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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雨腥風


  “天毒尊者”親率門下“十大堂主”“四大護法”及其他六十余高手,踏入江湖。
  僅分秒之差,他錯過了活冤家死對頭司徒文。
  而司徒文,卻直扑九疑山“白骨坳”天毒門總壇。
  三天民司徒文已抵嘉禾,九疑山遙遙在望。
  由此入山,以他的絕世功力,只消半日,就可抵達“白骨坳”。
  他在嘉禾打尖飽餐之后,便出城奔向九疑山。
  他感到非常納罕,竟然看不到天毒門人的蹤跡。
  正行之間,前路迎面馳來一輛篷車,在這日正當中的時候,那輛篷車,竟然遮掩得密不留縫。
  而那車把式,卻是一個獰猛大漢,一身勁裝疾服,說什么也不像個赶車的,眨眼已臨切近。
  車把式乍見迎面奔來一個俊美書生,正想出聲喝讓,忽然一眼瞥見那書生腰間插著一支烏光黑亮的鐵笛,不由亡魂皆冒,面目失色,一帶韁繩,口中“磨!磨!”連聲,手中皮鞭,揮得“劈啪!”大響,正想從側繞過。
  司徒文一見大疑,不由大喝一聲:“与我停下!”
  右手一揚,一股悠悠勁气,應掌而出,宛若在路中布了一堵無形的网牆,那拉車的馬儿啼聿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几乎把車弄翻,戛然停住!
  車把式心中大急,猛揮數鞭,那馬負痛,不斷蹦跳嘶鳴,但卻無法前進半步,宛如蒼蠅扑紙窗似的。
  這時,車中正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從一個指頭大的破孔中,焦急的望著司徒文,正慶幸著救星天降。
  車把式并非等閒人物,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他心中有數,眼前這位小煞星,他可惹不起。
  現在如果一個應付不巧,就得尸橫就地,心中電轉之后,裝著一臉怒容向怪手書生大聲道:“陽關大道,公子爺這是什么意思,”其實他心里在打鼓。
  司徒文一怔之后,冷冷的道:“車里是什么人,往哪里去?”
  車把式道:“這個公子可管不著!”
  “我偏要管!”
  車中人,喜不自胜,那對水汪汪的大眼,頓露喜色!
  車把式臉色一變之后,哭喪著臉道:“車里是內眷,進城看醫生!”
  司徒文不由沉吟起來!
  車中人听了車把式的答話,气得發昏,她急得心火直冒,生怕司徒文听信他的鬼話,不顧而去……
  “我不相信!”
  車把式輕輕一摸轅座側的劍柄,必要時只好出手,苦笑一聲,硬著頭皮,高聲應道:“公子簡直是無理取鬧,我早說過是內眷偶得重病,進城就醫,你既不信,你就自己看吧!”
  說完一臉無可奈何的憤然之色,其實惊魂早已出竅了,他右手撫著劍柄,左手扣了一把毒砂,如果對方真的要掀開車帘看的話,他就要……
  車中人穴道被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急得在心里大叫:“看呀,快看呀!掀開車門看呀!”
  但!久久,毫無動靜,一絲絕望,由心底升起,完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挂下了一串淚珠。
  司徒文到底是江湖閱歷不夠,听車把式煞有介事的這么一說,反而躊躇了,心中電轉道:“管他呢,還是辦自己的正事要緊,如果車內真是人家的內眷,豈不要鬧出大笑話,此事傳出去,我怪手書生之名豈不……”
  想到這里,不由轉變口風道:“你說的可是實情?”
  車把式一听,立知對方已被自己蒙住了,急進:“我犯不著要騙你呀!”
  “我就是江湖人稱的怪手書生司徒文……”
  車把式表面故作吃惊的樣子,道:“啊!原來是名動武林的司徒少俠,失敬!失敬!”心里卻在暗笑。
  車中人芳心欲碎,肝腸寸斷,怎奈口不能言。
  司徒文續道:“以后如果被我知道你巧言哄騙……”
  “哪里的話,哪里的話!小的天大的膽也不敢,實在是內人偶患急症,進城就醫,怎敢騙你老!”
  司徒文訕訕的一揮手,道:“去吧!”
  這一聲“去吧!”擊碎了車中人的心,几乎暈厥過去,有如万丈高崖失足,直往下沉!沉!沉……
  車把式如逢皇恩大赦,一聲:“磨!吁!”
  鞭影揮處,風馳電掣而去。
  車中人是誰?
  正是那無极老人的孫女、司徒文的未婚妻公羊蕙蘭。
  自那日旅店中,司徒文為逍遙居士引走,千手神偷也追蹤而去,恰值“天毒門”中兩個堂主也投宿該店,見有机可乘,遂用迷香把公羊惠蘭姑娘迷倒劫上“白骨坳”。
  “天毒尊者”老謀深算,囚禁公羊蕙蘭,作為必要時引誘司徒文之用,三日前,“天毒尊者”率眾下山接應“幽冥夫人”,囑人將公羊蕙蘭姑娘送到“云岭分壇”,不意險些為司徒文識破。
  怪手書生出現嘉禾城,夠奔九疑山,直扑白骨拗,這連串的消息,使天毒門大大的震惊。
  總壇之內,差不多所有高手,都隨掌門今主离山而去,只剩下蛇魔崔震暫時總理壇務,得訊之后一方面召集總壇內所有留守的徒眾堂主,共商應付之策,另一方面飛箭傳警,請掌門令主馳回。
  司徒文入山之后,展開“天馬行空”身法,盡朝峰頂林梢疾掠門見而行,因為他尚不知道,這“白骨坳”座落何處,由峰頭岭頂馳行,視界廣闊,可以便于尋覓。
  豈知,兩個時辰過去,他一連奔越了數十座峰頭,仍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連樵夫都不曾碰上一個。
  展現眼前的,是一片郁郁蒼蒼,山套山,峰連峰,不知綿亙多遠,他不禁有些自悔孟浪起來。
  為什么不在事先探問清楚呢?
  他停下身形,茫然四顧,一時之間,沒有了主意。
  突然——
  對面峰腳,靠谷底之處,一個小黑點朝谷內星丸跳擲般隱去,由此至谷底,少說也有數百丈遠近,錯非是司徒文目力通神,否則絕難發現。
  他心中一動,深山窮谷之中,出現了武林人,而且是在“天毒門”范圍之內,則那人縱然不是天毒門人,也必与天毒門有關。
  當下略不遲疑,身形起處,如一縷淡煙般朝谷底飄去,眨眼工夫,已達谷底,但已失去那人影蹤跡。
  他順谷而入,百丈之后,谷道向東一折,突然現出兩座插天石壁,陡削筆直,光禿禿的,草木不生,真有猿猴難攀,飛鳥不渡的气勢。
  兩壁之間,現出丈來寬一條夾道,暗晦陰森,陽光不照,靠右石壁之上,寫了“白骨之坳,擅入者死”八個擘窠大字,一看就知是用“大力金剛指”所書。
  司徒文這一喜,豈同小可,想不到居然被自己誤打誤撞的尋到了“白骨坳”,想到立即就可快意恩仇,不由豪气沖霄而起,熱血澎湃激蕩,仇恨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身形閃閃飄向右面石壁,左手正中三指,疾朝岩壁一插,藉三指之力,身形已穩穩緊貼那垂直的石壁之上。
  右掌抹處,那“白骨之坳,擅入者死”八個大字,已隨著石屑的紛飛,而隱去無蹤。
  右手食指,運足“玄夭指功”,一陣疾飛亂點,那石壁之上赫然改換成“天毒邪門,武林除名”八個字。
  寫畢,飄身落地,輕如無物,對那八個字滿意的笑了一笑,只見一字筆走龍蛇,蒼勁古雅,入石徑寸,深淺如一。
  然后,昂然緩步走入那削壁夾巷。
  夾巷兩壁如刀砍斧削,頂上露出一線天光,時而有一兩塊浮云,冉冉飄過,巷道幽深陰暗,頗多轉折。
  他正自奇怪,何以人山這久,還不見天毒門人現蹤。
  突然此時——
  巷頂之上,響起一聲尖銳的呼哨,剎那之間,灰包、滾木、擂石如雨點般落下,聲勢十分駭人。
  好個怪手書生,臨危不亂,身形連閃疾晃,避開那大木巨石,兩手交互揮拍,如海樣深沉的勁气,把那些石塊煙灰震得四散疾射,巷道寬才不過一丈,那些石塊,在壁間來回撞射,呼轟之聲,震耳欲聾,勢如千軍怒吼,万馬奔騰。
  良久,才進了不足十丈,而巷道夾壁,竟有多長,其中還有什么布設,不得而知,不覺焦躁起來。
  長此下去,不被砸死,也得活活累死。
  “怪手書生,白骨坳就是你埋骨之所!”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
  ……
  一聲聲謾罵,嘲弄,從巷頂飄來。
  司徒文几乎气煞,真成了“小鬼跌金剛了”!
