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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茧自縛


  閃電娘娘藍紉秋聲到人到,秀目一掠,又道:“萍姊姊要小妹鄭重轉請各位,千万不要過分難為了莒儿母子。”
  西令羅駐一笑道:“這就難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星眸精光一寒道:“難道我們真能听她的婦人之仁么?”
  西令羅驥朗朗一笑道:“好一個‘婦人之仁’,弟妹……”
  閃電娘娘藍紉秋一聲輕叱道:“老哥哥,可是要找小妹的語病,那就莫怪小妹……”
  西令羅驥臉色大變,連連拱手道:“小兄知罪,小兄知罪。
  請弟妹……“
  閃電娘娘藍紉秋怒目一橫道:“罰你想出一個辦法來!”
  西令羅驥沒口地答應道:“遵命!遵命!”眉一蹙,果然凝神沉思起來……
  過了半盞茶時間之久,只見他一拍大腿道:“有了!有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道:“老哥哥,不要高興得太早,大家同意不同意,還有問題哩!”
  酉令羅驥揚眉道:“弟妹,只要你不安心找我的麻煩,老哥哥我頗有自信心。”
  閃電娘娘藍紉秋冷笑道:“話說得這樣難听,到底不知誰不顧誰的面子。”念念不忘四丫頭受了他一番教訓之事。
  有了這樣一位母親,程家的少爺小姐誰還能惹得起,也該西令羅驥倒霉,誰叫他熱心過度老是愛管閒事。
  閃電娘娘找他的麻煩,又找得特別高明,絕口不提四丫頭的事,卻專借莒儿母子的題口發揮,竟使得北劍程中和這位一家之主,除了直皺眉頭之外,也毫無轉彎的余地。
  皆因,這种事是不能點明的,一經點明,閃電娘娘藍紉秋便有了慢客之過,而他北劍程中和先就對不住朋友。
  如果心照不宜地,把她當成小妹妹撒嬌,百令受之無損顏面,至多頭痛而已,絕不會小气得把這种夠交情的胡鬧記在心上。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誰還能真的記恨誰么?
  西令羅驥瞧著北劍程中和一聳眉頭,道:“老弟,想出個辦法實在不容易,這一下你可不能再拉后腿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又忍不住“扑哧”一笑,道:“真金不怕火煉,只要你的辦法真好,何必先拿言語相扣。”
  西令羅驥一挺胸,道:“好,你們听著,看看老夫是不是确有一手。”接著,神色一正道:“現在,老夫要說的辦法簡單得很,既不違背史弟妹一片仁慈之心,又可絕了江湖之患,更無損少你們‘梵淨山庄’的聲名令譽。”話聲一頓,雙目朗朗如星,掃視了凝神而听的四人一眼,接道:“我們只要派一個人,下手點斷宮儿的大陰脾經之‘腹結’穴,使官儿將來的武功永無進境,至多保持現狀而已,如此一來,他縱有万丈雄心,還不徒喚奈何。”
  九頭太歲鐘競年大聲贊道:“好辦法,小弟衷心佩服。”
  北劍程中和點了點頭,忽又搖了搖頭,道:“辦法确實很好,只是下手之時不無困難,一發失敗,使不易再行得手,同時,下手之人,內五行功力,非達十成以上,絕不能做得恰到好處,放眼今日江湖之上,能臻此境界之人,為數极少,不要說不容易找到,就是找到了,只怕也無法說服他們來做這件對付后生小輩之事。”
  閃電娘娘藍紉秋一笑,道:“在座二位的功力如何?”
  北劍程中和道:“我們三人除了鐘賢弟稍遜一籌外,羅老哥哥和我都勉強能夠做到,而在大義之前,我也可以不計毀譽地向莒儿出手,只是莒儿對我戒心太大,只怕沒有机會,至于,羅老哥哥,自然也有不……”
  他倒是一片好心,准備替西令羅驥開脫。
  西令羅驥神情一松,嘴角剛剛綻出一絲微笑,卻猛听閃電娘娘藍紉秋截口道:“大哥,你准知道羅老哥哥沒有俠義之心么?”
  西令羅驥心頭一震,笑容立斂,雙手齊搖道:“不成,弟妹你不要拿大帽子壓我,我和他們已經有了見面交情,不便如此相向。”
  閃電娘娘藍紉秋正色道:“莒儿母子在我家住了十四年,這交情只怕比你一面之緣要深厚得多,你以為用這种手段對付他們母子,我們心里好過么,大義所在,不得不然耳,我大哥要不是顧慮無法接近首儿的話,豈會麻煩你老哥哥,江湖臨危,浩劫將興,人人有責,你既然碰上了這件事,你好意思推辭偷懶么!”
