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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南丐”“北僧”聞言之下,停步回身。
  韓尚志忍不住大聲喝道:“韋逸民,昔年偷竊少林‘大般若神功秘錄’,殺了凡和尚,嫁禍于代掌門,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韋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錯,怎么樣?”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臨頭,還逞什么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個青衣侍衛陳尸當場。
  韋逸民一看情況不妙,時間再長一些全部侍衛可能都要喪生在五長老的鬼頭拐杖之下,當即冷喝一聲道:“退下!”
  眾侍衛力戰五長老,本是心余力拙,強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戰之意,聞令之下,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退開。
  就在從侍衛退下之際,韋逸民一晃身,朝五長老連劈三掌,三掌過處,悶哼倏傳,五長老被震得四散踉蹌而退。
  韓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這是本門家事,兩俠請勿插手!”
  “南丐”雙眼一翻道:“你們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傷勢不輕?”
  韓尚志露出一絲苦笑道:“不要緊,兩位就請离開如何?”
  “南丐”“北僧”闖蕩江湖數十年,這些過節當然懂得,人家門派以內之事,外人自不能過問,互望一眼之后,齊道了聲:“好!”轉身就要……
  韋逸民冷哼了一聲道:“兩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揚道:“怎么樣,你看中了我老要飯的?”
  “不錯,在場的全有份,兩位既然識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兩位同登极樂,以免留在世間曉舌!”
  顯然韋逸民因竊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殺人滅口,若韓尚志功力太過高強,他決不會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毀去韓尚志,奪取“惡鬼珠牌”以維持他的帝君寶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与中原大派為敵。
  “北僧”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有這能,耐,老納尚复何言!”
  “南丐”哈哈—聲狂笑道:“我老要飯的也活膩了,既然閣下看上,沒話說,拿去就是!”
  韓尚志—陣急怒攻心,他豈能讓這位老人卷人自己師門恩怨之中,當下不顧傷痛,疾進數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輩,兩位請火速离開!”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讓我倆离開呢?”
  “干預他人門派家事,武林目為禁例,兩位莫令我為難!”
  “小兄弟、今日之勢,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動手相請?”
  韓尚志的用意當然是要兩老迅即离開,論功力,韋逸民要搏殺“南丐”“北僧”并不是件難事,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韋逸民嘿嘿一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費心机,今天在場的命運早定!”
  韓尚志厲聲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過早!”
  手中“惡鬼珠牌”再揚、把全身殘存真元內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丈周徑。
  這弧注一擲的做法,果然收效,韋選民一個大意,已被霞光籠罩,登時心神一分,韓尚志的“洞金指”已适時射出。
  悶哼聲中,韋逸民砰然栽倒。
  同—時間韓尚志急聲喝道:“五長老听令,速請兩位离場!”
  五長老轟應—聲,五只鬼頭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沒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長老近身,已雙雙彈身逝去。韓尚志松了一口大气,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韓尚志珠牌一收之際,韋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發出一陣使人心悸的獰笑。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似乎傷勢不重。
  原來韓尚志本已傷不輕,內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指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而韋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護身,所以“洞金指”只傷了他一點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剎那之間,喪失心神所致。
  韋逸民笑聲一致,面籠恐怖殺机,向前逼近三步。
  五長老拐杖一橫,搶步站到韓尚志身后。
  韓尚志珠牌再揚……
  韋逸民早已有備,身形電划而開,“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鈞勁道,匝地卷向韓尚志和五長老。
  韓尚志和五長老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揮掌相迎。
  巨響之聲,有如山崩海嘯,五長老蹬蹬蹬四散退開,韓尚志經這巨震。傷上加傷,鮮血又告奪口而出。韋逸民在六人聯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韋逸民鷹鷲般的目光一轉,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場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聲中,一條青色人影,如幽靈般的現身出來,眨眼便到場中,身法之快,駭人听聞。
  現身的赫然是一個蒙面青袍怪人。
  韓尚志一見來人,心頭為之猛震。
  韋選民面色微微一變之后。道:“閣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發,右手緩緩上揚,手中,握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韋選民禁不住脫口道:“血骷髏!”
  五長老和眾待衛,齊齊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髏”會在此時此地現身。
  只有韓尚志激動非凡,他看出“血骷髏”是那個不斷現身的假“血骷髏”。
  場中頓呈一片死寂!
  驀地——
  人影晃動,慘哼破空而起。
  韓尚志口血飛濺,身形搖搖欲倒。
  “惡鬼珠牌”已在這眨服之間,到了“血骷髏”手中。
  “血骷髏”突然現身,搶奪天南“幻魔宮”傳派信物“惡電珠牌”,确實出乎在場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書逸民登時面包大變。
  他此番遠离天南,進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對付韓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謀取這魂數十年來,念念不忘的傳派至寶“惡鬼珠牌”,—見珠牌被奪.焉能不急努交進。
  當下暴喝一道:“血骷髏,交出來!”
  “血骷髏”陰聲道:“交什么出來?”
  “惡鬼珠牌!”
  “嘿嘿嘿嘿,韋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這珠牌并不屬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來?”
  “你能把老夫怎樣?”
  韋逸民厲喝一聲:“要你死!”
  雙掌一圈,擊向“血骷髏”。這一擊之勢,既快且狠。
  “憑你還不配!”
  身形一划,飄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韋逸民,后會有期!”
