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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五百黃金買俠种 半掌魔學暗傷情


  田青和班駝子見老僧全力接長生島島主、火球谷二谷主三人合力的一掌、口角紅跡斑斑,內腑似已受傷,不由大吃一惊,立即掠回,只見老僧揮揮手沉聲道:“小施主只管去救人!老衲說過,這里有老衲一人足夠……”
  田青只感內心熱血沸騰,大聲道:“晚輩怎能眼看前輩吃虧……”
  突見三個魔共同時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厲聲道:“禿賊,這筆血帳,自有人向你清……”
  說畢,撿起那黃金鑄成的方便鏟,帶著一些假道士,狼狽而去。
  老憎向那十個瘦骨鱗峋的道士招招手,回身向前殿掠去。
  田青大聲道:“大師請留步,晚輩有一事……”
  只有空蕩蕩的團音在夜中回響,那老憎帶著十個道士已經去遠了。
  田青肅然道:“不知這位高憎是誰?”
  班駝子道:“可能是少林寺上代掌門人的師兄大悟上人!”
  田青道:“他是大覺掌門人的師兄?”
  班駝子道:“大概是他!在大覺上人失蹤之前,這大悟上人就离開少林寺,因此,大覺离寺之時,不得不將少林掌門大權托蒲寒秋代掌,而蒲寒秋竟以一個假和尚身份,瞞過武林各派達十余年之久!”
  二人來到關石室處,震開大石門,果見大師兄李夢龍、二師兄阮昭及皇甫瑤姬在里面。
  三人雖受了內傷,都已自行調息治愈。
  師兄弟三人相見,悲喜交集。田青道:“二位師兄是否被長生島島主及火球谷谷主聯手擊敗,禁于此室?”
  李夢龍肅然點頭道:“那三個魔頭并未聯手,為兄被長生島島主震傷,二師弟及師妹被火球谷谷主分別震傷,自知難逃,乃自禁于此!”
  阮昭望著班駝子道:“這位是……”
  田青道:“這位是……”
  皇甫瑤姬接道:“他叫班駝子!又臭又硬!”
  班駝子不以為然,与李、阮二人見過,五人立即出了閉關室,田青將那老僧所說,另外几位師兄都去了鎮江金山寺之事說了一遍。
  五人不再耽擱,直接扑奔鎮江,一路上田青把白、浦二人被廢武功,以及他人宮盜藥,“太行劍客”騙去小書之事說了一遍。
  李、阮二人十分惊奇,尤其對那位怪人,更是欽佩不已。
  皇甫瑤姬大聲道:“那身披蒲席的怪人,會不會是家父……”
  田青肅容道:“師妹不可胡說!師傅的足一代劍圣,豈能如此打扮!”
  阮昭道:“設若那怪人不是師傅,怎會對師母百般呵護?而且武功又高不可測?”
  李夢龍道:“小兄也以為那人可能是師傅,至于他老人家為何弄得那般模樣,這當然是個秘密!”
  皇甫瑤姬大聲道:“班駝子,你是家父昔年的忠仆,形影不离,達數十年之久,你說說看!那人是不是家父?”
  班駝子冷冷地道:“這才像句人話!”
  他搖搖頭道:“家主風標絕世,劍不离身!而且一向對衣著方面甚為考究!我認為……”
  田青道:“若以這些理由證明那人不是家師,似乎有欠……”
  班駝子道:“少俠有所不知,我駝子對令師印象极深,我認為他的身材應該高些!”
  李夢龍道:“請問班前輩,昔年跟隨師傅之人,是否只前輩您一位?”
  班駝子道:“不!我駝子是其中之一,還有位是家主收眼的黑道人物,身手比班駝子高出許多!”
  田青沉聲道:“請問那人是誰?如今是否仍然健在?”
  班駝子肅然道:“按理應該健在,只是那人早在家主失蹤之前葬身湖底……”
  皇甫瑤姬冷笑道:“死駝子,你說了半天還沒說出那人的姓名呢!”
  班駝子瞪了皇甫瑤姬一眼,沉聲道:“昔年武林中有兩句歌謠,那就是:神乎一劍屈能伸,駝跛二殘左右分!那人就是‘跛怪’駱百川!”
  田青道:“我想不可能是那‘跛怪’,小弟曾數次遇上那位怪人,一個跛子,不會有那种鬼魅似身法!”
  班駝子搖搖頭道:“如果僅是根据這一點而否認那怪人是‘跛怪’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那‘跛怪’跛得不重,他的輕功身法,恐怕除了家主屈能伸,無人能及!”
  阮昭道:“如此說來,這怪人可能是‘跛怪’駱百川了?”