  西令羅驥無以自辯地作難了半天,仍然不愿接受這件任務。
  閃電娘娘藍紉秋見他仍不頷首,冷笑一聲,又道:“要是史兄弟泉下有知,見了老哥哥這分關顧之情,不知有多么的難過了!”接著一歎,又道:“你要知道,莒儿將來第一個要找的目標,就是威儿,你今天不對他下手,万一養虎為患,將來威儿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這位老哥哥百年之后,還有何面目与史兄弟在泉下相見?”
  一提起南刀史烈,一條活生生,天不伯,地不怕的漢子的影子,立即在羅驥腦中強烈地顯現出來……
  西令羅驥目中精光陡地一盛,縱聲大笑道:“弟妹,老哥哥服了你了!”
  笑聲未落,人已頓足長身,穿窗而出。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彩虹女許萍帶著莒儿通過“梵淨山庄”最后一批阻攔之人后,已是遠离‘梵淨山庄“百里之外。
  龍歸大海,鳥脫樊籠,眼看前面山巒起伏,白云飄飄,史莒心胸之中,出現一片開闊天地,不曲印頸長嘯,一腔郁怀盡去。
  彩虹女許萍也臉綻微笑,瞧著豪气千云的愛子,不住地點頭暗許。
  史莒經過一陣長嘯發泄之后,一低頭又想起了現實問題,目露茫然之色,道:“媽,四海茫茫,我們到哪里去?”
  彩虹女許萍含笑道:“你說呢?”
  史莒想了想道:“孩儿想回到我們的老家去看看。”
  彩虹女許萍秀眉一蹙,道:“我們沒有家了。”
  史莒一怔,道:“媽!……”
  彩虹女許萍歉然地道:“家已經給媽自己燒了。”
  史莒一歎道:“孩儿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練几年武功,充實之后,再与程賊一較長短。”
  彩虹女許萍點頭道:“孩子,你有這种不輕舉、不妄功的想法,為娘听了很是安慰。”微頓,長歎一聲,又道:“只是為娘有自知之明,憑你我母子二人閉門造車,再下十年工夫,只怕仍敵不過‘黃山四皓’琢育出來的那位假冒之人。”
  史官劍眉怒軒道:“孩儿立志,痛下苦功,我就不相信赶不上他。”
  彩虹女許萍幽幽地一歎,道:“要是能找到你爸這柄‘銀鱗奪魄刀’原來的刀鞘就好了。”
  史莒雙眼一亮道:“媽,你此話必有深意。”,彩虹女許萍點頭注目道:“你倒很會注意体察人言了……”
  史莒俊臉一紅道:“環境使然,适者生存,孩儿不能粗心大意。”
  彩虹女許萍听了這活,突然鼻頭一酸,緩然一歎,道:“孩子,是媽無能,苦了你了!”一串晶瑩淚珠,奪眶而出,想起已死的南刀史烈,如果他仍然健在,自己愛子還不一樣是人前人后,捧來捧去的寶貝鳳凰,哪會要他小小年紀,就如此處處用心。
  史莒急叫了一聲,道:“媽,何苦哩!你又哭了!”
  扯起一角衣襟,就想向乃母臉上揩去。
  彩虹女許萍愛子一片純孝,破涕一笑,道:“你也不看看。
  你那衣角滿足泥灰!“
  史莒低頭一看,縮手不及。
  彩虹女許萍舉袖輕輕地印去臉上淚痕,目光中突然充滿著堅毅之色,道:“如今第一步,我們非先找回你爸這柄刀的刀鞘不可!”
  史莒應了一聲:“是!”道:“媽,這刀鞘很重要么?”
  彩虹女許萍點頭道:“重要得很!我們要找不回那柄刀鞘,這复仇之事,恐怕只有抱恨終生了。”
  史莒一震,道:“媽,孩子不懂!”
  彩虹女許萍幽幽一歎,道:“你爸以一把銀鱗奪魄刀,七十二招金風刀法,威震江湖,其實真要說起來,這金風刀法在絕世高手眼中,仍有若干破綻,算不得曠世之學。”
  史莒悵然若失地一歎,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沉重。
  他原以為只要痛下苦功,把乃父這套武功秘籍練至大成之境,便不難重振家聲,出面与北劍程中和及那冒名頂替自己的史威,一爭長短。
  現在,如此說來,乃父這本武功秘籍豈非已不足為恃了,這叫他怎么不頹然而歎。
  彩虹女許萍一陣惻然,摸著史莒寬闊的肩膀,慰勉地道:“孩子,不要气餒,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哩!”