  最后一個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韋逸民日毗欲裂,望著“血骷髏”消失的方向猛一頓腳,轉過身來。惡毒的目光一掃韓尚志和五長老,獰聲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們再找‘血骷髏’算帳!”
  韓尚志此刻連站立都不穩當,遑論其余。
  五長老心中悲憤已達到了极點,掌門師兄已經身負重創,自己五人,更非韋逸民敵手,對方既是處心積慮而來,當然不會放過已方六人,叛逆陰謀得逞,天南一派,將淪人万劫不复之境。
  在絕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擠。
  一陣如雷暴喝,五長老各掄鬼頭拐杖,扑向韋逸民。
  “砰!”挾以一聲慘哼,四長老陸少丹被擊得飛瀉而回,棄杖倒地,登時气絕。
  但另外四長老的拐杖,已把韋逸民罩在當中。
  四位長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間,盡是拼命殺者,一時之間,迫得韋逸民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但這僅是剎那之間的現象。
  韋逸民冷哼—聲,連劈八掌,取回主動,
  又是一聲慘號,二長老申天豹,口噴血箭,栽倒當場,眼見已活不了。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臉如絢血,目眥欲裂,暴吼連連,三條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挾以排空勁气,猛劈狠打。
  三位長老雖有決死之心,但終因功力不足。
  一陣杰杰怪笑聲中,韋逸民運起全功,連續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連三聲慘哼,五長老二死三傷。
  場面聚呈冷寂。但殺机并未消滅。
  韋逸民面帶陰笑,緩緩欺向韓尚志。
  韓尚志目眥欲裂,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鮮血奪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韋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斃,他半籌莫展。
  剎那之間,心頭蒙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血仇未報!
  師令未全!
  死,并不能解脫一切。他將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許情勢會改觀,但他身為當然的掌門繼承人,面對本門叛徒,他故此而無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邊響起:“……不可傷人,救得五長老之后,立即离開……”
  難道“有心人”已預知一切
  韋逸民在韓尚志身煎五尺之處停下身來,單掌緩緩上揚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星飛丸射而來。
  韋逸民揚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來。
  來的是兩個黃衣老者、体態威猛、雙目精光逼人,顯然有极深的內功造詣,兩黃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韋逸民躬身為禮道:“天齊教黃衣護法參見帝君!”
  韋逸民回轉身來、一抬手道:“兩位免禮、有何遣事?”
  兩黃衣護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諭,前來參見帝君、有事奉商!”
  “請講?”
  “冷面人數度侵扰本教禁地,敝教屬下,前后已有近百人喪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擬請帝君把他交由敝教處置!”
  “這個……”
  “全憑帝君裁示!”
  韋逸民心念疾轉,把“冷面人”交与“天齊教”雖說有損本門尊嚴,但目前卻不能与該教傷了和气,反正只要除去禍胎就行,再者本門至寶“惡鬼珠牌”已為“血骷髏”奪去、今后仍須借重該教之力……
  當下—額首道:“人可以帶走,但本帝君得先廢去他的武功。”
  “這個敬憑尊意!”
  韓尚志對雙方交談的話,句句入耳,雖是恨毒沖胸,肝膽欲炸,但,他已無力反抗這惡毒的命運。
  韋逸民回過身去,陰殘的對韓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該稱你一聲師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与大師伯九泉團聚!”
  韓尚志恨毒至极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對先師在天之靈,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師兄,即使我的末日來臨,可措你無法看到了!”
  “列代祖師在天有靈,決不容你……”
  “与我住口吧!”
  喝話聲中,韋逸民駢指如戟,戳向韓尚志的殘穴……
  “砰!”挾以一聲悶哼,韋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韓尚志雖說傷勢极重。但以他的特异天賦和后天的功力,扶傷淬然反擊,仍然未可輕視。
  韋逸民作夢也估不到對方搖搖欲倒之身,竟會來這一手。
  韓尚志以全部殘余內力,擊出一掌之后,牽動傷勢,身形晃了兩晃,眼前金星亂冒,口角鮮血長流,但他仍掐扎著不倒下。
  韋逸民惱羞之余,雙掌一揚,猛然劈出。
  重傷倒地的三長老,這時已掙扎起身形,見狀之下,不由惊呼出聲。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兩個“天齊教”的黃衣護法,雙雙急聲阻止.但,遲了!
  慘啤聲中,韓尚志的身軀,已如斷線風爭擬的凌空飛瀉出去……”
  怪事突在此時發生—一
  韓尚志的身軀在勢盡將落之際,忽地平飛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被這怪現象震駭得目瞪口呆,這真是罕絕千古的怪事,偌大一個身軀,竟然能在勢盡下落的瞬間,平飛數丈。
  隨即,他們意識到林中隱有絕世的高手。
  駭怪之后,緊接著是莫名的恐怖。
  以數丈之搖,能吸引一個人的身軀這一點看來,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眾高手但覺肯前一花,一個金箍束發,身著黃葛布長袍,赤足的高大獰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場中。
  巨大怪人,雙目炯炯如電炬,隱泛碧光,向場中—掃。
  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頭皮發作,渾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韋逸民的身上。
  韋逸民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身形已在微微發顫,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這怪人是如何入場的,舉一反三,對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聲如悶雷般的道:“你小子頭戴金冠,身穿錦袍。不倫不類的,莫非是天南—派掌門人?”
  韋選民悚然一震道:“不錯,本人正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這一聲哈哈,震得在場的高手,一個個面色灰敗,气翻血涌,連韋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搖,原來受傷的三長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這怪人只笑了數聲,便已止住,否則單只笑聲,就足以使不少人受傷。
  韋逸民硬起頭皮道:“請教閣下尊號如何稱呼?”
