄弟挨了三掌一腳,受傷雖然不重,但也不能再動手,而且已經完全明白,小女孩手下實在是留了情。不然焉有得李兄弟的命在,于是只得老著臉皮望著兩小孩說道:“小妹妹,你這身武功真俊呵!謝謝你手下留情,饒了我這位兄弟的命,可以告訴我你的師傅是誰嗎?”
  只見那小女孩小臉儿一翻,嬌滇道:“呸!誰是你的小妹妹,真不要臉!”
  旁觀眾人這時已經完全明白,難怪這兩小孩先前見了兩個大漢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原來她們有這樣大的本領,看兩個大漢先前是何等威風,气焰万丈,气勢洶洶,好不怕人,現在一個受了傷,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樣的垂頭喪气,那樣子令人看了,覺得可怜,另外一個呢,也變得軟了下來。
  只听得那獨眼大漢,一聲哈哈大笑道:“好!不是小妹妹,是小姑娘,這樣總成了吧,該可以告訴我你師傅是誰了吧?”
  小孩儿家到底是天真末除,被獨眼大漢這兩句一逗,本來繃著的小臉儿立刻緩和了下來,并且還“唉咳”一聲的笑,說道:“好啦!告訴你好了。”
  那男小孩一听,不禁急了,連忙用眼色示意小女孩不要說,可是那小女孩好像沒有看到似的,繼續說道:“我師傅就是我爺爺。”
  這話說了等于沒有說,不但是旁觀的人听看“轟”的一聲笑了、就連那本來一臉看急之色的男小孩,竟也忍不住“蹬咳”笑了。
  那獨眼大漢聞話,起初是一怔,及听眾人“轟”的一聲笑了,這才驀地明白過來,是受了小姑娘的戲侮了,面孔不禁一紅、要在平時怕不早就气如火發,吼聲動手了,可是目下的情形下,他不能動手,也月、敢動手,只好忍著滿肚子怒气,希望能打听出她師傅的名字,然后向幫中高手報告,請幫中高手報仇,以雪今日之辱。于是又一聲哈哈大笑,問道:“小姑娘,你爺爺是誰呢,他總有個名字吧?”
  小女孩的小臉儿倏地又繃了起來喝道:“呸!憑你這副長相,也配問我爺爺名字,也不去照照鏡子。”
  獨眼大漢這時涵養還是真好,小女孩這樣的罵他,他一點都不生气,其實他是气在心里哩!仍是那么嫡皮笑臉地說道:“小姑娘,你這身武功真俊极了,我實在非常羡慕,很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這是退而求其次,既然它的名字探听不出,探出這丫頭的名字也是一樣,有了小的名字,還伯找不到老的嗎?
  小女孩一听獨眼大漢的話,秀眉儿一揚,格格一笑,小臉儿上露看不信的聲音說道:“你這話是真的嗎?我可不信!”
  獨服大漢一听,心中—喜,暗道:“魚儿要上鉤了,到底是小孩儿容易受騙,几句甜言蜜語,果然動了心。”臉上立刻做出一种很誠摯的樣子說道:“真的,我不騙你,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發誓!”說著就做出像要發誓的樣子,小女孩見了,連忙攔著說道:“你快不要發誓,看你臉上誠實的樣子,我相信你說的話不假,但我知道,我的本領還差得很遠呢,和你們比,或者比你們好一點儿,要是和我承哥哥比起來,那就差得太遠了,連—百倍也不止,還有我的名字本來可以告訴你,只是我听爺爺說過,江湖上的坏人太多,現在我還不曉得你究竟是好人還是坏人,所以目前我還不能告訴你!”
  獨眼大漢听完這番話,這才知道這小丫頭人雖小,口風卻緊得很,不由得心里直冒涼气,心道:“今天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碰上了這兩個小煞星,人也丟了,罵也挨了,同伴還受了點傷,動手打吧,又打不過,想探出來歷姓名,以后報仇,結果說了半天一點也沒有探听出來。”
  忽然想起了小女孩剛才口中提到的什么承哥哥,何不再問問看,她說的承哥哥姓什么叫什么,只要能知道与她們有關系的人的一個名字,以后就不難從那人身上找出她們來。想到這里,心念隨動,便又說道:“小姑娘,你剛才說的承哥哥,他的本領很大是不是?我最喜歡和本領很大的人交朋友,你告訴我他的名字叫什么,將來我若是遇上了他,一定得好好和他交個朋友!”
