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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危難之中仙人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


  張不幸很美,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心中仍被麥俐占据了吧,也無法昧著良心說張不幸沒有麥俐美。
  “凌少俠,你能來看我真不容易。”
  “你是我的恩人,這話不是太……”
  張不幸輕揮著手,道;“別談那些俗气的事,如果麥姑娘在此,你還能來看我嗎?”
  “張小姐認識麥俐?”
  “請先回答我的話好吧?”
  “當然能,麥俐總不能要我忘恩負義吧?”
  “凌少俠這么快就北上,一定有什么急事。”
  “一言難盡,不說也罷!”
  “是找麥俐姑娘嗎?”
  “那只是几個原因之一。”
  “可惜我沒見過麥姑娘,要不,我也許也能代為留意找尋。”
  “張姑娘,這儿有一幀畫像,十分傳神……”取出那余大彩的手筆,可是說了這話,又有點后悔,但已經拿出來了不能反悔。
  “噢!好美……”張不幸緩緩展開擲起的畫像,一邊贊美,道:“好像……”
  “張姑娘,麥俐沒有你美。”
  “喲……凌少俠可真會奉承人……”張不幸笑起來更美,而且隱約看出她頗像一個人,今天穿了一身縞素,更有一塵不染、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韻。
  “我說的是實話,張小姐穿素色的更美……”
  “噢!我本來是偏受紫色的,這是為家父戴孝。”
  “令尊大人仙去,居然還在此賑災,真是失敬了!”
  “家父臨終時表示,要盡孝道和哀思、不必為他的后事舖張,屆時自有人代為照料,而且越簡單越好,所以我就以賑濟來實踐家父的遣志。”
  “好一位孝順的女儿……”
  “噫?麥姑娘的身子……”
  凌鶴面色一變,悻悻地道:“畫像的人這么畫的,他說麥俐本就如此,真是一派胡言,提起此人,張姑娘也許知道。”
  “什么人?”
  “‘鬼手丹青’余大彩。”
  “他?當然听說過,出自此人手筆,就難怪如此傳神哩!”“張姑娘不是沒見過差俐,怎知傳神?”
  張不幸道:“我剛剛不是說過好像最近見過麥姑娘一次嗎?只是不敢享准儿!”
  “在哪里見過的?”
  “讓我想想看……是不是華容縣?不……好像是……對哩!就是這儿。”
  “在哪里見過的?”
  “對!沒錯;好像是前天晚上,看到一位很像這幀畫像的姑娘,乘馬車在悅來棧門外停車進入棧中,那時我正好經過悅來棧門前。”
  “悅來棧?張姑娘是說只有麥俐一個人乘馬車停在悅來棧門外?一個人進去的?”
  “對,只有一個人,正因為發現她很美又是一個人,在當時并未注意她的身子有了几個月的身孕。”
  “張姑娘,雖然我希望馬上找到她,可是我又以為不大可能。”
  張不幸道:“仔細想想,的确不大可能……”
  “張姑娘,看你的身手和气派,必是武林豪門,可否見告令尊大人的大名?”
  “凌少俠,由于家父昔年在武林中的風評不佳,不說也罷!不過家母倒可以相告。”
  “謝謝張姑娘。”
  “梅遜雪……”
  “啊!原來是號稱‘武林第一花’的梅前輩?”
  “是的,但因生我時難產血崩……”
  “張姑娘,我不該提起使你傷心的事來。”
  “不要緊的。”
  “張姑娘,我們在此還要盤桓几天,也許還會來看你……”“凌少俠,非常歡迎。”
  出了興隆客棧,凌鶴以為張不幸看到的絕不會是麥俐,但現在反正沒事,何不去問問看呢?找到了悅來棧,一問帳房,這帳房上下一打量,是個正人君子模佯,似乎被叮囑不敢亂說,道:“這位貴客和那位姑娘是什么關系?”
  “親戚。”
  帳房還在猶豫不定,凌鶴取出那幀畫像,才展開一半,帳房一惊,道:“正是這位,貴客畫像找人,是不是有什么……”
  “對,我這位親戚被歹人誘拐,我是會同官方來尋人的,千万不可聲張,就請裝著沒事一樣。”
  “是的,貴客,這位姑娘就在樓上最后的客房中。”
  在那客房門外,凌鶴听到了一男一女交談之聲。男的道:“他居然花了五兩黃金零三十兩銀子,為你畫了一幀像,把你當作至洁至圣的玉觀音了!”
