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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爐火,點燃了將熄的灰爐…
  情焰,吹卷了縹緲的輕煙……
  冷治他眼中射出道奇异的光芒,驀里掉轉身形,向著燈火輝煌的血海地闕大步而去。
  越過了山谷,攀上了絕壁,血海地闕又复呈現眼下,東方姊姊,她住在那里?是那座小樓?還是那邊的水榭?嗯!且先下去看看!
  他腳踏閃閃發光的白石,像一片輕云,悄悄地飄人一列長廊,一色上高聳的流檐,掩住了身形,听!瞧!
  屋中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他都認識,一個是銀牌今主冷魂居士,另一個則是陰山鬼叟邴浩。
  冷魂居士皺緊了眉,遲奇地說道:“听冷傲秋說,飛龍禪師業已取得‘靈石寒碧露’,怎于是現在還不回來呢?莫不是這賊禿竟敢…”
  陰山鬼望陰惻惻地冷笑一聲:“居士不必多疑,飛龍樣師那廝若不可靠,幫主當年怎會要他前往少林臥底?算起來他對幫主之關系,似較你我猶深,大約還要他去監視冷傲秋,實在令人不敢放心…”
  “杞人憂天,大可不必,縱然飛龍禪師那廝見寶生心,拐走到手的‘靈石寒碧露’則從此‘七情幻魂沙’無藥可解,終南,那几個老賊,永作血海不貳之臣,不更好么?”
  “邴兄,你當年所得之解藥是否還有?”
  “除去璇璣叟地下重生,恐怕當今之世,永遠沒有‘七情幻魂沙’的解藥了!”
  “那么一來,東方姑娘豈不要渾渾噩噩葉渡過一生?”
  陰山鬼斐神情一愕,冷魂居士繼續說道:“你相信幫主肯嗎?”
  “這……”
  陰山鬼叟尚沒有答出話來,突然耳畔傳來一陣嘹亮的鐘聲,他立即站起身形,嘿嘿笑道:“吉時已至,這事等以后再談吧!”
  兩人說完,同時步出室門,直向正東馳去。
  冷浩微微一怔,也隨后遠遠地中跟了下去。
  正東這就是一座寬宏雄偉的敞廳,廳門前挂著四只斗大燈籠,燈籠上“百年好合”四個大字,在夜風里左右搖晃。
  廳上兩只手臂粗細的紅燭,發出熊熊火焰,燭油像流不盡的情淚,像滴不完的心血……
  那化身血海轉輪王的黑心辣手千面人魔東方絕,像一尊天神般坐在大廳中央,威嚴的臉上,流露出一股難以捉摸的笑容。
  在他左右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無可奈何的石鼓和尚,盛气凌人的三牌令主……
  這些,都沒有引起冷浩的十分注意,他此時的全付精神,全盯在一雙新人身上……
  惜花公子,這狼心狗肺的小賊,此時滿面春風,欣喜若狂東方艷,還不可一世的冰心魔女,此時在珠圍翠繞下顯得一片木然…
  她与楊小閒那惡賊并肩站著,在一片歡呼里,輕盈地拜了下去……
  不,她還沒有拜下去!就在她將拜未的剎那?大廳飄下一條人影……
  是誰敢擅闖這戒備森嚴血海地闕?是誰敢在血海轉輪王愛女佳婿交拜天地之際鬧事?
  這實在大出眾人意外,可是,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則更是眾人做夢都沒有料想得到的!
  那飄下的人影,像是一只脫弦的利箭,便像是黑夜游蕩的幽靈,在眾人沒有來得及看清之前,便已向那對新人閃電般扑到。
  只見他雙掌一晃,分向那對新人攻出兩奇詭無化的的武學,惜花公子身形向左一閃,那人立即化掌為指,閃電般點了冰心魔女的昏睡穴,信手一抄……
  眾人一陣惊呼,那人抄起冰心魔女,飛身而起,半空中反掌一揮,頓時全室燈火盡熄……
  這事說來話長,但事實上僅止閃電惊虹般剎那間事,在座這多武林高手,竟均未能及時拉阻,及至燈火一熄,這才醒悟來人想逃……
  大廳中一連几聲爆吼,十多條人影齊望廳外飛去,沉沉暗影中狂風怒卷,勁气迫人,只听得几聲悶哼,想必已有人在混亂中受創。
  眾人到達廳外,极目向四下一瞧,但此進血海地闕中業已全被惊動,只見夜色籠罩下人影亂晃,已看不清那人逃向何方。
  血海轉輪王惊怒交迸,狂吼如雷,頓時人影一分,百多個血海高手,分向四面,急瀉而下。
  這人影是誰?當然他就是經歷万水千山赶回來的冷浩!
  難道他武學進境如此之速,竟能在剎眼之間逃出血海轉輪王視線之外?不!他武學雖然一日千里,但還沒有到達這种地步!
  那么,這多血海高手竟都沒有發現他,他究竟逃到那里去了呢?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离開這座敞廳,就在先前拔起身形飛縱出門之際,借燈光剛熄,眾人眼前乍暗之時,竟然險中弄險,絕地求生,運用那“飛龍九轉”身法,大背常情的由半空中猛升疾轉,輕悄悄在畫梁上掩了下來!
  廳中那班血海高手,雖然一個個目光如炬,但在那燈乍熄之瞬間,誰也無法看清眼前事物!雖然廳為敏銳,但在那惶亂惊呼之際,誰也沒听清他衣袂之聲2而最最重要的關鍵,則是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飛縱出室之際返身折回。
  他這番行動果真沒有一個人發現么?也不,就在眾人惶亂四竄,大廳中人去樓空的時候,冷浩耳畔突然傳來一陣人聲!
  “小娃儿,難道你不想走了么?”
  冷浩駭然一惊,猛低頭,只見大廳上放著一面石鼓,鼓后坐著個矍鑠老僧,正是那与師父同享五霸之名的石鼓和尚。
  他心頭一寬,立即飄身而下,說道:“前輩成全之德,冷浩永感肺腑!”
  說完站起身形,托著冰心魔女的嬌軀,頭也不回地向南疾馳。
  血海地闕,真不愧虎穴龍潭,經過這一陣混亂,此時已恢复了靜寂,暗沉沉,靜悄悄,似乎每一寸土地,均有人嚴密監視……
  冷浩略事沉吟,立即舉步轉向東南。
  夜風霍霍,冷月高懸,他此時心情正像一根蹦緊的琴弦突然,這根琴弦上傳來劇烈的振動,在一陣狂笑之中,卷來兩股陰寒絕倫的掌風……
  眨眼他已看清,這舉掌偷襲之人,正是血海金銀令主冷魂居士与陰山鬼叟……
  冷浩知道身形已露,大喝一聲,抽右掌,用足九成真力,驀地向外一掃……
  狂風暴起,衣袂惊翻,血海地闕中兩位令主,同時被震出三步開外,神情一愕,不禁同時惊呼:“招魂幡!”
  冷浩頭也不回,大步疾去。
  但,在二人這一聲惊呼之后,血海地闕中突然傳出聲聲厲嗥,人影由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涌到。
  冷浩目睹迎面扑來的一條人影,劍眉又揚,蓄勢以待。眼見來人到達八步以內,頓時冷笑一聲,右掌一舉全力推了過去。
  勁气透指而出,如同長河例卷,万馬奔騰,轟轟隆隆,令人心悸神搖……
  這被冷浩掌風掃退的人影是誰?他正是地大澈大悟改過遷善的黑衣閻羅冷傲秋,只負他身形一穩,立即沉聲大喝道:“無知小輩,前面山谷乃本闕禁地,就連大王也不敢妄進一步,你硬向里闖不是自速其死么?”
  說話在中右掌疾吐,兩指驕剪,直向冷浩肩頭划來。
  冷浩知他存心提醒自己,一時雖不知他話中深意,但卻深信那座山谷,乃目前自己應走之路,當下故意把臉色一沉,嘿嘿冷笑道:“什么禁地不禁地?在下想去,難道你還擋得了么?”
