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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恩仇了了


  岳少俊本來帶著微笑的臉色,忽然一正,凜然道:“趙光斗,就憑這句話,你就死有余辜!”
  “很好!”
  黑虎神大喝一聲,停在中途的巨靈般手掌,重又朝前拍來,這一掌的聲勢,与方才就大不相同,隨著掌勢,風聲如濤,勁气如潮!
  岳少俊看他掌力如此強猛,倒也不敢輕視于他,口中長笑一聲,揮手一掌,迎擊出去。
  但听“蓬然”一聲巨響,飄起一陣巨大的旋風,當真沙飛石走,令人睜不開眼睛!
  就在一片風卷沙飛的狂卷之中,接連響起一陣急如擂鼓的“蓬”“蓬”大震,震聲一共九響。
  黑虎神的看家本領“虎風八式”,記記如巨斧開山,不但重逾山岳,而且快疾如風,江湖上沒有人能接得下他三掌,他也從未一口气拍出八掌過來。
  這回遇上岳少俊,還是他數十年從未遇上過的強敵,故而一連拍出了八掌,但已蓬蓬連聲清清楚楚的響了九聲!
  這九響之后,兩條人影倏然分開,飛卷的沙石,宛如一片濃霧,隨著漸漸消散,兩人已經分開足有一丈來遠!
  岳少俊清俊的臉上,微見蒼白!
  黑虎神趙光斗銅鈴般的雙目,目皆欲裂,緩緩低頭看去,只見他方才鼓起的一件黑袍已如泄了气的皮球!胸前清晰的印上了一個手印,經風一吹,像燒成了灰一般,隨風散落!
  “好掌力!”黑虎神只說了三個字,口角已經流出鮮血,血中還有細碎的血塊,一個人隨著話聲,砰然往后倒了下去。
  岳少俊原來听他說出要生啖人心,就下了為世除害之心,和他連拼八掌,這第九掌就擊中黑虎神的胸口,震碎了趙光斗的心髒。
  黑虎神中掌倒下,只看得虎爪孫無害,鐵筆李北魁、鋼爪何百通以及麻面狼沈九,白鼻狼白胜,斷尾狼張超几人,魂飛魄散,正待分頭竄逃!
  岳少俊朗喝一聲:“你們給我站住!”
  虎爪孫無害駭然道:“少俠……”
  岳少俊正容道:“我知道你雖是趙光斗手下,平日尚無大惡,我也不愿多殺無辜,李北魁、何百通、你們也是黑道中人,平日還講義气,只有麻面狼沈九等三人,一向作惡……”
  麻面狼沈九等三人听得臉色大變,一齊扑的跪倒地上,求饒道:“岳少俠饒命,小的兄弟以后自當改過向善,但望岳少俠高抬貴手。”
  岳少俊微微一笑道:“我要出手,你們那里還有活命的机會,我說過不殺你們,但你們今后一定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天地教覆滅在即,趙光斗就是你們的榜樣。好了,你們替他把尸体埋了,就下山去吧。”
  麻面狼等三人連聲應暈,抬起趙光斗的尸体,一齊動手,挖了個坑,把他埋了,才再三叩謝,和廢了雙手的敖無忌,一同下山而去。
  仲飛瓊回頭道:“姓黎的賤人,趙光斗死了,擲缽禪院一干崆峒派的人,也已面臨覆亡,你如果還不肯干脆回我的話,我耐心有限,可要不客气了。”
  話聲一落,吩咐道:“春風,我問她一句,她若是不說,你就替我割下她一只耳朵,兩句不答,割下她一雙,再要不說,就割她鼻子,只要她不說,你給我一件件的割下去。”
  春風躬身道:“小婢知道,只留她一張嘴說話,身上的肉,都可以割。”說完,左手拉住黎姬一只耳朵,道:“二小姐,你問吧!”
  黎姬這回怕了,急忙尖聲道:“二姑娘,叫她慢點動手,我說了。”
  “好!”仲飛瓊問道:“你說,你是奉了何人之命,向我爺爺下毒的,那是什么毒藥?”
  黎姬道:“我是奉副山主之命去的,那時山主還沒有發作,副山主向山主進言,雪山老神仙三個令孫女,都下了山,沒有人照顧,山主和老神仙是老朋友,要我去幫同照顧,還是山主親自送我去的,給老神仙下的毒,和山主一樣,都是慢性散功散,加少量的迷失散……”
  岳少俊听得頗感意外,問道:“你們也在姬山主身上下了毒嗎?”
  黎姬道:“是的,那是柳姬下的,因為山主不贊成副山主創立天地教的事。”
  岳少俊道:“你和柳姬,都是伺候姬山主的人,怎么會听祝靈仙的話呢?”
  黎姬苦笑了笑,說道:“因為我們都是副山主的人,而且也服了副山主的毒藥,不得不听她的了。”
  仲飛瓊道:“你給爺爺服的慢性散功散和迷失散,可有解藥。”
  黎姬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仲飛瓊道,“那么這兩种毒藥,是什么人配的呢?”
  黎姬道:“是賣花婆竺三姑和催命婆子巫姥姥兩個人配置的,我想她們一定有解藥,因為散功毒是陝北巫元的祖傳,迷失散卻是賣花婆家傳秘方,這兩种藥,都是無色無味的東西,放在茶水中不易發覺,她們兩人如今和副教主寸步不离左右,大概就是防她們泄漏机密了。”
  岳少俊自從在揚州和竺秋蘭分手之后,竺秋蘭就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聞消息,心中一直惦記著她,只是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使他根本沒有去找她的机會,此口才听黎姬說出毒藥是賣花婆和巫婆子所配,那么竺秋蘭一定是在她娘的身邊了,想到這里,忍不住問道:“賣花婆竺三姑也投到崆峒派去了?”
  黎姬笑道:“竺三姑一直是副山主的心腹,她賣花就是替副山主在各地物色拉攏江湖人物罷了。”
  賣花婆善于使迷,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网羅到各地的黑道人物了。
  岳少俊道:“瓊姐姐,你問完了么?”
  他急著要赶到擲缽禪院去。
  仲飛瓊道:“好,我們走!”回頭朝春風,夏雨等四人吩咐道:“待會到擲缽禪院,你們四人中,可由秋霜、冬雪兩人,押著黎姬,春風,夏雨等准備拿人。”
  春風問道:“二小姐要小婢二人去拿誰呢?”
  仲飛瓊道:“賣花婆武功詭异,由我親自對付她,你和夏雨給我把巫婆子拿下,記住,此人關系十分重大,必須捉活的,而且也切莫讓她逃了。”
  夏雨道:“小婢省得,二小姐只管放心,保管誤不了事。”
  春風也道:“一個巫婆子,諒她也飛不上天去。”
  仲飛瓊道:“不,此事你們絲毫大意不得,因為只有逮住她,才能解爺爺身中之毒。”
  秋霜,冬雪二人奉命押解黎姬,冬雪用劍尖在黎姬肩上拍了一下,說道:“起來,起來,咱們就要走啦,還賴在石頭上作甚?”
  黎姬身落人手,只好忍受委屈,她不相信副山主籌划了十多年的天地教,會被人輕易毀去,尤其是八大門派的人,副山主早已作了安排,還有誰有這么大的力量,能和天地教作對?因此听說他們要押著她到擲缽禪院去,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心中暗喜,立即依言站了起來。
  仲飛瓊回眼四顧,然后朝岳少俊道:“俊弟,我們走吧!”
  一行人由秋霜,冬雪押著黎姬,走在最后,大家都急著赶路,奔行自然极快,不多一會,便已赶到擲缽禪院。
  這時寺內搏戰雖然十分激烈,但山門外卻依然保持著肅穆,遠遠望去,看不出有混亂的跡象,只有一陣因風傳來的兵刃擊撞,和夾雜著吆喝之聲,划破了佛門清靜之地。
  顯然雙方尚在激戰之中,岳少俊心頭一急,腳下正侍加緊!
  瞥見從擲缽禪院右首一道側門中,閃出八個蒙面青人來!這八人臉上蒙著一層青紗,看不清他們面貌,手中各持精鋼長劍,映著日色,寒光耀目,步履輕捷之中,顯得异常沉穩!