  女的“格格”笑道:“真正是老太婆上雞窩——(奔)笨蛋哪!”
  兩人笑作一團,女的道:“說正格的,這個人還真有點隔路,沒有人受得了的苦,他受得了,沒有人相信的事,他會相信。”
  男的道:“你別輕估了他,身上的一千零八十道疤痕使他變成了絕世高手,要不是血脈逆沖,雙手發抖,渾身無力的話,兩個八大家的掌門人也應付不了他。”
  “有那么厲害?”
  “哼!要是再找到那部巨書,恐怕……”
  “恐怕怎么樣?”
  “算了,還是聊聊咱們的事吧!”
  “有什么好聊的?你看,都五個月哩!你有什么打算?”“我說過把他打掉你卻不听,就連家師也以為你挺著大肚子极不方便。”
  “可是打掉很危險哪!”
  “你和他比起來太差勁了,他能挨一千多刀劍,你卻不能拿掉一塊肉……”
  凌鶴逆血上沖,搖搖欲倒,人類的虛偽竟到了這般地步,愛情和友情競被如此污蔑,怎不叫他窩囊痛心?他想進去殺死這一對敗類,可是現在,他會送死。
  他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絕對不能死在這兩個人的手下。他忽然想到了“鬼手丹青”余大俠,那時候余大彩的暗示如何能產生說服力呢?他也想到高麗花以及張不幸,她們都曾有意無意地暗示過他,身邊的人也不可太推心置腹。
  他要馬上离開這儿,這兩個人的聲音,對他的听覺是一种侮辱。要殺他們實在并不難,但還有很多的事須他立刻去辦。
  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這家悅來客棧的,他邊走邊看那幀畫像,最初是不斷地冷笑,最后卻是狂笑。
  越是關系親近的人的仇恨越是深沉,而出賣他的,一個是他曾深深摯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推心置腹的朋友。
  不知不覺到了郊外,他本來要去打蕭娟娟或張不幸的,忽被麥秀父子及八大家之一的倉州李占元迎面攔住。
  “這就是縱火殺人,以及盜取八大家武功的血賊!”麥老大指著凌鶴,目紅似火。
  李占元道:“這小子簡直就是當年凌翎的影子嘛!”
  麥秀道:“李兄,老實說,這小子在麥家縱火殺人,這還在其次,昔年為了姜子奇那八本秘复的事,如今想來,私藏第九本的人,八九不离十儿就是凌翎。”
  李占元也熟知凌翎為人耿直,道:“何以見得?”
  麥秀道:“李兄,你想想看,八大家的武功相若,而秘笈也各有一本,成就應該也差不多才對。這小子在本堡臥底,充其量多學了本堡的武功,他的成就不該過分懸殊才對。”
  “理應如此,莫非……”
  “風聞西北馬家的人全部栽在這小子手中。”
  “有這种事嗎?”
  麥秀這么說,可以為自己不敵凌鶴的事遮羞,道:“李史,我是說馬如風和手下大將‘無雙筆’錢山等十來個齊上,都弄得灰頭土臉。”
  李占元斜著眼打量凌鶴,道:“麥兄,李某以為,麥兄多少有點夸大其詞。”
  “李兄,這話怎么說?”
  “身手高底及閱歷之深淺,只看一兩眼便知分曉。身手高,閱歷深的人,必然是气定神閒,英華內蘊,可是此子一臉狠恚之色,步履蹄珊,精神渙散而不疑,看來身手必然有限……”
  麥老大道:“李大俠可別看走了眼,不信試試看!”
  李占元道:“凌鶴,你為何在麥家縱火,殺死八大家的部下?”
  凌鶴看也不看李占元上限,道:“麥秀,你可是在找你的女儿嗎?”
  麥秀道:“麥家的事你少管!”
  凌鶴道:“如果要找你的女儿,我倒可以指人一條明路。”“我說過,這是麥家的家務事……”
  李占元道:“凌鶴,莫非你劫持了麥姑娘?”