  而那木石灰包,更是如狂風疾雨般擊落。
  司徒文聰明絕頂,已被他看出,那些滾木擂石灰包,都循著他的前路而發,身后三丈之外,略無聲息。
  此時,巷道之內,因有石灰粉包拋落的關系,已是一片迷茫,有目難睜,司徒文全靠精湛的內功,閉住呼吸,憑著超絕的敏感,閃避那巨木大石,但已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了。
  若再如此下去,任你功力卓絕,也得含恨嗚呼。
  思念之中,身形如一只弩箭般向來路疾射。
  五支之外,果然聲息均無,前面仍自呼喝不已。
  因灰煙迷漫的關系,對方猶未發覺人已脫出。
  司徒文略不遲疑,猛提一口真气,身形垂直射起,將及十五丈之高,這种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等到升勢將盡,身一偏,左足斜斜向下側一點石壁,身形又陡然升起,如此左右交互蹬點石壁,成之字形向上飛升,數百丈的絕壁,竟被他在半盞茶的時間內登上峰頂。
  一看——
  山勢綿亙約里許,也就是說這絕壁夾巷,有一里多長,壁頂,無數人影晃動,兀自手忙腳亂的一個勁向巷內拋落木石灰包,口中不干不淨的謾罵。
  又是一聲了亮悠長的呼哨聲,起至身側不遠的一塊大石之后,隨著哨聲,火光倏現,竟已改用火攻。
  一團團烈焰,向夾卷之中投落。
  司徒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若再退脫身半刻,准得葬身火海,同時也暗恨對方手段歹毒,無所不用其极。
  想起那發呼哨聲的人,顯然是這一群人之首。
  身形一起,捷若鬼魅般向那發聲之處飄去,有如幽靈現蹤,不帶半絲聲息,已輕若一根羽毛般落在石側兩丈之外。
  一座巍然鐵塔,矗立前面。
  心中暗叫了一聲:“鐵塔怪魔!”
  剎那之間,新仇舊恨,齊涌心頭,殺机頓熾。
  五年前,“鐵塔怪魔”數次截殺他的往事,歷歷在目。
  雙掌運足十二成功勁,口中猛喝一聲:“怪手書生向你索命來了!”掌隨聲出,勁勢之強,足可推平一座小山丘,放眼武林,恐怕沒有人能承受得起這一擊。
  “鐵塔怪魔”一心注意著指揮手下徒眾門人,向夾巷內的“怪手書生”攻擊,在他的心念之中,“怪手書生”既然敢公然的大搖大擺進入這巷道,在這种駭人听聞的瘋狂攻擊下,一百個也得報廢,正自得意不已。
  .原來“怪手書生”司徒文,直奔“九疑山”之際,“天毒門”總壇,早已得到報告,因為掌門令主,已率一眾高手下山,雖已飛鴿傳書,但遠水不能救近火,代令主“蛇魔崔震”,曾是司徒文手下亡魂,知道現存的高手中,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
  又鑒于以前數次交手中,“怪手書生”竟然不畏絕毒,連“三刻絕命故”那等毒絕天下的毒,都傷不了他,那“白骨坳”中原有的布置,決阻止不了他,集眾計議之下,由“鐵塔怪魔”率眾在絕壁夾巷之上,設下埋伏;自己則在總壇內另設奇謀。
  且說“鐵塔怪魔”正在得意之際,乍聞喝聲起自身后,不由亡魂皆冒,他真猜不透司徒文到底是人還是神。
  是人,哪里能有這种匪夷所思的身手,正待……
  但——來不及了。
  一片几乎有如實質的罡网勁幕,已狂卷而來。
  威勢之強,他連夢都沒有夢到過。
  “轟!”的一聲,一座鐵塔已如狂風掃落葉般的,被擊落數百丈深的夾巷之內,連哼都來不及呼出。
  司徒文雙目赤紅如火,繼續向前飄去。
  那些天毒門人,一面不斷的拋落火球,一面高聲叫嚷謾罵,如果“怪手書生”就此殞命,這件功勞豈同小可。
  殊不知煞星已經照命。
  數聲慘號傳處,那當頭的五人,突然翻落夾巷火海之中,近身的人,不由惊魂出竅,放眼四顧,卻又不見人影。
  難道這五個人是被鬼推落不成?
  倏然——
  慘嗥之聲,此起彼落,而人,也不斷的從壁頂翻落。
  奇怪,難道大白天出鬼不成?
  一時之間,壁頂上近百的天毒門徒,就這樣慘嗥一聲翻落巷內的,已有十之七八,其余的,唬得屁滾尿流,亡命而逃。
  人走盡后,三大之外,突然出現一個俊美絕倫的青衫書生,眉目之間,煞气濃重,腰橫烏光閃亮的鐵笛。
  他是誰——
  正是怪手書生司徒文,他掌斃“鐵塔怪魔”之后,閃掠到眾人身后,利用壁頂偏生的虯松,隱住身形,滿地松子,俯拾即是,一出手就是五粒,粒粒皆中“命門”大穴,手法之妙認穴之准,令人歎為觀止。
  沿壁頂前行,一里之外,突現一片盆地,盆地中寸草不生,全是黃土,土地上白森森一片骸骨,無法計數。
  他一見之下,不由毛發悚然,心里直冒寒气。
  哪里來的這多白骨骷髏?
  循山壁而下,到了盆地邊緣,細一辨認,不由啞然失笑,哪里是什么白骨,盡是些壘壘白石,一半埋在士中,遠處一看,活像些散拋的白骨,想來“白骨坳”即由此得名。
  他落身之處,正當巷道入口,只見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七步斷魂”四個斗大紅字。
  司徒文微微一怔之后,不屑的冷哼一聲,順手一掌揮去,木屑紛飛中,那塊使人惊悸的木牌,已被擊得粉碎。
  大踏步向前走了七步,胸頭忽有一种窒塞之感。
  不由大感詫异,四周并無异狀,這是什么邪門?
  但,剎那之后,那窒塞之感又逐漸減除。
  “危言聳听!”他自言自語說。
  其實,這入口之地,已為“天毒門”在地上布了“七步追魂”毒粉,毒粉沾身,不出七步,就得七孔流血而死——
  只因司徒文本身因服過“九品蘭實”之故,無形中具備了一种抗毒力,所以未受其害。
  放眼望去,盆地盡頭,一片房舍儼然,但卻看不到半個人影,心內不由暗自嘀咕,不知對方在弄什么玄虛。
  司徒文撮口一聲長嘯,嘯聲清越昂吭,震得四山回應,久久.不絕,嘯畢,身形乍展,如一縷輕煙般向那一片房舍飄去,看得暗中伏匿的“天毒門”眾人,心搖膽顫。
  轉眼之間,已達那片房舍之前,放眼望去,不下百余間之多,他認定居中一座高大宏偉的廣廈飄去。
  奇怪——
  偌大一片房舍,靜悄悄的,毫無半絲聲息,也看不到半個人影,配上眼前狀如白骨的壘壘白石,陰林之气懾人。
  他停下身形,佇立廣廈之前。
  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堂堂“天毒門”總壇所在地,竟連一個鬼影子都看不到,真令人莫測高深。
  躊躇半晌之后,他緩緩自腰間抽出鐵笛,信手一陣疾掄,一陣蝕魂懾魄的嗚嗚怪嘯,應手而起,尖銳凄厲似要撕裂人的心肝似的,加上四谷齊應,“白骨坳”中,頓時籠罩一片慘霧愁云,有如末日來臨。
  可是——
  四周仍然寂靜如死。
  這時,夕陽衡山,薄暮晚景,更顯得分外的凄涼恐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難道就這樣罷手不成!”