  小女孩這回非但是沒有拒絕他,反而臉露喜容地說道:“我承哥哥的本領真大得很,你要和我承哥哥交朋友,我可先告訴你,爾要是好人,當然沒有關系,要是坏人的話,哼!我承哥哥也不怕,他只要一舉手你馬上就沒有命了。”
  獨眼大漢听小女孩說了半天,仍然沒有說出來,生恐她說說又變封不說了,心里不禁有點發急,但臉上可不敢露出來,仍裝著一臉誠實的樣子,說道:“小姑娘你看我這個樣子是個坏人嗎?”
  小女孩望了他一眼,說道:“嘿!看樣子倒是蠻誠實的,不像個坏人!”
  獨眼大漢是打蛇隨棍上,哈哈一笑,說道:“小姑娘,你的眼睛真厲害,我面孔的确長得很難看,可是我的心地卻最仁厚,最慈善不過了,你承哥哥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說道:“我承哥哥,名叫肖承遠。”
  小女孩說這話的聲音一點儿也不大,可是獨眼大漢和那受了傷的大漢听了這三個字,宛如五雷擊頂,“轟”的—聲大震,震得臉都變了色,几乎震昏過去,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心道:“怪不得,兩個小煞星這點年紀,就有懲好的武功,原來是我們幫主死對頭的妹妹,幸好這兩個小煞星,不知道我們兄弟倆的底細,不然恐怕今儿准得到鬼門關上去報到了。”
  原來這兩個大漢皆是黑風幫當涂分舵的小頭目,獨眼的名叫馬棋,外號小諸葛,為人陰險詭詐,鬼計多端,那個左頰上有刀疤的名叫李永昌,外號刀疤李,這二人乃是奉舵主命,傳總幫主玉娘子命渝,往江蘇金陵—帶分舵,嚴密注意肖承遠蹤跡,設計攔截。
  那男女兩小孩,正是肖承遠的義弟義妹,銀髯叟的侄孫邱云龍、邱云至二小。
  你道二小怎會來到這里的呢,只因听說承哥哥要往江湖行道,二小曾要跟著同行,無奈被銀髯叟阻止,二小雖自幼就深得爺爺寵愛,淘气异常,卻也不敢不听話。肖承遠走后不久,銀髯叟便也動身遍訪深山大澤,順道探訪川中五鬼消息,臨行除了關照老仆婦小心門戶外,也曾囑咐二小好好在家用功,勤練所學,二小當時口中雖是唯唯答應,心里卻早在肖承遠走時就打好了主意,因此銀髯叟走了才二天,二小便取了些銀兩,各自攜帶上爺爺給她們兩人的金虹短劍,這兩柄金虹短劍雖非前古奇珍,卻也是斬金削鐵如泥,吹毛斷發之神物利器,乃系采緬鐵与百煉精鋼混合煉成。
  二小知道承哥哥赴江蘇故鄉,返里掃墓,于是就沿途追蹤而來,殊不料肖承遠因暫時還不想与黑風幫正面為敵,又知東梁山為黑風幫分舵,為免惹麻煩,這才不沿官道走,折道走荒僻地區,橫穿石臼湖,至高淳,越大茅山區,扑奔太湖,二小則系沿官道走,經金陵太湖追尋承哥哥,何況二小与肖承遠動身的時間,前后又差了十多天的路程,走的道路又不同,請想二小如何能追得上呢?