  “那當然不會,凌家的人不會作這种事,而是麥大小姐跟麥家堡的馬夫麥基私奔了……。”
  “這……”李占元一愣,尷尬地瞄了麥家父子一眼,道:“麥姑娘怎么會……你這小子不可敗人名節!”
  “喏,李大俠看看,這是不是麥俐?”那幀畫像緩緩飄了過去,李占元接過一看,道:“這果然是麥姑娘,可是……你怎么可以把她繪成怀孕的樣子?”
  麥家父子惊愕地互視了一眼,凌鶴道:“李大俠,你以為我能畫得如此傳神嗎?”
  “那是誰畫的?”
  “憑李大俠的見聞,不難猜出武林中誰有如此高超的畫技。”
  “難道說是‘鬼手丹青’余大彩不成?”
  “看來李大俠未必相信。”
  李占元礙于麥家父子的面子,道:“李某的确無法相信!”“這很簡單,李大俠可以進城到悅來客棧去看看,麥家大小姐与何人在一起?有沒有怀孕……”說完,竟掉頭就走。
  麥秀實在沒有勇气去看那幀畫像,卻一掠而擋住了凌鶴的去路,道:“你還想走?”
  “我要走你也擋不住我……”麥秀立刻動上手,麥家老大走近李占元,李把畫像交給了他,麥大熟看了一下撕得粉碎,也扑了上去。
  凌鶴知道,如全力施為,數十招后必然又犯了老毛病,要是不全力施為,久了李占元也許會出手。
  十來招之后,李占元大為惊奇,因為凌鶴以一對三,居然未露敗相。這使他相信,昔年入洞的三個人中,极可能是凌翎取去了第九本秘發。
  “凌鶴,你的功夫來歷不明,試問,你為何經常使出八大家任何一家的武功?”
  凌鶴道:“李大俠不妨問問麥秀,他可曾叫我應付一些到麥家堡找碴的各派高手?李大俠可曾見過我身上的創傷?”
  “沒有!”
  “看這你就明白了……”他敞開了衣扣。李占元心頭一沉,一個人身上有這么多的創傷,足以證明他應敵的次數十倍于受創之數,他才不過二十出頭一點而已。
  “李兄,別信他的鬼話,他說有此身手,應該是和那第九本秘該有關。”
  這工夫,麥家父子顯然十分吃力了。
  麥滿倉道:“李大叔,貴派不是也有一位死在本堡的火窟中嗎?”
  李占元實在不想以這方式為部下复仇,但麥家父子三人都不成,自己要出風頭,那是自討苦吃。
  一個人能守住緊要關頭,這就近乎“有所不為”的境界了,李占元還是扑了上去。
  這場面傳出去是聳人听聞的,兩個八大家掌門人還加上兩個子弟、合擊一個晚輩。五十招內,人多的一邊居然沒占到便宜。
  凌鶴感覺,今天舊病复發的時間遲了很多,所以他才能支持六七十招。
  盡管如此,對方兩個掌門人物不由吃惊。
  凌鶴開始不濟了,視覺有點不清,力不從心,雙手顫抖不听指揮。
  “叭”地一聲,李占元在他腰上跺了一腳。
  凌鶴才打了兩個“寒雞步”,沒有拿穩樁,麥秀一掌拍中了他的左肩。凌鶴坐在地上,他現在的動作遲緩,還未站起,李占元已凌空踢中了他。
  凌鶴的身子浚出一丈七八,昏了過去、麥秀扑上就要點他的死穴,但山溝中突然冒出一條人影,一瀉而至,撩臂之下把麥秀震退了三大步。
  “你是何人?”麥秀感覺膀臂麻木,足見這丑女人臂力惊人。
  丑婦道:“連你大嬸都不認識了,難怪你出手狠毒,專向死穴上招呼了!”
  李占元道:“李某和你向無過節,你要怎么樣?”
  丑婦道:“凌鶴是我的人,正好在此遇上,當然應該由我帶走。”
  “怎見得他是你的人?”