  他暗中作了決定之后,收回鐵笛,蓄足功勁,以防不意的襲擊,一步一步,向居中那座廣廈行去。
  暗中,有人在額手稱慶,沾沾自喜。
  因為他們眼看著那小煞星,已慢慢走向死域。
  司徒文茫然不覺,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
  司徒文也覺出空气有些不對,但他志切如海深仇,一意一心的要找“天毒尊者”索還血債,心中已被仇恨之火充滿,根本不再顧及其他,如果他能冷靜的一想,也許他能想得出一些端倪,而不會冒失的胡闖。
  近了!
  廣廈之前,影壁上,繪著一條丈余長的大蜈蚣,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的,似要飛出來噬人。
  轉過影壁,一間布置輝煌的大廳,呈現眼前。
  畫棟雕梁,檐牙高聳,龍飛鳳舞,气派十足。
  暗中的人,心跳加速,他們計算,只要怪手書生再前行三步,跨入廳中,則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這一代奇才,將會粉骨碎身……
  危机千鈞一發……
  如果司徒文再走三步,跨入廳中,后果不堪設想。
  但——
  他借然不知,生命已危在旦夕,他是在向死神靠近。
  他仍然緩緩前行……
  一步——
  兩步——
  再要一步,就可跨入廳中。
  ……
  當他右腳一提,正准備跨入的一剎那……
  驀然——
  “少俠止步!”
  急喝聲中,一條人影,疾逾電閃,向他射來。
  司徒文不由一怔,縮回右腳,疾向后飄退五尺。
  一個身著天毒門服色的少年,已立在他的身前,一臉惶急之色,目光炯炯的看著司徒文。
  暗中人正慶詭計得售,卻不料變生肘腋,竟然有人窩里反,把小煞星硬從死神手里拉回,功敗垂成,恨得目中噴火。
  司徒文愕然看著面前的天毒門徒,眼露惊疑之色。
  那人卻已開口沉重的道:“少俠可否認識無影客?”
  “無影客”三字,如三柄重錘,重重擊在司徒文的心上,往事電閃心頭,無影客(即第一集書中的蒙面客)曾經數次救他脫离魔爪,對他有救命大恩,最后為了向他道出殺父毀家的仇人姓名,而死于“天毒門”的“無毒法牌”之下,他對此事,永銘肺腑,焉能不識,但他一時之間,猜不透對方用意,冷冷答道:“無影客前輩,對在下有救命大恩,當然認識!”
  “他正是家師!”
  “什么?”
  “家師!”
  “他已死于‘天毒法牌’之下!”
  “這個我知道!”
  “你阻我是什么原因?”
  “廳中埋有烈性炸藥,天毒門犧牲一座廳堂,換取你的一條性命!”
  司徒文一听,目眥欲裂,殺机陡起,但仍怀疑的問道:“你告訴我是何用意?”
  那少年凄然一笑道:“愿少俠誅除元凶為家師复仇,我……我自愧無能!”
  說完,向司徒文又疾推一掌,上個倒縱,竄入廳中。
  司徒文不虞有此,急切中又退了數步,待到明自是一回什么事時,已來不及了……
  一聲轟天巨響,聲震霄漢,木石飛揚,煙硝迷漫,司徒文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閃射過影壁之外。
  一看,一座華廳,已齊根倒坍,面目全非,數條人影,修。自一側飛起。
  司徒文殺气蒸騰,暴喝一聲,疾扑過去。
  就在他身形突起的剎那,前后左右,天毒門人紛紛現身,嗖!嗖!嗖!從四周圍上,眼看一場血腥屠殺,又將開始。
  司徒文曾受過“無影客”數次救命之恩,而“無影客”死在“天毒法牌”之下,他的徒弟,現在又為了他而被炸得尸骨無存,他對“天毒門”中人,已是恨入骨髓。
  當人影現身的剎那,他飛身疾扑,快逾電掣雷奔,揚手劈出一掌,這一掌,以八成功勁拍出,快疾如電。
  突然——
  斜里襲來一股勁風,疾勁狠辣,正好撞上他拍出去的掌風,“噗!”的一聲把他的掌勁消卸了一半。
  但余勁仍然銳不可當,砰!彭!兩聲,已有兩人被擊到地,吐了一地的鮮血,他自己也就勢停身。
  一看斜里襲擊的人,竟然是一個獨臂老人,仔細一辨認,不由哈哈一笑道:“蛇魔崔震,今天你逃不了公道。”
  原來這獨臂人,正是代令主“蛇魔崔震”。
  這時,前后左右,盡是天毒門人,不下百余之多。
  蛇魔崔震以代令主的身份,豈能露怯,陰陰一笑道:“小子,昔日白云庄中,斷臂之恨,老夫無時或忘,加上本門百余條人命,這一筆血帳,如何算法?”
  司徒文面如寒霜,眉目帶煞,大聲道:“你不配和我說話,叫你們掌門令主与我滾出來!”
  天毒門眾人,臉色不由一變。
  蛇魔崔震气得老臉煞白,恨聲道:“小狗少狂,掌門令主現身之時,就是你授首之期!”
  司徒文狂笑一聲道:“天毒尊者如再龜縮不出,就先把你們這批小丑斬盡,看他出來還是不出來!”說完臉上殺机倏濃。
  。“蛇魔崔震”心頭巨震,知道這小煞星說得出就做得到。
  天毒門眾人,被他這句話,激得眼中冒火,一個個橫眉豎目,狠狠的緊盯著怪手書生。
  其中有兩個副堂主,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聲:“小鬼少狂!”雙雙縱出,舉掌便劈。
  司徒文怒叱一聲:“找死!”
  兩聲凄厲的慘號起處,兩個副堂主腦漿進裂,死于就地,紅的白的流了一地,慘不忍睹。
  百多雙眼睛,竟然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看得眾人亡魂皆冒。
  “蛇魔崔震”,自知今天是不了之局,雖然已經飛鴿傳訊,請掌門今主克日馳回,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目前,以他的地位身份,他必須出面抵擋。
  昔年,他雙臂俱全,尚且不是司徒文的敵手,現在他只剩下一條右臂,而且傳言中,怪手書生功力更為精進,連“大漠駝史”那等人物,尚且死在他的掌下,何況區區自己,豈不是螳臂當車。
  天毒門總壇,頓時罩上濃重的死亡气息。
  “蛇魔崔震”,把心一橫,暴吼一聲:“小狗,我与你拚了。”
  單臂一搶,狠快無倫的攻出三掌,踢出兩腿。
  司徒文冷笑一聲,身形如一縷淡煙,捉摸不定,輕輕避過這一輪快攻,手出如電,一下便扣住了對方脈門。
  “蛇魔崔震”只覺手腕一麻,勁道全失,一只右腕,宛若被一只鐵箍箍住,痛入心脾,几乎痛哼出聲。
  一眾門徒,在“蛇魔崔震”出手之時,正擬一擁而上,豈知念頭還來不及轉,代令主已被制住,不由惊愣住了。
  司徒文殺机滿面,向“蛇魔崔震”喝道:“老狗,掌門令主何在?”
  “不知道!”
  司徒文微一用勁,他不由慘哼出聲,額上黃豆大的汗粒,滾滾而下,目中射出怨毒無限的凶焰。
  “你到底說不說?”
  “老夫死后,變為厲鬼,也不饒你!”
  “哈哈,有种,那你就去變厲鬼吧!”
  右手兩指驀出,正想朝他胸前死穴點去……
  倏地想起、外祖父“魔笛摧心”尚有一面副牌,落在他手中,“天毒門”曾利用那塊“魔笛摧心令”副牌,殘害五大門派弟子,企圖嫁禍自己,因這件公案,自己險些喪命在“少林寺”高僧“慧光老和尚”的掌下,同時外祖父离去時嚴囑自己,三牌收齊毀去,現在就只差這塊副牌。
  于是——
  舉起的右手,又緩緩放下。
  沉聲喝道:“老鬼,我來問你,昔年你所獲的那一塊‘魔笛推心令’副牌,現在何處,快与我交出來!”
