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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詭云譎霧


  斐劍舉步向武凌山走,驀地——一聲惊叫。
  斐劍忙轉身奔到叫聲處,大吃一惊東方霏雯已落人紫衣人掌握之中。
  “紫衣人”是師們仇人,斐劍無時無刻不想索這筆血債。
  “放手!”
  “辨不到!”
  “你敢動她一毫一發,我把你挫骨揚灰!”
  “你反正要殺我的,是吧?無論我殺她与否,這情況不會改變?”
  斐劍心頭寒气大冒,“紫衣人”難道已看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不然,他怎會如此說,要救東方霏雯脫出他的掌握,看來极難!
  天空灰蒙蒙距天明已不遠了。
  “紫衣人”凝重地開了口:
  “東方霏雯,你如果想活,答應我一個條件!”
  東方霏雯气息奄奄,聲細如蚊的道:“什么條件?”
  “你發誓与斐劍那孩子永遠斷絕關系。”
  斐劍心中一動,暗忖,“紫衣人”并未看出自己的本面目,他提這條件的目的是什么?嫉妒?抑是未忘情于東方霏雯?
  東方霏雯凄厲的道:
  “辦不到,我愛他,生平第一次我全心愛上一個人,誰也不能……
  斐劍心弦一顫,她面對死亡的威脅,但仍堅守情志,這一份情志,這一份情,豈能辜負。
  “紫衣人”目中殺光大盛,咬牙道:
  “賤人,你想死?”
  “你……下手吧!他會殺你為我報仇!”
  “賤人,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事!”
  “我不管!”
  “那我只好殺你了……”
  “你會后悔!”
  “總比讓你活著造自強!”
  斐劍血脈彭張,几乎捏碎劍把,在這种情況之下,他的确半籌莫辰,投鼠忌器,他無法出手,但又不能眼睜睜望著心上人受害……
  万般無奈之下,他決定孤注一擲。
  東方霏雯中了“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劇毒,必須及時救治,如果再耽延時間“紫衣人”不下手她也活不了。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把“魁星射斗”指功,運到了极限,等侍机會……
  “紫衣人”忽地一聲長歎,道:
  “我求你,你不能這樣做……”
  東方霏雯眼珠一轉,道:
  “你要我立誓?”
  “不錯!”
  “你先放開我!”
  “紫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朝斐劍一瞟,道:“不行!”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不行拉倒,我生平從不求人,為什么向你乞怜!”
  “紫衣人”斷喝一聲道: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結束你罪惡的生命吧!”
  就在“紫衣人”激動地向東方霏雯喝罵的電光石火之間,斐劍咬緊牙關,射出一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這一著可說險极,以“紫衣人”的身手,盡可在警覺之下,從容結束東方霏雯生命,斐劍指風再快,總不及他劍尖一送的便利。
  但,事情常出人意料之外。
  在斐劍射出指風的同時,那名僅存的絳衣婢女,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叫,不便移轉了“紫衣人”的注意力,也掩蓋了指風破空的聲音。
  “喲——”
  慘哼傳處,“紫衣人”松手踉蹌后退,東方霏雯“砰”突栽倒地面。
  斐劍仗劍電扑面上,口里暴喝一聲:
  “納命來!”
  一招“投鞭斷流”,揮了出去。
  “紫衣人”仗劍迎擊。
  “嗆!”劍刃交擊,爆出一片火花,同一時間,斐劍但覺眼前一花,兩根手指,距雙目不及一寸。
  他這一惊非同小可,急展“步虛蹈幻”步法,電划開去。
  紫影一閃,電飄而逝。
  他驀地想起“紫衣人”這一招,是竊自“地皇”的“貫日穿月指”,專戳敵方雙目,“地皇”以數十寒暑之功,創出這一招,目的是想報“天皇”殘他雙目之仇,自己曾得“地皇”指示破解之法,倉促之間,竟沒有用上。
  意念,僅只是那么一瞬,紫影閃幌之間,他已彈身而起,銜尾疾追。
  眼前林深樹密,視線不佳,瞬間便失“紫衣人”所蹤。
  奔了一程,知道已無法追截,心中卻記著東方霏雯的安危,只好恨恨地折回寺前,到了原處,不由一呆,東方霏雯与絳衣婢女,已沒了蹤影。
  他懊喪地任在當場,心中回味著适才“紫衣人”對東方霏雯所說話的第一句話,仔細分析,覺得“紫衣人”与東方霏雯之間,似乎有某种關系存在過,并不如東方霏雯當初所反駁的那樣單純。
  但,他立即自我譬解,何必追究她的過去,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行了,現在是現在,過去已過去了。
  只是,再一次讓血海仇人從手下走脫,實在心有未甘。
  一片金黃,從林頂洒落,旭日初升,林鳥爭鳴,沖淡了夜來的血腥恐怖。
  驀地——
  一個极其耳熟的聲音道:“少俠慢走!”