  “這小子年紀輕輕,所學博雜,好像還會我的武功,所以我要弄清楚,他是何時偷學了我的武功。”
  麥秀冷冷地道:“麥家堡被人縱火殺人這件事,諒你也有耳聞,他應該先由麥某審問才對。”
  高麗花道:“人交給你也成,現在黃河水災,災民嗷嗷待哺,急需帳銀,這樣吧!誰能拿出五十万兩銀子,人就是誰的。”
  李占元道:“高麗花,你似乎吃定了我們。”
  高麗花道:“難說,難說!試試看才知道。”
  麥、李一交眼色,攻上,這兩人的武功,李剛猛、麥詭橘。路子不同,不好應付。但高麗花素稱“八臂”,就那么雙臂一絞,兩人被震退了一大步。
  高麗花挾起凌鶴就走,兩人雙雙再扑,高麗花一手挾人,一手拒敵就有點吃力。
  正在不可開交時,又出現一個瘦小的中年人、道:“慢來,慢來!各位為啥事動手?可否說說看?”
  高麗花道:“他們兩人都是八大家的掌門,卻欺負一個身有宿疾的孩子。”
  “我個小子有毛病?”此人打量凌鶴道:“這位老弟絕對沒有毛病,不信哪一位來試試看……。”
  高麗花放下凌鶴,正好他也醒了,一躍而起,這瘦小的人向凌鶴揮揮手道:“不像呀!讓我來看看。”
  麥秀和李占元見高麗花放下凌鶴,就互交眼色俟机下手,尤其是麥秀,必得之而甘心,他作得很像。
  這時兩人扑上,麥秀向凌鶴施襲,李占元去擋高麗花、似乎高麗花慢了一步,麥秀疾取凌鶴背后的“魄戶”和“膏盲”二穴絕對出乎意料,凌鶴的動作突然變快,側身撤步,揮手就是一個反手耳光,“啪”地一聲,把麥秀砸出兩步。
  去擋高麗花的李占元,并未遭遇高麗花的攻擊,卻被凌鶴打了麥秀的耳光之后,一腳踢在右腿彎上而單膝跪地。
  “怎么樣?大嫂,我沒說錯吧?這位老弟沒有什么毛病呀!”高麗花愕然道:“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實連凌鶴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瘦小的人道:“這位大嫂,你是說這兩位是什么八大家的掌門人?”
  “當然,你到底是什么地方鑽出來的野种?連中原武林八大家的麥家堡主和倉州李占元都不認識?”
  “我是從南荒來的,當然不認識,不過,兩個掌門人不如一個年輕人,是不是他們兩個有點毛病?”
  這時麥、李兩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向凌鶴扑去。但凌鶴感覺,又像上次遇上張不幸時,獨戰馬家的人一樣,只感到全身渾然自在,隱隱地有向天地奪造化,向造化奪胜算似的雄心。所以麥、李在他的奇招及雄渾無傅的內力之下,每接一式都被罡勁帶得馬步不穩,而不得不亮兵刃了。
  高麗花大為振奮,拍手道:“這可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呀!以大欺小,以二對一,又亮出兵刃哩!”
  麥秀用刀,李占元用雙鉤,麥家二子未上,而凌鶴也亮出了兵刃。在麥、李兩人來說,明知胜了也不光榮,卻又不能半途而廢。
  兩大家掌門人在刀、鉤上都有三十年的火候,這當口自然是不遣余力,刀刀不离要害,雙鉤編織著森寒晶亮的光网。但龍頭鱗尾鞭有如烏云中的毒龍,歷吟聲中,卷、掃、砸、抽、鉤、刀的光炎几乎完全被掩蔽。
  才不過五十招左右,凌鶴已占上風。瘦小之人冷冷地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兩位非弄得灰頭土臉不可嗎?”
  兩人很想收手,只是誰也不愿先收手。
  意外的是,凌鶴卻收鞭道:“你們可以走了,昔年之事一旦查明,麥秀,我會找你報仇的……”
  對付這小子已是力有未逮,還有兩個高手虎視眈眈,意向未明,麥、李兩人只好趁机下台,說了几句場面話离去。
  瘦小中年人道:“高女士,在下要和凌少俠聊聊,你和他如有事,可否延后?”