  馬棋和李水昌二人一听到肖承遠的名字后,立時神情大變,目瞪口呆,別說二小,旁立觀看眾人,一見二人听得肖承遠名字后,立即變貌變色,也不禁感覺詫异,滿腹怀疑,只是他們不知道肖承遠的名頭罷了,何況二小本是鬼靈精,玲班剔透的人,見狀哪有不明白之理,知道眼前這二人一定不是好人,否則決不會聞名之后,如此惊慌失措,同時猜斷這二人可能見過承哥哥,并知道承哥哥行蹤。
  打斗,說話,鬧了好一陣子,云龍始終站立旁邊凝神戒備,默默未發一言,都是云至一個人在唱著獨腳戲,這一回他一猜想到,很可能在這個大漢身上問出承哥哥的行蹤時,他便忍不住開了口,猛然一聲喝道:“吠!看你二人這种情形,一定認識我承哥哥,我也不管你們是好人,還是坏人,只要你們能告訴我承哥哥的行蹤,我就放你們逃命,不然,哼……”
  云龍這一聲喝,方把這兩個失魂落魄的家伙的魂魄儿喝了回來,聞聲惊覺,知道方才這—緊張,露出了馬腳,但馬棋的外號叫小諳葛.從這外號上就可以知道,這家伙鬼計多端,你看他獨眼珠儿一轉,立刻計上心頭,哈哈的笑道:“我當你們說的承哥哥是誰哩,原來是肖大俠,這肖大俠在桐城安家堡中,舉手震死九頭梟安舵主,青龍幫香主五毒掌尹華在八招之內兵刃被奪出手,最近又在東梁凶下單身獨斗黑風幫的三位舵主、二位香主,大展神威,單掌震斃東梁山三閻羅的老三白面閻羅陳天強,幸虧幫主玉娘子嚴奴嬌正駕游東梁山,出手解圍,肖大俠又演出了雙掌斗四女.玉扇輕斗四合風云劍法,后來還是幫主親自上場,二人又斗五十余合,結果仍是個不胜不敗的收場,現在這些事儿已傳遍了江湖,惊了整個武林,哪個不知,誰人不曉!因此我弟兄二人,一听說肖大俠是你二位哥哥,怎會不惊得目瞪口呆呢!先前我弟兄二人還有點不相信,認為江湖傳聞,可能是過于夸大了點,今日一見二位武功本領的确是高深神妙,想來一點不會假了。今天能會著二位,不育是等于會著了肖大俠,實是我弟兄的榮幸,尚望二位以后不嫌我兄弟粗鄙,時賜教益,則感激非淺矣!”說罷又复哈哈大笑不止。
  這小諸葛馬棋真不虧被人叫做小諸葛,的确的計謀多端,有點儿小門道,獨眼珠儿那么一轉,就說出這番大道理,不但說得頭頭是道,而且令人動容。
  云龍、云至本是兩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任憑平時是如何的鬼精靈刁鑽、淘气、聰明,這時也不得不上這小諸葛的當,而且到底是小孩儿家的心性,天真純洁,好高喜胜!因此听了馬棋說出這番滔滔的大道理后,不但滿腹狐疑全消,并對最后几句恭維的話,心中感覺特別舒服!
  其實小諸葛這一大篇話,后面雖然是高帽子給二小戴的,好讓二小听著心里高興受用,不會再傷害他們,那前面的話倒是一點不假,肖承遠的名頭倒真的已經傳遍了武林,二小雖還不知道,但對承哥哥在安家堡中的事,已經听見化子爺爺說過,一點不錯,因此對馬棋的這番話也就完全相信,敵意全消。
  云寶的小臉儿忽然一繃,嬌聲喝問道:“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你叫什么名字,還沒告訴我們,我承哥哥的行蹤呢!”
  小姑娘那樣儿好凶,看情形馬棋說話一個不留神,准得會挨揍上一個耳刮子。于是他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我有几個腦袋敢說假話欺騙你們二位,小姑娘,你請放心啦,我說的都是真話,我的名字叫馬模,剛才我不是說了。你承哥哥我實在沒見過,不過前些時候曾在東梁山出現過.現在的确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云至見他那副著急害怕的樣儿,不禁唉咳一笑說道:“好啦!實在不知道就算啦,何必做著那副害怕可怜的樣子,我又不會要你的命。”
  云龍輕蔑的望了馬棋一眼,朝云至說道:“妹妹,這种人不要理他!,叫他們走吧.我們也好上路了。”
  馬棋一听,心中大喜,暗想:“還是男孩比較忠厚,好欺騙些,那女孩可實在的刁鑽難纏,將來要是落到我小諸葛手里,我要不叫你嘗嘗我的手段,我就不叫馬棋了。”心里是這樣說,口里可不敢露出半個字來,臉上反而裝成一副笑容說道:“小哥哥這話說得真對,我們是不打不成相識,剛才這點小誤會現在既已說清楚了,時間已經不早我們真該分手上路了,二位,我們來日再見吧!”就罷就朝二小抱拳為禮.扶著李永昌准備上馬离去,云至一見二人的馬,小心服儿忽然一動,朝二人一聲嬌喝道:“喂!你二人給我站看,我還有話說。”
  云龍不禁一怔,心道:“妹妹又搗什么鬼?”不過他很清楚,妹妹的脾性儿刁鑽,一定是又想看了什么,才會喝叫二人站住。
  旁觀眾人見已沒事都正要紛紛散去,剛走了沒几步,聞听喝聲,有些人雖仍在繼續朝前走去,但有些人卻好奇的又停了下來回頭看望。馬棋、李永昌二人聞喝,心中均是一惊,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又要做什么,可是二人卻又不敢不听話,沒奈何只好乖乖的停步站住,轉身望著云至姑娘,馬棋問道:“小姑娘,還有什么吩咐嗎?”