  轉眼間,已到面前,但從他們蒙面青紗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個的眼神,面目炯炯有光,透過青紗逼視過來。
  仲飛瓊看出這八人有异,連忙叫道:“俊弟小心,這八人絕非等閒之輩!”
  她喝聲未落,那八個蒙面人并不打話已然長劍一擺,圍攻上來,劍光如波濤怒卷,來勢奇猛絕淪。
  岳少俊不由的劍眉挑動,哼道:“無知鼠輩!”
  唰的一聲,抽出吳鉤劍,(吳鉤劍原是姬山主之物,是仲飛瓊從黎姬手中奪來,交給岳少俊的)劍光乍亮,一道鉤形虹光,一下就截住了四個蒙面人。
  仲飛瓊也不怠慢,同時掣出寒英劍,攔住了四個敵人。
  春風、夏雨不待吩咐,回身和秋霜、冬雪站在一起,防對方乘机搶救黎姬。
  但八個蒙面人卻并無分出人來搶救黎姬的企圖,他們遇上兩個對手,只顧發劍搶攻,剎那間,劍气重重,劍影如山,攻勢之凶,竟然十分凌厲!
  岳少俊,仲飛瓊兩人身法如行云流水,雙劍如蛟龍戲水,拒擋住對方八人的連番搶攻,很快就已發現這八個人所使的劍法,各有所長,使的竟然是華山、峨嵋、武當等各大門派的劍術,而且個個爐火純青,造詣极深!
  其中和岳少俊動手的一人,劍招奇詭,使的是無量劍派的劍招,功力之深,几乎還凌駕封南山(無量劍派掌門人)之上。
  以岳少俊、仲飛瓊的武功,居然被他們逼得只夠封架,轉眼功夫,兩人在對方圍攻之下,已拼搏了十几個回合。
  仲飛瓊突然發現這八個人形同拼命,似乎只知搶攻。不計本身安危,心中不覺一動,忖道:“祝靈仙慣使迷神藥物,連自己爺爺和姬山主都受她毒害,這些人莫非都被迷失了本性,攻勢才會如此瘋狂!”
  一念及此,立即叫道:“俊弟,這八人只怕神智受迷,不可傷了他們性命。”一面嬌喝一聲:“春、夏、秋、冬,給我祭風拿人!”
  她喝聲甫出,春風、夏雨、秋霜、冬雪四人嬌“唷”一聲,柳腰輕擺,像花蝴蝶般飛閃而出,一下散了開去,纖手臨風,從她們手中,連續飛出几絲寒芒,一閃而沒!
  這是在日光之下,才會看到几絲寒芒飛閃,若非日光映照,目力再好,只怕也無法發現!
  這邊寒芒才閃,八個蒙面人立時如響斯應,一齊跌倒下去。
  原來仲飛瓊說的是暗號,她發現對方八人只知拼命攻敵,不顧己身安危,因此才要春風等四人“祭風拿人”,“祭風”,就是要她們使展暗器“天風針”也。
  “天風針”正是雪山三英(仲飛瓊三姐妹)自己練制的獨門暗器,取名“梅花針”,但比“梅花針”要細得多,每支針細得如牛毛,專取敵人穴道,“天風。就是說像天風吹拂,使人難以抗拒之意。
  岳少俊眼看八個蒙面人一下全被制住,不由得一怔,正待問話,只听有人高聲叫道:“岳少俠手下留情。”
  岳少俊轉臉望去,只見几條人影如飛而來,當前一個藍袍老者,正是無量劍派掌門人封南山,他身后緊隨著八個門人。
  岳少俊長劍一收,拱手道:“道長也赶來了。”
  封南山打了個稽首,連話也來不及說,急忙朝八個蒙面人看了一眼,問道:“是少俠制住了他們?”
  他是老江湖了,只此一眼,就看出八個蒙面人身上無傷,自然只是被制穴道而已!
  仲飛瓊道:“不錯,我看他們好像神志被迷,故而只是制住了他們的穴道。”
  “如此就好。”
  封南山又打了個稽首,說道:“貧道是接到崆峒派的請柬,才赶來的,只是遲到了些時候,方才在遠處望見和岳少俊動手的几人之中,有一個使敝派劍法的,极似師兄查南樵,故而出聲請少俠劍下留情……”
  仲飛瓊道:“道長令師兄,只怕是被崆峒派的藥物迷失本性,此時已為‘天風針’所制,在解藥尚未取到之前,暫時還不宜替他們解穴。”
  封南山道:“崆峒派也算是江湖上一大門派,怎會使用迷神藥物,難道不怕天下武林嗤笑么?”
  仲飛瓊道:“道長大概遲來了一步,也許不知內情,此時八大門派正在和崆峒派的人動手呢!”
  封南山道:“會有這等事!”
  仲飛瓊道:“我們也剛從雪山赶來,詳細情形,也不太清楚,据說八大門派已有很多人中了崆峒派的毒,道長進去就會明白,只是這八個人目前穴道受制,不能動彈,道長暫時可命隨來的八位令高徒在此守護,等取到解藥,再替他們解穴,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封南山點頭道:“姑娘說得极是。”回身朝八個道人吩咐道:“這八人穴道受制,你們就在此地守護,不用跟為師進去了。”
  八個道人一齊躬身領命。
  封南山抬手道:“岳少俊,仲姑娘請吧!”
  岳少俊因不知里面情形如何,急于赶著進去,也就不再和他客气,急步往擲缽禪院山門行去。仲飛瓊、封南山隨同加快腳步,春風、夏雨等四人,不待吩咐,也押著黎姬,緊跟在三人身后,相繼進入山門。
   
         ★        ★        ★
   
  這時擲缽禪院的大天井上,雙方形勢,顯然有了极大的改觀!方才八大門派陷于苦戰劣勢,自從連生大師和惲夫人、陳夫人,惲慧君等人加入之后,就有优劣易勢之感。
  八大門派中,雖有很多人經過一場激戰之后,真气渙散,退入了“羅漢陣”,但几個主要人物如宋鎮山、無住大師,孟達仁、甘玄通,都因對敵之時,減少使用真气,加之以本身功力深厚,至今尚能保持現狀,不使劇毒發作,玉玄子和惲飲堯則職責是救人,并未和人動手,因此也并無真气渙散之象。
  天地教方面,狼山一狽索毅夫死于華山掌門商景云的劍气之下,噴霧豹膝仰高和霍万清打了個兩敗俱傷,百步神拳袁廣杰和乾坤手佟世昌力拼之下,也耗損了不少真力,退下休息,左護法禿尾龍段伯陽中了孟達仁一記“六合神指”,擊中“命門穴”,几乎被震散真气,此時也在瞑目調息之中。在天地教來說,可說損失慘重。
  峨嵋連生大師和惲夫人、陳夫人等赶到之后,火靈圣母原本要(大皓,三皓)截住連生大師等人,但憑空來了個金鐵口,把大皓,三皓給攔了下來。靳半丁正因甘玄通無故后退,沒了對手,立即長劍一擺,截住了連生大師。催命婆子巫姥姥和賣花婆竺三姑也同時搶出,迎住了陳夫人和惲夫人。
  火廈女祝巧巧看到惲慧君,那是她心目中第一個敵人(情敵),口中嬌叱一聲:“惲慧君,你來得正好,看劍!”
  一記“野火燒天”,直取惲慧君。
  惲慧君手中吸金劍揚處,冷笑道:“你除了會使几手火器,居然敢和我動劍么。”
  “搭”的一聲,引開祝巧巧長劍,振腕一劍,分心就刺。
  小翠跟著小姐身后,看到柳青青,口中叱道:“好啊,你就是春梅了!”短劍一指,攻了過去。
  玉玄子眼看加入了生力軍,精神一振,一面示意孟達仁、甘玄通二人,代替自己和惲慧君押陣。
  這時正好湘西雙凶像煞神惡煞般扑攻過來,玉玄子心中一動,立即存了先把這兩個凶人除去的念頭,當下長劍向天一圈,朝湘西雙尸一指,喝道:“五行列陣。”
  這是指揮五個藍袍弟子,以“五行劍陣”困人。
  八名武當弟子中,立時有五個道人揮劍而上,一下把湘西雙尸圍了起來,劍光交織如网,困住了兩人。
  玉玄子長劍一揮,敵住了攻來的五叉真人聞天風,惲欽堯截著九指羅漢祝祥符。
  這一來,對方的凶猛攻勢,己方的發發危机,已經完全解除了。
  少林十八弟子列下的“羅漢陣”依然屹立不敗,而且還有盂達仁、甘玄通二人空了下來,可以率領三個武當門人,和四個連生大師帶來的峨嵋僧人,隨時机動增援。
  局勢不但穩定下來,而且還略占优勢。
  金鐵口把兩只麻袋放在地上,三皓听到老大的吩咐,正待上前去打開麻袋口。
  金鐵口連忙伸手一攔,陪笑道:“皓老哥,你慢點動手好不好?”