  “蛇魔崔震”本已閉目待死,今見對方問起“魔笛摧心令”副牌的下落,獰笑一聲道:“小狗,你問那副牌的下落嗎?嘿嘿……”
  冷笑聲未落,倏然一低頭,張口就向司徒文扣住他的那只左腕嚙去,這一著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他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右掌疾揮快逾電閃。
  “啪!”的一聲,紅光迸現,“蛇魔崔震”一顆頭顱已被擊碎,連哼都沒有哼出,便告气絕。
  天毒門人一個個悲憤填膺,不計利害,亮出兵刃,紛紛攻上,剎那之間,地慘天愁,鬼哭神號。
  司徒文想不到,“無毒尊者”終未現身,難道就此空勞跋涉不成,一股怒气沖天而起。
  心想:“我殺盡你這些小的,怕你老的不出來!”
  當下也不顧及多造殺孽,左掌右指,如湯潑雪散,欺身人叢之中,慘呼狂叫之聲,應手而起,令人不忍卒听。
  慘!
  慘!
  慘!
  天毒門總壇,血流成渠,尸積如丘,腥气沖天。
  眼看不出半刻,這些天毒門人,就要悉數慘死。
  驀在此刻——
  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傳入現場:
  “住手!”
  司徒文一怔停手,知道來了高手。
  剩下不足三十的天毒門徒,齊齊后退,低頭俯身。
  “參見祖師爺!”
  司徒文循聲望去,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由惊詫万分。
  “鬼娃儿吃了熊心豹膽,敢到我‘白骨坳’中撒野!”
  聲如巨雷,近在咫尺。
  司徒文左顧右盼,仍然不見人影,但又明明听見天毒門徒眾在喊:“參見祖師!”奇怪,難道是鬼魅現身。
  正自懸疑不決,驀覺一股強勁絕倫的力道,迎面扑來,忙不迭的一飄身,向右橫移五尺。
  “哼!有兩下!”
  他這才看清,面前一丈開外,立著一個須眉懼白的矮小誅儒,高不及三尺,但兩目神光湛湛,顯見功力深厚。
  奇怪!
  難道這侏德形的怪老人就是天毒門的祖師?
  剛才那強猛無匹的一掌,竟是這株儒怪人所發?
  他惊詫無已的看著這誅儒怪人。
  夜幕低垂,月華未升,四周一片漆黑。
  但在一般武林健者眼中,仍無殊白晝。
  原來這侏儒老人,年紀已在百齡開外,隱居在“白骨坳”后山的一個洞穴中,已數十年不履人世,武功超絕,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當年江湖中提起“天嬰杜仲”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毒尊者”是他的唯一傳人,四十年前,天毒尊者巧獲“天毒真銓”,而創立天毒門,一時名震江湖。
  作儒怪人“天嬰杜仲”對“天毒門”所行所為,不聞不間,數十年來,只有兩次出現總壇。
  今天“蛇魔崔震”不惜炸毀總壇大廳而換取怪手書生一命,不意變生肘腋,竟然有人窩里反而使功虧一簣。
  那爆炸聲惊動了“天嬰杜仲”,所以才突然現身。
  “天縣杜仲”看著滿地積尸,不由須發根根直立,雖然身高不及三尺,但也威校畢露,聲如暴雷的向眾人道:“掌門人呢?”
  “啟稟祖師爺,掌門令主三日之前率領門中高手下山去了!”
  复又轉頭怒視司徒文道:“娃儿小小年紀,竟這等心黑手辣,屠戮我門人徒眾,老夫數十年不開殺戒,今天要為你破戒了!”
  司徒文無限悲憤的道:“血債血還,談不上心黑手辣!”
  “什么血債?”
  “令徒‘天毒尊者’,十多年前,因了一柄‘金吾劍’毒殺黑白道高手數十人,這是否算得上梟狡之行?”
  “娃儿今天是為武林正義而來?”
  “也可以這么說,為了殺人滅口,勾結江湖淫毒婦人‘幽冥夫人’,殘害白道俠義‘中原雙奇’兩家數十口人命,赶盡殺絕,天人共憤!”
  “娃儿出身何門何派?”
  “中原雙奇之后,前來索討血債!”
  侏儒怪人“天嬰杜仲”略事沉吟之后,仍然怒气勃勃的道:“不論事情真偽,你豈可濫殺無辜!”
  司徒文哈哈一笑道:“無辜,難道被天毒門殺害的,又是罪有應得?”
  “娃儿意欲何為?”
  司徒文雙目倏露煞光,咬牙道:“殺盡這些為害武林的魑魅魍魎!”
  侏儒老怪人身形雖小如幼儿,但聲音卻大得怕人,聞言下,一陣杰杰怪笑道:“娃儿大言不慚,可是在我老人面前,你還沒有逞能的余地!”說完雙目精芒暴漲,滑稽之中帶著威棱。
  他這句話并不為過分,在一般武林人來說,數十年前,真沒有人敢對這小怪人直眉瞪眼的說話,但,今日,碰上這位震撼武林的小煞星,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又當別論。
  在司徒文眼中,凡屬“天毒門”中人,都是他的仇人,而“天毒尊者”又已下山而去,自己扑了一個空,滿腹怒气無處發泄,當下气沖沖的道:“不見得!”
  “好娃儿,不見得你就試試看!”
  聲落,一雙小手揚處,“呼”的劈出一掌。
  “噗!”的一聲巨響,真气相撞,激气成渦,侏儒怪人身体搖了一搖,而司徒文卻退了一步,不由大大凜駭。
  侏儒怪人小眼一翻,哇哇怪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掌隨聲出,勢如排山倒海,隱有風雷之聲。
  司徒文這下可不敢托大以單掌相迎,雙掌以八成勁力,平推出,勢如奔雷,罡風激蕩,触体如割。
  轟然一聲震天巨響,四山齊應,地下碎磚破瓦暴射狂飛,三丈外的天毒徒眾,失色疾退。
  這一掌,雙方各退下,秋色平分。
  誅儒怪人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后生小子,竟然有這般深厚的功力,能与他百年修為,分庭抗禮。
  司徒文也暗惊這小老人,三尺不到,功力卻高得駭人。
  雙方一合即分,一高一矮,互相虎視。
  忽見誅儒怪人一個小身軀突然鼓漲如球,比原來粗了一倍,一雙小手瑩白如玉,冒出絲絲白气,如銀須發根根倒立、目射奇光,貌相猙獰可怖。
  司徒文見狀,不由一震,這不是武林失傳的“修羅掌”嗎?想不到眼前這侏儒小老人。竟練有這种掌功。當下可不敢絲毫大意,勁貫周身,气充百骸,把“玄天神功”運到极限,雙掌之間,也同樣冒出蒙蒙白气。
  但表面上,仍是那樣沉穩自如,沒有絲毫怪象。
  他要以“玄天神功”,來對付武林失傳的“修羅掌”。
  雙方都存著一擊奏功的心思,蓄足全部修為內力。
  天毒門徒眾一個個屏息靜气,准備大開眼界,他們几乎忘了雙方是生死之敵,而是在欣賞一种罕世奇功。
  靜——
  靜得可听見雙方的呼吸聲。
  一輪明月,從山巔升起,清輝朗照,坳內一片銀白。
  月光照亮了每一個場中人的臉,同時也洒落在廳前影壁之外的那些積如山丘的尸身上。
  血——
  凝結了,在月光之下,像一洼洼的黑水。
  場面凄清恐怖……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仍然沉凝万分的對峙,彼此知道遭逢了生平勁敵,誰也不敢大意疏神,這一台關系著生和死。
  一聲凄厲刺耳的梟嗚划空傳來,扣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弦,不知是預示凶兆,還是吊唁死者。
  這一刻的空气,似乎是凍結住了。
  就在這万分緊張的當口,五條人影已悄沒聲的縱落當場,停身三丈之外,面帶陰森冷笑,注視著場內的一對。
  是五個女子!從她們的身形上可以分辨得出。
  她們是誰?