  只見云至滿臉笑容的望著二人,嬌聲說道:“你們二人不是說要和我們交朋友嗎?好啦,我答應你們,我的名字叫云至.我哥哥的名字叫云龍!”
  馬棋—听,這才放下了心,暗道:“敢情就是這件事情。”臉上連忙裝著高興非常的樣子說道:“好极啦:以后我們都是好朋友啦!”
  云至姑娘又笑著道:“我們既然成了朋友,朋友就應當互相幫助,年紀大的更要愛護年紀小的,你們說對不對?”
  馬棋連忙點頭并且討好地說道:“小姑娘,你這話對极了,還真對了我馬棋的勁!”
  云至姑娘點點頭,望著馬棋笑道:“這就是啦!我們現在有點儿少事,想請馬大哥你幫幫忙,不知道你肯不肯答應?”
  馬棋聞言不禁一怔,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要請他幫忙,不過云至姑娘的一聲“馬大哥”真喊得他心里舒服极了,還以為姑娘真的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語,相信他了呢,不然,姑娘怎么會答應和他做朋友,告訴他她的名字呢,于是他就更裝出一副誠實忠厚的樣子,說道:“小姑娘,我們既然成了朋友,你的事就是我馬棋的事,還有什么幫忙不幫忙的,有事你盡管吩咐就是了,只要我馬棋力所能及,無不替姑娘你盡力辦到。”說完,還;了胸脯,表示看一种英雄气概,不可一世的樣子了。
  云至姑娘見了,不但小臉儿在笑,心眼儿里也在暗笑,不過兩种笑的意思各有不同,臉上的笑,說真就真,說假就假,心里的暗笑意思,是笑這馬棋果然上了圈套。
  只見云至姑娘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這次我和哥哥兩人出來找我承哥哥,沒有騎著馬,本來想買兩匹馬的,只是身邊帶的銀子不多,而承哥哥又一時找不到,所以我想請馬大哥哥幫忙,將馬借給我們,等到我們找著了承哥哥再送還給你,想馬大哥年紀比我們大,而且人又爽快,定會答應我們的吧!”
  繞了這半天圈了,敢情姑娘是看上了二人的兩匹馬,云龍听得心里宜在暗笑,暗說:“妹妹真刁,調皮。”
  那些沒有走的路人,心里都在暗說:“這小姑娘不得了。好聰明.好調皮!”
  馬棋听得直發愣,心里直犯滴咕,這才知道,說了半天竟是上了小姑娘的圈套,暗自說道:“馬棋阿!馬棋呵!你枉自外號小諸葛,竟會被一個小孩子給套住了。”
  忽又听得云至姑娘又說道:“怎么啦!不愿意,是不是?”你看云至姑娘把一張小嘴儿翹得老高,滿臉嬌滇的樣子,顯然見馬棋久久沒有回答生了气。
  這一來可把個小諸葛弄得無計可施,進退兩難,答應吧,自己身上奉有公事,要赴金陵各地傳發總瓢把子令渝,沒有馬怎么成!不答應吧,剛才又把話說得太滿,決不能反悔,一反悔費了半天勁做的紙老虎,馬上就得被拆穿,何況又已經曉得這小丫頭鬼靈精,實在刁鑽難纏得緊,只要一聲不答應,說不定她就會硬來,真要是硬來,憑自己兩人還實在應付不了,而且李永昌已經受了點小傷,武功又打了折扣,但事情既已擠對到這樣地步,也說不得了.只有硬起頭皮,先憑三寸不爛之舌,好說一陣再說,實在不行,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這里,便滿臉堆笑說道:“兩匹馬本是小事情,何況要借的人又是肖大俠的妹妹,不成也得成,我弟兄二人豈敢不愿意,只是我弟兄二人身有緊急要事,也是為了幫朋友的忙,實在慢不得,沒有馬怎么成,并不是我弟兄二人不愿意借,實是逼不得已不能借,只好請姑娘彌多多原諒。”
  云至唉嗡一笑道:“喂!原來是為朋友幫忙,有緊急事情受然不能怪你們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這樣急法?”