  三皓不耐煩道:“你還有什么事?”
  金鐵口縮著頭,聳聳肩,右手一攤,陪笑道:“這個……嘻嘻,二位老哥,兄弟這是苦力……”
  三皓道:“你要銀子?”
  金鐵口巴結的點點頭,含笑道:“貨色送到了,總該付運費了吧?”
  三皓嘿然道:“你真是死要錢!”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金鐵口駭然道:“老哥不給錢,還要揍人,這道理可說不過去,好,你就揍吧!”
  左手一抄,抓到一只麻袋,擋在自己身前。
  試想三皓出手,何等迅疾,武林中能有几個人,能在他手掌下,躲閃得開?金鐵口不但沒有躲閃,連說話都緩吞吞的,等他說完了,才伸手從地上提起麻袋,再往身前擋來,這要多少時間?但他提過去的麻袋,擋在身前,還比三皓的手掌,快了一步。
  大皓看在眼里,立即沉喝一聲:“老三,住手。”
  崆峒四皓都有數十年勤修苦練,掌力自然能發能收,三皓听到大皓的喝聲,掌勢已快要拍上麻袋,硬自把力道收了回去,回頭道:“老大,你有什么事么?”
  大皓道:“這位朋友把兩個麻袋送到這里,咱們不能小气,他要多少,咱們給就是了。”
  金鐵口制笑道:“還是大皓老哥想得通!”
  三皓問道:“你要多少銀子?”
  金鐵口聳聳肩,伸出兩個指頭子,晃動著,陪笑道:“這是講好了的,那托我送貨的人說過,把兩個麻袋送到地頭,給二十兩銀子。”
  三皓道:“好,就二十兩。”
  金鐵口笑著道:“銀貨兩訖,兄弟叨光現的。”
  三皓可給他說僵了,他們身上,怎會帶著銀子?這就回頭朝伺立的一名青衣女子吩咐道:“你們去取二十兩銀子來。”
  那青衣女子答應一聲,轉身而去,很快就取了一錠銀子,遞給金鐵口道:“喂,這里是二十兩多了,你拿去吧!”
  金鐵口并沒伸手去接、笑了笑道:“小老儿一向是規矩人,老少無欺,說過二十兩,就是二十兩,姑娘既說這銀子多了,那小老儿可不敢收,請問姑娘,銀子多了,那就把他拿下來,小老儿只要二十兩,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成。”
  青衣女子道:“你這人怎么搞的……”
  大皓雙目神光連閃,微笑道:“朋友大概是在拖延時光,是不是還有幫手赶來?”
  金鐵口呵呵一笑道:“老哥只說對了一半,兄弟是要等一個人,他也許會出個高价,把兩只麻袋收買過去,可不是什么幫手。”
  他仰起頭,看看天色,忽然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塊黑黝黝的東西,朝三皓面前遞了過去,說道:“你要不要嘗嘗看?”
  三皓不知他手中拿的是什么東西,忙不迭往后暴退數尺。
  金鐵口望他裂牙一笑道,“老三,瞧你干什么慌慌張張的后退,兄弟這是五香豆腐干,香得很!”
  他咬了一口,一陣咀嚼,搖搖頭道:“只是放在口袋里,太干了,硬得有些咬不動……”
  嘴里還在說有些咬不動,好像發了狠勁,把一塊五香豆腐干囫圇吞進,生吞活剝的往嘴里塞。
  五香豆腐干体積當然不大,但整塊塞入嘴里,就不容易把他嚼爛,沒有嚼爛當然吞不下去。
  只听他喉間咯咯作響,鼻子掀動,忍不住“哈啾”一聲,把滿嘴嚼成碎塊的五香豆腐干,像噴泉一樣,朝四外噴了出來。
  戰場上,首先創立奇功的,該算是武當派的“五行劍陣”了。他們發動劍陣,不僅困住了湘西雙尸,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但听厲嘯乍起,先是三眼僵尸閔慶雨,中了一劍,口中發出一陣厲嘯。但五行劍陣流動如風,按五行生克之理,循環攻敵,只要你中了一劍,就會連續中上五劍之多。果然三眼僵尸厲嘯甫起,慘曝之聲也隨著而來,一個人再剽悍,中上五劍,大概也不多了。
  閉目僵尸閔慶雷眼看乃弟倒地,心頭又急又怒,稍一分神,右腰立時中了一劍,他大吼一聲,拼命扑起,但就在他要扑未扑之時,腰背等處,又連續中劍,砰然摔倒。兩個橫行江湖,作惡多端的魔頭,終在“五行劍陣”中,惡貫滿盈,雙雙死去了。
  火魔女祝巧巧一柄火靈劍,因受制于惲慧群的吸金劍,精奇招式,不時的被吸開,雖然沒有屈居下風,也顯得有些縛手縛腳。
  和惲夫人動手的賣花婆竺三姑,和陳夫人動手的巫姥姥,武功雖然极高,但惲夫人,陳夫人姐妹兩人使的是“宋家百劍,劍法精純,賣花婆和巫姥姥不過十几個照面,就落了下風。
  靳半丁也不是峨嵋掌教連生大師的對手,三劍之中,總有一劍接不下來,只是繞圈后退。九指羅漢祝祥符一支鐵筆,接戰淮揚大俠渾欽堯三尺青鋒,雖然還能支持,已是攻少守多。
  五叉真人聞天風迎戰武當玉玄子,他方才力拼飛虹羽士,已是久戰之身,玉玄子一上場就動了殺机,展開“太极劍法”,劍光一圈接一圈的飛洒開來,把五叉真人鬧得手忙腳亂!
  只有和柳青青動手的小翠,不是柳青青的對手,業已陷入險境:
  就在此時,大家耳中都听到一聲“哈啾”,除了火靈圣母祝靈仙、祝天俊、靳半丁、賣花婆竺三姑四人,功力較高,其余像九指羅漢祝符祥,五叉真人聞天風,催命婆子巫姥姥,火魔女祝巧巧,柳青青等人,都被金鐵口一聲“哈啾”噴出來的一口碎細的五香豆腐干粒子,打中了軟麻穴!
  激戰中的惲欽堯乘机把九指羅漢連頭帶肩,一劍削斷。玉玄子也不怠慢,一劍點落五叉真人的心坎死穴。陳夫人一劍穿心,殺了催命婆子巫姥姥。几聲悶哼。隨著“哈啾”聲中,連聲響起!
  金鐵口听得一急,大聲叫道:“喂,喂,大家該住手了,別給小老儿增加殺孽呀……”
  大皓設想金鐵口一個噴嚏,會有這么大的威力,不由心頭大怒,沉喝一聲:“匹夫,看掌!”
  揮手一記劈空掌,朝金鐵口迎面劈了過來。大皓八九十年的修為,掌力之強,舉世罕見!三皓同時猛然跨上一步,逼到金鐵口身后,右手五指勾曲,乍勢待發!
  金鐵口好像早就料到他們兄弟前后夾攻,雙手迅快抓起兩只麻袋,一只擋在前面,一只擋在后面,口中叫道:“乖乖!你們真想要我老命?慢點動手好不?難道你們連兩個兄弟的死活都不顧了么?”
  大皓心頭犯疑,掌勢不覺一停,沉聲道:“你說什么?”
  金鐵口道:“我說什么,你沒听見?”
  大皓道:“你剛才說誰的兩個兄弟?”