  “你不認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時,你小子大概還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听說過沒有?”
  “混世魔王”自報名號,震得在場的高手骨軟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蹤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數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著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無法臆測,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好惡,殺人于舉手投足之間,傳言之中,武林尚無一個足以擋他三招的高手,黑白兩道,聞名喪膽。
  六十年前,泰山日觀峰舉行群英大會,与會的高手,數以百計,就在天下第一高手產生之際,“混世魔王”不速而至,兩個照面之間,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頭,群雄嘩然。群起而攻,盞茶工夫不到,尸積如山,日觀蜂頭,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經目睹當年恐怖屠殺的老一輩人物,談及此事,余悸猶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絕跡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這魔王重臨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這事的确令人費解。
  空气沉凝得使人透不過气來。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爾等造化,与老夫快滾!”
  眾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時如鬼門關里脫身,紛紛彈身狼狽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陣狂笑,一閃而逝。
  不遠的林中——
  韓尚志倚樹而立。
  旁邊站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婦人,她,正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現在雙方扯直,也不欠誰!”
  韓尚志心中万分不愿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現在無話可說。
  “陰煞莫秀英”又道:“這是适逢其會,我師徒前往‘鬼堡’,途經此處……”
  韓尚志一征道:“令師是誰?”
  “混世魔王!”韓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紅娘子東方菱”,被假“血骷髏”擊成重傷,“混世魔王”忽地現蹤,惊走了假“血骷髏”,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陰煞莫秀英”的師父、不由脫口道:“令師是‘混世魔王’?”
  “不錯!”
  “令師徒要赴鬼堡?”
  “不錯,去救我丈夫!”
  韓尚志心念電轉,“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師父,而且使假“血骷髏”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師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髏”万一不敵喪命的話,自己的血仇豈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复,神功未競,報仇談不上,又無法阻止別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駭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憑她師徒要想救人已屬不易,傷人恐怕更談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處,一個金箍束發的高大獰猛怪人。出現眼前。
  “陰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師父,事完了!”
  “喂!為師的誓言所限,不曾殺人,只把他們驅散了事!”
  韓尚志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竅喜不曾殺人,將來自己仍可重找韋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門規。
  當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謝過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沒有那回事、老夫無意救你。是我徒儿發現你受難,為報日前,你對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罷了!”
  說著轉向“陰煞莫秀英”道:“這娃儿很像你師兄高士奇。”
  “陰煞莫秀英”笑態一斂,黯然道:“是的、師父!”
  韓尚志方知“陰陽雙煞”原來是師兄妹為夫婦。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會死吧?”
  “徒儿已給他服下了‘歸元金丹’!”
  “歸元金丹。你這丫頭倒是大方得緊,為師的竊一甲子歲月,練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還送他一粒!”
  “陰煞莫秀英”尷尬的一笑道:“師父我們該走了。”
  “走吧!”
  師徒兩人,閃身出林而去。
  韓尚志默然望著這一對煞星師徒离去。
  把殺人當儿戲的“陰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師門圣品“歸元金丹”救治韓尚志,這使韓尚志噴噴稱奇不已。
  也許,因為韓尚志探悉了“陽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許,韓尚志俊美的風儀,正是她丈夫當年的縮影,在潛意識中,她對他生出了一种极玄妙的情感?
  “歸元金丹”果然不同凡響,韓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減真元又生。
  他判斷因“混世魔王”現身的關系,此刻絕不敢有人到附近來,于是,他原地坐下,運功療傷,以助藥力推行。
  “其實,他的判斷錯了!”
  此刻,正有一條人影,鬼魅般的緩緩向他存身之處移來。
  另有一條人影,尾隨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來,顯然這一先一后兩條人影,各怀不同目的。
  韓尚志質秉特异,潛在的內力极為深厚,又加上“歸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間,頭頂白气蒸蒸而冒,結成了一幢霧益,看上去他不消個時辰,就可競功,這种現象,在武林中還不多見,任何一個絕頂高手運功療傷,也沒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漸接近,終于在韓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來,這人影正是搶走韓尚志“惡鬼珠牌”的假“血骷髏”。
  韓尚志渾然未覺,仍一意療傷。
  假“血骷髏”的手舉起來,又放下去,他在猶豫是否要取韓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韓尚志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髏”卻在猶豫不決,為什么?他有所顧忌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飄近到一丈之外的樹后。以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不曾發覺,足見來人功力之高。
  韓尚志頂上白霧收盡,人也跟著醒來,正待起身…….
  突地——
  一雙手掌在“天靈”之上,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別動!”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聲音并不陌生,正是發自假“血骷髏”之口,心里一涼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髏”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問一句你答一句!”
  韓尚志在此生死關頭,冷傲的個性他橫定了心,寒聲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隨你怎說好了,如果你能照實回答老夫的問話,說完之后,給你一個公平決頭的机會。”
  “本人一向不受威脅!”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還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种,可惜……”
  “可惜什么?”
  “天南一派將由你而斷送!”
  韓尚志不由惊然而震,的确,他這一死,將會斷送天南一派的命脈,韋邊民胡作非為,結果必使本門走向毀滅之途,還有何顏見師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宁折不彎,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愿死不愿活?”
  “我不會向你乞命,多說無益!”
  “如此……”
  韓尚志雙目一閉……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挾破風之聲,射向迎面的大樹。
  “噫!”