  史莒忽地雙目炯炯,朗朗而言,道:“媽,孩儿不會气餒,事在人為,爸的這套金風刀法,還不是歷經前賢相繼增益而成。
  孩儿不甘后人,孩儿難道就不知用功研創,加以改進么!“
  言來豪气如虹,剛才頹喪之色一掃而空。
  彩虹女許萍目中閃動著激動的喜悅光芒,透過蒙蒙的淚水,閃漾著,喃喃地道:“孩子,你壯志可嘉,為娘真是高興极了。
  可是,我們如能找回那失去的刀鞘,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用不著浪費許多寶貴的時間了……“話聲忽頓,柔和的目光在史莒臉上停了一停。
  史宮听出乃母言未盡意,報以微微一笑,未敢出言干扰。
  彩虹女許萍長長吁聲一歎,接道:“你爸那刀鞘之內,原藏有三招絕世刀法,名曰‘三才刀’,暗合天、地、人三才之至道,与金風刀法脈絡一貫,互為体用,只要找到刀鞘,悟澈那三招‘三才刀法’,不僅可憑以無敵于天下,且可淨化‘金風刀法’達完美之境,如此,那北劍程中和与史威縱有黃山四皓之助,也就不足言畏了。”
  史莒心胸之間,怦怦而跳,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刀鞘找回來,以遂所愿,正高興頭上,心念忽的一動,忖道:“爸那刀鞘之內既有三招絕世刀法,他為什么不把它練好,以致……”
  此念一生,明朗清澈的星目,似是蒙上了一層輕霧,隱泛迷惑之色,道:“媽,爸可曾悟澈了那三招‘三才刀法?”
  彩虹女許萍搖了搖頭,道:“沒有。”
  史莒雙眉一皺道:“怪了?”
  彩虹女許萍道:“既稱絕世刀法,自然不是一目了然的膚淺之學,何況你爸發現那三招‘三才刀法’在刀鞘之內為時甚晚,那時南北武林攜手合作之議正熱,你爸也沒有時間專心參悟,誰知……唉!”一陣傷感,忍不住又流下了熱淚。
  史莒疑怀難釋地道:“爸是何時得到這銀鱗奪魄刀的?”
  彩虹女許萍抹去淚痕,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爸何以早未發現那三招‘三才刀法’,是也不是?”
  史莒點了一點頭,道:“孩儿正是這么想。”
  彩虹女許萍道:“据你爸說,他在十歲左右就在一座古洞之內,獲得了這把‘銀鱗奪魄刀’和這本刀法秘籍了,可是從未想到刀鞘之內另有三招‘三才刀法’,是以后來十几年間,只知在一本秘籍上下功夫,唉!等到机緣來臨,他卻無福消受了。”
  史官听得入了神,道:“后來爸又是怎樣發現那三招三才刀一法的呢?”
  彩虹女許萍見愛子提到此事,一幕閨房情趣的往事,映現腦際,嫣然一笑,道:“這該全是媽的功勞了。”
  史莒奇道:“媽,怎會是你……”
  彩虹女許萍羞澀地,但卻樂陶陶地輕責道:“你為什么老愛打破沙鍋問到底,你難道敢不信媽的話?”
  史莒從小為人書童,歷經磨練,成熟雖早,但是對于男女情愛之事,卻尚了然無知,是以一時体會不出來,只道媽真的對他生气了,嚇得連忙認錯,道:“媽,孩儿錯了。”
  彩虹女許萍見愛子這樣屈從,又怕委屈了他,不由又吞吞吐吐地道:“那時,我生你爸這把刀的气,使連刀帶鞘把它搶到水池之內…”
  史莒笑道:“這刀是無知之物,怎會惹得你老生气?”
  彩虹女許萍脈脈含笑地道:“你爸整天地練它呀!”
  史莒訝然道:“爸是武林人物,難道不該在武功上下功夫么?”
  彩虹女許萍蓮足一頓道:“那時我剛嫁給你爸呀!”
  史莒仍是莫明其妙地道:“這又有什么不同?”
  彩虹女許萍“扑哧”一笑,道:“你不懂,那就不要多問了,你將來總有懂的一天。唉!現在听我說吧,總之,我把這把刀丟入水池之內后,你爸急得連鞋襪都不脫,便跳入池中撈了起來,用身上衣服去揩,揩干了外面的水,卻揩不到刀鞘內的水,于是,只好例提刀鞘用力一甩,想必是那刀鞘之內的那三招‘三才刀法’秘籍給水打濕了,甩不几下,便被你爸甩出來了。呵!那天你爸真是高興得不得了,沒口地贊我是旺夫星,陪著我,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話聲漸漸低下去,雙眸之中,閃射著幸福的光芒,她整個是沉酒對往事的回憶里了。
  史莒瞧著失神喪魄的媽,拍了一拍自己的腦袋,算是明白了自己父親何以得到了“三才刀法”又沒練成的原因。
  但,另一种新的迷惘又困惑了他,他不明白:媽為什么一下子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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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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