  高麗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是誰,只能私下對凌少俠說。”
  “也好,咱們回城,你們自管聊,聊完全了把他交給我。”凌鶴十分不解,好像舊病未發和這瘦小中年人有點關連,自然希望知道他要聊些什么。
  高麗花道:“小子,他是個來歷不明的人,你可要小心了!”“謝謝高前輩的關注,等會儿我就去拜訪前輩。”
  高麗花道:“也好,我住在興隆客棧內……”說罷,离去。凌鶴打量這瘦小中年人道:“不知前輩大名可否……”。
  這人突然伸出了雙手,凌鶴一看,不由一凜,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原來這人的雙手十指只剩下一根食指了。
  也就是雙手手指只剩右手一根食指,有掌無指,光禿禿地,乍看起來极不舒服。
  即使如此,凌鶴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你就叫我‘一指叟’好了!”
  “前輩的手似乎不是先天如此的吧?”
  “當然不是……”“一指叟”坐下來道:“如今你的處境十分危險,有人要殺你,也有人要擒你而予以控制……”
  “前輩,誰想控制我?”
  “坐下來談吧!也只有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視野廣曠的山野中談話,才不會被人听到。”“一指叟”一臉恨色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最想知道的是何人取去了那第九本秘笈?”
  “這該從頭說起,令尊耿直,不會作那种事,梁士君為人粗直,也不會那么下作,而麥遇春卻是唯一可能的人。”
  “可是他已經死了!”
  “人死了秘笈不會隨人死去的。”
  “如果麥遇春得到了那本秘笈,死前不會不交給麥秀。可是晚輩在麥家堡臥底數年,确信書不在麥秀手中。”
  “凌少俠,世上有几個人能作到‘德在人先,利居人后’的境界。何況麥老大陰詐狡獪,野心勃勃。”
  “不錯,凡是認識麥老大的,對他的風評几乎干篇一律。”“老夫以為,那書應該仍在麥家。”
  “前輩的手,到底是……”
  “提起這件事,只怕連累了凌少俠……”
  “這和晚輩有什么關系?”
  “因為少俠認識我的仇人的獨生女張不幸,”
  凌鶴陡然一惊,道:“張姑娘的令堂,乃是‘武林第一花’梅遜雪梅前輩,早已物故了……”
  “她曾提過她的父親嗎?”
  “提過,但她曾明白表示,她的父親生前風評不佳,不愿提及。”
  “哼!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少俠,你听說過昔年与八大門派齊名的‘黑白雙煞’嗎?”
  “是‘黑煞’姜子奇?”
  “正是,‘黑煞’被迫娶了高麗花,不久棄之不顧,竟然獲遜雪的青睞。有人說,是因為姜子奇救過梅遜雪一命,才獲得她的芳心,也有人說是他以卑鄙手段造成事實,她只好嫁給他的……”
  “那前輩和姜子奇有何過節?”
  “說來令人切齒,當時武林中對梅遜雪有好感的人不知凡几,也許老夫表示得太急切了些,妻子奇暗算了我,切去了我九根指頭,卻為我留了一根。”
  凌鶴道:“前輩与梅前輩交往時,他們還未成婚?”
  “當然,有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武林奇女子,哪個不想?”
  “請問,姜子奇那時的武功比前輩如何?”
  “只低不高,反之,他又何必施行暗算?少俠,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暗算?”他歎口气道:“就和你中的毒一樣。”
  “我?”
  “當然,稍一運勁就逆脈上沖,雙手顫栗,頭暈眼花……”“前輩,咱們果然是同病相怜,莫非晚輩剛才未曾舊病复發是……”
  “是老夫站在上風頭,使你吸入了解藥。”
  “前輩,此解藥是否能根治晚輩的毒?”
  “要連續服用一個月以上,而且要以巨書上的導引大法驅除余毒。”
  凌鶴頹然道:“這么說來,找不到巨書,晚輩就無救了?”“你一走能找到的。”
  “前輩怎會有這种毒的解藥?”
  “一指叟”切齒道:“那是因為老夫昔年中毒,且被切去九指,悲絕之余,決定設法除毒,然后練功。”
  “前輩終于研究出解毒之藥了?”
  “是一位世外高人指點的几味草藥煉成的,至于武功,也經那高人傳授了‘一指禪’玄門奇學。”
  凌鶴歎道:“真正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了!不知這‘一指禪’絕學如何霸道?”