  這一聲惊“噫!”發自假“血骷髏”之口,韓尚志倏然睜眼,只見迎面一株樹身之上,嵌上了塊掌大銀牌,牌上雕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一聲凄厲的慘啤,破空而起!
  “砰!”
  身軀倒地的聲音。
  韓尚志這一惊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來,只見假“血骷髏”已倒臥血泊之中,由后腦一共嵌了七片樹葉,只留葉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顧,不見半絲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么人以這种駭人的手法毀了假“血骷髏”?
  是那面銀牌的主人?
  假“血骷髏”曾發出一聲惊“噫!”,難道會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還有誰能在舉手之間,毀去這不可一世的魔頭?
  這銀牌是“混世魔王”的標志嗎?
  他無法去想像這突發的怪事,但有一點,他意識倒自己又一次逃脫死神的手掌、他沒有死!
  “孩子!”
  聲音茲詳但帶著几分激動,從不遠處傳來。
  韓尚志陡然一震,他听出這是“失魂人”的聲音。
  “前輩是您?”
  “孩子,你听得出我的聲音?”
  “晚輩對尊顏無緣拜識,但對前輩的慈音,已深銘腦海,前輩對晚輩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難報,豈敢……”
  “孩子,我不愿听那些感恩圖報的話!”
  韓尚志面孔一熱,道:“前輩殺假‘血骷髏’是為了解晚輩之厄?”
  “不錯!”
  “前輩的功力今晚輩……”
  “孩子,你錯了,我的功力較之假‘血骷髏’還賂差半籌!”
  韓尚志大感惑然,詫异至极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間?”
  “應該說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輩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舉奏功!”
  “這令牌有這大的威力?”
  “不錯!”
  “是前輩的表記?”
  “不是!”
  韓尚志更加迷憫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齊令!”
  “天齊令?那就是說這令牌屬于‘天齊教’?”
  “一點不錯!”
  “假血骷髏受命于天齊教?”
  “可以這么說!”
  “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所說并不全對?”
  “孩子、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韓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突襲自己,讓假“血骷髏”走脫的一幕,原來假“血骷髏”是“天齊教”中人,但心中的疑點,仍然很多,當下雙道:“以假‘血骷髏’這等惊世駭俗的身手、還會受命于人?
  “強中更有強中手!”
  “天齊教主的功力不見得比假‘血骷髏’高出多少?”
  “你所見的天齊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偽裝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為什么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齊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經問得太多!”
  “前輩認為不該問?”
  “這個……有些問題你目前不會得到答案!”
  “為什么?”
  “這也是屬于你不得答案的題!”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气,但仍不死心的問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態裝束維妙維肖,連武功身手也是一路,与真的相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來,真假之間必有淵源?”
  “孩子,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現在你把這尸身掩埋,愈深愈好!”
  韓尚志望道“失魂人”聲音傳來的方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俯下身去,在假“血骷髏”身上一陣摸索,不由俊面大變,脫口“噫!”了一聲。
  “孩子,你在找什么?”
  “本門‘惡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轉到別人手中2”
  “天齊教主?”
  “你赶快動手掩埋尸体!”
  “可是這珠牌是先師鎮重遣授,關系本門興亡,前輩必然知道下落,敬請賜告?”
  “會的,可是不是現在!”
  韓尚志沮喪的歎了一口气,心里恨得痒痒的卻無法發作,當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飛鄭之中,掘成一個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聲音又告傳來:“脫下他的衣袍和頭套,毀去他的面目!”
  韓尚志一怔之后,照著做了。
  現在把他身畔的骷髏頭標志擊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處,尸体拋人坑中,掩土之后,洒些枯枝亂草,以滅去痕跡!
  韓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想問了也是枉然。對方必不會答覆自己,干脆半聲不響。一一照著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么來路?為什么如此神秘?又為什么這樣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怀維護自己?
  自己失陷“連環套”,被困于“天齊教”總壇石牢之內,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脫出死地,對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齊教”一切內幕,而且出入自如,為什么?
  現在,她居然會持有“天齊令”,更令人莫測高深,而她在殺了假“血骷髏”之后,又叫自己毀尸滅跡,顯然怕被入發覺,這又是為什么?
  假“血骷髏”与“鬼堡”有淵源,似已無疑義,是他甘愿投入“天齊教”,效命天齊教主、抑或是他們本出一源,在未獲事實證明之前。根本無有想像!
  一切妥弄當之后,忍不住又問道:“如果我問前輩何以會持有天齊教的至高信物……”
  “怎么樣?”
  “前輩是否也拒絕回答!”
  “你猜對了,這問題和許多事暫時不能告訴你,也許不應由我告訴你的問題一樣,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為什么不去?”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東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親就是當年的血案元凶,他要報仇!
  東方慧在情与仇的夾縫里犧牲了、在他的心靈上,將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創傷、
  他也記起了自己對東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來酬謝知已。
  為了仇,他勢必要對她的父親下手。
  為了愛,她不能阻止他報他,只有一死以全愛!
  心念數轉之后,沉痛的道:“前輩,會的,晚輩相信訪‘鬼堡’的時机很快就會到來!”
  “時机,什么意思?”
  “不敢相瞞,晚輩打算修習一項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尋仇?”
  “不錯!”
  “孩子,在我無法告訴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輩言重了,請吩咐?”
  “當你重臨‘鬼堡’,索執行動開始之先、必須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發生的地點和經過!”