  班駝子道:“我駝子早就怀疑是他,只是一點不敢置信,据我所知,他的招術似不會很高,動輒翻人斤斗!”
  “不過!”班駝子沉聲道:“設若家主對他另眼相看,傳他几手辣招,也并非不可能!
  田青大聲道:“不錯!我看的招術,頗似高深的劍招,尤其傳我那四招劍術,确是劍術中的奇學!”
  班駝子和李、阮三人都未見過怪人傳他的招術,只有皇甫瑤姬見過,立即把那四句歌謠說出。
  眾人惊异不已,田青道:“如果這怪人确是‘跛怪’駱百川,他怎會弄成這种狼狽樣子?”
  這是一個謎!任何人也想不出道理來。
  五人一路東北,穿過皖境,第三天來到蘇境茅山附近。
  此山本名句曲山,漢朝茅盈与弟茅固、茅衷得道于此,世稱三茅君,茅山因此而得名。
  世稱茅山道士,即指此山,大茅峰為此山主峰,峰上有華陽洞,相傅三茅君道成飛升于此洞。
  他們若非有急事在身,必定登峰一游,尤其是皇甫瑤姬早就嚷著要上去看看,卻被田青阻止。
  大約二更左右,一鉤新月,高挂南天,山野中景色极美。
  李夢龍道:“我們雖然無暇登山一游,可在此稍歇一會,進點飲食!”
  五人剛剛坐下,突聞大茅峰上發出一聲低嘯,聲音越來越近,似是以极快速度,向這山麓掠下。
  這低嘯之聲,顯然是絕世高手所發,林中宿鳥紛飛,至為恐怖!
  嘯聲到達五人附近林中而停止,万木無聲。
  五人互視一眼,同時站起,暗暗戒備,因為這人飛掠速度太快,几乎不是人類的輕功所能做到。
  那些宿鳥本被嘯聲惊起,在空中盤旋,此刻万籟俱寂,又紛紛落下,穿入林中。
  就在此時,林中突發出一陣怪笑之聲。
  “嘎嘎嘎嘎……”
  這聲音雖然略帶沙啞,卻有無上雄厚的內力,使那些剛剛入林的宿烏,又惊得飛了起來。
  “嘎……”又是一陣怪笑,那笑聲像一把鋼刷,猛刷著五人的心坎,感覺十分難受。
  這种以精深玄奧的內力,貫入笑聲之中發出,頗類似佛道兩家的“獅子吼”和“天龍禪唱”!
  怪事出現了!突見那些宿烏剛剛沖出林梢,竟拍拍翅膀,落入林中。
  顯然不是自動落下,而是被那奇异的笑聲震落。
  其中有兩只小鳥落在林外,羽毛紛亂,落地抽搐一陣即寂然不動。
  田青等五人,不由大為震駭,此人的內力,簡直不可思議,未見面以前,卻不知是敵是友?
  突聞一聲,宏亮的佛號,也來自林中,道:“九品蓮花獅吼象鳴登法座,三尊金相龍吟虎嘯出天台!”
  眾人不由一怔,這分明是兩句偈語,聲雖壯嚴肅穆,但內力之深,亦不在剛才那陣怪笑之下。
  田青沉聲道:“林中有兩位高人,我們去看看——”
  班駝子沉聲道:“田少俠,不管是敵是友,我們似不必多管間事!”
  此刻田青已經掠到林邊,李夢龍等人只得緊緊跟上,進入
  林中。
  月光將稀疏樹梢倒映地上,微微晃動,只見十余丈外,站著兩人;其中一人面向林外,白面黑須,一襲黑色天竺綢長衫,一塵不染。
  此人正是哪個与人交手從不出第三招的神秘人物。
  另一人背向林外,身著灰色僧衣,右抽空蕩蕩的,顯然已廢了一臂。
  只聞那神秘人物道:“長生島島主曾以一條至毒之蛇害你,竟未得手,看來你老禿的命很大!”
  田青不由大為震惊,原來這個僅有一臂的和尚,正是那天吞食自己竹筒內所藏毒蛇的獨目獨臂劍術极高的老僧。
  他的右股上背著一柄古劍,顯然是左手用劍,便于撤出。
  田青對這老僧有無限的內疚,只聞老僧呵呵大笑,道:“老衲因昔年內創未愈,急需一种至毒才能根治,卻傳出謠言,非某种毒蛇,不足以置老僧干死地!想不到長生島島主竟上了老僧一次大當!出家人雖不打班語,但對那些邪毒之徒,又當別論……”
  田青心怀大暢,心道:“我只以為他毒蛇人口,滿地亂滾,必被噬爛內髒而死!誰知他正是需要那毒蛇療治宿疾,當真是心裁別出……”
  那神秘人物面色一冷,道:“大覺,你雖然已治好內創,但仍非本人敵手!”