  晃肩欺身,揮掌橫掃,雖僅用上三成真力,介卻故意地卷起漫空掌風,令人目駭神搖。
  黑衣閻羅果然不愧是老江湖,雙方真力一接,立即哎呀、一聲,腳步踉蹌,搖搖晃晃地向后連退三步。
  冷浩毫不遲疑,就趁他一退之際,掉轉臉來,如同電射星漩一般,直向那邊山谷馳去。
  不過,血海地闕之中,此時尺寸之地俱都布滿了守衛之人,他行未多久,就听到聲聲厲喝,十多余人影分由四面八方涌到。
  這十多條人影,不用說全是聞聲赶來的血海高手,人未至,掌先發,呼呼勁風,迫人難耐。
  冷浩不敢戀戰,當下一聲輕笑,立即凌空而起,左掌托定東方艷的嬌軀,右掌暗蓄“九九玄功”,疾如閃電般由上拍下。
  那十多位血海高手,只覺眼前一花,招式俱已走空,未等會過意來,突聞嘶嘶勁風,由頭頂上壓下,頓時不約而同地身形一仰,反面出掌。
  要知仰面出掌乃武家大忌,非在勢不得已,不可輕試。
  這十多名血海高手,仰仗人多勢眾,才敢如此施為。孰料掌力推出,猛覺兩臂如托泰山,蓬地一聲巨震,竟有半數以上,被震得勢血狂噴。
  冷浩以寡擊眾,雖說日來功力精進,也覺气血翻騰,身形被震得飛起八尺上下,飄飄搖搖向三丈之外落去。
  他落地之后,雙肩微微一擺,又复向前滑去,三五個起落,那座山谷業已呈現目前,只見滿山修竹,遍地蒼松,老梅葉蕊,幽香襲人,谷口竹篱之后,就是一列茅舍…
  他正待欺身人谷,忽聞一陣刺耳怪笑,穿心白骨爪樊江如同鬼魁般颶然扑來,十只白慘慘的鬼指,颼颼連響當胸插到。
  冷洁身形一閃,右掌倒打金鐘,五指划風反手拍出。
  一陣剛勁絕倫的疾風,呼嘯奔騰,如錢塘江般浪涌而來。
  雙方一接,但聞蓬地一聲,穿心白骨爪樊江只覺眼冒金星,腳下一軟,已被震出三步。
  先前被冷浩一掌震退的十多名血海高手此時本已赶到,但一見穿心白骨爪那般惶惑失神的模樣,又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夜風如縷,夜色茫茫,寒流卷起了冷浩身上的披風,露出了磷光閃灼寒意森森的黑衣骷髏骨架令人毛骨惊然。
  現在,這黑衣骷髏冷意澈骨地一笑,手腕一翻,“刷!”
  一柄晶瑩奪目的匕首業已掣了出來,然后向四周環視一眼,大踏步向谷中而去。
  那十多名血海高手,一個個心頭忐忑腳步遲疑,穿心白骨爪樊江目露惊光,欲前又怯…
  夜風里冷浩剛剛跨出三步,耳畔又傳來一聲斷喝:“樊江,你這般臨陣不前,難道不畏血海戒律么?”
  這聲音遠遠傳來,剛勁沉渾,恰像是春雷乍起,冷浩心頭一震,便看到遠處奔來一條人影,身材高大,步履如風,可不正是那雄視武林的血海轉輪王?
  穿心白骨爪知道這位主人,數十年前即以黑心辣手馳名江湖,聞言心下一寒,那還顧得了不是冷浩之敵,當下狂嗥一聲,指顧間連攻九掌。
  穿心白骨爪既然出手,其余那十多名血海賊眾,也同時呼嘯一聲,各抽兵刃,蜂擁而上。
  這一來,威勢确實不凡,但聞風吼雷動,沙石亂飛,暗沉沉的夜色蒙蒙,似乎在頃刻之間,又罩上了一層濃霧。
  血海轉輪王看在眼里,不覺得意万分,縱聲大笑道:“招魂幡,你還想生离血海地闕么?”
  可是,就當他話聲未落,笑意未斂之時,突聞一聲高亢人云的長嘯,沉沉霧影中光華電射,靈蛇亂竄,凄呼慘號,此起彼落……
  血海轉輪王目光何等敏銳,早已看出場中碧血四濺,樊江等俱已伏尸而亡,他雖是一代條雄,此時也不禁目駭神搖,當下大吼一聲,身形凌空拔起,十指勁气狂流,由空中倒瀉而下。
  冷浩因受冰心魔女一番相待之情,不敢用“翡翠寒晶匕”
  傷他,急切間淨寶刀斜舉胸前,用足“九九玄功”往上一推!
  劍尖上一縷寒流,不絕如縷地嘶嘯而出,快如脫弦之箭,迎向血海轉輪王的掌風!
  講起血海轉輪王一身功力,較之乾坤霸毫不遜色,但冷浩异稟奇資,履獲曠世之緣,此時又得天下第一利器“翡翠寒晶匕”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雙方一接,血海轉輪王頓覺一縷尖風,透過自己那雄渾掌力,如同長江大河般源源迫至,不覺心頭大駭,頓時掌心往外一登,借勢退出八步。
  冷浩把真力由“翡翠寒晶匕”上透出,一招迫退了血海轉輪王,這本是內家最精最純的武學,但卻也最耗損真力,本來已覺气喘心跳,額角沁汗,那還經得起血海轉輪王兩掌一登之力?只見他兩肩一晃,身形也向左蕩開二步。
  他勉強穩住身形、正待……
  就在此時,另一條人影已如鬼進般欺進身來,冷浩發現不妙已經為時過晚!
  你道這悄悄欺進的人影是誰?他正是那奸狡如狐的惜花公子楊小閒!你想他早把冷浩恨之人骨,此時再見他托著東方艷的嬌軀,那還能按耐下心頭那把忌恨之火?
  這淫賊忌恨之下,那還分什么青紅皂白,三掌之中,倒有兩掌是指向冰心魔女東方艷的嬌軀…
  冷浩一時還手不及,急忙身形一閃……
  可是,這淫賊自從竊服冷面華陀的不世靈藥——“龍筋風血散”后,內功修為上業已大有進境,過后更由騙得的“血神九經”之中,學到了不少絕技,武學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冷浩一時大意,雖把攻向東方艷的兩招避開,但自己背心上卻卻著著實實地挨了一掌。
  要知他那身骷髏寶衣,普退刀劍休想動得分毫,就是拳掌之力也可化二成,但此時被惜花公子擊中一掌,依然兩眼發黑,喉頭一甜,滿腔逆血差點奪口而出。
  他心頭大惊,急世間猛提真气,總算把那口逆血硬壓了下去,但背心上隱隱作痛,真气已運行不暢。惜花公子若在此時再次出手,則不出千招,一定可將冷浩斃在掌下……
  可是,這兩名蓋代裊雄,終于被冷浩的机智沉穩欺騙了去,不說惜花公子沒看出他身負重創,就連血海轉輪王也對他身中一掌之后,依然神色自若感到無比惊奇。
  冷浩怎肯錯過這千載一時之机?表面上滿臉傲色冷笑不止,但骨子里卻在全力催動“九九玄功”,串關走穴,理气調兀……
  大凡欺人之事,只能行之于一時,更何況血海轉輪王乃是江湖老猾,這种情形那能瞞得了他,只見他驀地冷笑一聲,向前連跨兩步:“冷浩,你裝神弄鬼劫持老夫愛女打算怎樣?”
  冷浩面上一熱,正覺不知如何作答,但突然之間,望見了“勁草軒”那片房舍,不上凡中一動,冷笑道:“家父被迫在血海地闕圍居三年,在下想要令媛代償這筆舊欠!”
  血海轉輪王剛覺一愕,惜花公子業已欺身大喝道:“冷浩你這番花言巧語想騙那個,‘寶珠庵’前那一幕,你當沒有人知道么?”
  血海轉輪王聞言雙眉上剔,叱道:“小閒,你說什么?”
  楊小閒滿面怒色,答道:“岳父大人,這話還用問么?你不見,‘翡翠寒品匕’已被艷姊姊送還人家了嗎?”
  血海轉輪王臉色一連數變,恨聲說道:“怪不得這賤人膽敢違逆父命,嘿嘿,原耗來是你這小賊從中作梗!陡然向前疾跨三步,右掌一探,就向冷浩手中昏昏沉沉的東方艷戳去。
  你道這化身血海轉輪王的千面人魔東方絕,真會拋開父女之情,向冰心魔女痛下殺手么?非之生死作為挾持,則自己投鼠忌器豈不功虧一簣!
  更何況就情形觀察,他已知愛女与冷浩之間頗為情愫,這一招攻出,冷浩若不躲閃,就會亮掌還手,絕對不會置之不顧……
  果然,這老魔料得一點不錯,就在惜花公子惊悸失神,欲待出手阻擋之際,冷浩已利用奇絕武林的“神行鬼影步”晃身避開……
  話聲中掌如狂風怒嗥,反腕卷到。
  冷浩剛把那一股逆血調歸經脈,見狀雄心又起,當下引吭長嘯,收刃用掌,逞向來勢迎了去。
  轟!轟!轟!一連三聲巨震,血海轉輪王事出意外,不禁瞠目失色。而冷浩就在他愕然失神之際,哈哈長嘯,托定冰心魔女東方艷的嬌軀,直向谷間那片漫天籠翠的房舍中走去。
  惜花公子見狀肩頭一晃,正想跟蹤出手,忽見血海轉輪王右掌一擺,頓時神情一楞,倏地停下身來。
  此時場中站滿了血海高手,眼見冷浩一步步走向谷中,誰也沒有追赶……
  就在冷浩身臨茅舍前三丈之時,突然,茅舍里傳出一陣咚咚木魚之聲,血海轉輪王聞聲雙眉倏揚,仰面大笑道:“冷小賊!我有心放你一條生路,無奈何你自闖絕地,這可怪不得我了!”