  “這即使前輩不說,晚輩也會這樣做!”“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要做到?”
  “晚輩答應!”
  韓尚志心里應著,心里卻奇詫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時,當然要向對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卻這樣慎重叮囑自己’,用意實在令人難測。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种慈母對愛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滿腔疑云是嗎?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將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一點,你必須忍耐!”
  韓尚志慢應了一聲“是!”
  “失魂人”又道:“為了你,我不得不毀了假‘血骷髏’、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難預測了,像假‘血骷髏’這般功力的高手,‘天齊教’不下十人之多……”
  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輩數次闖‘天齊教’,卻末見……”
  “不錯,教中目前并沒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說的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將陸續現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會臨到末日,‘天齊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遠,孩子,目前你任重道遠,記住,切不可任性!”
  語重心長,韓尚志感動得眼圈發紅,几乎流下淚來,誠謹的道:“前輩訓誨,晚輩謹銘在心!”
  “孩子,你可以离開了!”
  韓尚志心里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又說不出口,一頓之后,道:“如此晚輩告辭!”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們中五長老二死三傷,死者已埋,傷者已走,你從這里右面越林离開,愈快愈好!”
  韓尚志冷做絕倫,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卻敬仰無比,當下依言轉身向右……
  “慢著!”
  “前輩還有話要告知晚輩?”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輩恭听!”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嗎?”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莫非他真是敝師叔‘毒龍手張霖’之后?”
  “不錯!”
  “這……這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韓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見到他的尸体?”
  “這個……是先師叔‘毒龍手張霖’親口告訴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況,血案進行的當時,他不在場!”
  韓尚志全身如触電似的一顫,“失魂人”對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這般清楚,她,究竟是誰?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為什么不直接了當的告訴自己仇人是誰。她卻要自己訪“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蹺。但東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經證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無疑……”
  他愈想愈覺迷惘,困惑!
  關于韓庄血案,師叔“毒龍手張霖”在自決之前,只含糊的說了一個大概,而且還叮囑不許收尸尋仇,實在的詳細經過,至今仍是一個謎,他因看到廳劈之間繪的血紅骷髏頭,而据以認定仇人……
  “孩子,多想無益,將來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記住余少坤實際上是張少坤,是你師弟,但你只許放在心里,決不能說破,否則必有嚴重后果,現在去吧!”
  韓尚志一頭霧水,滿腹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樹身之上的“天齊令”,彈身越林而去。
  師門重寶“惡鬼珠牌”被假“血骷髏”奪去,又轉入別人之手,所謂別人,當然是“天齊教”中人無疑,以“失魂人”所說推斷,教中類似假“血骷髏”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議,自己要想得回失寶,确實難于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喪至极。
  如果不把失寶尋回,自己豈能不成了師門罪人!
  林野廣衰,足足半個時辰,才達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變,仍指向他与東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霧之谷,他要在那人跡不到的谷中修習“佛手寶發”所載的神功、准備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斷的思索著“失魂人”隱約透露的有關“天齊教”的一切——
  假“血骷髏”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极少敵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這樣身手的“天齊教”競不下十人之多,這真是駭人听聞的事。
  他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之時,曾經雙戰“天齊教主”其功力确屬不可思議,不然怎能使這些武林罕絕的高手听命。
  “失魂人”說“天齊教”即將席卷整座武林,決非危言聳听。
  他不禁暗歎江湖之大,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絕無僅有的高手,現在又加上了一個“天齊教主”,不知“天齊教主”的功力是駕乎三人之上,還是在伯仲之間?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正行之間,忽地上限瞥見道旁草叢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時心中一動,停下身來,走近一看,赫然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劍士,仰面躺臥草叢之中,再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气,原來是一具死尸。
  看那尸体面目俊秀,死狀安詳,若不細看,确像是一個熟睡中的人。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少年劍土,何以會倒斃路旁?
  四周沒有搏斗的痕跡,從他的死態看來,當然不會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這确實覺著奇怪。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檢尸身,周身并無傷痕,只在胸前現出五點談談的指痕,做梅花狀排列。
  登時大感駭然,這梅花指痕,分明是這少年劍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閱歷有限,不知武林中以這种手法殺人的是何許人物2
  呆立了一會,只好繼續上路。
  焉知不出數里,又發出了兩具尸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兩具尸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韓尚志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是什么人下的手?”
  為什么專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鎮甸,遙遙在望。
  他准備入鎮打尖,再置辦些干糧,以作入谷修功期間的所需。
  入鎮之后,揀了一間洁淨的酒樓,走了進去,身方落座,只听酒客紛紛在談論梅花指殺人的新聞,但盡是些付測之詞,听了半天,仍听不出信所以然來,索性低下頭去,自個儿喝悶酒。
  驀地——
  韓尚志緩緩抬頭一看——
  忽覺眼前一亮,一個美賽天仙的少女,姍姍入座,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孫女吳小眉。
  吳小眉突地在酒樓現身,使韓尚志稱奇不置,正待出聲招呼,忽見兩個油頭粉面的少年,跟著入座,一皺眉,把快到邊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喝酒。
  但他的心中終覺不能釋然。
  一陣銀鈴般的富有磁性的笑聲,夾著兩個輕狂的笑聲,同時發出。
  韓尚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吳小眉怎的會和這种輕浮的少年在一起?