  斐劍聞聲止步,心中納罕自己業已易容改裝,什么人稱自己少俠?回身一看,大感意外。來的,赫然是一無后老人”看來他已复原了,不由惊奇的道:
  “前輩,您……”
  “無后老人”干咳了一聲,道:
  “你大概很奇怪老夫會在此出現?”
  “是的!”
  “昨夜假‘血衣娘子’的笑聲,騙走你倆,帶老夫出外療傷的是‘贖罪人’!”
  “是……贖罪人?”
  “不錯,對方自稱‘贖罪人’,老夫其實僅聞聲未見其人!”
  “他……為什么要這樣神秘?”
  “這就難以猜度了!”
  斐劍心念疾轉,“贖罪人”假裝“血衣娘子”的笑聲,調虎离山,帶走“無后老人”顯然是有意回避自己,為什么呢?從种种跡象判斷,“贖罪人”不但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且似乎不离自己左右。這決非無因,但什么原因呢?
  “無后老人”接著又道:
  “贖罪人有句話要老夫轉告……”
  斐劍心中一動,道:
  “什么話?”
  “要你替時不要向‘紫衣人’尋仇!”
  “噢!這為什么?”
  “因為目前彼此目的一同!”
  “目的相同?”
  “是的,對當前武林劫運,他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斐劍冷冰冰的道:
  “嘴衣人心黑手辣,行事卑鄙,也配談除魔衛道?”
  “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前輩是心感‘贖罪人’之德,而作此語?”
  “少俠,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老夫只是复述‘贖罪人’的話。”
  “晚輩謝失言之罪!”
  “這倒不必,以這“金月盟”第四分壇為例,‘紫衣人’用計假‘血衣娘子’之手,毀了分壇,一方面消除彼方力量,另一方面替彼方樹一強敵……”
  “這种作法,正道之士所不取!”
  “少俠,老夫直言,你這是昧于成見!”
  “要晚輩放棄帥門血仇么?”
  “不,那又是另一回事,‘紫衣人’當年搏殺你三位師伯,雖然他動机不正,但确實是憑真力決斗,至于令師与今四師伯死于‘附骨神針’,這點他發誓否認,顯然在交手的當時,暗中另有人下手,至于下手的人,他已有几分把握……?”
  “他認為暗施‘附骨神針’的是誰?”
  “在時机未成熟之前,他不似透露。”
  “那這筆血債……”
  “他說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暗忖,尹一凡曾傳他師父之命,聯合“紫衣人”以對付“金月盟”,“紫衣人”也曾自己說過假他時日,現在“無后老人”又帶來“贖罪人”的建議,三方面不謀而合,難道他們之間有某种默契?抑是彼此所想巧合?
  當下冷冷的道:
  “晚輩并非圣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
  “無后老人”正色道:
  “少俠,目前有志的同道,都視你為中流抵柱,望你力挽狂瀾
  斐劍不安的道:
  “這未免把晚輩估得太高了!”
  “不,少俠目前雖嫌閱歷不足,但武功方面,允稱正道第一人。”
  “晚輩愿盡綿薄,但不敢當此謬譽。”
  “這無關宏旨,用不著深談了!”
  “依晚輩這一說,目前有人在暗中圖謀對付‘金月盟’了?”
  “不錯,正是如此!”
  “贖罪人何不肯露面?”
  “這……他說有難言的苦衷!”
  “紫衣人為了一部‘天抵寶笈’,不惜殘害先師及師伯們,血洗‘三元幫’,殺‘鄂西大豪’,毀‘兩儀書生’夫婦……罪惡滔天,象這等人,也談除魔衛道,豈非是一种諷刺?”
  “少俠說的不錯,但老夫說過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斐劍思索了片刻,才毅然道:
  “晚輩答應暫時容忍!”
  “好,老夫代武林蒼生,向少快致謝。”
  “不敢當,前輩言重了!”