  隨著他這聲朗朗宏笑,冷浩突然身形一軟,噗咚一聲,摔倒在兩株寒蕊怒放的老梅之間……
  茅舍軟帘乍起,透出一線微弱的燈光,血海轉輪王似乎不;欲与茅屋中人相見,驀地雙手一擺,率領著群賊匆匆离去。
  冷浩以重傷未复之身,硬接了血海轉輪三掌,雖然,勉強支撐下來,但那口硬壓下去的凝滯逆血,頓時被震散,竄人雷府九宮之中。不過以他超人的稟賦,若能即刻打坐調息,不難在短時間內康复。
  可是,不說當時強敵環伺危机迫在眉睫,就是血海轉輪王果真說一不二,三掌之后不再出手,但以他倔強性格,也不會當場示弱。
  他強提真气,走人山谷之中表面上看來若無其事,但實際上已經真元散亂,舉步維艱,正在無力支撐之際,偏偏屋中人因他誤闖禁地,發生了一陣木魚之聲……_那一陣木魚之聲,別人听不到奇處,但身歷其境的冷浩,卻覺有如連續不斷的沉雷,兵帶掀天巨浪,分由四面八方撞來。
  這來,猶如雪上加霜,那殘余的一口真气,一再也無法凝聚,一陣頭昏目眩栽倒在地……
  時光在昏沉中消逝,等到他再次醒來,只感到腹饑難忍,迷惘中正想欠身而起,突然,耳畔傳來一陣熟悉人聲:“娘!
  怎么他服用‘補天丸’之后,到現在還不醒來呢?”
  這聲音,嬌脆中微帶冷酷,极像是冰心魔女東方艷,但卻溫柔得多,這是誰?這是那里?我怎…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之時,耳畔人聲又起:“唉!‘補天丸’雖是罕見靈藥,但是他負傷太重,恐怕醒來還得半個時辰呢!
  唉!這都怪為娘的糊涂,在沒有弄清之前竟用那‘木鐸佛音’把他…”
  這聲音顯得憂郁而蒼老,似是個落寞的老婦,她又是誰?
  假如先前那少女是東方艷,則這老婦該是……
  怪!難道那化名血海轉輪工的千面人魔東方艷,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老妻么?
  “娘!這怎能怪你呢?若不是他誤闖禁地……”
  冷浩听得一怔,這清脆而威嚴的聲音,不正是東方艷么?
  對!那老婦一定是千面人魔的老妻,只是她為何要住在這……一“艷儿,千万不可這樣說,你想人家若不是為了你,怎會傷成這個樣子?再說,若不是他身邊那瓶‘靈石寒碧露’,你不是要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了么?”
  老婦說到此處,冰心魔女哀怨地歎息一聲:“渾渾噩噩地渡過一生,不是很好么?”
  “痴儿!痴儿!你怎這樣說法?”
  “娘,我不這樣說怎么說呢?他雖然把我救了出來,又能怎樣?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不是……”
  下面是一陣嗚咽,顯見其內心是有無比的激動,無比的矛盾,有一种說不出來的痛苦,彷徨……
  冷浩听得一陣慘然,似乎忘記了腹中饑餓,迷惘中耳畔又傳來那蒼涼的歎息:“唉!艷儿!快不要傷心了,假如他對你無情,怎么會關山万里,不避万死之險深人血海地問呢?再說……”
  “娘!他一直与爹爹作對,難道我真……”
  “唉!天作孽,猶可話,自作孽,不可恕,像你爹爹這种禽獸不如的人,你還念念不忘他么?”
  這席話,听得冷浩心中有無限的感慨,他敬佩東方夫人的是非分明,气節凜然,他同情冰心魔女的一片孝思!他更感激她對自己深藏不露的柔情!
  他該怎么辦,他應當放過那千絕人魔梟雄東方絕么?
  唉!縱然冷浩有此胸襟,恐怕天下武林同道,也不會放過他吧?
  他應當接受冰心魔女在那一縷柔情,千般熱愛?那么,貞姊姊、翠妹妹,又將如何安排呢?
  “唉”
  他有話說不出來的困扰,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長歎,這聲歎息,頓時惊動了鄰室的一雙母女。
  話聲倏住,眼前光線一暗,冰心魔女已經悄地飄了進來,她冷若冰霜的臉上,有一縷難以掩飾的笑容。
  “你醒了么?”
  冷浩只覺她綻唇微笑時,有一說不出來的美,這种美,是自己平生沒有見到過的,不由痴痴地答道:“謝謝姑娘,在下早就醒了!”
  冰心魔女聞言一惊:“什么?你早就醒來了么,哼!難道你是存心偷听我們母女的談話!”
  “啊!不!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實在是一時失神,沒有……”
  “沒有什么?你听到她好!東方艷身似飄落花,保敢奢求?
  但愿!”
  這冷傲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時滿臉幽怨之色,令人不期然生出無限同情之心,冷浩天生情种,對這位曾有肌膚之親的絕代嬌娃,不禁又愛又怜,難以自持道:“艷姊姊,你千万不要自暴自棄,只要姊姊愿意,小弟……”
  他本想說“小弟情愿与姊常相廝守”,查是,話到唇邊,卻發現事情并不如此簡單。第一,假如自己此刻与東方艷共訂白首之盟,貞、翠二女將來怎生安排呢?第二,東方艷已由老父許配惜花公子,自己這樣作法,豈不有背義失德之譏?但假如自己對她這一往情深置諸不理,不說是負情薄幸,就是這無盡相思,恐怕也將會令自己畢生難忘!
  他心中躊躇難定取舍,話到一半,不覺停了下來,目注冰心魔女怔然失神。
  冰心魔女見狀歎息一聲:“你心中為難,我不怪你,只要你不忘記茫茫濁世之中,尚有我這么個苦命姊姊,我也就滿足了!”
  說畢是慘然一笑,笑容是地樣蒼涼,落寞,看得冷浩心如若割,只得岔開話題:“姊姊盛情,小弟今生當永銘肺腑,現在快領我參見伯母吧!”
  話音剛落,室外立即傳來一陣慈祥的笑聲:“艷儿!冷少俠傷勢初愈,不要過份勞累他了!你先前炖的燕窩粥好了沒有,少俠想必餓了吧?”
  冰心魔女早已消失了那股冷傲之態,聞言向冷浩輕瞟一眼,笑應道:“娘!我知道啦!”
  身形一轉,像一陣春風般吹了出去,轉瞬問端來了個朱漆盤,盤中放著一小碗燕窩粥,外帶四色清淡小萊。
  冷浩自覺不但傷勢痊愈,而且精神似乎較前尤為充沛,只是腹中階恨不得据案大嚼,但東方艷卻偏像照顧病人似地,要他半躺在榻上素手纖纖,親侍匙著。
  這一來,冷浩雖不能盡量飽餐,但玉人在座复香澤微聞,已經足慰饑腸矣!
  夜幕低垂,窗隙中透進一縷銀白的月色,冷浩想起窮神醉鬼与血海轉輪王元宵之約,忙向冰心魔女問道:“艷姊姊,元宵快到了吧?”
  東方艷尚未答言,突聞屋外一聲拂事情,木魚“咚!”
  “咚!”“咚!”一連三響,透窗而出,緊接著這三聲木魚之后,傳來了陣哈哈大笑:“小娃儿,你怎越過越糊涂了!明明此刻就是元宵,你還問個什么?”
  冷浩、東方艷聞聲同時一震,但一震之后卻不約而同地聯袂雙飛,翩然出屋,只見蟾月高懸,恍如一盞水輪,遠處隱傳來鞭炮鼓樂之聲,可不正是上元佳節?
  但冷浩此刻已無法欣賞這良辰美景,身形略定,就向左側那片修篁中扑去。
  可不是,那扶疏竹影之中,正有個發如飛蓬的老人,一步三搖,穿林而出。由他那高大身形,百結破衣,冷浩不覺心頭大震。
  但東方艷可不知此是誰?嬌叱一聲,如同飛燕掠空,疾轉而下,玉掌雙翻,逞向來人背心拍去。
  冷浩見狀大惊,展動身形,跟蹤而下,半空中急喝一聲;“艷姊姊快點住手!”
  冰心魔女東方艷,掌力本已搭上那人衣襟,聞聲急忙撤掌抽身,愕然問道:“浩弟,這是你?”
  冷浩忙使眼色道:“這位就是五霸之首的公孫老前輩,姊姊赶快隨我參見?”
  東方艷冰雪聰明,當然明白心上人話中之意,當下身形一晃,飄落在窮神公丑身前,盈盈下拜道:“武明后輩東方艷,參見公孫大俠!”
  窮神公孫丑腳步一停,說道:“鬼丫頭,快不要听那冷小子的唆使,我乃應約而來,等會落魄峰頭就將与你父展開一場生死這戰,你還拜我則甚!”
  冷浩聞言忙也拜了下去,笑道:“前輩威播四海名動九州,縱然今日把血海地闕夷為平地,晚輩也不能廢了禮節啊!”