  馬棋還真的沒想到,云至姑娘會打破沙鍋問到底,追問是什么事情,他事先可沒有計划到這—步,聞問,一時竟不知所答,吶吶地說道:“這……這事情很重要,其中詳情我也不清楚。什么事情,要問朋友才能知道。”
  他這里話還沒有說完,陡听姑娘一聲嬌叱道:“惡賊!想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欺騙本姑娘,我可不管,今天姑娘馬是借定了。不然你就休想活命!”
  馬棋—听喝叱,就知道要糟!果然不出所料,一句話沒接得上,小丫頭就翻了臉!正尋思要用什么話搪塞才好,忽又听得姑娘喝叱道:“怎么樣?還不快去將馬乖乖的牽來,難道真要本姑娘動手嗎!”
  馬棋只听得心中一哆咳,正在無計可施之時,陡聞一陣銀鈴聲夾雜著馬蹄聲大作,來路上塵土飛揚,彌漫半空.數匹快馬急馳而來,好快!宛若驟雨狂瀾,路立眾人,也不過剛閃身讓開,馬已奔近射,為首二騎忽地向后一揚手,手中馬韁一緊,馬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一落便仁立地上不動。
  眾人這才看清來騎共有六匹,為首兩騎—男—女,男的約莫二十七八歲,看一身勁裝,背插長劍披看—件銀白外罩.劍眉星目,相貌頗為英俊,只是眼神不正,眉目之間帶著邪色,女的也是一身勁裝.色作淺綠,背插雙劍,外罩一襲大紅輕紗,面目蚊好,姿色頗為不惡,看年齡正值徐娘之年,但滿臉露出一股淫蕩之態。后面四大漢都是一色黑色的疾裝勁服,年齡在三四十歲間,一個個都是凶眉惡服,6L筋栗肉,彪形粗壯大漢。
  馬棋一見這几騎人馬—到,立時大喜若狂,和李永昌二人赶忙來到—男一女二人馬前,抱拳彎腰躬身自報來歷姓名說道:“黑風幫當涂分舵小頭目馬棋、李水昌二人.叩請宋堂主柳香主玉安!”
  原來這一男一女均為黑鳳幫中人物,女的名叫宋鉸鉸,外
  號人稱桃花娘子,為黑鳳幫內三堂銀瓶堂堂主,男的名叫柳如杰,外號人稱天面郎君,乃銀瓶堂下香主。這二人—身武功,均有极高火候,皆系黑風幫中高手,唯這銀瓶堂堂上宋鉸鉸生性淫蕩异常,每夜必須男人陪伴,生平面首無計其數,柳如杰即系其面首之一。
  這柳如杰個但一身武功极高,長相甚是英俊瀟洒且生具异凜,一夜能御數女不疲,本為一淫徒,因此桃花娘子自与他接触后,即被擅寵專房,視為禁商一日不可分离。
  不過這柳如杰雖為淫徒,卻有一种好處,就是并不采花.在他認為采花,女的不是出于自愿,便覺無味毫無興趣可言,故他所接触的女人,大都均為一般淫娃蕩朗。其實這淫徒,因其生具异凜,無論你是如何三貞九烈的婦女,只要一經与他接触,便會永遠不忘,死心塌地供其淫欲。
  這宋鉸鉸与柳如杰,皆系奉玉娘子命,下山攔截肖承遠高手之一。宋鉸鉸听完馬襟、李永昌二人的報名后,便目注二人,口中輕“哦!”了一聲,說道:“你二人便是奉命飛馬金陵各地代傳幫主命渝的嗎?”
  馬旗、李永昌二人,口中答應了一聲:“是:“
  忽見宋餃鉸粉臉一沉,叱道:“你二人身負重命膽敢在這里停留,難道不知道幫主令重如山,是不想活了嗎?”