  兩男一女,毫無忌憚的大聲調笑,引起整座酒客測目,但卻沒有半個人敢置評一句,不知是吳小眉的名气大,還是那個少年的來頭不小。
  韓尚志對于女人,下意識的憎恨,但吳小眉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兩人共過患難,“不老先生”雙曾有過議婚之舉,所以他強自忍耐著,想弄個水落石出,在他的記憶中,吳小眉是一個恬靜端庄的女子,這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對。
  他從那兩個少年,想到路上所見的三具少年尸体,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難道會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兩角!”
  酒保量了兩角酒,注入壺中。
  韓尚志乘机問道:“那邊兩個少年是什么人物?”
  洒保面色一凜,向那邊咋了咋舌,低聲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劍雙英’,相公最好不要過問,他兄弟兩是本鎮臥虎山庄的少庄主,來頭太大!”
  說著,急忙走了開去。
  韓尚志仍低頭喝著悶酒。
  大約半個時辰光景,吳小眉和“金劍雙英”才興盡离開。
  韓尚志也跟著付過酒帳,出了酒樓,只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蹤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買了些干糧肉脯,出鎮而去。
  出鎮不及一里,路旁又是兩具尸身,一看,正是那离開酒樓不久的“金劍雙英”,一驗傷痕,半點不差,兩人胸前各有一個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吳小眉何以要殺害這些武林少年?
  如果說,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犧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順著疾奔,日薄西山,他已來到距云霧谷不及十里之處。
  驀地—
  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陣嬌笑。
  笑聲入耳,韓尚志毫猶豫的疾射過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十七八歲少年,女的正是吳小眉。
  那少年靦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說謊,姑娘應當也有自知之明!”
  “你愛我嗎?”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你為什么跟了我來?”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吳小眉柳腰款擺,向前一挪嬌軀道:“你認為我美,所以你一見生情,可是我自己覺得剛剛相反,因為有人對我不屑一顧,漠然無動!”
  “那……那這人真是有眼無珠!”
  吳小眉笑態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錯!”
  五掌一揚,五指虛虛向前點去……”
  那少年口一張,只說出了一個“姑”字,人便虛軟的倒下,死了.沒有半絲聲息。
  隱在暗中的韓尚志,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登時為之發指,暗道—聲好一個蛇蝎美人,竟然濫殺無辜。
  由此,他聯想到自己毒如蛇蝎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樣美,一樣的心腸,一股莫名的恨意,沖胸而起。正待現身……
  吳小眉粉面一寒,對著韓尚志隱身之處,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閣下可以現身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她怎的會發覺自己隱身在側,看來這短短的時日當中,她的功力又有駭人的進展,當下一閃身飄落場中,俊面鐵青的道:“吳姑娘,你為何殺人?”
  吳小眉神情一黯,但隨即又變了一种恨毒之色道:“這個似乎不干閣下的事?”
  “在下奉勸姑娘不可輕率而行!”
  “哈哈哈哈,韓尚志,你是路見不平?”
  “不錯,有這意思!”
  “閣下准備如何對付我?”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恐怖的殺机,塞聲道:“為武林除害!”
  吳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殺我?”
  “會的!”
  “動手吧?”
  “下次見面時……”
  “為什么不現在?”
  “看在過去的援手之德上放過你這一次!”
  “哈哈哈哈……”
  吳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但笑聲中卻充滿了哀怨凄厲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聲,粉腮一寒,殺机上臉,厲聲道:“韓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
  “為什么?”
  “我要殺你,既然不期而遇,你從酒樓一直跟了下來,可說天從人愿!”
  韓尚志這才知道吳小眉在酒樓之中,就已經注意上了自己,聞言之下,冷冷的道:“你要殺我?”
  “不錯,而且是現在!”
  “為什么?”
  “我恨你!”
  “在下什么地方值得你恨?”
  “多話無益,今天你死定了!”
  “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揚,五指虛空點出。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口里道:“念在過去相救之德讓你一招!”
  “誰要你讓!”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气,應掌而發。
  韓尚志心頭一凜,脫口道了一聲“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學,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曾經把武功高出韓尚志的假‘血骷髏’震得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當然知道厲害,但他豈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為他說過只讓對方一招,如果再事閃避,到底算是相讓還是怯敵?
  冷做成性的他,當時不顧利害,舉掌硬接。
  掌勁方吐,吳小眉卻适時收勢向旁邊橫移兩步。
  這种收發由心的功力,使韓尚志駭凜不已,但也奇怪對方的舉動,也一收勢道:“你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殺我嗎?”
  這句話問得吳小眉粉腮又是一變,冷哼一聲,“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封去。
  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假“血骷髏”的功力,若非憑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猶不是吳小眉的敵手,韓尚志當然較之差了一籌。
  “不老先生”能在短時期中,把她造就成這等身手,确屬駭人听聞。
  吳小眉一掌震退韓尚志之后,接著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連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聲中,玉掌再度擊出。
  韓尚志突地億起“失魂人”教訓他的話,暗道一聲:“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開對方凌厲的一擊,閃身之際,十指暴彈!