  金鐵口聳聳肩道:“這還用問么?你們不是有四兄弟么?在這里有几個?”
  三皓怪笑一聲道:“你說裝在麻袋里的會是老二和老四?”
  金鐵口霎著兩只斗雞眼,說道:“信不信由你。”
  “給老夫看!”三皓話聲出口,突然伸手朝金鐵口右手麻袋抓來。
  但他快,金鐵口比他還快,右手一縮,嚷道:“不成,這兩只麻袋必須三對六面,才能打開來。”
  大皓看出金鐵口一身武功,只會在自己二人之上,但他也并不相信老二、老四會落在金鐵口手里,目光眈眈,問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打開來?”
  金鐵口一顆頭往外伸,嘻嘻笑道:“你們瞧,正主儿不是來了么?”
   
         ★        ★        ★
   
  擲缽禪院雖然只有一個大天井,雙方的人雖然都在大天井上,但此時戰局亂哄哄的,必須分作几方面敘述,而事情又差不多也是在同一時候發生,故而忙得作者一支禿筆也有轉不過來之感!
  卻說雙方激戰方殷之際,給金鐵口一個噴嚏,把几個窮凶极惡的人儿悉數給制住,這一變化,實在發生得太突然,使得情勢急轉直下,崆峒派大勢將去,功敗垂成。
  正在和宋鎮山相持不下的火靈圣母祝靈仙,臉色劇變,激怒得一臉俱是獰厲之色,白發飄飛,咬牙切齒,厲聲喝道:“姓宋的老匹夫,今日之事,都是你和本教作對,本副教主先劈了你,再找他們算帳。”
  火靈劍突然一緊,劍勢瘋狂般攻出。這回她當真動了真怒,和宋鎮山拼了老命,一支劍使得宛如長江大河,匝地盤空般攻到。要知她化盡心血,由“宋家百劍”的招式上,研創一套破解”宋家百劍”的劍法,此刻才源源出手。
  武林大老宋鎮山早已從宋文俊和祝天俊一場搏斗中看出自己的“宋家百劍”,已為對方所破,這一陣功夫,全仗他多年練劍,造詣深厚,才維持不敗,此刻火靈圣母發動瘋狂攻勢,他劍招受到對方克制,自然大感困扰,手中長劍,只顧應付,大有施展不開的趨勢。
  另一邊,本來站在階上,替火靈圣母押陣的孟飛鸞,驟睹形勢有變,九指羅漢,五叉真人、巫姥姥三人死于非命,妹子祝巧巧和柳青青被制住了穴道!不,兩人已被惲慧君,小翠主婢押著向“羅漢陣”退去。
  心中不禁一急,立即就從一名侍女手中接過寒英劍,一個人凌空飛越過眾人頭頂,翩然若飛鳳,朝惲慧君身前瀉落,劍如長虹,已把惲慧君逼退了几步,左手揮出一掌,拍開火魔女祝巧巧的穴道。
  陳夫人一劍穿心,結果了巫姥姥,眼看一條人影,凌空飛來,漾起的一道劍光,有若長虹瀉地,逼得惲慧君后退不迭,她自然看得出來孟飛鸞劍上功力极為深厚,惲慧君絕非她的對手,急忙閃過身來,長劍當胸,擋在惲慧君的面前。
  祝巧巧看到惲慧君,恨得牙痒痒的,切齒道:“姓惲的丫頭,你給我出來。”
  渾慧君哼道:“手下敗將,還敢向本姑娘叫陣。”果然身形一側,搶了過去。
  兩位姑娘就像冤家對頭,一湊即合,就雙劍并舉,動起手來。
  孟飛鸞望了陳夫人一眼,冷然道:“你想和本姑娘動手嗎?”
  陳夫人心中暗道:“此女好生冷做!”一面含笑道:“姑娘身手不凡,老身已看到了,如肯听老身相勸……”
  孟飛鸞叱道:“我從不听人相勸,不必嚕嗦,看劍!”寒英劍唰的一聲,隨手點出!
  陳夫人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婦,看出她如此狂傲,心中不禁有气,冷然道:“劍術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憑你這點火候,也敢在老身面前撒潑?”
  揮手發劍,迎了上去,婆媳兩人才一見面,就動起手來。
  這時小翠已把柳青青押入羅漢陣。
  賣花婆善使暗器,故而沒被金鐵口噴出來的一顆五香豆腐干擊中穴道,但她劍上功夫,比起惲夫人,自然差了一截,此時被惲夫人圈入在一片劍光之下。
  靳半丁功力,劍術都不如連生大師,也節節敗退,只余封架之勢。
  只有祝天俊和無住大師、依然打成平手,相待不下,那是無住大師在動手之間,以“傳音入密”把祝天俊的身世詳細的告訴了祝天俊。老和尚也并不知道和連生大師同來的陳夫人,就是祝天俊的母親,只知宋鎮山是他的舅父而已!
  這些話听得祝天俊疑信參半,雖未完全相信,但多少總會受無住大師的影響,長劍攻勢也就隨著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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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從擲缽禪院的山門外,正有六七個人步履匆促的奔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身穿一襲青衫,腰懸吳鉤劍,正是岳少俊。
  緊隨他身后的是仲飛瓊和封南山、春風、夏雨,以及押著黎姬的秋霜、冬雪。
  就在他們這一行人堪堪進入山門的當口,從八九丈高的大殿檐牙間,倏然平空飛墮一個皓首黃衫的高大老人。他一落到地上,就目光如炬,洪聲喝道:“少林、武當的人,給老夫站出來!”
  這一聲大喝,聲若洪鐘,听得在場的人,齊齊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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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鐵口指的就是他。大皓、三皓隨著他手指指處看去,金鐵口也趁這一机會,拿起兩只麻袋,聳聳肩膀,一顛一顛的朝皓首黃衫老人奔了過去,口中埋怨的道:“老哥怎么這時候才來?可真把我金老二等急死了。”
  皓首黃衫老人目光注視著他,半晌才點頭道:“老哥就是那位測字看相的金鐵口?”他終于想起這個人來了。
  金鐵口連連點頭道:“一點沒錯,兄弟我就是金鐵口,那天給你老哥卜了一卦,要你到這里來,一定可以找到凶手,兄弟沒騙你吧?”
  皓首黃衫老人隨口道:“多謝老哥。”
  金鐵口兩手提著麻袋,諂笑道:“大家自己人么,不用客气,嘻嘻!不知道老哥要怎么謝謝區區呢?”
  黃衫老人看他一副猥瑣模樣,又擋在自己面前,心頭不禁感到煩膩,說道:“老哥請讓開,老夫要找少林、武當的人算帳。”
  金鐵口依然站在他的面前,搖搖頭道:“兄弟可沒告訴老兄,凶手就是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呀!”
  黃衫老人怒嘿一聲道:“不用你說,老夫自己知道,你快給我讓開!”
  金鐵口雙手提著蔭只麻袋,依然沒動,陪著笑道:“你老哥若是找和尚、道上拼命,那就大錯特錯了。”
  黃衫老人瞪著雙目道:“那么你說是誰殺害了老夫的七弟、八弟?”
  原來這黃衫老人是八公山的五公庄公允。當日他發現七公黃公度死于武當“太极點”,八公張公權死于“般若禪掌”,是以他要找武當,少林的人報仇。
  金鐵口听他詢問自己,不覺得意一笑,縮縮頭,說道:“這就是區區約你老兄來到這里的緣故,區區保證你老哥可以在這里找到真正的凶手……”
  五公庄公允道:“你說,凶手是誰?”
  金鐵口雙手提著麻袋舉了下,才道:“兩個凶手,區區老早就把他們裝在麻袋里了,就是等著你老哥來了,三對六面問個清楚。”
  說到這里,把兩只麻袋放在地上,一面朝大皓、三皓招招手道:“二位老哥,你們也過來,麻袋里這兩個人和你們關系可大著呢!”