  窮神雙目一亮,驀地扯開腥唇,哈哈大笑道:“鬼靈精,你心里想的什么,當我真不知道么?不過東方艷受人利用,懵然不知,縱然不看在你倆剛才這一禮份上,我也不會太為已甚,倒是你此時把艷姊姊叫得這樣香甜,那兩小妮子若是知道,會与你干什么?”
  說畢又是一陣大笑,冷洁与東方艷不覺互視一眼,頓時臉上一陣燥熱。不過東方艷在一陣羞窘之后,卻突然想起窮神話中有話,慌忙問道:“請問公孫前輩,家父究竟被何人利用,前輩可知道么?”
  窮神雙眉一皺,說道:“此事說來尚早,不過將來你總會知道就是!”
  到此話音一停,略作沉吟,續遭:“你可知道那被你父倚為股肱之臣的血海武相,究竟是誰么?”
  東方艷神情一愕,道:“那不是銅鐘道人么?”
  窮神連連擺首道:“似此机密之事,難怪你不明白,啊!
  時間不早,我可要走啦!”
  話畢搖搖擺擺,直向左邊山腳上而去。冷浩見狀急道:“公孫前輩,你沒有事情交待我么?”
  遠處傳來一聲朗朗大笑:“啊!我真老糊涂啦,一見你們小兩口了那股親熱勁儿,把正經事也忘啦,你現在就……”
  話聲至此突然消失,但東方艷眼見冷浩那付誠敬的樣子,就知道這位武林奇人,已經改用傳音入密的功夫。不過自己与心上人比肩而立,竟沒有听到絲毫聲音,可見這列名五霸之首的窮神,功力确有獨到之處。
  果然,半晌之后,冷浩突然轉過身來,匆匆地說道:“公孫老前輩要我代辦一事,小弟就此別過姊姊!”
  東方艷聞言皺眉道:“什么了不起的急事?我可以与你一同去么?”
  冷浩正覺不知如何作答,空聞茅舍里傳來東方夫人的聲音道:“痴儿,若有你在身邊,他怎能放手去做呢?更何況……
  唉!少俠不是薄情之人,讓他自己去吧!”
  東方艷一陣黯然,滿怀幽怨道:“凡事看在愚姊相待之情,我不送你了!”
  這位往日傲气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時話聲一落,竟止不住眼蘊清淚,眩然欲泣。冷浩一陣心酸,忙道:“小弟明白,姊姊保重了!”
  冷浩電轉星漩攀上了左側高峰,回頭一看,蟾月清輝里,似乎猶見東方艷婷婷身影,當下一据臉往相反方向疾馳而下。
  此處列為血海禁地,四周人跡罕至,他略一環顧就向落魄峰后奔去。
  公孫丑要他辦的何事?今夜落魄峰的聚會如何?此時雖還不見跡兆,但在浩月清輝下早已默默進行了!
  瞧!落魄峰后的山谷之中,這時出現了一條道裝人影,踏著銀月色,風馳電掣般悄悄掩來……
  現在,他停下了身形,驀地肩頭一晃,躲進了山腳下處石洞之中。
  就在此時,山谷中出現另外一條人影,由那奇特的裝束,可以判斷出他正是命而來的冷浩,他此時臉上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緊隨那道裝人影之后,扑人山腳下那座石洞之中…
  南國早春,元宵气候僅不過北地深秋。血海地閉外的落魄峰上,雖不見綠葉紅花,卻也無嚴霜白雪,有的只是惱人夜風,如水月華!
  啊!對了,除去這夜風夜月之外,還有四條石像般的人影,四顆緊張的心,四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一陣輕微的響聲傳來,峰頭上刃射星飛般落下個黑衣長髯道髻高攪的全真,他手中一口銅鐘古色斑爛映月光輝。
  這是血海武林銅鐘道人,只見他身形一穩,立即躬身說道:“啟稟大王,窮神醉鬼已至峰下不遠!”
  當中傲然卓立的血海轉輪王,聞言大袖一擺,說道:“相國辛苦了!請那廂休息!”
  “謝大王!”
  銅鐘道人飄身落到血海轉輪王右側,血海轉輪王微整金冠,緩提玉帶,面向峰下哈哈大笑道:“窮神醉鬼,既然應約而來,怎還畏縮不前?若是自知不敵,就該及早稱臣,本王德被四海決不傷你就是!”
  他說時兩目緊盯峰下,雖然初夜時分,但此時月色甚好,憑他超絕當世的內功,百丈之內委實無可遁形。
  可是,他這几句如同石沉大海,話音落后甚久,依然不見半點回音,這武林梟雄不由眉頭一皺二次揚聲道:“窮神醉鬼,現在已交初更,你們若真不敢現身,本王可不再恭修了!”
  這一次話音剛落,身后立即傳來一聲冷笑‘東方絕,虧你還好意思閉門稱王,依我看簡直是有眼無球,我醉鬼早就到你身邊,你還窮嚷什么?”
  血海轉輪王聞聲大惊,驀地身形一轉,只見八步外一塊大石上,倚著個五短身材臃腫痴服的老人,正在左手持酒右手抓肉的大飲大嚼呢!
  醉鬼商弦的這付長相,武林中人誰人不認識!血海轉輪王被人家不知不覺地欺進身來,其心中之惊駭可想而知。
  就在他心惊神搖之時,醉鬼一抬大袖,抹干了嘴上的油漬,兩只小眼一眯,宿酒未醒般嘻嘻一笑:“東方老魔,你直勾勾地看我做啥?我是來和你拼命的,可不是你調棒子來的啊!”
  血海轉輪王几乎肺都气炸,但他一方面被醉鬼那神秘莫測的行徑震住,二方面還有究神蹤跡未現,只得強按心頭怒气,嘿嘿冷笑道:“醉鬼,究神公孫老儿呢?難道今夜只有你一個來么?”
  醉鬼提起酒壺,“咯”地飲了一口,然后小眼一翻道:“怎樣?我一個來替你送終,難道還嫌不夠排場?”
  醉鬼商弦這一來裝瘋賣傻,听在血海地闕中五名絕頂高手耳內,表情各有不同。
  石鼓和尚閉眉斂目,端坐如故,直如未聞未見一般。
  疑真疑假,直假難辨的獨指飛魔,嘴角上顯露出一絲神秘容,令人莫測高低。
  銅鐘道人目光陰睛不定,臉色倏忽數變,誰也不知他內心想的什么!
  惜花公子楊小閒雙眉上剔,目射精光,兩掌暗蓄真力,一付躍躍欲試的神態。
  血海轉輪王呢?他此時臉色鐵青,顯見其內心是無比的激動,不過這絕世泉雄,在沒有十分把握之前絕不肯輕易出手,只見他冷笑一聲,喝道:“醉鬼商弦,目無君上,那一位卿家肯替本王分憂?”
  楊小閒似乎早就忍不住,聞言肩頭疾晃,欺身而出,沉聲說道:“岳父大人息怒,讓小婿來會會這大言不慚的老鬼!”
  說畢向前緩跨三步,身形一停,叉手喝道:“商弦醉鬼,你愿意怎樣死法,快對小爺說來!”
  醉鬼商弦真不愧五霸中的高人,直到此時,依然好整以暇地倚在那塊巨石上邊笑邊飲,聞言醉眼微睜,說道:“你就是楊小閒那淫賊么?唉!我有心為你送終,又怕冷浩那小子說我多事!也罷,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你一次,還不替我滾回去!”
  他說時有气無力,但說至最后三字時,突以內家真力發出,直如春雷乍起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惜花公子心神一顫,情不自禁地向后猛退兩步。
  這小賊自從學得血神九經中的武學之后,已自認可与乾坤五霸一較長短,近日更因与血海轉輪王相互切磋,切力大有進境,更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囂張拔扈,气焰万丈,此時不意中被醉鬼嚇退兩步,先是一惊,繼而大怒,終于冷笑一聲。“不自量力的老鬼,你饒小爺,小爺可不饒你,看掌!”
  “掌”字出口,兩手早已飛到,上三下六,幻起九片掌影,飄飄而來,直使人眼花了亂。
  這小賊出手就是當年混世魔王南凶血神子所傳的絕學,醉鬼商弦雖然名列五霸,卻也不禁駭然動心,正想出手試試這小賊來路,突聞耳畔傳來一句鐘鳴……
  鐘聲里一片黑影凌空落下,迎地罡風,逞向小賊來掌卷到。
  雙方一接即分,惜花公子權一下震退三步,滿面俱是惊詫之色。立足細看,只見來人黑衣長髯,道會高挽,赫然又是一個銅鐘道人!
  這銅鐘道人也被惜花公子震得猛退兩步,目露精光,面有詫色,顯然是有點大出意外,不過這种神色僅止略略一現,便立即改顏向血海轉輪喝道:“東方老魔?此次元宵大會,論聲勢較之當年黃山不遑稍讓,凡事總得有個規矩,像這樣胡亂出手,不惶讓人笑話么?”