  “有關那‘風頭金釵’的公案……”
  斐劍“啊!”了一聲,長揖到地,惶恐的道:
  “前輩因此而遭女魔毒手,晚輩惴惴難安,不德不言謝,晚輩當永銘肺腑。”
  “她承認金釵是她的獨門利器,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邊,另一枚是她的女儿,‘百靈女孔映紅’所保有,晚輩身邊的凶器,不問可知是‘百靈女’那一枚,殺害先慈的凶手,當是‘百靈女孔映紅’無凝,据女魔的行動判斷,‘百靈女’業已失蹤,所以她才向前輩迫問金釵下落……”
  “無后老人”沉吟著道:
  “百靈女孔映紅……?”
  斐劍急道:
  “前輩莫非認識此女?”
  “讓老夫想一想……”沉默了片刻之后,突地一拍手掌,道:“對,有這么一個女子,老夫想起了,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輩說說看?”
  “十五年前,有一個十余歲的女子,到少林寺強索該派至寶‘大還丹’,連傷少林寺六十名高手,据少林弟子透露,那女子便是‘百靈女也紅’……”
  “以后呢?”
  “少林十大長老,和八大護法,擺開了羅漢陣,整整困了她三天三夜,才束手成擒,以十長老和八法的聲望地位,擺陣擒一女子,費三日夜之動,在當時武林中是一件膾炙人口的大事,在少林派本身來說,也是史無前例的!”
  “百靈女被擒之后呢?”
  “以后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依晚輩推測,‘百靈女’被擒之后,若非被殺,便是被囚禁……”
  “嗯!很有可能!不過,令先堂遇害在十年前……”
  “晚輩跑一趟少林,也許能尋出些線索。”
  “如果‘百靈女’業已于十五年前被殺,她當然不會在數年之后殺人,如是被囚,她可能已脫困了。”
  “前輩所言甚是,這謎底只消到少林寺使可揭曉。”
  “你現在就去少林?”
  “不,晚輩与尹一凡約晤武陵山下,必須先赴這約會!”
  “有什么事要辦?”
  “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象四魔,業已受封為‘金周盟’太上護法……”
  “這點老夫知道!”
  “其中‘貌魔’在武陵山中,以邪惡的方法訓練一批女子,叫‘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倒別致。”
  “据說,這是選數十名稟賦奇佳的少女,以藥物使她們迷失本性,然后授以采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武林高手,吸取真元,以助功力速成,然后再授以邪功,如果讓對方練成,后果不堪設想。”
  “竟有這樣的事,老夫也算上一份!”
  “有前輩同行,好极了!”
  “你這消息,可尹一凡那小子傳的?”
  “是的!”
  “嗯!這不會假,我們上路吧!”
  這一天,過午不久,距武陵山區百余里的施南城,來了一個白發老者和一個中年窮儒,他倆,正是“無后老人”与易容后的斐劍。
  兩人本來打算直奔尹一凡的約會的地點馬家集,因為路上听江湖人沸沸揚揚地傳著施南城大擺英雄擂的消息,所以特地赶了來。
  在目前“金月盟”席卷各門派,誅除异已,人人自危的情勢下,居然還有人大擺其擂台,內情就頗不簡單了。
  進得城來,只見熙來熙往的,全是挺腰昂首的武要豪。
  斐劍与“無后老人”,一個是白發蒼蒼的老者,一個是中年窮儒,看來一點也不起眼,所以也未惹人注目。
  兩人進了一家酒樓,叫了酒菜,淺斟低酌,在座酒客,談論的全是打擂台的事。原來這“英雄擂”已進入第三日,兩人想了解全般情況,但酒客東一言,西一語,鬧哄哄的听不出一個所以然。
  恰好,一個小二過來搭訕道:
  “兩位是剛到敝地?”
  斐劍額了頷道:“不錯,剛到!”
  “看擂台?”
  “嗯!”
  “兩位來得好,今天可以大飽眼福,說真個的,我王四自出娘胎,從來沒有……”
  “飽眼福,什么意思?”
  “哦!兩位不知道,今天台主要親自為得胜者披紅帶花……”
  “這又有什么稀罕了?”
  小二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咧嘴一笑,道:
  “台主從開台那天亮了一次相,從未露面,今夭听說要親自為打擂胜者披紅帶花,這事已轟動了全城,兩位,那位是台主呀!嘿!我看准是什么天仙降世來的,是凡人,哪有這等美法,只要你看她一眼,准保靈魂儿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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