  大皓始終猜不透金鐵口的來歷,但他總覺得此人大有來歷,尤其對兩只麻袋里的人,听金鐵口的口風,好像是老二和老四,他先前還不相信,現在忽然覺得似有可信了,因此緩緩舉步走了過去。
  金鐵口直起腰望著五公庄公允、和大皓、三皓三人說道:“兄弟沒有打開袋子之前,有一句話奉告三位,等我打開袋子后,三位切莫激動,更不可意气用事,務必听兄弟把個中原委說清楚,大家好好商量。”
  五公庄公允、大皓、三皓各自點了頭,表示同意。
  金鐵口沒有多說,拿起袖管,雙手一搓,把兩只麻袋袋口扎緊的麻繩,搓成了粉,迅速打開袋口。
  麻袋中果然是兩個人,五公庄公允和大皓,三皓六道眼光落到兩人身上,五公庄公允問道:“這二人是誰?”
  大皓,三皓兩入同時惊咦出聲,訝异的道:“真會是老二,老四!”
  老二、老四,正是二皓,四皓也。
  大皓臉色倏變,霍然地轉過身來,沉喝道:“匹夫,你把老二、老四怎么了?”
  二皓、四皓坐在麻袋中,宛如老僧入定,只是睜著眼睛,一霎不霎,分明被人制住了穴道。
  三皓更不怠慢,舉手在老二、老四身上連揉帶拍,連解了几處穴道,但二皓,四皓依然定著眼珠,跌坐如故,一動不動,顯然沒有解開穴道了。
  金鐵口雙手連搖,說道:“兄弟方才說過,二位最好冷靜一點,莫要沖動,听兄弟把話說完,你們就會明白。”
  大皓沉聲道:“你說。”
  金鐵口用手摸了一把嘴唇上的兩撇胡子,整整喉嚨,說道:“兄弟只點他們一處經外奇穴,其實沒什么重要,只要經穴一解,就可無事,至于……哦,對了,大皓兄總該知道,你們老二、老四兩位可曾練過‘大手印’,和‘蜈蚣功’么?”
  三皓道:“咱們兄弟各擅一功,武林中盡人皆知,你問這干么?”
  金鐵口朝五公庄公允聳肩一笑道:“這不就對了么?‘大手印’擊中人身,和‘般若禪掌’极相近似,練‘蜈蚣功’出手只使食、中二指,擊中人身,也和武當派的‘太极點’仿佛似之,現在你總明白了吧?”
  五公庄公允目射精光,厲聲道:“這么說,七弟八弟果然是死在這兩個老匹夫之手的了,老夫今天非……”
  金鐵口連連搖手道:“老哥別沖動,要知人是他們二個出手殺的沒錯,但其實二皓和四皓也是被害的人,他們正是不得已而為之,兄弟要制住他們穴道,也是為此。”
  大皓眼中精芒連閃,庄公允也面露疑念,同聲問道:“此活怎說?”
  金鐵口聳聳肩道:“因為二皓、四皓都被祝靈仙下了迷神藥物,不但他們二人,連貴派姬山主和雪山老儿都著了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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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少俊,仲飛瓊進入了天井,就看到雙方激戰正殷,他是受了金鐵口的指點,注意目標自然是火靈圣母,此時眼看她一把火靈劍,招招逼進,一派進手招數,劍法如狂風驟雨般的展開。
  宋老爺子功力雖然深厚,但在招式上,极似受制于人,每每一劍划出,才到中途,就立即撒劍變招,以致威力無從發揮,有處處掣時之感,眼前只是憑著他數十年練劍造詣深厚,与經驗丰富,才能和火靈圣母相持不敗。這就從身邊掣出吳鉤劍,緩步朝兩人走去。
  仲飛瓊關心的是賣花婆竺三姑,因為爺爺中的“迷失散”解藥,就在賣花婆身上,但她目光一轉,卻發現大姐盂飛鸞和一個青布衣裙的婦人(陳夫人)雙劍如輪,打得劍光繚繞,大姐的“雪山飛鳳劍法”神妙無比,也只和她打個平手,只不知這青衣婦人是誰?心中方在惊疑之際,只听耳邊響起一縷极細的聲音:“喂!仲姑娘,快去把你大姐勸止住了,婆媳兩個這般拼死拼活的可是大逆不道的呀!”
  只要听說話的口气,這分明是老哥哥(金鐵口)在和自己說話!仲飛瓊听得不期一怔!婆媳?大姐是祝天俊的妻子,和這青衣婦人怎么會是婆媳呢?但不管如何,她相信老哥哥說的絕不會錯。
  再回頭一看,賣花婆竺三姑已經被惲夫人圈在一片劍光之中,任她左沖右突,都無法沖得出來,看情形,惲夫人只是想把她困住,并無傷她之意,當下回頭朝春風、夏雨二人低低的說了几旬,自己就寒英劍一搖,縱身掠起,劍先人后,化作一道寒光,朝孟飛鸞和陳夫人中間飛去,口中叫道:“大姐,快請住手。”
  孟飛鸞連展“飛鳳劍法”,長劍如鳳舞鸞翔,變化精奇,依然無法取胜,心頭正感气憤,剛使出“飛鳳摩云”,幻起一排鳳翅般劍影,朝陳夫人一片劍光斜掃過去,突听仲飛瓊的一聲叫喊,眼前寒光如虹,急射過來,但听接連響起六八聲金鐵交鳴之聲,這一招“飛風摩云”全被仲飛瓊一招“鸞鳳和鳴”化解開去。
  陳夫人原無傷人之意,看到仲飛瓊凌空發劍,接住了孟飛鸞的劍勢,她立即往后飄退了几步。
  孟飛鸞長劍一收,冷聲道:“你不是去了雪山,赶到這里來作甚?”
  仲飛瓊接住大姐劍勢,早已飄落地面,急忙說道:“大姐,你還不知道,爺爺出了事呢?”
  孟飛鸞听得神色一變,問道:“你說什么?”
  仲飛瓊一把拉著大姐的手,走到一邊,把此行經過。約略說了一遍。
  孟飛鸞惊詫得連身子都起了一陣顫抖,說道:“二妹……此話當真?”
  仲飛瓊道:“小妹已把黎姬押進來了,大姐不信,不會親口去問他?”說完,伸手一招,秋霜、冬雪果然押著黎姬走了過來。
  春風、夏雨奉了仲飛瓊之命,各自掣劍在手,一左一右縱身朝惲夫人扑來。惲慧君吸金劍一擺,嬌喝一聲:“你們給我站住。”
  春風腳下一停,抱劍道:“惲姑娘,你誤會了,小婢二人是奉二小姐之命,協助拿人的。”
  惲慧君問道:“你們拿誰?”
  春風低聲道:“賣花婆。”
  惲慧君冷冷的道:“賣花婆已被我娘困住了,不用你們費心。”
  春風道:“惲姑娘有所不知,八大門派有許多人中的是她的‘迷失散’,只有她身上才有解藥,万一給她逃了,就糟糕了,所以二小姐要我們過來拿她的。”
  惲慧君听了她的話,倒也不好再加阻攔,說道:“好吧!你們能把她拿住么?”
  春風笑道:“憑小婢一人,當然拿不下她,但此時有惲夫人困住了她,就容易多了。”
  惲慧君道:“你們那就快去吧!”