  血海轉輪王眉頭微皺,嘿嘿奸笑道:“看你這身打扮,想必將五霸之名心甚向往,那我乾脆就借今日之會,重訂五霸之名如何?”
  銅鐘道人未及答言,驀聞峰頭下又傳來一聲朗朗宏笑:“好!好!好!東方老魔他們不答應我窮神答應!”
  一條巨大身形,月光里如同一圍暴風由山下卷來,轉眼來到當場,只見腥唇上卷,面若干姜,端的丑怪至极,不是那五霸之首的窮神是誰?
  他身臨當場,用那雙精光灼灼的目向四下一掃,頓時又發出一陣長笑:“哈哈!銅鐘道人有假!獨指飛魔有假,東方絕,你既稱千面人魔,何不干脆再弄兩個假窮神,假醉鬼?”
  血海轉輪王雙眉一剔,嘿嘿笑道:“假窮神,假醉鬼,東方絕不是沒有扮過!不過此刻真假之爭,業已無關宏旨,今宵之會,必須各展絕學,看看誰才配得上這五霸之名?”
  “哈哈,這事再妙不過,我們今天非但要考較出誰才配五霸之名,并還要繼續當年黃山之會,五霸之中,也應當依照功力高下又排出名次!”
  醉鬼商弦此刻由地上一躍而起,迷迷糊糊地說道:“我醉欲‘打’君且,這第一陣讓我來吧!”
  話聲里跌跌撞撞,直向場中欺去。
  血海轉輪王連忙迷喝一聲!
  “且慢!”
  醉鬼惊地停下身形,睜開惺松睡眼,愕然說道:“怎樣?
  你反悔了?”
  血海轉輪王輕哼一聲:“五霸之首,假若仍是一項空名,像這般生死相拼,實在大大不值!”
  “依你說,該當如何?”
  “依你說,咱們各自挑戰,先選出五名武功最高之人,然后相互較量再定名次,誰爭得五霸之首,就是天下武林盟主”哈哈!我們這几個此時決定了天下武林,高手万千,他們能夠服么?”
  “哼!武王伐紂,光武中興,天下諸侯,四海豪杰,何曾先服?只要盟主一定,今日与會之人,就該就永效精忠,承盟主之命,南征北伐,統一天下武林,雖赴湯蹈火不辭!”
  這事情實在關系太大,若能爭得武林盟主之位當然沒有話說,設若這一盟主之位意讓這老魔奪去,則憑窮神醉鬼之聲譽,難道還能說了不算?
  窮神、醉鬼,以及后來的銅鐘道人,似乎都沒有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演變,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血海轉輪王見狀,不禁滿面不屑地冷笑兩聲,這兩聲冷笑,頓時點燃了窮神心頭怒火,兩眼閃閃,爆出一聲惊動動魄的大笑,笑聲一落,立即沉聲喝道:“東方絕!窮神代表醉鬼,銅鐘,答應你,這第一陣……”
  血海轉輪王身側几人,石鼓和尚是靜如止水,閉目端正,一言不發,那不辨真假的獨指尺魔,滿面含笑負手做立,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滿面俱是陰險奸詐之色,只有那初生牛犢的惜花公子,雙眉怒揚躍躍欲試,未等窮神話落,便即挺身而出道:“岳父大人,讓小婿來試試這老鬼有何了不起的藝業?”
  血海轉輪王尚未答言,這邊銅鐘道人也緩緩地踱了出來,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公孫兄請先休息,這种胎毛未退的小賊,讓貧道來教訓教訓他!”
  憑銅鐘道人的身份,先前竟被惜花公子一招震退,你想你怎能心服?是以他一見惜花公子出頭,竟也情不自禁地踱了出來。
  可是,那奸狡若狐的血海轉王似乎早有成算,見狀竟出乎意外地大袖一擺,說道:“賢婿且退,這一陣讓本解相國出場,看一看他們這兩位銅鐘,到底孰真孰假,孰优孰劣!”
  站在血海轉輪王身邊的銅鐘道人,聞言輕喝一聲:“微臣遵旨!”
  肩頭微晃,悄沒聲息地欺進當場,銅鐘一旋,拂髯大笑道:“棋盤峰上一別,我當你已經知過改悔,想不到今日一見依然故我,哈哈,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來路,膽敢冒我之名!”
  “當!”一聲清鳴,響澈霄漢,銅鐘一晃,直向另一個銅鐘道人當頭碰下。
  另一個銅鐘道人臉色一變,沉聲怒喝道:“真假無關寵旨,邪正才見是非,就算你真我假,還不是要在武上來判強弱么?”
  身形一晃,避開了攻來的銅鐘,然后反臂疾推,左手那口紫光閃閃的銅鐘,突然幻起万道霞彩,向那自稱血海武林的銅种道人下盤掩來。
  那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兩臂微張,平地拔起了八尺,。半空或反手疾拍,借勢落出三步開外。
  這兩位絕頂高手,一攻一避,不但快若星火,并且進退之間,亦均恰到分寸,真是差之一厘則有性命之憂,增之一分則又予敵以可乘之机。
  兩人落地回身,四目相視,暗生凜駭。
  場中空气一靜,兩條人影再次飛起,目光下但見三起三落,兩口銅鐘縱橫交錯,鳴聲不絕……
  兩條人影再次分開后,更加臉色持重,四目交逼,蓄勢凝神,貼地游走,互尋良机。
  山風吻蕩,夜色如銀,落魄峰上一片沉靜,場中能夠听到的,除示霍霍山風外,主只有二人沙沙的腳步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各人的心,隨著這一又銅鐘道人的腳步在動,各人的眼,隨著為一雙銅鐘道人的身形在轉……
  驀地一聲怒吼,那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已把手中的古色斑爛的銅鐘道人當頭罩下……
  另一個銅鐘道人冷笑一聲,手腕往外一震,竟向來勢迎飛石舞,大有天傾地陷河翻之勢。
  這另一個銅鐘道人被震得雙肩搖晃,向后連退三步……
  但那口古色斑粒爛的銅鐘,也是銳嘯一聲倒飛而回,威勢之強,似乎較來時增加了一倍。
  眾人目駭神搖,俱都全神貫注看看那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怎樣接回這雷霆万鈞的銅鐘……
  可是,誰也沒有料想得到,這位血海武相非但沒有收回自己的銅鐘,反而趁另一個銅鐘道人立足未穩之際,驀地哈哈大笑,欺身直人。
  窮神醉鬼見狀全部一震,但就在這間不容發之產,那血海武相已興電般拍出八掌,掌掌真力貫注,如同狂濤暴涌排空激蕩。
  另一個銅鐘道人似乎已無還手之力,步履歪斜,腳下踉蹌,又被逼奶五步。
  這峰頭上總其能有多大的地方,如此几退之后,這另一個銅鐘道人已被逼到懸崖邊級……
  血海武相頓時滿面獰笑,雙肩一振,凌空拔起,十指箕張,直向這懸崖邊緣的銅鐘道人雙目抓來。
  威猛凌厲,映如電射,眼看這懸崖邊沿的銅鐘道人,已被他罩人一片指影之中……
  摹地里,這銅鐘道人臉上惊惶之色盡去,突然發出高吭人云的長嘯,竟然以牙還牙地把手中銅鐘猛力推出……
  這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身在半空那里閃避得及?無奈真气一沉,將計就計也向飛來的銅鐘拍去。
  他功辦果真不弱,那飛來的銅鐘被掌風一掃,恰像是流星飛墜,就嘯一聲,退往山谷中墜下。
  這另一個銅鐘道人,此時依樣畫葫蘆,身形一長,指風划空生嘯,逞點血海武相面門。
  雙方近身出招,又快又疾,招式變換間令人徑渭難分,但見黑影一連几間,霍地一聲,同時退出八步!
  兩人身形一定,場中頓時傳出一聲惊咦!
  原先被逼到懸崖邊的銅鐘道人,那件黑色道袍,左臂上竟被功開一條七寸長的巨口,冷風倒灌,霍霍作響。
  他敗了?沒有!他雖然道袍被對方划破,但手中卻多出個黑忽忽的東西,長髯在握,口鼻倒懸,像煞是個人頭!
  那么,自稱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是否已經斃在他掌下了呢?不,也沒有,不過他在這瞬息之間,卻已經面目全非……
  那飄拂長髯,固然已然煙消云散,就年齡來看似也輕了二十春秋,只見他削額高顴,鷹界如鈞,滿面俱是奸狡陰險之色。
  這一下,誰是真的銅鐘道人已經不辨自明!人影一閃,銅鐘道人向前疾跨三步,厲聲喝道:“你究竟是誰?快說!”
  一聲轟然巨震,由谷緩緩傳來,頓時四山響應隆隆不絕。
  銅鐘道人知道這是那口被震落谷底的銅鐘,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先后有兩口銅鐘落進深谷,為什么卻只有一個響聲?
  聲音一落,假銅鐘道人忽然縱聲奸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誰么?請你稍等片刻,巴就有人告訴你!”