  雖說是聲息全無,但仍然瞞不了耳聰目明异乎常人的怪弓書生,但他不敢分心旁騖,他要面對決定生死的一搏。
  驀然——
  場中一大一小极不相襯的一對,同時發難。
  各以畢生修為內力,全力推出一掌。
  一方蓋古逾今的“玄天神功”,惊神泣鬼。
  一方是武林失傳的絕學“修羅掌”,石破天惊。
  一個具有百年修為,武林罕見。
  另一個奇緣迭遇,功深似浩瀚大海。
  一聲地坍山崩的巨響,撕裂了靜寂的夜空。
  震得場周眾人,耳膜欲裂,气翻血涌,不迭倒退。
  “嘩啦啦!”一片聲響,那道影壁竟然被震倒坍。
  司徒文登登登連退數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只覺眼花耳鳴嘴角緩緩溢出一縷鮮血,但他又搖晃著站起身形。
  三丈之外地上,躺著一個狀如幼儿的小老怪物,如銀的3發,已被鮮血染成醬紫之色,他死了。
  死在傾古凌今的“玄天神功”之下。
  司徒文笑了,是凄然的笑,看著那侏儒怪人“天嬰杜仲”小小的尸体,心中微覺不忍。
  他极快的掏出三粒“龍虎續命丹”納入口中。
  場外眾人一個個呆若木雞,望著那恍若天神下世的怪手書生呆呆出神,他們見識了百年難逢的功力。
  這時,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司徒文身后飄來,另外四條人影,緩緩跟進。
  在明媚的月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出那嬌小纖細的人影,竟是一個風華絕代,柔媚入骨的三十許麗人。
  身后,是四個丑惡的老婦,有一個手中,還抱著一個白衣少女,嬌軀虛軟的下垂,她敢是受了傷,或是……
  司徒文兀自未覺,死神已向他招手。
  近了!
  嬌小人影,已迫近到他身后不及一丈之地。
  一雙玉掌,倏告揚起……
  如果讓她得手,司徒文以受傷之身,立即就得殞命當場。
  不料,就當她的玉手甫告上揚的一瞬,忽然失去了司徒文的身形,她電疾前縱,轉身,果然方已閃到身后。
  這种神鬼不測的身法,使她感到一絲寒气冒上心頭。
  司徒文在對方從身后欺來的時候,因尚沉湎于對方才石破天惊的一招,确實不曾注意,及至對方玉掌上揚的剎那,一眼瞥見被月光投射在地面上的暗影,瞿然而覺,遽施“煙云飄渺步”,一晃,反而欺到對方身后,正待……
  豈知對方确實夠厲害,應變之速,令人咋舌,就在司徒文一閃而沒的剎那,身形電閃前縱,再行回身,險險避過身后的碎襲。
  因她眼前人影既杳,那身后是無疑的被人欺近。
  如此一來,雙方成了面對面之局。
  司徒文看清眼前來的,竟是那脫出“陰龍磷海”的“幽冥夫人”時,不由殺机立熾,自己正愁沒處找她,想不到她卻在這時赶了來,豈非是天從人愿。
  這時,那些殘余的“無毒門”徒眾,已滿怀悲憤的抬起他們的祖師“天嬰杜仲”的小身軀,向后退去。
  原來“幽冥夫人”對于“幽冥教”中一切厲害殺著,了如指掌豈會被困,只因愛女“幽冥公主”任慧珠已傷在司徒文手下,被安置在轎中,是以她不敢离開轎子半步,否則。“幽冥教”中人即使再多些也無法得手。
  待到“陰龍磷海”施出,她疾抱起轎中昏迷不省的愛女,連同“轎前四丑”,仗絕妙輕功,險險脫出。
  她本想立即前往天南玄陰谷“幽冥教”總壇,但因愛女內便頗重,急須覓地療傷,這才疾奔白骨坳,不想碰上怪手書生尋。“白骨坳”中,已是血腥遍地了。
  司徒文國眥欲裂的瞪視著血海仇人“幽冥夫人”,暗中強烈傷痛,蓄勢運勁,恨不能一掌就把她劈死。
  “幽冥夫人”臉含陰森冷酷的笑意,眼中射出兩縷碧綠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司徒文看。
  漸漸,那碧綠眼神,愈來愈盛。
  他似已覺出對方眼神有异,但有一种說不出的魔力,使他不得不看,非看不可,漸漸,眼前的“幽冥夫人”已不复存在,站在面前的,卻是那与他曾結合体之緣的“雪山魔女”睜著一雙消魂蝕骨的媚眼,在對他痴笑。
  肌理細膩,賽雪欺霜,曲縷玲瓏,胸前雙峰隱現。
  他不禁綺念橫生,欲火頓熾,臉如朝霞,一步一步向“雪山女”欺去,口中發出夢吃般的聲音。
  “蘭姐,你能原諒我嗎?自從遇到‘五岳散人’之后,我才發覺我錯怪了你,我多么的不該,我愛你呀!蘭姐!”
  忽然,眼前的“雪山魔女”風情無限的嫣然一笑,白色宮裝不解自脫,露出一身粉紅的內衣,柳腰款擺,雙峰亂顫,肥臀輕搖如浪,更覺風情万种,妙相畢呈。
  司徒文欲火如焚,丑態畢露,兩手環張,作摟抱之狀,口中不停的喚著“蘭姐!”就要扑上身去。
  驀在此刻——
  一聲如乳鶯般的嬌啼:“媽!”
  司徒文被這一聲嬌喚,喚回了靈智,俊國掃處,眼前哪是什么蘭姐,只見“幽冥夫人”,滿臉殺气,猙獰可怖,一只玉掌,距离自己的“天靈大穴”不及五寸。
  危机千鈞一發。
  司徒文無暇深思,全身向后疾仰,右手二指,快途電閃的點向“幽冥夫人”拍向“天靈大穴”的腕脈。
  應變之速,駭人听聞。
  “幽冥夫人”眼看對方已被自己的“天魔法眼”所迷,有死無生,不料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間,出手反攻。
  如不撤手,一條手臂准得報廢,她生平最是珍惜羽毛,以武林第一美人自期,當下恨哼一聲,后飄五尺。
  原來那一聲“媽”,是發自“幽冥公主”任慧珠之口,她本受傷极重,被轎前四五之一的“黑羅剎”抱在手中,但對場中的—切,卻看得很清楚,眼見司徒文即將傷在她母親的手下,不由脫口叫了一聲“媽”,這一聲“媽”不啻把司徒文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司徒丈兩指點空,也同時飄身后退五尺。
  他猛然記起在黃葉山庄石窟之中,他險些著了“天毒尊者”的道儿,幸得“雪山魔女”李玉蘭及時赶到,方解了一難,他清楚的記得“雪山魔女”的那句話:“……這是‘天魔眼功’,能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入魔,但定力深的……”
  他不禁慚愧汗下,自己的定力竟然如此不濟。
  “幽冥夫人”一退之后,面上陰冷之气更濃,眼中碧光又熾,較前更盛,她明明听見愛女的呼喚,但眼前的事,關系著她的生死和“天毒”“幽冥”兩派未來的命運,她必須要除去這條禍根,連看都不看女儿一眼。
  司徒文抱元守一,鎮定心神,對那碧綠奇光,視若無睹,俊目中神光湛然,如賽芒利剪般,直射“幽冥夫人”。
  “女魔,今天是你授首之期,如不把你碎尸万段,難消我心頭之恨!”話落,墓地欺身上步。
  “幽冥夫人”陰森森的一笑,道:“小鬼,少發狂言,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辰!”
  司徒文冷哼一聲,閃電般攻出一掌。
  這一掌因用力過猛,不覺引動了傷勢,只覺內腑如針扎般刺痛,面上不由一變,几乎哼出聲來。
  方才司徒文与“天嬰杜仲”全力對掌之時,雖然擊斃了對方,但自己也受傷不輕,“幽冥夫人”早知司徒文已經受傷,卻不深淺如何,此刻見狀,哪得不色然而喜。
  面上笑容未改。雙掌亦自迅快無儔的推出。
  “噗!”真气相接,發出一聲巨響,“幽冥夫人”退了一步,而徒文卻踉蹌退了五步之多,方才立穩身形。
  “幽冥夫人”眉目帶煞,不屑的冷嗤一聲,不讓對方有緩手机,緊跟著飄身上步,又是一掌椎出。
  一道陰寒冷飆,挾如山潛勁,匝地卷出。
  司徒文雙目盡赤,強按捺住痛楚,咬牙以十成功勁推出一掌,他雖在受傷之后,但這一掌的勁道仍然十分駭人。
  沙石激射之中,又是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三步,但司徒文悶哼出聲,一口逆血,几乎奪口而出。
  他微一怔神之后,狂吼一聲:“女魔納命來!”