  春風,夏雨不再多說,身形一晃,施展雪山“天衣身法”,兩人一左一右,身如逆水游魚,朝惲夫人的一片劍光之中閃了進去。
  惲夫人劍光雖密,但使劍的人,任你練劍數十年,劍上功夫再好,使出來的劍光再密,舞得風雨不透,總歸只有一只手,一支劍在舞,也總歸是有個隙縫的,“天衣身法”只要有一線隙縫,就可以鑽得進去。
  賣花婆竺三姑是火靈圣母的死党,她使的是一柄又短又闊的短劍,在惲夫人一片交織如网的劍光之下,此刻早已被逼得團團亂轉,連一頭花白頭發,都披散下來,臉色獰厲,左沖右突,只有招架之功。
  她在有一手“天女散花”手法,可以打出一十八种暗器,和一种名叫“百里香”的迷香,原是專門對付強敵的。但此時就是苦干沒有一絲喘息的机會,讓她出來使展。
  這一點,惲夫人早就知之甚捻,所以一上手,就把她困住,但賣花婆一身武功卻也了得,只能把她困住,不能制服,此時驟睹兩條青影,一左一右投入劍光之中,心中方自一惊,但未分清敵我,就听有人嬌聲叫道:“惲夫人,快請住手,竺三姑已被小婢逮住了。”
  惲夫人自然不肯相信,一手把劍光加緊使為,再定睛看去,果見賣花婆已被兩個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挾住,連她手中短劍也被奪了下來,這就長劍一停,問道:“你們……”
  惲慧君喜形于色,翩然掠來,接口道:“娘,她們是仲姑娘的手下,賣花婆身上有解藥……”
  賣花婆厲聲道:“沒有,你們殺了我也沒有。”
  “娘……”竺秋蘭飛也似的奔了過來,朝惲慧君扑的跪了下去,哭道:“惲姐姐,求求你,我娘她……真的沒有解藥……”
  惲慧君一把把她拉了起來,說道:“竺姐姐,我娘不會傷害令堂的,但有許多人中了毒,沒有令堂的解藥……”
  竺秋蘭道:“据我所知,解藥只有我娘和巫姥姥會配,但配成的藥,都在火靈圣母身上……”
  賣花婆厲叱道:“賤婢,你給我住口,你這吃里扒外的賤貨,你……你气死我了。”
  解藥會在火靈圣母身上,這使惲夫人听得不禁一呆!
  竺秋蘭哭道:“娘,火靈圣母所作所為,你都知道的,天地教倒行逆施,不會成功的,如今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覆亡在即,你老人家總該分明邪正……”
  賣花婆气得白發飛顫,在春風、夏雨挾持之下,厲笑道:“覆亡的是八大門派,副教主的一身武功,沒有人可以胜得了她,你們要想解藥,哈哈,那是作夢……”
  火靈圣母一身武功,确實非同小可,這些年來,她深藏不露,如今抖露出來,居然連昔年號稱武林第一劍的大老宋鎮山也制不了她,而且還顯得有屈居下風之勢。
  何況宋鎮山也是中了慢性“散功毒”的人,縱然功力深厚,可以多支持些時光,但在火靈圣母瘋狂進擊之下,他又能支持多久呢?
  惲欽堯,玉玄子、孟達仁、甘玄通等人,心里自然清楚,听了賣花婆這番話,不由得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孟達仁道:“眼前只有一個辦法可使,不知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玉玄子道:“孟道兄請說。”
  孟達仁道:“唯一的辦法,就是處此生死一線的存亡關頭,咱們不能再顧江湖規矩,大家一齊上去,拼盡全力,把她除去,才能保全八大門派,否則……”
  玉玄子沉吟道:“這個……只怕……盟主……”
  惲欽堯道:“正邪不并存,為了挽救江湖浩劫,那也顧不得宋兄的反對了。”
  甘玄通道:“惲兄說的是。”
  惲欽堯一招手道:“慧儿過來。”
  惲慧君道:“爹有什么吩咐。”
  惲欽堯道:“你把吸金劍交給為父一用,咱們只有和祝靈仙一拼的一途可行了。”
  惲慧君把吸金劍雙手遞上。
  惲欽堯接過吸金劍,環目一顧,說道:“諸位道兄,讓兄弟先上,趁其不備,以吸金劍引開祝靈仙長劍,諸位就可動手齊上,務必一招克敵……
  “啊!”惲慧君叫道:“爹,快看,岳大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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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少俊緩步走近火靈圣母和宋老爺了的身邊,抱劍朗聲道:“宋老爺子,火靈圣母乃是罪魁禍首,還是讓晚輩來對付她吧!”
  火靈圣母因為眼看己方連連失利,對宋鎮山可說恨之入骨,劍勢輪轉如飛,著著進擊,宋鎮山在她三劍之中,大概只還一劍,劍勢緩慢,真气拂拂,他現在完全仗著多年練劍,以內力封解對方攻勢。
  兩人這一場比拚,已經進入了生死拼搏,一個劍如雷霆,光若閃電,一個劍勢迂緩,每一劍都劍气迸發,在他們一、二丈內,几乎雷厲風行,劍光燎繞,你如果武功稍差,別說走到他們面前,就是想踏進去一步,也辦不到,不是被激蕩的劍風摔出來,就會被凌厲劍風划得皮破血流,這還是說只從一、二艾外跨進一步,若是你再想逼近過去那就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如今他們劍風激蕩,劍光飛旋之中,瀟洒的走進一個人來,自然會令二人同時一惊!
  宋鎮山口目看去,來人正是岳少俊,忍不住叫道。“岳老弟,你不是她的對手,快退出去。”
  岳少俊淵停岳峙,清朗的道:“老爺子只管退下來,晚輩自信應付得了。”
  火靈圣母看到岳少俊,不覺獰笑道:“好小子,你居然也送死來了,加上一個。本副教主并不在乎。”
  嘶然生風,火靈劍划起一道寒光、朝岳少俊飛襲過來。
  岳少俊手中吳鉤劍輕輕一折,“當”的一聲,就把對方刺來的劍勢壓住,轉臉道:“宋老爺子請退吧!”
  宋鎮山和她力拼了百招,沒有机會壓得住對方長劍,岳少俊輕描淡寫的舉手一劍,就壓住了火靈圣母的劍勢,士別三日,真該刮目相視,看來自己真的老了!宋鎮山暗暗慨歎一聲,收劍后退。
  火靈圣母作夢也想不到岳少俊一招之間,就壓住了自己長劍,心頭自然又惊又怒,但壓住長劍,讓宋老爺子退下,這如果對別人來說,是一件丟臉的事,對火靈圣母可是一個机會!
  因此她也并不急著抽回長劍,只是口中冷嘿一聲,左手豎立,閃電朝岳少俊推出。她推出來的當然是“火靈掌”,赤紅如火,炙熱逼人,惲慧君那一聲惊叫,也是因此而發!等眾人回頭過去,只見岳少俊同時左手一探,朝前迎擊出去。
  雙掌乍接,響起“啪”的一聲脆響,岳少俊依然岸立不動,火靈圣母卻被震得連退了兩步!這對火靈圣母來說,當真震惊得如同雷碩!
  她苦練了三十年,自以為天下無人能敵的“火靈掌”,居然會被一個年僅弱冠的年輕人接下而且還被他震得站不住樁,后退了兩步!
  這一瞬間,玉玄子、惲欽堯、渾夫人、陳夫人、盂達仁、甘玄通、惲慧君等人,已然紛紛赶了過來,和剛退下的宋鎮山站在一起,因為這是一正一邪的主力一戰,只要誅了罪魁禍首的火靈圣母,這一場武林風暴,就可以平息了。”
  大家目睹岳少俊接下了火靈圣母這一記“火靈掌。”就增強了不少信心,認為他獲胜無疑。孟達仁卻暗暗囑咐眾人,今天絕不能讓火靈圣母逃走,如果她一露敗象,要想乘机逃走,大家務必合力把她截住。
  火靈圣母臉色獰厲,白發拂拂自動,一雙亮得像冷電般的眼神,已然隱泛紅光,注視著岳少俊,點點頭道:“普天之下能接下我一記‘火靈掌’的,你還是第一人,但卻可惜得很!”
  岳少俊道:“不知你可惜什么?”
  火靈圣母道:“因為你辜負了我女儿給你的三粒火靈丹,在老身眼里,天底下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女儿,可惜你沒有成為老身的女婿。非殺你不可!”
  火魔女祝巧巧紅著臉,咽聲叫道:“娘……”
  火靈圣母冷聲道:“這是天數!”
  岳少俊吳鉤劍當胸,凜然道:“圣母請發劍。”
  火靈圣母看了他一眼,口中發出一聲惋惜的微喟,火靈劍緩緩舉起,寒聲道:“岳少俊,你小心了。”
  劍勢驟發,宛如一道激射的匹練,朝岳少俊頭上卷來。這一記“靈蛇繞頸”,正是崆峒劍法上极其辛辣的招術,尤其在火靈圣母手上使出,更覺得凌厲無比,大有古時候劍仙用飛劍取人首級的威勢!只此一招,就看得在場群雄個個聳然動容!