  完陡地掉轉臉來,向落魄峰沉聲大喝道:“”自海武相請括蒼派新任掌門人六合相見!”
  當日棋盤峰上,銅鐘道人与這假貨相見之時,為何會中途束手而去?怕的就是這名的是括蒼派掌門人,暗中卻是血海傀儡的六合道人,手中那面“玉符竹令”2今日大會之前,窮神深入東方絕老妻靜修之所,面見冷浩交他所辦之事為何?也就是要他及時拉阻這血海傀儡六合道人!
  是以這血海武相話音一落之后,究神醉鬼与銅鐘道人俱都面帶不屑,嘿嘿冷笑,尤其是醉鬼商弦,不但是笑,并且還死不饒人地加上一句:“六合道人么?恐怕他此時已進人丰都城南門啦!”
  這一下不但假銅鐘道人吃惊,就連那化身血海轉輪王的千面人東方絕,也感到心頭一震!
  可是,就在此時,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峰后竟傳來一陣人聲!
  “括蒼派十八代掌門人合遵命!”
  話音未落,一條人影由峰疾射而下。
  窮神、醉鬼,以及銅鐘道人,此時全是一震,就連那石鼓和尚、獨指飛魔,也不明所以地臉色微變。
  血海轉輪王呵呵大笑:“商大俠料事如神,可惜這次,哈哈。回。。”
  這一陣哈哈,笑得醉鬼商弦臉頰火辣辣地,就像喝下了半壇烈酒一般……
  六合道人的來勢快得出奇,血海轉輪王笑聲剛歇,他已經登上峰頭,窮神气得兩目噴火,在心中狠狠地罵一聲:“冷拾這小子真是個……”
  他本竟是說,冷浩這小子真是個沒有用的東西!誰知一句話沒有說完,頓時雙目一亮,硬把語尾咽了下去。
  你道為何?
  原來這條人影并不是括蒼派掌門人六合道長,乃是個面罩黑紗,身著被風的神秘少個,他左手著一口古色斑爛的銅鐘,右手去提著個半死半活的道人。
  此時惊喜的變換,實在迅快至极,血海轉輪王膛目失色,窮神笑逐顏開,醉鬼商弦得理不讓人地哈哈一笑:“我醉鬼雖不算料事如神,不過,哈哈哈……”
  他語意未畢,竟也來個含意深長的縱聲大笑。
  血海轉輪工被笑得怒火燒心,雙肩一動,向前猛跨兩步,對蒙面少年沉聲厲喝道:“我知小輩,這是你來的地方么?”
  蒙面少年信手一推,將那銅鐘拋給銅鐘道人,這才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將手中將死的道人一舉,淡淡一笑道:“在下乃尊命護送括蒼派掌門人晉見大五!”
  那道人被他一下舉起,目光下看得明明白白,一點不錯,正是血海轉輪工一手培的傀儡,括蒼派第十八代掌門六合。
  不過他此時已經气若游絲,臉似金紙。
  血海轉輪工眼見此情,焉能不惊?安得不怒?不過這絕代裊雄,确有常人不可企及之處,就在火將要爆發之一瞬間,突然眉峰一皺,轉顏大笑道:“銅鐘老道!虧你還是括蒼弟子,地眼見掌門人被小賊如此擺布,竟還束手不管呢?”
  窮神先前要冷浩及時拉阻,就是怕他手過辣,引起銅鐘道人的反感,此時一聞血海轉輪五這翻挑撥之言,不由心頭一惊,忙道:“血海老魔,你用不到從中挑撥,六合乃是你當年布下的奸細,這不瞞得了人么?”
  血海轉輪王嘿嘿冷笑道:“不錯!六合确是本王心腹近臣,不過他既人括蒼門下,就算括蒼弟子,他有何過錯?竟讓這小賊。。-…
  ‘“蒙面少個聞言含怒插口道:“當年血海地闊前,六俟當著天下武林人物,殺戳掌門師兄六一道長,篡奪掌門大位,這還不算過錯么?”
  血海轉輪王冷笑一聲:“六合縱然有錯,自有幫規處治他,能輪到你么?”
  話鋒一變,轉臉望銅鐘道人呵呵大笑:“銅鐘道友,你括蒼派門規之中,可有個不相干的人來清理門戶這一條么?”
  銅鐘道人被逼得進退兩難,正党無法應對之時,那蒙面少年忽地冷哼一聲:“你大言不慚地閉門稱五,想不到乃是井蛙之見,我雖不是括蒼一派,但憑這‘玉符竹令’,難道還處置不了他么?”
  話聲一落,驀地左手一擺,月光下但見眼前一亮手中心中已多中塊上圓下方,寬約二指,長僅三寸的白玉符。符上刻著一株搖生姿的翠竹,左上角有“高風這節’四個朱紅小了。
  眾人神情一愕,銅鐘道人立即弓身施禮道:“括蒼派十六代弟子銅鐘恭候差遣。”
  蒙面人身形往外一閃,避開說道:“前輩不必多禮請將王符收回,好處置這叛幫之徒廣銅鐘道人伸手接那玉符之際,血海式相慕地身形,直向蒙面人手心抓去!
  蒙面人手腕一沉,眼見玉符已人銅鐘道人之手,立即五反映一翻,反向血海武相脈門戳去。
  這蒙面上出手凌厲异常,就這平平淡淡地一掌,指端勁气,竟也秀出嘶嘶之聲_血海武相往后一撤,蒙面人又复右手一抖,把六合道人向銅鐘道人拋去。
  惜花公子一見有机可乘,身形微動,就向六合道人抓去。
  請想銅鐘道人怎能讓他得手?肩頭一晃,鐘走下盤,掌奔上風,抓住六道人一條左腿,立即往后一躍……
  只听嗤啦一聲,緊接著是一聲凄厲的慘號,夜風過處,腥气扑鼻,月光下,只見銅鐘道人一惜花公子各執著半片尸身,熱血四濺,五髒零落,厥狀滲不忍睹。
  窮神、醉鬼俱都是俠膽仁心,雖覺六合罪在應得,但眼見這种慘狀,也不覺側然動心。
  靜靜的山,只剩下燥耳的夜風!
  沉沉的夜,充滿了慘白的月色!
  血海武相那奸狡的臉頰,似乎因長久戴著面具的關系,月色下顯得特別蒼白。此時他嘴角扯動,發出一陣果啼般的厲笑道:“不知死活的小賊,你是誰?”
  蒙面人平靜地冷笑一聲:’這正是我要問你的話,你既然為我說了,干脆也就代答了吧廣“哼哼!你等著好了!”
  雙掌疾掄,卷起遍地狂颶,肩頭微晃,悄沒聲息地飄進八尺O蒙面人對這血海采雄,似乎也不敢絲毫大意,身形一側,握指成鈞,閃電間攻出三招。
  血海武相上体疾旋,圈掌踢腿,就在對方指鋒沾衣之時,也立即還攻三招。
  在場諸人,那一個不是武林絕頂高手?但一見兩人如此聲勢,也不禁心頭凜駭。
  血海武相招工奇詭絕倫,每一出手,俱都隱含數重變化,掌指拳時,著著指向對方要害之處。
  但蒙面人在武學造詣上似乎尤胜一籌,掌法別辟溪徑,間合之際,拍點掃划,凌厲無待,步法更加奧妙,閃展騰挪,時而似流水行云,時而若電射星飛……
  只看得血海轉輪王眉峰深鎖,石鼓和尚雙目猛睜,那真收難辨的獨指飛魔更滿臉俱者惊异之色。
  站在相對方向的窮神醉鬼与銅鐘道人,則一個個面露笑容,頷首擊掌,頗為贊賞。
  就在眾人密切注視之,蒙面人大喝一聲,招式突變,絲絲冷風里十指齊飛,恰像是漫天而來的蝗陣一般。
  眾人心頭一惊,血海武相已如江上惊鴻,全力攻出三招,借勢脫蒙面人指風之中。
  這血海采雄雖然脫出了對方指風之中,但卻也嚇得背脊上直冒涼汗,由惊轉怒,怒气一發,毒念立生,雙掌迎風一晃,只听一陣格格亂響,眨眼之間,十指頭似乎已漲了一倍。
  窮神、醉鬼以及銅鐘道人,見狀全都心頭一凜,正待相机出手……
  誰知那蒙面人突然眼睛一亮,嘿嘿冷笑道:“游魂惡道,你認為‘五色陰風指’天下無敵么?哈哈,在下閉上眼睛,接你三招卜’一點也不假,這冒充銅鐘之名的血海武相,正是當年北煞七缺惡道的嫡傳弟子,奸許狡猾心机深沉的游魂。
  游魂心怀叵測,遁跡江湖,就對血海轉燁王也不肯盡吐心曲,他人知其出身者可說是絕無僅有,今天這蒙面人把他一下叫怎不叫他心惊?
  只見他滿面惊容,急急喝道:“你怎知貧道是?……你究竟是誰?”