  吳小眉雙掌一顫,功呼遞增,青气更盛。
  嗤!嗤!暴響聲中,無堅不摧的“洞金指”風,竟然被完全震散。
  韓尚志這一惊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競然無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話聲中,蒙蒙青气又知卷至。
  韓尚志殺机大熾,“浮光掠影”,閃身進身,一招“魔王叩朗”,挾以畢生功力擊向吳小眉。
  冷笑聲中,吳小眉身形似魅,一閃便脫出這冠絕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吳小眉隨著喝聲,呼呼擊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詭,其勢相當惊人。
  五掌擊出,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倒退。
  吳小眉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机,跟著又是五掌。
  韓尚志把心一橫,不閃不避,采取兩敗傷的傷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吳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雙方力勁勢疾,毫無轉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蹌倒退。
  韓尚志連噴數口鮮血,身形晃了兩晃。
  吳小眉粉腮煞白,櫻口鮮血長挂。
  兩人面色慘厲,彼此努目而視。
  場面在剎那之間,靜止了下來,但殺机并未稍減。
  韓尚志所發五掌,有三掌擊中對方,而他自己卻挨對方四掌,吳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內,所以韓尚志傷勢較重。
  他們——
  彼此曾救過對方的性命!
  彼此共過患難!
  黑白兩道索仇之役,吳小眉為了救韓尚志,不借以身作擋箭牌,被假“血骷髏”劈飛,几乎喪命。
  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會剖心示愛,在亡父靈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給了他。
  然而,一個有心,一個卻無意,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送落花。
  現在——
  他們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對方于死地。
  難道這是造化弄人?還是……
  愛,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更能轉變一個人!
  在這种情形之下,吳小眉轉變了,變得非但使韓尚志不能相信,連她自己也不認識本來的自己了。
  吳小眉面上殺机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韓尚志。
  空气在吳小眉一欺身之際,又吳緊張。
  韓尚志心念一轉,如果對方搶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決難幸免,不如先下手為強,雙掌的揚,疾劈而出。
  這一掌,挾憤全力而發,勢狂濤怒波。
  吳小眉一划身,斜飄八尺,嬌軀再閃,已入側方欺到韓尚志身畔五尺之處。
  閃避欺身,快得猶如電光一現。
  韓尚志掌發無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气,諷然飄卷,吳小眉也在同一時間出掌。
  勁气激撞,發出一陣撼山巨響。
  吳小眉嬌軀連搖。
  韓尚志悶哼一聲,口血飛濺,跌坐一丈之外。
  吳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韓尚志身后,玉掌上揚,對正他的“天靈”大穴,只消一葉勁,韓尚志就得陣尸當場,語冷如冰的道。
  “姓韓的。有什么遺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下手吧!”
  “真的沒有?”
  “有—句話,你將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
  笑聲凄厲,令人不寒而栗。
  “姓韓的,告訴你,姑娘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將殺盡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聲轉為瘋狂,蘊著恐怖的殺机。
  韓尚志不禁目眥欲裂,以吳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為惡的話,無疑的將造成一場恐怖的血劫。
  “吳小眉,可惜我不能毀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卻高興親手殺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經一度要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會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已明白了吳小眉要殺他的動机,冷笑一聲道:“你不能如愿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么,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嗎?”
  吳小眉粉臉懊忽數變,突然厲聲道:“韓尚志,你是否愿意在死前知道我殺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點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從不后悔!”
  吳小眉的手,開始顫抖了,愛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織,她要殺他,是為了不能得到她的愛,于是,她恨他,連帶的,他恨所有年齡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戀,而她選鍺了對象,她虛擲了最寶貴的感情,什么也沒有得到,當她發覺對方根本就不愛她時,她已無法自拔、她要取回虛拋了的感情的代价,于是,她走上了极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毀去。
  恨,由愛而生,愛之极也就根之极。
  她值的會下手毀去她傾心相許的人嗎?
  她猶豫了,她下不了手。
  淚水,從她的粉靨滾落。
  久久,韓尚志意似不耐的根聲道:“為什么不下手!”
  沒有動靜。
  他站了起來。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充滿了幽怨,她的臉上,已找不到殺机的痕跡。
  韓尚志心想,女人是多變的,當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辭了!”
  “慢著2”
  “怎么樣?”
  吳小眉拭干淚痕,寒聲道:“我并沒有說不殺你?”
  “那你為何不下手?”
  “有几句話必須說清楚!”
  “說吧?”
  吳小眉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頭來,似手已下了決心,激憤的道:“韓尚志,我來問体,當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來,在我起居之處,調養了三天……”
  “在下說過有恩必報?”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宮’侍衛所傷,你帶我住宿旅店……”
  “事急從權,在下沒有非禮之處?”
  “可是男女授愛不親,你叫我……”說著又低下頭去。
  韓尚志因偏見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內心是善良的,他一樣有火熱的情感,只是被伯見壓抑了,吳小眉言中之意,他豈有听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對她從來沒有發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圖報之心。
  現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動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個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絕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議走上极端。
  一种同情、道義、和怜憫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過,有的時候,同情怜憫和愛,很難有明确的分界。
  當下,韓尚志面色一緩道:“在下對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誠懇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殺人!”
  “如果我說不呢?”
  已經趨于和諧的場面,又告緊張起來。
  韓尚志俊面微變道:“我會照剛才的話做!”
  “殺我?”
  “不錯,如果你怕的話,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后相逢,我必殺你!”
  吳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我們無妨走著瞧!”
  “韓尚志,姑娘碰頭之時,你殺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殺!”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當場劈了她,方才的一絲同情,被這几句話沖刷得干干淨淨。
  他不愿再和她糾纏,轉身緩緩舉步而去。
  吳小眉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開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哭聲,飄送人韓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腳步,略事躊躇之后,又舉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顧。
  他的背影,終于消失在林外。
  吳小眉恨恨地一躲腳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驀在此刻——
  一陣狂狂犬吠之聲,倏告傳來。
  吳小眉不經意的掉頭一看,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見兩只牛犢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兩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齒,目射凶光,緊緊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來,就不曾見過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吳小眉打量來人,是一個駝背老者,手執一根藤鞭。
  駝背老者一雙凶光四射的眸子,從吳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尸,點了點頭。
  吳小眉粉面一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駝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卻是個紅粉夜叉!”