  岳少俊依然抱劍凜立,生似未見,直待劍光快要接近,吳鉤劍才朝前點出;劍尖很快的擺動了一下,他如今對天山三折劍法,早已練得純熟無比,出劍之時,已可隨意使劍,何況劍尖擺動,幅度极小,所有觀戰的人,連宋老爺子在內,都沒有看清他有何變化!
  但火靈圣母這凌厲一擊,在“叮”的一聲輕響之中,已經被岳少俊的劍尖撥蕩開去!。
  岳少俊這一招劍法,火靈圣母自然領教過了,但她就在劍勢撥蕩開去之際,口中冷嘿一聲,陡然回轉過來,這一瞬間,但見她劍尖顫動,一柄長劍化作万點銀芒,真如寒濤飛濺,冰雹天降,千點万點,飛洒過來,岳少俊前后左右几乎都是點點劍雨!
  惲慧君、竺秋蘭二位姑娘不禁看得口中惊“啊”出聲!但就在万點銀濤之中,又傳出了“叮、叮”兩聲輕響!輕響乍起,漫天劍雨倏然盡滅!
  大家誰都沒有看到岳少俊這一招是如何破解的?只見他右腕微向上彎,吳鉤劍劍尖指著火靈圣母前胸,相去只不過四五寸距离,劍尖停在中間,并未再往前刺去;同時響起岳少俊清朗的聲音,說道:“圣母總該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毒害姬山主和雪山老神仙,妄圖創立天地教,殘害异己,到頭來還是失敗了,如能及時悔悟……”
  火靈圣母被他劍尖遙指胸口,一張臉气得有如巽血一般,口中大喝一聲,身形疾退,本已被蕩開的火靈劍也及時突然舉起,正待劈出。
  岳少俊早已如影隨形,跟著跨進,原式未變,本來遙指胸口的劍尖,輕輕往上揚了一寸三分,這一揚起劍尖,不但把火靈圣母舉起的劍尖封死,也很快就抵上了她的“命脈穴”。
  岳少俊雙目神光湛然,喝道:“祝靈仙,你執迷不悟。當真死有余……”
  他“辜”字還未出口,火魔女祝巧巧已然看出形勢不對,不由急得流出淚來,扑的一聲跪了下去,哭喊道:“岳少俊,當時我看你中了娘一記‘火靈掌’,偷偷的送了三顆解藥給你,不管你是不是服了解藥,總是我幫你的一片心意,我求你就饒了我娘吧!”
  火靈圣母嗅目喝道:“巧巧,你給我住口,老身告訴你,你只是老身山下抱來的棄嬰,不是我親生女儿,你不姓祝,老身死了,也不關你的事,你就下山去吧!”
  話聲甫落,左手倏舉,一掌往天靈上擊去,但听“扑”的一聲,登時腦漿迸出,往后倒去。
  “娘……”祝巧巧尖叫一聲,扑倒火靈圣母尸体之上,放聲大哭。
  宋鎮山急步走上,喜道:“岳老弟,你成功了,一場武林浩劫,終于在你手上消失了。”
  岳少俊長劍一收,連忙抱拳道:“老爺子夸獎。”
  竺秋蘭喜得流下淚來,叫道:“岳大哥,解藥在火靈圣母身上。”
  岳少俊緩緩走到祝巧巧身邊,說道:“祝姑娘;圣母自絕而死,人死不能复生,姑娘應該節哀順變,還有,就是許多人都中了毒,包括姬山主和雪山老神仙在內,解藥就在圣母身上,希望姑娘能把解藥取出來,交給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祝巧巧拭著眼淚,伸手從火靈圣母怀中,掏出三個玉瓶,站起身,面對岳少俊,一雙含著淚水的眼波,望著他,把玉瓶遞了過去,咽聲道:“娘臨死之前,沒有把這三個玉瓶毀去,她雖沒說,已經是有意留給你們的了,你拿去吧!”
  岳少俊伸手接過,說道:“多謝祝姑娘。”
  祝巧巧道:“散功散和迷失散的解藥,瓶上都刻有字,另一個玉瓶里裝的,是‘不二金丹’的解藥,所有投效崆峒派的人,都需要一粒解藥,才能解除身中之毒,從盲從中醒過來。”
  說完,雙手抱起火靈圣母的尸体,轉身往外就走。
  竺秋蘭道,“怪不得我娘對火靈圣母忠心不二,原來也中了火靈圣母‘不二金丹’之毒。”
  岳少俊把其中一個玉瓶交給竺秋蘭,說道:“蘭妹,你把這藥瓶拿去,快讓令堂服下解藥,再把解藥分給所有崆峒派的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竺秋蘭接過玉瓶。岳少俊又把手中兩個玉瓶交給了惲慧君,要她把兩种解藥,分給在場的中毒之人服下。
  火靈圣母一死,還在動手的靳半丁、祝天俊,都已停了下來。
  “娘……”祝天俊滿臉淚痕的奔了過來。
  金鐵口正好向五公庄公允和大皓,三皓解釋清楚。孟飛鸞听了仲飛瓊的活,再從黎姬口中證實,不但爺爺中了毒,連姬山主也被火靈圣母下了迷失散,這話大皓、三皓自然也听到了,大家都感到惊詫不止。
  金鐵口一下閃了出去,攔在祝天俊面前,說道:“老弟,你有娘不認,還去認賊作母?”
  祝天俊腳下一停,怒喝道:“你胡說什么,還不給我滾開?”
  金鐵口還沒說話,陳夫人已經搶著過來,流淚道:“孩子,你真的連娘都不認了?”
  祝天俊看看陳夫人覺得這青衣婦人自己好像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什么來了,怔怔的道:“這位夫人,莫非認錯了人?”
  這時宋鎮山已經服下解藥,緩步走來說道:“天俊,你再想想看,你小時候的乳名叫做龍官,對不?你應該是老夫的外甥,你父叫陳啟先,她就是你生身之母……”
  祝天俊實在一點也記不起來,茫然道:“我一點也記不起來。”
  只听一個尖沙的聲音說道:“你曾經服過老身的‘迷失散’,又服過火靈圣母的‘不二金丹’,自然想不起來了。”
  這說話的正是賣花婆竺三姑,她服了‘不二金丹’解藥,如夢初醒,此時看大家正和祝天俊說話,要竺秋蘭扶著她走了過來。
  祝天俊道:“你如何知道的?”
  竺三姑笑了笑道:“你只要服了‘迷失散’解藥,就會明白,因為你是老身用拍花手法,把你抱來的。”
  祝天俊惊訝的道:“你此話當真?”
  竺三姑道:“老身騙你作甚?”
  惲慧君、竺秋蘭各自從玉瓶中傾出一粒解藥,交給了陳夫人。
  陳夫人含淚道:“孩子,你快把這兩顆解藥吞了下去、就不再迷惑了。”
  祝天俊眼看大家說得不像有假,依言接過解藥,吞了下去。此時姬山主,崆峒四皓、段伯陽、靳半丁以及柳姬、黎姬等人,也各自服下了解藥。
  金鐵口向五公庄公允再三解說,殺七公、八公是火靈圣母主謀,二皓、三皓都是中了‘迷失散’和‘不二金丹’之毒的人,如今火靈圣母已死,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可再記前仇。五公庄公允浩歎一聲,頓頓腳,首先飛身而去。
  岳少俊也把身邊軟劍交還給封南山,再由賣花婆證明了山門外一干蒙面人,都是她用迷藥引來的各大門派中人,包括無量劍派的查南樵在內,是她把軟劍送給女儿的。
  宋鎮山因山門外一干蒙面人,既是各大門派中人,如果揭去蒙面黑布,揭露了身份,難免要遭到本門的處罰,因此就把解藥交給了封南山,請他去給所有的人喂下解藥,任由他們先行离去。
  封南山接過軟劍,再三向岳少俊致歉,又向來鎮山連聲致謝,往山門外而去。
  祝天俊眼下兩顆解藥,頓覺心頭一清,記起自己小時候,果然叫做龍官,不覺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流淚道:“孩儿想起來了,孩儿小時候就叫龍官,但孩儿的爹呢?”