  蒙面人嘿嘿一聲冷笑。左手閃電般一晃,嗤地一聲,摘下了罩面黑紗,場中出一陣惊呼!
  “招魂幡厂一點不錯,這蒙面人正是以”招魂幡“三字震撼武林的冷浩,他此際目寒似水,緊盯著游魂寒聲說道:“不錯,我正是專管天下不平事的招魂幅,你知罪么?”
  游魂道人臉色陰晴不定,雙目閃閃生輝,驀地冷笑一聲,兩掌往外一推……:。
  游魂道人這兩掌輕輕一推,看來平淡無奇,但卻把在場的乾坤五霸,一個個嚇得額汁如雨,心魂欲飛,情不自禁地脫口惊一聲:“蝕骨冰絲厂什么是”蝕骨冰絲“?
  它有什么奇處,竟能令乾坤五霸亦為之惊然動容?
  原來“蝕骨冰絲”乃是一种奇絕人衰的惡毒暗器,這种暗器与其他暗器有一個根本上不同之點。
  就本身上來說,“蝕骨冰絲”乃是用北极冰下兩种罕為人知的毒物練成,就施放方法來說,“蝕骨冰絲”在修練之功,已溶人練功人血肉之中,平時不見痕跡,一旦用真力催逼,立即透膚而出,其凌厲樂可擋。
  但最最令武林人物膽寒的,則是這种“蝕骨冰絲”蘊育奇寒,一旦沾膚,立即人骨,那一股先天奇寒之气,能令人轉眼之間,骨碎身軀。
  當年乾坤五霸王江湖嶄露頭角之時,曾聞北煞七缺道人,以這种絕毒的暗器,連殲佛道兩門甘八位高手,就連那道家罡气,佛門禪功,也難稍緩“蝕骨冰絲”之勢。
  不過,這一來總算引起了佛道兩門的公憤,由武當派一葉道長出面,邀集了華山大荒真人,少林天聲大師……
  集三位武林一派宗師之力,在大興安岭与七缺道人苦戰終日,最后七缺才因寡不敵眾,被天聲大師以“般若掌”擊成重傷,天生僅有的三只指頭,也分別被一葉道長与大荒真人削落,從此了十缺道人。
  可是,這三位武林一派之尊,依然未竟全功,在七缺人“蝕骨冰絲”的威協下,眼看他從容逃逸。
  此時這血海武相游魂道人,雙掌輕輕一推,頓時發射出兩股冰魄寒芒,月光下如同火樹銀光,直向冷浩呼嘯而來。
  窮神、醉鬼与銅鐘道人,雖未目睹過“蝕骨冰絲”,但當游魂道人先前使出“五鬼陰風指”被冷浩叫破之時,已明白這血海武相,正是當年七缺道人的門下,再見他兩掌發射出一蓬冷峻唆的冰魄寒芒,你說,他們俱是武林中一代霸才,那還能狂測不出?
  冷浩出道未久,那知“蝕骨冰絲”的厲害,見狀反掌一揮,“九九玄功”立即應手打出。
  他“九九玄功”出手,突聞惊聲四起,心頭一震,立覺千縷寒風,竟然突破了柔韌剛強的玄功封鎖,閃電襲到。
  這實在是冷浩出道以來,從未遇過之事,總算他應變神速,大喝一聲,突然掌勢一壓,收招疾起……
  但距离太近,來勢又疾,那能容他避開?只見他身形剛剛拔起七尺,一片冰魄寒芒已把他齊腰以下整個包及。
  “啊!”
  一片惊叫,窮神、醉鬼、銅鐘道人,全都駭然變色。
  石鼓和尚如遭雷頓,霍地一聲,由地上站了起來。
  那真假莫辨的獨指飛魔,雙目一瞪,陡然欺身而進……
  血海轉輪王哈哈大笑……
  惜花公子面有得色……
  游魂道人若果啼般狂咋一聲:“該死的小賊,還不替我!
  話聲未落,突聞霹靂惊天,眾人心神一震,緊接著又是一陣蒙蒙江霧,指指和風,就在那清風霧影之中,万點黑雨,向峰腳飛墜而去。
  窮神、醉鬼、暮鼓、晨鐘,頓時停下了身形……
  那不辨真偽的獨指飛魔,像是如釋重重負般吐出一口長气,飛快退回原先立足之處。
  惜花公子愕然細視,只見場中一片沉靜,招魂幡挺立當場,血海武相游魂道人早已經蹤跡不見,他心頭一陣茫然,怔怔地半晌說不出話來卜…。。
  夜風如縷,慘白的月色,籠罩著傲然挺立的落魄峰!
  血海轉輪王在緊張的沉默里,兩眼閃動,臉色一連數變,他緊盯著場中的招魂幡,似乎意似不信……
  本來嘛!武林中有誰能逃過“蝕骨冰絲”?
  果然,那金光閃灼的招魂幡,突然在夜風中打個寒呼。
  血海轉輪王心中一喜,嘿嘿陰笑道:“‘招魂幡’!你裝神弄鬼當我不知你的底細么”嘿!我早就知你是獨指飛魔之徒,八斗書生之子,你歷次与本王作對,我均看在你師父份上不加深究,咳!可是你連邊天命報應臨頭,此時身中‘蝕骨冰絲’,本王雖有成全之心,元奈天道不容……哈!哈……”
  這一陣大笑,陰險、狡詐,簡直就不像由人口中發出似的。
  可是,他笑聲未落,眼前的招魂幡突然手掌一揚,繼蒙面黑紗之后,閃電般揭下了面具,傲然冷笑道:“血海老魔,你猜得一點不錯,我正是天涯游子冷浩,不過,哼卜蝕骨冰絲’你說那樣厲害,我冷浩卻不覺他有甚奇處廣這情形不說血海轉輪王心惊,就連窮神醉鬼也覺惊詫不已,明明見到一蓬”蝕骨冰絲“,全部中在他兩腿以下,可是,他怎會……
  就在眾人沉吟之際,場中的冷浩,又复机伶伶打個寒嘴。
  眾人心間一震,血海轉輪三縱聲大笑道:“你以‘鳴雷惊五岳”微雨指輕塵’,兩招絕學,乘本閾武林不備之際,把他震得尸骨無存,實在有違今日比武較技之道……”
  窮神聞言大嚷道:“東方絕!那老道施展人人痛絕的‘蝕骨冰絲’,難道就合于今日比武較技之道了么?哈哈!怕死的最好不要出手!”
  血海轉輪王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能放過他了!”至此臉色一變,沉聲說道:“冷浩!你自忖你比你師父,獨指飛魔南蒼海如何?”
  冷浩先前一連几個寒嚶,本已臉色發紫,嘴唇蒼白,恰像是奇寒人骨,無法忍受一般誰知轉眼之間,竟又恢复了功力,聞言哈哈一笑:“那是再好不過,我正要看看是誰敢擅冒先師之名?”
  說完兩國精光四射,陡地向前疾跨兩步。
  獨指飛魔頓時滿面惊容,張惶失措地連退兩步。
  “哈哈,這年頭可真變啦!師父見了徒弟居然也像老鼠見貓一般?”
  “老偷儿,既然冒充,何必膽怯,要充到底啊!”
  “哼!依我看,趁早把這付面具揭下,我提保冷少俠饒你一死就是!”
  窮神、醉鬼,再加上個銅鐘道人,三人一拉一唱,可謂尖酸刻薄之至,但獨指飛魔竟像嚇破了膽一般,一大气也不敢吭。
  事情擺在眼前,縱然隔著一層面具,眾人也看出眼前之獨指飛魔乃是假冒無疑。可是,冷浩心中卻有點疑惑,此人前在關外,貞、翠二女再加上神鷹凌云,尚且不是他之敵手。
  此時怎會這般膽怯呢?難道那是另有其人么?
  他心中思量之際,突聞血海轉輪王又是一聲冷笑:“哼哼,招魂幡雖有必死之罪,本王卻無令人師徒互濟之理……”
  “你想親自出手么?”
  “哈哈!憑他這點道行,本王還有點不屑為!”
  “那你。。”
  突然,冷浩腳下猛一踉蹌,牙關緊咬,搖搖欲仆。
  窮神醉鬼等人,見狀不覺大駭,心知冷浩先前与魂道人相搏之際,一定已被“蝕骨冰絲”打中,只是他怎能支持到現在,實在令人不解!
  就在眾人沒有想出個中緣由之際,峰后傳來一陣冷笑:“這种將死的小賊,請大王交于小臣!”
  話音一落,人影倏現,紫衫飄飄,滿面奸態畢露,正是血海銀牌今主冷魂居士。他猛一長身,舉掌就向冷浩當胸劈到。
  冷浩此時臉色鐵青,渾身抖個不住,顯然已經還手無力。
  窮神目睹此情,不由心頭大震,手掌一揚,向冷魂居士拍出一團剛勁絕倫的冷風。血海轉輪王怎會容他拉阻,當下哈哈一笑:“公孫老鬼,等分出胜負之后,你再出手不遲!”