  出手連攻五掌,這五掌盡是“玄天掌法”中的精奧招式,迫得“幽冥夫人”連退了五個大步,方始險險避過。
  “小鬼,你想拚命了是不是?”
  “女魔,我要剝你的皮,剜你的心!”
  司徒文若不是因為和侏儒怪人“天嬰杜仲”以畢生的功力對了那一掌,內腑巨震受傷的話,“幽冥夫人”絕對不是她的敵手,這一點“幽冥夫人”也知道得很清楚。
  她看准了他因受傷致使功力打了折扣這一弱點,立定主意,今晚非得把他毀掉不可,否則的話,等他功力恢复之后,后果實在不堪設想,她故意做他消耗真力,等到差不多時,再遽下殺手,存心之毒辣,可見一斑。
  “小鬼,咱們之間的這筆血債,看起來要變成來生債了,今生今世,你是討不回去的了!”
  司徒文恨聲道:“女魔,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聲音未落,人已如鬼魅飄身般欺近五尺,兩股白蒙蒙指風,閃電般向“幽冥夫人”上盤死穴射去。
  身法出手之快捷凌厲,惊世駭俗。
  任你“幽冥夫人”武功高絕,也有措手不及之感,不由惊呼出聲,電疾飄身,雖已避過要害大穴,但衣袖卻已被洞穿了兩孔,唬得冷汗直冒,花容失色。
  就在“幽冥夫人”惊呼出口之際,三條人影,閃電般向司徒文身后射來,同時各劈出一掌。
  挾勁風,迅猛無儔。
  司徒文雖說是受傷之后,但他的功力,豈可小覷,覺出身后風聲有异,身形一閃,橫移三尺,就移身之勢,已轉過面來,一看,是“轎前四丑”中的三丑。
  心一橫,雙掌挾畢生勁力,猛然推向三丑。
  這挾畢生功勁的一掌,勢可撼山拔岳。
  他的心意是殺一個,少一分阻力,以便全力對付女魔。
  “轟”的一聲巨震,慘號倏傳,三個丑怪婦人,各各噴出一股血箭,被震飛三丈開外。
  而他自己也因這一掌用勁過猛,傷勢陡然惡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身形也踉蹌退了一步。
  “小鬼休得傷人!”
  他身形未穩,“幽冥夫人”的兩股刺骨寒颶,已告臨体,急切中,身形連晃,但仍被扣中了一絲,又是一個踉蹌。
  “幽冥夫人”這一掌,可以說快比閃電,但仍被他閃過,不禁凶焰陡熾,殺机頓現,嬌喝一聲:“這一掌要你早赴黃泉!”
  玉掌揚處,掌心之中,竟然冒出磷磷鬼火,雙掌詭譎絕倫的連連閃晃,刺骨寒飆,頓時彌漫了兩丈方圓之地,并雜有腐尸惡臭之味。
  司徒文暗叫一聲:“九幽奪命掌!”
  驀然展開“煙云飄渺步法”,身形如一縷淡煙般,電閃飄開,詭异絕倫,使人無從捉摸。
  “幽冥夫人”滿以為這一掌劈出,對方不死也得重傷,她自出道以來,還沒有人能安然避過“九幽奪命掌”的一擊,原因是名為一掌,其實是九掌一气攻出,而每一掌俱從不同的角度發出,所以近身兩支以內,全是掌風范圍,而這掌風之中含有腐尸絕毒,只要被沾上一絲絲。就無可幸免。
  豈知掌勢才出,對方身形頓沓,芳心不由巨震,看來這小鬼的功力,放眼江湖,可能已尋不出敵手了。
  若不乘他受傷之際除去,將來“天毒”“幽冥”兩派可能要冰消瓦解在他的手下,心念之中,又狂攻而上。
  司徒文忍住摧心裂肝的內腑傷痛,展開“煙云飄渺步法”,在漫天掌影寒飆之中,飄忽閃晃。
  但令他受不了的乃是那刺鼻的腐尸惡臭,薰得他頭暈目眩,髒腑翻騰,俊面由白轉青,由青轉紫。
  他心頭電轉道:“自己此刻受傷极重,同時對方難保沒有其他厲害殺著,不要仇未報成,落得九泉含恨,我何不忍一時之气,讓這女魔再多活几日,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想到這里,立萌退志,身形連連閃晃,如電閃般飄蕩回旋,如幽靈般時隱時現,“幽冥夫人”被攪得眼花迷亂,一怔之后,驀覺眼前人影早沓,急收勢停身。
  定睛望處,如銀的月光之下,一縷淡影,向后山電射而去,只這眨眼的工夫,已去了百丈開外。
  眼看追不及,气得嬌軀亂顫,花容煞白。
  天毒門徒眾,一部分招呼“幽冥夫人”母女等到后廳安頓,另一部分,苦著臉去收拾掩埋滿地積尸。
  這一戰,天毒門留守的兩百多人,差不多死亡殆盡,還陪著毀了總壇大廳,白骨坳中,頓呈一片凄冷陰森。
  三天后——
  “天毒尊者”得訊率眾馳回“白骨坳”,得悉總壇被怪手書生一個弄得面目全非,留駐總壇的弟子差不多全部死難,連師父侏儒怪人“天嬰杜仲”竟也死在對方掌下,气得三尸暴跳,七竅冒煙,目眥欲裂。
  于是——
  下令搜山,“白骨渤”周近五十里,全被搜遍,仍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自己一面弄得人仰馬翻。
  第二天,留置一部分弟子,處理善后外,會同“幽冥夫人”及“轎前四丑”,和門中數十高手,浩浩蕩蕩重行下山,一方面是探查怪手書生下落,另一方面是協助“幽冥夫人”赴天南玄陰谷接掌“幽冥教”。
  “幽冥公主”任慧珠因傷創初愈,被留置總壇。
  且說怪手書生司徒文,那日施展“天馬行空”輕功絕技,以電閃雷奔的快捷速度,馳向后山密林之中。
  因傷上加傷,又妄用過度的真力,越過兩座峰頭之后,已然不支暈死倒地,一日一夜才又悠悠醒轉。
  他采了些野果充饑之后,急于覓地療傷。
  居然被他找到一株中空的巨樹,樹身离地兩丈之處,有一個僅容一人鑽入的小洞,洞內寬約七尺方圓。
  他小心地用枝葉遮住洞口,然后藏身洞內,運動療傷。
  “天毒尊者”率眾搜山之際,竟然沒有被發現。
  四天——
  在運動入定的人來說,也許只是一瞬。
  司徒文運動完畢,但覺全身真力充沛,較前更盛,一個軀体似欲飄然而起,他知道,他所服的“九尾狐內丹”經這一次劇烈搏斗后,已完全被自己吸收無余,功力又進了一層。
  他緩緩睜開眼來,但覺陽光耀眼,心中不由一震,自己分明記得入洞之后,已把洞口封掩,何以現在豁然洞開,竟然有陽光射入,莫非……
  心念之中,疾射而出,剛剛站穩身形,鼻孔里忽然嗅到一縷幽香,似蘭非蘭,似麝非麝,沁人心脾。
  他不由大奇,這香味何來?俊國掃處,身后兩丈之外,一個絕色美女亭亭而立,滿臉俱是凄怨之色。
  那女子赫然正是“幽冥公主”任慧珠。
  司徒文乍見眼前的絕色美女就是血海仇人“幽冥夫人”的女儿時,一股殺机,又陡然升起。
  冷笑一聲,驀地欺身過去。
  “你要做什么?”
  燕語鶯聲,委婉動人,他不由心里一蕩,身形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但一轉念之后,又复冷冷的道:“我要殺你!”