  田青又是一震,原來這獨目獨臂老僧,正是少林派失蹤已久的上一代掌門人大覺上人。
  只聞大覺肅然道:“不錯!施主一身絕學,到目前為止,可謂天下無兩!只有一人堪可比擬,只是……”
  神秘人物哂然道:“那人是誰?”
  大覺上人道:“屈能伸之劍術,昔年也被公認為舉世無匹!
  且招術之神奇博大,玄奧精深,都認為有飄渺之仙气……”
  “嘎……”
  神秘人物冷笑一、陣,四周大樹無風自抖,沉聲道:“屈能伸苦仍活著,本人倒想与他見個高下……”
  大覺上人道:“老衲剛才說過!當今之世,唯屈能伸堪与施主比擬,但孰高孰低,實難預……”
  神秘人物獰笑道:“剛才大師以‘天龍禪唱’朗頌兩句偈語,分明內功修為亦非等閒,以本人的身份和你動手,諒不算以強凌弱?”
  大覺上人泰然道:“据老衲所知,施主自出道以來,与人動手從未超過兩招!應付老衲,自也不能破例。因此,老衲甚是為難,若占了施主的便宜,心實不安!”
  那神秘人物怔了一下,嘿嘿冷笑不已。
  班駝子低聲道:“据老駝子所知,大覺上人,心計過人,為佛門有名的智多星!這句話分明是欲擒故縱,卻將對方扣得死死地,看他如何下場?”
  那神秘人物沉聲道:“不要說你,就是遇上屈能伸,本人也不會破例多用一招!”
  皇甫瑤姬冷笑道:“這人口气太狂了,依我猜想,他僅會兩招!”
  那神秘人物瞪了皇甫瑤姬一眼,分明已听到她的話。
  大覺上人道:“施主豪气凌云,令人心折!但老衲出家之人,占人便宜,于心不忍,万一施主兩招之內贏不了老衲,而損了”施主的名頭,豈不罪過!”
  神秘人物輕蔑地一哂,道:“据說自屈能伸失蹤之后,當今武林中之劍術,要數你最高,本人倒頗想見識一下閣下的高招!”
  大覺上人道:“既然施主定要老衲出手,老衲自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這樣吧!老衲接施主一招,另一招自有人樂于接待……”
  神秘人物沉聲道:“此處還有何人敢接本人的一招?”
  大覺上人道:“當然是后面那几位施主!因老衲深知,其中一位施主的身手,并不在老衲之下,而且對施主頗為不服……”
  班駝子惊然一震,低聲道:“這位掌門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把這等事推到咱們頭上!這豈是一代高僧的行為!”
  神秘人物冷笑道:“是哪一個不服?”
  田青朗聲道:“在下雖然不學無術,自知螢火燭光,難与皓月爭輝,但對尊駕的狂妄口气,實是不敢領教!”
  大覺上人道:“施主听到沒有?這位小施主雖是弱冠之年,卻具有過人膽識!正所謂有智不在年少,無智空長百歲,老衲實感無限慚愧!”
  神秘人物不屑地道:“你小子是何人門下?”
  田青肅然道:“家師屈能伸……”
  “噢?”神秘人物微微一震,長眉一挑,道:“名師出高徒,古語誠不我欺!你要接本人一招么?”
  田青朗聲道:“義之所在,雖千万人吾往矣!敢与不敢,即勇者与弱者之分野!”
  李夢龍肅然道:“師弟似不應以卵擊石……”
  田青道:“師兄請放心!小弟不信當今之世,有人能干一招之下,毀了小弟!”
  阮昭沉聲道:“師弟還應三思而行!”
  皇甫瑤姬冷笑道:“你們身為師兄,都畏首畏尾,令人不耐!我也不信這魔頭能于一招之下傷了田青!”
  班駝子冷冷地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假如出乎你的預料,果真受傷呢?”
  皇甫瑤姬怔了一下,她當然更關心田青,但因她非常要強,希望田青能一鳴惊人,立即大聲道:“我相信他不會受傷,不信讓我去試試一一”
  田青肅然一揮手,道:“事情既非對方所說的那樣嚴重,也非你所說之輕松!但是,也只有在這种情形之下,才值得一拼!”
  大覺上人朗頌一聲佛號,道:“小施主所言极是,天下沒有易得之珍寶,亦無浪得之實名!要做非常人,必須冒人所不敢冒之險,才能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班駝子搖搖頭道:“這大覺上人今夜有點不對勁!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田青大步走到大覺上人身側,与神秘人物呈鼎足之勢!