  話聲中橫出掌,一片貶膚難耐的烈風,已向窮神來蒙撞到。
  轟地一聲巨震,夾雜著惊心動魄的慘牌,只嚇得窮神醉鬼心族搖搖,暮鼓晨鐘目瞪口呆,那假扮的獨指飛魔,也愕然失神地哎呀一聲……
  風定塵消,月華如水……
  窮神与血海轉輪王勢均力敵,各退三步,冷魄居士与冷浩一個是盤膝疊坐,一個是四体僵硬橫尸當場。
  打坐的是誰?死的雙是誰?
  說也不信,打坐的是冷浩,好橫尸當場的竟是冷魂居士!
  血海轉輪王与窮神沒有看清,均認為冷浩一定是在臨危之際,出掌把冷魂居士擊斃。
  但在場其余請人,卻都看得明明白白,冷魂居士一掌攻出,冷浩不但不手無力,并且躲也沒有躲開,身形勉強向后一閃“”’“””
  他似是重有千手,竟沒有閃射得開,也不過上体往后一仰,冷魂居士一掌,不偏不倚地正在腰眼上……
  奇就奇在此處,冷魂居士一掌擊中對方,頓是慘降失聲,四体抖顫,噗地一聲倒下,轉瞬面若豬肝,僵硬而死。
  場中諸人,此時俱都疑神疑鬼不明究里,空气頓時又變得一片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地烷,終于,血海轉輪王大喝一聲:“請石鼓大師應本王第三次請求!”
  _一石鼓和尚摹地一怔,遲疑半晌,這才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請施主吩咐吧!”
  血海轉輪五雙目烈焰閃閃,指著冷浩沉聲說道:“請大師替本王殺此小賊!”
  石鼓和尚頓時一震,道聲5“阿彌陀佛,東方施主要老銷赴湯蹈火均所不辭,不過要我……”
  “人不愿意?”
  “老油万難從命厂”哈哈!‘翡翠寒昌匕’得主,可以命你辦三件大事,這可是當年你自己許下的心愿……”
  “哼!第一件是你那寶貝女儿,求我罷戰兵投歸血海,老衲業已照做,第二件是你們求我追截八斗書生,索取血神九經,事雖未成,但老衲已盡辦而為……”
  “哈!行百里路半九十,前兩年你雖已照做,但第三件你若拒絕,還不是功虧一貨,照樣是個言而無信的……”
  到此一頓,連忙掉轉話峰道:“大師仔細考慮一下,莫叫江湖人物笑你是…”
  銅鐘道人連忙插言:“花和尚,你千万別听東方老鬼之言,事有經權,你今天縱然不守信諾,我保證江湖之中無人笑你就是!”
  石鼓和尚眼中一亮,似乎……
  血海轉輪王風狀急道:“石鼓大師,你若懼怕冷小鬼一身奇异武學,我也不敢勉強,何必定要掩耳盜鈴,說什么事有經權呢!?
  練武之人,涵養再高,終究离不了一個“名”,石鼓和在此情形之下,也不禁冷哼一聲,挺身而出。
  銅鐘道人一欺身,攔至石鼓和尚之前,沉聲說道:“無量壽佛,花和尚真要想打,還是讓我來陪你几招,繼續當年黃山那場胜負未分的賭斗如何?”
  血海轉輪王仰天一聲大笑:“老牛鼻子,你既想出手架梁也無不可,不過你既出場,冷小鬼就得認輸,今天這盟主之位,再也無他之份!”
  銅鐘道人連忙頷首道:“此事……”
  “當然”二字未曾出口,摹聞一聲冷哼。冷浩已由地上挺身面起,雙目神光,威勢凌厲無比…。。二他這种奇特行徑,把在場之人,俱都弄得惊异不已。
  血海轉輪王愕然惊問道:“冷浩,你真敢再戰么?”
  冷浩剔眉冷笑道:“你能認敗服輸,我今天就可罷手!”
  血海轉輪王哈哈一笑:“二好,有骨气!大師,你都听到了!”
  說完舉掌連擊三下,頓時十多條人影,由遠處電射而來。
  銅鐘道人一見大惊,暗忖,冷浩縱是鐵人,也難當這多高手車輪大戰啊?看來東方絕早有成算,存心把自己几一個個輪流戰敗,他才最后出手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哼……
  隨著這一聲冷哼,銅鐘道人向前猛跨一步,說道:“東方老魔,當年你在六詔山騙去我手中銅鐘,今日此鐘复歸故主,。
  我們這筆帳也該算算了吧!”
  窮神聞言一惊,忙道:“老牛鼻子,你不是說銅鐘是自己S心甘情愿送人的么?怎么現在……”3血海轉輪王哈哈一笑:“一點不錯,他那婦人的怪病,乃g是受你暗中下毒所致!’”
  “我已把她治好,難道還不夠么?”
  “哼!你偽裝游方郎中,聲言能治疑難雜症,但卻不受金5銀,偏要那病婦一家老小,我施舍這口銅鐘,這還不夠黑心辣手么?”
  “哈哈,本王黑手辣手之名,并非一朝半日!”
  “那我倒想試試!”’信手一推,銅鐘卷起匝地罡風,嗡嗡然直向血海轉輪亞藝,去……
  血海轉輪王橫身一躍,避開來勢,嘿嘿怪笑道:“老牛鼻,子,你知道本工并不怕你,不過你要出手,卻非得等他們分出_胜負才行!”
  銅鐘道人聞言向場中一掃,只見這時冷浩刷地一聲,抽出。
  一柄匕首,淡然笑道:“前輩可認識我手中寶刃?”
  石鼓和尚一怔,又惊又喜道:“啊!翡翠寒晶匕!”
  “不錯!前輩既有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主人之諾言,則晚輩今日斗膽,想請前輩……”
  血海轉輪王插言大笑道:“哈哈!小輩,你錯了,石鼓大師之甘心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之主人,全為匕鞘上有他當年一位……哈哈,這事乃營年武林佳話,可惜你見識淺薄沒听人說過,總之,你今日匕鞘不全,石鼓和尚雙眉緊皺道:“冷少俠,翡翠寒晶之銷,果真不在你手么?”
  “不錯!”
  “阿彌陀佛!看來今日老袖勢難束手了!”
  “冷浩敬請前輩指教!”
  “‘惊神九絕追魂鼓’本不是‘天魔十三式’之敵,不過你內力較淺,我縱然胜不了你,也可扯成平手,只是……”
  “怎樣?”
  “老油十年閉關,惊神九招之外,另創三招絕藝……”
  “晚輩縱然敗在前輩手下,也不算丟人之事!”
  “善哉!善哉!老袖老心胜你,不過動手之后,也就無發稍讓了,你留心出手吧!”
  事情至此,已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冷浩說聲:“晚輩有侮!”
  “翡翠寒晶匕”一沉,右手展開天魔十三勢第一招“長天留恨’,虛飄飄暗含變化,斜斜指向石鼓和尚左肩右胯之間。
  石鼓和尚高喧佛號,哈地一聲,鼓化“金剛膽落”,掌演“彌鞘魂消”,鼓聲掌影一齊涌到。
  冷浩心神一惊,跨步旋身,掌式倏變,翡翠寒晶匕迅速無倫地往上一挑,使出一招“刀山花放’,右手避實擊虛,”恨海線天“天网罹魂’兩招一齊攻出。
  眨眼之間,落魄峰全被罡風勁气所籠罩,鼓聲鳴鳴,四山響應,劍气颯颯,銳嘯穿云,似乎整個落魂峰,都在籟籟搖晃。
  “牛鼻子,你看冷小鬼一招‘冤魂不散’,較之當年獨指老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嗯!可是花和尚下年閉關,這個破鼓上的招式,似乎也已今非昔比了呢!”
  “喂!你們看,來的是誰?”
  “陰山鬼鬼、黑衣閻羅,啊!泰山三子,終南鐵扇史、東海三友、金山遍陀,他人……”
  “他們似乎都身中奇毒,心神喪失!”一個石鼓和尚已是進退兩難,東方絕若再讓這些人來和你我纏斗,她豈不是……”
  窮神、醉鬼,以及銅鐘道人,竊竊私議中心焦急不已。
  就在他們沒有想出良策之際,場中突然激起一陣龍吟長嘯,午夜空山,万籟俱寂,這一聲長嘯縹緲悠揚,穿峰越潤。
  瞬息十里。
  也就在這聲長嘯之中,冷浩又复展開了那曠古絕今的“鳴雷惊五岳”、“微雨挹輕塵”兩招絕學。
  他先前用這兩招玄奧妙剛柔互濟的武學,曾把血海武相游魂震成飛灰,其威力之強可想而知,直看得眾人目駭神搖惊愕不已。不過,石鼓和尚位列乾坤五霸,再加上十年閉關之功,武學造就論豈可等閒視之?只听他沉喧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老衲十年苦修的’陽關三疊’,小俠當心了!”
  話音未落,鼓聲倏起,緊接著人影晃動,勁气狂濤,浪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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