  “一指叟”以獨指虛空向一丈外地上一揮,“唰”地一聲,土石飛濺,出現了一道半尺深,五六寸長的小溝。
  凌鶴道:“一根食指練到這般境地,真是太玄太奇了!”
  “凌少俠,据老夫所知,你可能不知張不幸接近你的動机吧?”
  “前輩,雖說她是姜子奇的女儿,但其父已死,而且并未維護其亡父的短處,由此可見,張姑娘之對晚輩援手,似不會包藏禍心。”
  “凌少俠,一位君子就吃虧在這种地方,你以為姜子奇死了嗎?”
  “這……”凌鶴失聲道:“難道他還活著?”
  “‘黑白雙煞’是死了一個,那是‘白煞’妻子云而非‘黑煞’姜子奇。”
  “前輩,您可有證据?”
  “你自己就是證人。”
  “這……這就越說越奇了,晚輩不懂……”
  “數月前,你可曾火化了一個潦倒的了性和尚?”
  “前……前輩……了性大師一代方外奇人……業已得道飛升了……”
  “他是否得道飛升是另外一回事,但他正是‘白煞’姜子云。”
  “這……這……”凌鶴心目中的了性大師如當空之皓月,如天上的神仙,如何和‘雙煞’扯在一起呢?道:“前輩……晚輩簡直不敢相信。”
  “這是不足為奇的,屠儿在涅盤會上,尚能拔下屠刀立地成佛。‘白煞’姜子云昔年不過是嫉惡如仇,手段辣些而已。這种人老來出家,才是正當合理的歸宿哩!”
  “這么說‘黑煞’未死,張姑娘說她的父親已經亡故是謊言了?”
  “非但是謊言,而且她是‘黑煞’的奸細,想在你身上套取秘密……”
  “什么秘密?”
  “一是巨書,二是梵文……”
  凌鶴心頭大震,張不幸果然問過他是否通梵文?看來這“一指叟”說的十有八九可信了。
  “想不到這‘黑煞’竟有這么一位美麗的女儿。”
  “凌少俠,‘白煞’助你,‘黑煞’卻在暗中盯上了你,他想要的當然是那本巨書,因為他自以為那是他的書。”
  “晦!‘黑白二煞’已得道飛升了呢?”
  凌鶴說了兩次顯現的事,“一指叟”道:“少俠又怎知那不是‘黑煞’故意化裝成‘白煞’出家的樣子?”
  “前輩,人類作事都該有動机才對。‘黑煞’冒充了性大師是為了什么?”
  “依我猜想,他要造成‘白煞’已得道的印象,以便以后他跟蹤你而被發現時,能使你把他當作得道飛升向你顯現的‘白煞’姜子云。”
  凌鶴以為“一指叟”的思維极為細密,這說法也不無可能,他本來就以為“仙道無憑”的。道:“前輩,‘黑白雙煞’雖是兄弟手足,會那么相似嗎?”
  “不錯,若非親人,很少有人能認出來。”
  “前輩要找姜子奇報仇?”
  “正是,但要逮住他并不容易,因為他的功力奇高,三五個八大家的掌門人聯手也未必是他的敵手。”
  “此人武功既然如此之高,他還找那巨書干什么?”
  “說的也是,可是越是聰明人越是看不透這一點。正所謂:知足則仙凡异路,善用則生殺自殊。知足者雖貧亦富,貪得者雖富亦貧。唉……這道理有几個人懂?”
  “一指叟”取出一個牛角小瓶,道:“剛才老夫即倒出此藥少許,彈向你的上風頭,才使你体力暫复,但要想很治,還須繼續服用。”
  凌鶴接過藥深深一揖,道:“前輩治療之恩,大德不敢言謝……”
  “吾輩中人,不講這一套。不過有件事老夫不能不提示你,在張不幸面前莫提老夫之名,暫時也別揭她的底。總之,你的當務之急,是去找巨書,只有找到巨書,學了那書上的導引奇功,才能使你真正除毒康复,而那時你的武功也會倍增……”
  “一指叟”說完,飄然而去,凌鶴悵惘了很久,喃喃地道:“看來江涵必是‘黑煞’的人,無怪他多次強調了性大師是得道飛升而非坐化了!設若不遇上這位‘一指叟’前輩,我會有什么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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