  幽冥公主粉臉遽變,顫聲道:“你說什么?”
  “我說我要你的命!”
  這句話直如一柄利刃,直插入她的心房。
  “為什么?”
  “到黃泉路上,將來你那毒如蛇蝎的母親會告訴你!”
  “幽冥公主”凄然一笑之后,緩緩說道:“我曾被你掌擊而成重傷,几乎送命,但我不恨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
  “如果方才當你在樹洞中運動未醒之際,我只要一個指頭,你現在就不會活著站在這里對我說這樣的話!”
  這是實情,一個時辰之前,她要殺他,不費吹灰之力。
  “那你為什么當時不下手殺了我?”
  “我沒有理由要殺你!”
  司徒文不由怔住了,她——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但為什么要有那樣一個淫毒的媽媽呢?
  是的,他也同樣沒有理由一定要殺她。
  罪——
  只在“幽冥夫人”一人身上。
  這善良的姑娘是無辜的。
  但想起慘死的一家人,和慕容伯父全家,無极老人等,他們也是無辜的,而竟被劍劍誅絕,一絲善念又被淹沒。
  “你不殺我,那是你的事,但我要殺你!”
  “幽冥公主”臉上浮起一絲异樣的表情,一雙秀目不停的流轉,似在思索一件重要的事,半晌之后;幽幽的道:“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中,但我有一個請求!”
  司徒文詫异万分的道:“什么要求?”
  “你能答應我嗎?”一臉楚楚動人之色,我見猶怜。
  司徒文猶豫片刻之后道:“那可不一定,你說說看?”
  “請求你放過我的母親!”
  司徒文劍眉一揚,臉罩寒霜,厲聲道:“辦不到!”
  她不由嬌軀一顫,惶然道:“你一定不放過我的母親?”
  “不錯!為了血仇,也為了天下蒼生!”
  兩滴淚珠從她的腮邊滾落,宛若帶雨梨花。
  司徒文躊躇了半刻之后,終于道:“姑娘,你是善良的,我答應不殺你,你去吧!”
  她這時芳心盡碎,她竟然一見鐘情,愛上了他,而他卻又是
  自己母親的對頭冤家,互相要置對方于死地。
  她怨恨蒼天,何以要安排給她這樣慘酷的命運。
  她也曾暗恨過母親的陰殘作風,但母親畢竟是母親,她曾享受到任何一個母親對她們的子女所付出的完整的愛。
  雖然她的美可以令任何一個人為之傾倒,但,他毫不動心,他心中充滿了仇恨,殺机。
  看到她,使他想起了被自己誤會的“雪山魔女”,江湖傳言,她已落入五大門派之手,被擒回峨眉,生死不明。
  他在心里發誓,要救出她。
  他也聯想到,那下落不明的未婚妻——公羊蕙蘭姑娘。
  “幽冥公主”幽幽的長歎一聲之后毅然道:“你如果傷了我的母親,我不饒你!”
  司徒文面凝寒霜的回道:“在下只知血債血還,一切在所不計!”
  “你不想到冤冤相報的可怕?”
  “任姑娘,在下說過一切不計,再見!”
  他心切親仇,不愿多所耽延,見字方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如一縷輕煙般,再閃而沒。
  身后——傳來一陣凄怨欲絕的悲泣。
  司徒文身形似電,疾朝“白骨坳”“天毒門”總壇疾射而去,一個時辰之后,他又到了白骨坳中。
  但他又扑了一個空,他所尋找的對象,已然在一天前下山去了。
  盛怒之下,他又展開了瘋狂的屠殺,“白骨拗”中,鬼哭神號,一片血雨腥風,逃生的不足十人。
  熊熊的火焰,吞食了“天毒門”所有的建筑。
  他一不做二不休,在入口的絕壁夾巷頂上,他推下了無數巨石,填塞那入口夾巷。
  他做完這些事之后,撮口發出一聲如龍吟般的長嘯。
  嘯聲中,一條青色人影,以惊世駭俗的速度,疾馳下山。
  司徒文默計,“幽冥夫人”前往天南“玄陰谷”接掌“幽冥教”的時間,她聲言是一個月,現在距一月之期尚遠,大可不必緊赶疾馳,他斷定屆時“天毒尊者”也必到場,正好一网打盡,快意親仇。
  “怪手書生”四個字,在江湖中已是紅了半邊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言中,怪手書生的武功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放眼武林,已找不到對手。
  他為了不愿惊世駭俗,特地選購了一匹駿馬,把那惹眼的鐵笛貼身收藏,取道南下。
  于是——
  南行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丰神絕世,如玉樹臨風般的俊美書生,配上白馬銀鞍暖帶輕裘,儼若天橫貴胄,游學士子。
  他這時的功力,已到了神儀內蘊,由實返虛的內家至高境界,看上去平平無奇,俊秀文弱。
  誰會知道,這貴介公子般的俊品書生,就是名震武林,黑白兩道聞名顫栗的“怪手書生”司徒文呢!
  但,有一個奇怪的特征,就是他的右手,一直隱于袖中。
  “磨磨!”蹄聲中,他順官道緩緩馳行。
  真是人如玉,馬如龍,羡煞多少路人。
  驀然——
  兩條人影,從前道之上,行云流水般飄來,看似緩慢,其實快极,眨眼之間,已臨切近。
  司徒文一看,就知是絕世高手。
  但,可煞作怪,那兩條人影,竟然不閃不避的直迎著馬首飄來,其疾如電,眼看著人馬就要撞在一起。
  司徒文心中一動,莫非又是沖著自己來的。
  不唯不勒住坐騎,反而將韁繩一帶,催動坐騎。
  就在這人馬即將撞在一起的剎那之間,那兩條人影,倏地發出一老一嫩的兩聲哈哈,如流星般,從他的頂上划過,竟然不帶半絲聲息,這一分身手,端的惊人。
  電光石火的一瞬中,司徒文已然看清這兩條人影是一個年青書生裝束的男人,和一個銀發蟠然的老太婆。
  “哈哈!”之聲入耳极熟,倏地想起兩人是誰。
  一拍馬頸,那馬儿乖乖停下身來,而人卻從馬鞍之上電射而起,疾赶那前行的一老一少兩人。
  只這眨眼的工夫,那兩條人影,已在三十丈開外。
  司徒文身輕如一根羽毛,只見一縷輕煙逝處,兩個起落,已輕靈妙曼的超越兩人頭頂,落在十丈之外。
  “咦!”隨著惊咦之聲,兩人乍然停身。
  估不到武林中竟還有輕功能超過自己夫婦的。
  兩人非別,正是那“情無雙怪”不老鴛夫婦。
  “兩位別來無恙,幸會!幸會!”
  “情天雙怪”惊异的瞥了司徒文一眼之后,相視一笑。
  “夫人!我們輸了一招!”
  “相公此語為何?”
  “小子一眼就認出我倆,而我們卻看不出是他,差點當面錯過,豈不是等于輸了一招。”
  老婆子身形一陣扭捏,堆滿皺紋的兩頰,一陣顫動,嘴一咧,露出几個黃牙,杰杰一笑道:“相公,這小窮酸,當日一副什么形象,今天穿著打扮得宛若貴介公子,當然咱倆要走眼了!”
  “情天雙怪”這么一唱一和,根本就不把司徒文放在眼內,他焉能不气,當下重重的朝鼻孔里哼了一聲道:“在下正在尋找兩位,不想恰在這儿碰上,幸會!”
  不老書生不屑的道:“你要尋咱老兩口子?”
  “不錯,昔日拜領三掌,無時敢稍忘!”
  “哈哈哈哈!”不老書生一陣震天狂笑之后,說道:“娃儿好記性,咱們彼此彼此,我也正要找你!”
  “找我?”司徒文不由大感奇怪,對方居然也在找他。
  不老書生面色陡寒,沉聲道:“五岳散人,可是死在娃儿你的手下!”
  司徒文毫不為意的答道:“嗯!有這么回事1”
  “你既然承認,那沒得話說了!”
  司徒文面現惊疑之色,不明對方……說這話的意思。
  老婆子雙目一瞪,兩股冷電般的寒芒,逼射而出,道:“娃儿可知道五岳散人是我老倆的什么人?”