  “你說誰?”
  “你!”
  吳小眉柳眉一跳,殺机上臉。冷哼一聲道:“在姑娘我沒有起意要殺你之前,赶快帶狗走開!”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卻為你而來!”
  “報上字號?”
  “臥虎山庄管事邱駝于,明白了吧?”
  吳小眉芳心一動,知道是什么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么事你說吧!”
  “本庄兩位少庄主陳尸道旁……”
  “是我殺的,怎樣?”
  “那好极了,你的師承門脈?”
  “憑体還不配問!”
  邱駝子眼中凶光炯炯,和兩只獒犬的目光,几乎無分軒輊,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數步,明側例的道:“你會有說出的時候的!”
  “邱駝子,姑娘我不想殺你,識相的快滾!”
  “嘿嘿!可是我邱駝子卻不想放過你!”
  “你當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吳小眉殺机陡熾,怒哼一聲,玉掌一揮,一蓬蒙蒙青气,應掌而發。
  邱駝子登時老臉變色,怔了一怔,可能他從未見識過這种功夫。
  “砰!”
  巨響聲中,邱駝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陣气翻血涌,心中大感駭然。
  “天都法掌”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所幸吳小眉僅以六成勁道發掌,而邱駝子惊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傷。
  邱駝子當然不明此中厲害,凶心陡熾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濤勁气。
  “你找死!!”
  嬌斥聲中,“天都法掌”加了兩成勁道擊出。
  一聲如雷暴響,夾以一聲慘哼,邱駝子口血飛濺,被震飛數丈之外。
  “叭噠!”,變做于滾地葫蘆。
  “汪!”右面的一條獒犬,電閃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閃不避,用足十成功勁,迎面劈出一掌,
  慘啤聲起,那條獒犬龐大的身軀,直飛出三丈之外,“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巨樹干上,登時死去。
  邱駝子這時已站起身來,對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斃藏邊獒犬的,武林中還不多見。
  駭凜之余,藤鞭繞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吳小眉玉掌又揮。
  那敖犬似乎知道對方掌風厲害,半空折身墜地,一個翻滾,已到吳小眉腳邊,張口便咬,動作之神速,不亞一等一的高手。
  吳小眉芳心大震,從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勢翻出一丈之外。
  吳小眉勢盡落地,那敖犬捷途電閃的扑了過來,吳小眉閃身無及,豎掌直劈狗頭,“汪!”的一聲慘啤,那頭獒犬分兩片,腦血飛進,死在當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時間,搭上吳小眉的大腿。
  一陣麻痒,向上延升。
  她這一駭,非同小可,這狗扑竟然含有劇毒,立即封閉數處穴道,阻止毒勢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駝子。
  “砰!”又是一聲慘號,邱駝子頭碎額裂,橫尸就地。
  “好賤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揚灰!”
  震耳欲聾的喝聲中,一個高大獰猛的黑袍老者,電射入場。
  “噓!”
  口哨聲中,十几條牛犢般大的敖犬,蜂涌而來,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劇毒,還是走為上著,心念動處,彈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豈知一條腿已不听使喚,僅飛縱五丈之遙,又落下地來,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開了一場休目惊心的激戰。
  這些敖狗,生性凶殘,爪牙均含劇毒,動作似電,而且敢不畏死,再經以訓練之后,較之武林一流好手還要胜上几分。
  吳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揮,蒙蒙青气,四處飄卷。
  呼轟如雷聲,慘嗥之聲,此起被落。
  剎那之間,已有八條邀犬喪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吳小眉香汗淋滴,釵橫發亂,但她連喘息的余地都沒有,那批敖犬,此進被退,乘虛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擊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鉤含劇毒,當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极,但對方的功力,太過駭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備犧牲全部敖犬,以換取對方。
  半盞熱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尸,血肉狼藉,已沒有半只巨獒活著。
  吳小眉這時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條腿,已腫大了一倍之多,陣陣奇痛攻心,雖然她知道還有人虎視在側,但她已無力再行支撐,“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吳小眉欺去。
  吳小眉已知大勢不妙,拼聚殘余內力,貫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邊走邊喝道:“小賤人,你竟敢誘殺老夫兩個愛子,老夫若不令你受盡人間慘痛酷楚而死,實難消心頭之恨!”
  吳小眉右手一揚,五指虛點。
  黑袍老者之所以緩步欺近,就是防對方猝施殺手,就在吳小眉揚手之間,疾閃身側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陣劇痛攻心,登時如折斷了似的,禁不住悶哼出聲。
  吳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錄”所載絕學之一,應點向對方前胸心脈之處,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發著,又在劇斗脫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時的快速,否則黑袍老者難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實了吳小眉。
  慘哼聲中,身形一連兩個翻滾,人已進入半昏迷狀態。
  墨袍老者獰笑一聲,連點吳小眉數處穴道。
  突地——
  他發現對方一條腿已中狗毒,疾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黃色粉末,塞人吳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洒在爪傷之處,陰狠的道:“老夫不能讓你這樣便宜的死去!”
  自語完之后,痛惜的掃了狗尸一眼,挾起吳小眉,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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