  宋鉸鉸這兩句叱說,只嚇得二人屁滾屎流,渾身直打哆咳。到底還是馬棋比較沉看,向宋鉸技抱拳一拱,懾懦著聲音說道:“啟凜堂主得知,非是小的們膽敢在這地方留停,實在是因為被兩個小鬼攔阻,硬要搶小的們坐騎,正在理論間,堂主便到了。”說罷,馬棋便用手一指云至、云龍二小,宋鉸鉸口中一聲輕“哦!”舉目隨看馬棋手指處望去,—見是年約十二三歲的一男一女兩個小核,—般儿的粉裝玉琢,活似一對金童玉女,長得令人喜歡可愛。
  聰明秀美的小孩,歷古迄今,誰見了不生喜愛之心,乃人類的至性至情,宋鉸鉸雖為一淫蕩女人,但這种人類的愛好,愛美的至性至情又豈能例外。因此,她一眼看見了云龍、云至兩小,喜愛之心油然而生,只是心中感覺惊奇,這兩小孩竟敢半路動手搶幫中手下小頭目的馬匹,實在膽大妄為之极,只不知道是誰家的儿女?”
  心中想著,眼睛里也就露出了惊疑的目光向二小掃視了—眼,便立即目射寒芒的望著馬棋、李永昌二人,陡見李永呂神情萎靡,顯系受了挫辱,心中頓時明白多半二人已和二小動過了手,不但沒討得著好,看樣子還吃了虧。
  但宋鉸鉸對于二人所說,二小搶馬的事心中可犯了疑,有點不相信,她很明白幫中一般幫眾,都是專橫霸道、蠻不講理之輩,看二小孩神情舉止,決不像凶橫之人,而且年紀那么小,怎會無中生事強搶二人的坐騎,一定是這二人先惹了他們,才惱得二小孩動手懲戒了他們,适巧自己來到,一見自己責叱,惟恐受罰,這才將事情推到二小孩身上,—方面可以脫掉關系免得受罰,一方面由自己出面整治二小孩,并可出其心中剛才受挫之气。
  這宋鉸鉸本就聰明多智,這樣翻來覆去一想,覺得頗為有理,极合邏輯,心中也就不禁有气,立時面色一沉,臉罩寒霜,玉臂—揚,手中長鞭划空,直往馬棋頭上落下。
  真怪!眼看馬鞭落下,馬棋竟然視若無睹,好像一點不害怕,不讓不躲,其實他哪里是不害怕,他的身体又不是鐵打的,還不是一樣肉做的,哪有不害怕,不怕疼之理.只是不敢讓不敢躲吧了。
  長鞭疾如浮光掠影落下,“啪撻!”一聲暴響過去,馬棋的頭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只打得他獨眼直冒火星,疼得齲牙咧嘴,頭頂立時顯出了一條長疤,雖然如此,卻還哼也不敢哼一聲,呆落木雞般的站著。
  只听得宋鉸鉸嬌叱道:“還不与我上馬快走,難道還要再挨上兩鞭。”
  馬棋本來想將二小來歷說出的,可是這一來直嚇得連一個字也沒有敢說出,便起忙返身縱上馬背,一揚馬鞭往金陵方面疾馳而去。
  云至本想還要縱身攔阻,卻被云龍牽著的手儿,暗中用勁一拉才阻止了下來,但郵著小嘴巴翹起了老高。
  宋鉸鉸是何等閱歷的人,二小這一點動作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只听得她口中發出一陣銀鈴似的格格嬌笑,朝著二小語气溫和地說道:“小妹妹,他兩個已經走了,要馬嘛,向我要好了。”說罷,轉向身后四大漢喊喝道:“還不快与我讓出兩匹馬,送給他們去。”
  旁邊柳如杰聞言不禁一征,感覺莫名其妙地問道:“姐姐,你這是做什么?馬送給他們我們自己的人騎什么?”
  宋鉸鉸白了他一眼,嬌咬道:“你管這些干啥,我喜歡他們。”柳如杰碰了個軟釘子,但也恍然明白,宋鉸鉸是想討好二小別有用心,故示恩惠,好接近攏絡。
  這時,已有兩名大漢翻身下了馬背.牽著馬正要向二小送去,誰曉得二小并不領情,只听得云至嬌聲說道:“不要啦!剛才那兩個人坏,我們才要他們的馬的,現在他們已經走了,看你的樣子并不坏嘛,我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馬呢!”