  他首先打量大覺上人,果然廢了一目,但一目更加威凌懾人。
  再看那神秘人物,雙目如電,白面如玉,黑須長約半尺,風度嚴然,點塵不染,确有名家風范。
  只是此人臉上沒有表情,好像眼前這些人,無法引起他的喜怒哀樂!
  田青撤下龍頭鳳尾筆,班駝子等人已經跟了上來,站在一丈之外。
  大覺上人伸出獨臂,抽出右肩的古劍,朗聲道:“施主請注意了,老衲攻第一招!”
  這老僧為佛門碩果僅存的二人之一,劍術极高,而且是左手用劍。
  須知左手用劍,甚難應付,對方身手若非絕對高絕,极難討好!因左手施招,劍勢反期道而行,詭橘莫測。
  大覺上人古劍緩緩平伸,獨目中寒芒暴射。
  突聞那神秘人物沉聲道:“且慢動手!”
  大覺上人收回劍道:“施主有何見教?”
  神秘人物冷笑道:“本人何等身份,豈能与后生動手,還是接你兩招吧!”
  大覺上人道:“施主之言差矣!此子身手之高,已不在白樂天及蒲寒秋之下,施主臨陣推翻前議,難免怯戰之議……”
  神秘人物“嘎嘎”怪笑道:“是否怯戰,有目共睹,看掌……”
  掌勢拍出,本是拍向大覺上人,但力道一分為二,分襲大覺与田青二人。
  這是見所未見的奇學,一掌分成兩股力道,分襲二人,前所未聞,而且暗勁大得惊人。
  田青本欲以巨筆迎敵,突見對方一掌力道分為兩股,也不由好胜心起,集平生之力,推出一掌。
  而大覺上人只有獨臂,無法以掌力迎敵,只得掄劍一攪,只聞“砰砰”兩聲,田青胸中熱血翻騰,真力無法以提聚,身子倒飛一丈,差點栽倒。
  而大覺上人也退了三大步,地上顯出五個三寸多深的足印。
  田青敗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但他乃是好胜要強之人,今日敗得如此之慘,不禁一陣傷感。
  假如不是那少女(可能是李詠梅)慨贈一顆“返魂丹”增加了不少內力,今夜恐怕要濺血當場。
  但大覺上人的想法又自不同,他認為田青能接下這半掌而未受傷,已是奇跡,因而同時向田青望去,點頭嘉許。
  “嘎……”神秘人物怪笑一陣,道:“雖然你們二人同時接了本人一掌,每人只有半掌,也出乎本人意料之外,不久之前,本人在洛陽以南龍門山中,遇見‘龍氏三絕’及一個身手頗高的少年人,四人聯手,接我兩掌,都受傷,但那次本人僅用了三成力道……”
  “你胡吹!”皇甫瑤姬惱羞成怒,因她也是那四人之一,冷笑道:“那么剛才你這一掌用了几成力道?”
  神秘人物冷峻地道:“十成!”
  此言一出,連大覺也不由微微一怔,皇甫瑤姬當然更是無話可說,因為對方并未說謊。
  設若對方僅說是七八成真力,眾人也會相信,因而,對方剛才所說上次僅用了三成力道,諒不是吹噓。
  由此看來,對方對大覺上人及田青二人,絲毫不敢輕估,也就等于對他們二人各施了五成真力。
  現在胜敗已判,雙方相差仍然很遠,班駝子向李夢龍等人一使眼色,緩緩圍上,准備聯手一搏。
  “嘎……”神秘人物狂笑一陣,道:“當今之世,竟有一個年輕人能接下本人半掌而未受傷,天才也!”
  田青羞怒交集,欲言又止,“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這是年輕人的長處,也可以說是短處,像大覺上人,他經
  驗丰富,自不會生這种無謂的閒气。
  況且,大覺上人也知道,這神秘人物雖然狂妄,但剛才所說的話,并非有意諷刺,确是真心贊佩田青的造詣。
  神秘人物看了田青一陣,沉聲道:“你小子有此造詣,不出五年,必是本人的心腹大患,按理應順手除去!”
  他長長地吁了口气,似乎下了個決定,道:“但本人也有個怪脾气,絕不受任何人之威脅,設若本人現在殺死你,難免被人恥笑,膽小如鼠,不敢留下這一個极有希望的大敵,因此!在你的武功未到相當火候之先,本人絕不下毒手……”
  說畢,身子倒縱而起,帶著“嘎嘎”怪笑,一會不見。
  大覺上人,也在眾人惊佩而發愣之時,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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