  陳夫人一把抱住祝天俊,淚如雨下,嗚咽的說不出話來。
  孟飛鸞跟著丈夫跪到地上,說道:“媳婦給婆婆磕頭,方才媳婦……”
  陳夫人把她拉了起來,藹然笑道:“賢媳不知不罪,婆婆不會怪你的。”
  孟飛鸞紅著臉道:“多謝婆婆。”
  岳少俊直到此時,才知道祝天俊果然是師傅失蹤了十六年的儿子,心頭一喜,說道:“祝大哥,原來你就是小弟要我的師兄,師傅他老人家已經找了你十六年了。”
  金鐵口聳聳肩道:“這件事,還是老哥哥來說吧!宋老爺子,咳、咳、小老儿應該稱你老哥一聲師兄,事情是這樣的,當年師傅他老人家(天山逸叟)傳了你(宋鎮山),一百招劍法,宋家劍法遂成為天下無人能破,其實師傅傳你的一百招劍法,都是已破解了的劍法……”
  宋鎮山點點頭,拱手笑道:“老朽其實算不得是師傅的入門弟子,師弟你才是師傅的入室弟子。”
  金鐵口笑了笑,續道:“陳啟先,算來也是師傅他老人家傳的藝,因為陳家也是劍術世家,和陳夫人結合之后,陳夫人學的是‘宋家百劍’,有一天,夫妻為了練劍時的一句戲言,陳夫人說:宋家百劍,無人能破,陳老哥卻說天下無不可破的劍法,就為了這句話,夫妻几乎就此反目,陳老哥日以繼夜,思索破解百劍之法,有一天,他在一處樹林子內,枯坐思索,正好師傅經過;就在樹林子里反覆穿行,引起了陳老哥的注意,師傅演的正是避劍身法,等到老哥領悟,師傅自然早就走了,陳老哥心里一喜,就回去告訴陳夫人,說他已能趨避宋家劍法了,非要陳夫人試驗不可,那天正好宋師兄去看他們,嘻嘻!當時宋師兄听得有气,說出:你光能避劍,算得了什么,能破我一招,才是真本領,陳老哥听了此話,一怒之下,就說出:我陳某人若不能破你宋家百劍,就永絕江湖,當時原是一句气話。那知當晚他就帶了六齡的儿子龍官,不別而云……”
  岳少俊暗道:“原來如此!”
  宋鎮山老臉一紅,喟然道:“大家當時原是一句气話,唉,老朽當年也有不是之處,但陳老弟走后,大家四出尋找,就一直沒有找得到他。”
  祝天俊問道:“那么爹現在那里呢?”
  岳少俊道,“師傅在云台山。”
  惲慧君把解藥交給所有人服下之后,就拿著兩個玉瓶,送到仲飛瓊的手上,說道:“仲姐姐,這是專解‘迷失散’和‘散功散’的解藥,現在交給你了。”
  仲飛瓊接過兩個玉瓶,竺秋蘭把手中玉瓶送了過去,說道:“仲姐姐,這是火靈圣母‘不二金丹’解藥,你也帶去的好。”
  仲飛瓊接過玉瓶,含笑道:“謝謝二位妹子。”
  她面對著幽嫻文靜的惲慧君,和伶俐聰敏的竺秋蘭,心中暗暗感歎一聲,自己和岳少俊姐弟相稱,做姐姐的應該把俊弟弟讓給這二位小妹妹吧!這一想,她心頭本來有著一份說不出的為情迷惘,轉而升起一股喜悅,緩緩走近孟飛鸞身邊。說道:“大姐,爺爺急需解藥,我要回山上去了。”
  孟飛鸞點點頭道:“好吧!我要跟婆婆祝郎去云台山,等云台山回來,我也要回去看望爺爺,你先去吧!”
  仲飛瓊點點頭,回身朝岳少俊道:“俊弟,姐姐要回雪山去了,你……多保重……”
  她眼角不禁有些濕潤,但強自忍了下去。
  岳少俊听說仲姐姐要走,內心一陣激動,依依不舍的道:“姐姐,小弟要和陳兄(祝天俊)一起去云台山,等云台山回來,一定會去雪山看你的。”
  仲飛瓊听他這一說,心頭不禁寬慰了許多,含情脈脈的點了點頭,就帶著春風、夏雨、秋霜、冬雪四人往外走出。
  只听金鐵口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去,說道:“對,對,小兄弟應該上雪山去的,老哥哥也陪你去走一趟,早在土地廟里,老哥哥就答應過這是好事,老哥哥非管不可。”
  有他這句話,岳少俊、仲飛瓊兩人心里就踏實了。
  八大門派的人服下解藥,經過這一陣調息,也全已复原,只有姬山主因中毒較深,尚未清醒。華山掌門商景云,無住大師等人,因宋鎮山要陪同祝天俊母子上云台山去,因此紛紛向盟主辭別,也特別向岳少俊致謝,這一場武林風暴,若非岳少俊力挽狂瀾,就不堪設想。
  岳少俊連連抱拳道:“諸位前輩過獎。”
  宋鎮山道:“岳老弟,咱們也該走了。”
  竺秋蘭道:“娘,你也該和他們一同上云台山去一趟才是,祝大哥當年是你抱來的,你是唯一的證人呢!”
  賣花婆自然知道女儿心意,點點頭道:“好吧、娘害他們父子分离了一十六年,真該向陳大俠去賠個禮,也好減少娘的一份內疚。”
  陳夫人道:“竺大姐快不可如此說了,我對拙夫,才愧疚良多呢!”
  岳少俊從腰間解下吳鉤劍,送到姬山主面前,朝柳姬、黎姬二人,說道:“這劍是姬山主的,請二位轉交姬山主吧。”說罷,把劍放在姬山主的身邊。
  金鐵口伸手一攤,說道:“小兄弟,你也要還老哥哥一件東西。”
  岳少俊愕然道:“老哥哥說的是什么?”
  金鐵口嘻嘻的道,“你方才硬接火靈圣母一記‘火靈掌’,要不是老哥哥從北海玄癸老儿那里借來了一件寶物,你能安然無事,不被他离火真气燒傷?老哥哥雪山回來還得赶上北海去還人家呢?”
  岳少俊道:“老哥哥說的究是何物?”
  金鐵口聳聳肩道:“你不會伸手到怀里去摸摸看?”
  岳少俊依言伸手入怀,果然摸到一塊涼冰冰的東西,急忙取了出來,那是一塊圓形的黑玉,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老哥哥几時放在小弟怀里的?”
  金鐵口伸手接過,笑道:“這是千年玄寶,玄癸老儿要不是看在師傅的面子,他還不肯借呢,這是專破离火真气的寶物,嘻,嘻,就是方才我叫你附耳過來的時候(教他第三折劍法)塞在你怀里的,好了,老哥哥要走了。”說罷,朝竺秋蘭擠擠眼睛,顛著屁股就走。
  岳少俊叫道:“老哥哥,我們在那里見面呢?”
  他不好問他上不上雪山去?方才他說過要和自己一起上雪山去的,怎么又要走了?
  金鐵口回頭道:“老哥哥口干得很,反正你們要去雪山,老哥哥就在長春谷前面等你,嘻,嘻,老哥哥還等你請我喝喜酒呢?”
  宋鎮山歎息道:“他真是一位天下奇人!”
  宋鎮山、宋文俊、霍万清、惲飲堯夫婦、惲慧君,陳夫人、祝天俊夫婦、岳少俊、賣花婆。竺秋蘭等一行人,都要上云台山去的,大家相繼走出擲缽禪院。
  崆峒四皓一直送出山門,由大皓拱手道:“崆峒不幸,被祝靈仙鬧得滿城風雨,幸蒙宋盟主、岳少俠力挽狂瀾,還保全了崆峒一派,山主行功未醒,老朽兄弟四人代表山主,謹向諸位致謝。”
  宋鎮山連連拱手還禮,說道:“四位前輩言重,姬山主醒來的時候,還望代表宋某致意。”
  一行人去了云台山,祝天俊當然也改了姓,成為陳天俊,父子夫妻團聚了。
  岳少俊當時是為了替師傅完成一樁心愿,才出江湖的,如今也圓滿完成了。而且還贏得了三位多情姑娘的芳心,可謂不虛此行。
  三折劍寫到這里,正好圓滿結束,并向讀者深致愛護的謝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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