  宋鉸鉸聞听,覺得這女孩天真得很,心中也就更加愛极,同時也發覺自己所料果然不差,确是馬旗、李永昌二人不好先招惹了他們,才惱得他們動手、因此心中就暗自下了決定,不管是誰家的小孩,一定要把他們弄到手中做義女義子徒弟都好,于是她就笑著說道:“沒關系嘛,是我自己愿意送你們的,又不是你們搶我的,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云至把個頭搖得像撥浪鼓儿似的,說道:“不要嘛!我們与你又不相識,怎么可以呢!”說后,也不待宋鉸鉸再說話,就朝云龍說道:“哥呀!我們也該走了。”
  云龍一點頭,只見二小身形一晃,小身子便像兩枝脫弦彎箭似的,往金陵方向疾射而去,端的快速之极。宋鉸鉸不禁一怔,想不到這兩個小孩的輕功身法如此快速,其他武功方面,亦已可想而知,真難為他們這點小小年紀,竟能練到如此地步,這一來宋鉸鉸心中的喜愛又更加深了一層,收二小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也不過就在她這么微一怔神之間,二小的身形已越去越遠,漸漸只剩了一點點黑影子了。
  柳如杰雖已明白宋鉸鉸討好二小是別有用心,可是究竟是何用心他實在猜測不出,現在她見二小走后.又如此發怔出神,直如墮入五里霧中,更加莫名其妙,忍不住又問道:“姐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鉸鉸忽然喝斥一聲,說道:“現在來不及對你說,快追!”說著兩腿—夾馬肚,手中鞭儿一揮,“啪!”的—聲,落在馬屁股上,那馬負痛立刻一聲長嘶,揚起四蹄,似箭疾射般的當先向前馳去。柳如杰連忙跟蹤急追,四大漢怎敢怠饅,亦急忙揮鞭躍馬緊緊跟隨,立時間,卷起一片狂瀾,絕塵而去。旁邊路人,這才各自匆匆赶路散去,剎那間這地方便走得沒有了一個人影。
  這時,日色已漸西垂,暮藹將至,初夏的夕風徐拂,令人感覺有一股無比的舒适与涼爽。云龍、云至二小展開身形一路急馳,一口气狂奔了數里路,眼看又色將黑,不知道距离鎮店還有多遠,想找個路人問問,可是這時候路上連鬼也見不到一個,哪里還有人影,二小心中不由著急,兩小略一商量,覺得惟一的辦法就是不管它,且繼續往前走再說,如有鎮店更妙,沒有鎮店能找到人家借宿—宵也好,再本然只有找個小土地廟休息再說。
  四條腿總比兩條腿快,二小雖然輕身功夫极好,施展開來快逾奔馬,但施展輕功全憑提著一口真气,一個人的真气能有多長,豈能与馬相比,除非輕功已練到滬火純青地步,二小年齡只不過十歲出頭能有多大功力火候,与馬的腳程相較,短時間或可勉強不會落敗,時間一長如何能行。
  二小正往前走,忽聞身后來路駕鈴馬蹄聲交雜大作,這時天色已是將黑末黑之際,二小回頭一看,敢情是先前要送馬給他們的那個女人追上來了,馬奔如星馳電擊,真快!云至心中正在想要不要避開他們時,馬已馳到近身,停蹄仁足不前。
  只見馬上那女人口中響起一陣銀鈴似的笑聲,激蕩空際,好听之极,溫和地朝云至說道:“小妹妹,天已經黑了,這里又沒有投宿處,要過去前面十多里路才有鎮店,你們這樣走怕不要走到半夜才能到哩.我看你們不如坐到我們的馬上和我們一起走哩。”
  云至說道:“不要啦!謝謝你哪,不要緊,天黑了有月亮,我們慢慢走好了。”
  宋餃鉸見這女孩個性倔強得緊,心中不禁又气又愛,問道:“小妹妹,你這是往哪里去呀,從什么地方來的啊?”
  云至忽地大眼珠儿一瞪,小面孔一板,說道:“你問這個干嗎,你管得著嗎!”
  宋鉸鉸見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還是溫和地說道:“我問問又有什么關系嘛,那么凶干嘛!”
  云至小瓊鼻儿一皺,道:“哼!我凶,我要不是看著你這人還不坏的話,你這么和我,羅哆嚷嚷的,早就不理你了。”
  天下的事就有那么奇怪,若要照宋鉸鉸往日的脾性儿,云至對她這樣說話,恐怕早就發脾气了,可是今天卻—反往常的態度,不但沒發火,還始終是笑嘻嘻的,溫柔著聲儿說話。這种情形不但使旁邊的柳如杰和身后的四個大漢,看得心中暗暗納罕以為奇跡,就連她自己也感覺到有些儿莫名其妙,今儿個自—見這小女孩何以性情竟變得這樣溫柔,這大概就是俗語所說的“緣分”吧!