  “這個卻不曾請教!”
  “正是我倆的徒儿,娃儿膽子不小!”
  司徒文心中不由微震,原來被自己劈死的“五岳散人”竟是這兩個老怪物的徒儿,當下冷冷的答道:“那兩位是尋仇來了!”
  老婆子凶睛一瞪,怪叫道:“呸!不知死活的娃儿,憑你也配我老倆尋仇!”
  “那兩位的意思……”
  老婆子忽轉頭向不老書生道:“相公,你說該怎么辦?”
  不老書生淡淡的道:“夫人!咱倆久已不開殺戒,要他自盡算了!”
  司徒文肺都几乎要气炸,劍眉一挑,高聲道:“要誰自盡?”
  不老書生一皺眉道:“咦!場中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
  司徒文仰天一陣哈哈狂關,笑聲高亢入云,有若龍吟虎嘯,震得四外木葉,蕭蕭而落。
  “情天雙怪”被這笑聲震得臉色一變。
  不老書生虎吼一聲道:“娃儿,你笑個什么勁?”
  “我笑兩位年紀這般大了,還這么愛說笑話!”
  “什么?笑話!誰說笑話?”
  司徒文不屬的一撇嘴道:“憑兩位一句話,要我自盡?”
  老婆子杰杰一笑道:“要你自盡,是我老人家抬舉你!”
  “哈哈!抬舉,可是我司徒文現在還不想死哩!”
  “小兄弟!實在的,你可千万不能死,眼前就有一檔子事,等著你去辦!”隨著話聲,五丈之外一株楓樹之后,走出一個精癟枯瘦的白發土老頭儿。
  “老哥哥!”司徒文高興的喚了一聲。
  “情天雙怪”緩緩轉頭過去怒視來人,心中可滿不是意思,想他倆的功力,竟然沒有發現五丈之外,藏匿有人。
  老頭儿一搖三擺的走了過來,一點首道:“在下千手神偷章空妙這廂有禮!”
  說完不待對方回答,笑嘻嘻的就往司徒文身邊靠去。
  “老哥哥,這次家母家姐,有勞護送!”
  “嘻嘻,小事一件,不值一提,放心,諸事妥貼!”
  “謝過老哥哥!”
  “唉!你怎老是喜歡酸溜溜的!”
  千手神偷,臉上笑嘻嘻的,心里卻在嘀咕,“情天雙怪”武功高深莫測,小兄弟少不更事,怎的又去籌上了這兩個老怪物,看來今天又是一場不了之局。
  “小兄弟,現在有一件事急須你去了結,刻不容緩,我看這里的事,還是待……”
  “老哥哥,無論什么急事,待會儿再談!”
  千手神偷一怔,心里罵道:“好哇,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惹這兩個怪物,我看你怎么得了!”
  不老書生面寒如冰,冷聲向千手神偷叱道:“小偷儿,知事的趁早滾吧!這里沒你的事!”
  千手神愉嘻嘻一笑道:“我与這小兄弟向來是秤不离錘,嘻,和兩位一樣!”
  這句話可謔之又謔,對方是一老一少,而他与司徒文也是一老一少,比喻得恰到好處。
  老婆子怒叱一聲道:“小偷儿,你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情天雙怪”武功高絕,輩分极尊,誰敢當面開其玩笑。
  干手神偷退了一步,雙手連搖道:“哪里話!哪里話!花花世界,十丈紅塵,我老頭子還有些不忍舍棄,雖說兩鬢如霜,但還想多喝几天酒!”
  司徒文不禁莞爾。
  老婆子年紀雖老,火气卻大,大喝一聲:“你找死!”
  人影晃處,兩只雞皮滿布的手爪,已快逾飆風的抓向千手神偷的上盤十二大穴,出手之快,無与倫比。
  千手神偷,平生以輕功身法,稱絕武林,雖然功力也許稍遜于對方,但豈能容對方得手。
  身形滴溜溜的一旋一轉,捷逾鬼魅般的人已在一丈之外。
  這一手,司徒文也不由歎服。
  老婆子兩爪抓空,更加怒不可遏,“嗖!”的一聲,凌空而起,直升五支之高,一個倒轉,變為頭下腳上,兩手箕張,如一頭巨鷹般,向千手神偷當頭扑落。
  千手神愉卻是識貨,知道這是老婆子成名絕技“盤空十打”,江湖中能避過這“盤空十打”的,還沒有几人。
  剎那之間,只見狂飆漫空,疾勁呼嘯。
  老婆子一個身形,在空中翻騰閃掠,兩手奇幻無比的忽掌忽指,凌厲狠辣兼而有之,的确有風云變色之勢。
  迫得千手神偷,如水中游魚般浮沉穿插連閃急晃,惊險迭出。
  司徒文目不稍瞬的緊盯斗場,全身已蓄足功勁,他准備老哥哥万一遇險,他就要……
  這“盤空十打”,全憑一口真气,在空中盤旋沖扑,連續施招,藉那勁气鼓蕩之力,維持身形不墜,但顧名思義,只以十招為限,十招一過,就得落下地來。
  千手神偷憑著他超絕的輕功身法,一味閃避,無論他如何閃掠飄晃,對方始終不离頭頂方丈之內。
  司徒文一面暗暗納罕,一面卻在思忖破解之法,不過憑他的蓋世功力,即使硬碰硬打,對方也莫奈其何!
  轉眼之間,“盤空十打”已然施完,老婆子呼的一聲縱落地面,面容難看至极,望著干手神偷道:“小偷儿,老身生平所遇敵手,都沒有人能在‘盤空十打’之下走出八招,能全接下的,你是第一人!”
  千手神偷用衣袖一擦額頭上的冷汗,又恢复嘻嘻哈哈之態,大搖其頭道:“罷了!罷了!我千手神愉章空妙,被人迫得全無還手之力,還是破題儿第一遭。”
  不老書生早已候得不耐,這時見雙方已經停手,身形晃處,驀地欺近三步,厲聲向司徒文道:“娃儿,難道要老夫親自出手!”
  司徒文見對方咄咄相逼,不由怒火倏升高聲道:“要出手就請出手,在下一力接著!”
  不老書生臉色又是一變,轉口道:“娃儿,如你能交出‘玄天秘篆’,自殘一臂,你殺我徒儿的事,就此一筆勾銷,如何?”
  司徒文不禁气往上沖怒极反笑道:“吞在武林一脈,尊你一聲前輩,如何會說出這等令江湖人齒冷的話來,再說,在下還不會如此不濟!”
  “你敢教訓我老人家!”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不老書生雙目倏現煞光,暴喝一聲道:“好狂妄的后生小輩,你是在找死!”
  司徒文俊面一變,殺机頓起,沉聲道:“前輩如此不通情理,莫怪后輩出手無情!”
  “哈哈,娃儿,憑你還不配和我老人家談出手!”
  “不見得!”
  “昔日三掌,我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則你早……”
  提到那把他擊成重傷的三掌,怒火更熾,高聲道:“兩筆賬在一起結算如何?”
  場中空气,緊張到了极點,千手神偷內心忐忑不已,他擔心著一旦小兄弟不抵,他可無能插手,單只老婆子那“盤空十打”就使他窮于應付。
  老婆子面帶陰笑,注目場中,她相信不老書生收拾這蠻牛似的小鬼娃儿,還不是舉手投足之勞。
  不老書生到此已忍無可忍,不出手是不行了。
  怒哼一聲,以八成功勁推出一掌。
  掌挾如山罡勁,如錢塘江潮般怒翻猛卷。
  司徒文可不敢絲毫托大,同樣以八成功勁猛拍一掌。
  他自己可不知,他自服了“九尾狐內丹”之后,又經“白骨坳”一場狠斗,內丹已完全發揮效力,被本身吸收為用,功力又深了一層,這八成功勁的一掌,比之從前,又大大不同。
  “噗!”的一聲巨響,沙塵飛揚,激气成渦。
  不老書生被震退三步,而司徒文僅是身形一陣搖晃。
  憑不老書生近百年的修為,竟然被對方震退三步,這种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而憑他,二十歲不到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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