  云至的脾性儿越大,她就越覺得五至可愛,因此盡管云至如此頂撞她,她仍是笑著溫和地說道:“晴,小妹妹,你不是說看我這人還不坏嗎,怎么又嫌我哆咳,要不理我哩!”
  云至小眼珠儿一翻,說道:“你這人外表上看看雖然不坏.其實內里坏不坏還不知道哩!那現在我看出來了,你這人卻有點儿不要臉!”
  云至這句話一出口,宋鉸鉸的臉色不禁微變.但隨即又复平靜如常。原來這宋鉸鉸最怕人說她不要臉,今天這是她心里實在愛极了云至,臉色才微變即平,不計較這句話,若是換個人恐怕早就發火出手將對方擊斃掌下了。
  宋鉸鉸問道:“我怎么有點不要臉呢?你倒說出個理由來我听听看。”
  云至說道:“這不很簡單嘛:老是這么哆咳的找看我說話,這不是不要臉嗎!”
  宋鉸鉸一听,不禁格格地笑了,敢情這就是不要臉。
  忽听云至又說道:“你笑怎的,不理你了,哥啊!我們走!”走字剛出口,二人身形已直往前竄去,宋鉸鉸心里一急,纖足—點鞍蹬,宛如巨鳥埔空,竟施展“八步赶瞻”上乘輕功攔在二小前面落下。
  云至一見,小臉孔一沉,嬌喝道:“你要怎的?”
  宋鉸鉸格格—聲嬌笑道:“我喜歡你,小姑娘拜給我做義女,好嗎?”說著身形—晃,伸手就向云至小臉儿上擰去,她這是心里愛极的占承,云龍一見,他可不知道她心里是愛极妹妹,還以為出手要傷妹妹,猛地一聲喝道:“你敢!”身形—晃疾若飄風,小手—鐘并指直點“商曲穴”,這時云至一聲叱道:“憑你也配!呸!”腳踩蒼虛漂渺步,嬌軀一擰,蹤跡已杏,小手掌已向她身后“志堂穴”拍到,宋鉸鉸大惊,這兩小孩這點年紀居然能認穴點穴.并且手法迅速淮确,顯然武功造詣已頗具火候,尤其是小女孩剛才躲讓自己伸手擰臉的身法,豈只是迅速快捷异常,簡直神妙之极,這是种什么身法從來沒有見過,兩小孩武功已如此之高,其師長已可想而知,只不知道其師長是什么人7
  心中的念頭有如電光石火一閃而過,云龍的小手指己距离商曲穴三寸,云至的小手掌,也只不過差五六寸,就要拍到志堂穴,哪敢怠慢,身形一晃,霍地從二小夾攻中飄身斜躍出六尺,立定身形,嬌喝道:“你二人是何人門下,快說!”
  云至嬌叱道:“你不配問,也不會告訴你。”
  宋鉸鉸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嬌聲說道:“你們二人既要和我打,我們得先談好條件,然后再打。”
  云至、云龍同時一怔,四只大眼睛奇怪的望著她問道:“什么條件?”
  宋鉸鉸格格一笑,說道:“我打輸了,向你們陪禮道歉,放你們走,送你們兩匹馬騎,要是你們二人打輸了,就得要听我的話跟我走。”
  云龍不懂地問道:“跟你去做什么?”
  宋鉸鉸—笑說道:“給我做義子義女,或者做徒弟都可以。”
  云至—听,嬌喝道:“你也配!淬!”又朝云龍說道:“哥呵!我們打她。”二小立時躍身扑進,四掌翻飛,向宋鉸鉸扑攻,出招迅捷變化神妙,威力頗為不小。
  宋鉸鉸對二小武功頗高早在意料中,但卻想不到有如許神奇的威力,這一來她可不敢輕視二小了,亦即展開身形,和二小纏斗起來,x
  晃眼二十余招過去,二小已漸露敗象,招式緩慢,腳步慌亂,眼看即將被宋鉸鉸所制,陡聞兩聲清比,忽地從道旁一株樹上,疾逾飛鳥,躍下兩條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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