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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就事論事


  鐵膽金鉤聞一凡搖手急聲道:“不行,莒侄不能去!”
  彩虹女許萍道:“他應該去,得回他父親的‘三才刀法’,那是他身為人子的責任,君子愛人以德,我希望你能替莒儿想一想,和愚嫂不拒絕你冒險前往的理由是一樣的,因為你是你大哥好朋友,我要不領你的情,就是瞧不起你。”
  鐵陽金聞一凡急得滿臉道紅,道:“不,我的意思是就事論事。”
  彩虹女許萍道:“愿聞高論。”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莒儿好容易逃出龍潭虎穴,豈可再投羅网,万一事敗落到程中和手中,程中和為了斬草除根,它几万無幸免,如果是非儿,那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彩虹女許萍道:“程中和會好心的放過你們父子?”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他能不放過我們父子么?”一頓,接道:“事情順利得手,那自是不用說了,縱使失著事敗,我們以父子也盡可以開玩笑的態度出之,以他那向來沽名釣譽的為人。諒必拉不著臉來為難我們,而只有一笑了之,有苦說不出,恨在心頭,莫可奈何。”
  彩虹女許萍道:“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大敗,一敗之后,使他們有了警覺之心,我們今后便再也莫想得回你大哥的‘三才刀法’了,你的設想固然有理,但是成功之望只有一半。”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難道莒侄代替了非儿會有什么不同?”
  彩虹女許萍笑了笑,道:“愚嫂說句不見外的話,如由莒儿前往,成功的希望將比非侄大了一倍不止。”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嫂夫人這話小弟不明?”
  彩虹女許萍道:“莒儿從小在‘梵淨山庄’長大,對于‘梵淨山庄’周圍百里之內的地形路徑,了如指掌,先占了地利之便,同時,他過去在‘梵淨山庄’人緣尚稱不惡,事到臨頭,或許能得到一點幫助,有此二點,聞叔叔是否以為讓莒儿前去要比非侄胜算較多。”
  鐵膽金鉤聞一凡點頭道:“小弟不否認,這是莒儿前去的优點,可是反過來說,這也是缺點所在,一般易容之術,只怕瞞不過与他相處了十四年‘梵淨山庄’中人。”
  彩虹女許萍道:“一般易容之術不成,聞叔叔不會想想別的辦法么?”
  鐵膽金鉤聞一凡微微一震,吞吞吐吐道:“這…小弟……”
  彩虹女許萍含笑道:“我不但希望莒儿經過易容之后別人認他不出,更希望能使他看起來簡直就是另一位非侄,以确保你這計划完全成功。”
  鐵膽金鉤聞一凡硬著頭皮,搖首道:“這個……更難了!”
  彩虹女許萍朗聲一笑,道:“聞叔叔,真難么?請你去把幻影神龍徐叔叔請來,愚嫂只好親自求他了!”
  幻影神龍徐不留身怀易容絕學,原是南刀史烈好友之一,一生游戲風塵,不治產業,卻把聞庄鐵膽金鉤聞一凡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別人找他不易,鐵膽金鉤聞一凡對他卻有隨請隨到的面子。
  鐵膽金鉤聞一凡又复一震,道:“嫂夫人,你……”
  彩虹女許萍笑容一斂,戚然道:“愚嫂原不是善用心机的人,只因為了你大哥的大仇,這十五年來,我從未放過任何一件值得留心的事……”
  鐵膽金鉤聞一凡長歎一聲,道:“小弟等無能,竟不知大哥含冤而死,認賊為友,使嫂夫人如此操心勞力,說來真有負六尺之軀了。”
  彩虹女許萍見引起了鐵膽金鉤聞一凡的感慨,忙自抑制,道:“聞叔叔你對莒儿的愛護,愚嫂終生銘感,現在話已說明,莒儿前往‘梵淨山庄’之事,勢在必行,請你去把徐叔叔請來吧!”
  鐵膽金鉤聞一凡苦笑道:“嫂夫人明察秋毫,小弟一切無所遁形,實不瞞嫂夫人說,如今我們也不用去找徐不留了。”
  彩虹女許萍雙眉一皺,道:“聞叔叔,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樣?”
  鐵膽金鉤聞一凡手指自己的儿子聞非之道:“小儿非之承徐老弟看得起,傳授了他易容之學。現在正該考驗考驗他了。”
  彩虹女許萍母子二人惊喜得同時“啊!”了一聲。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几乎當面錯過了這位后起之秀。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梵淨山庄”之內,一片喜气洋洋,大家似乎完全忘記了何媽母子出起之事。
  北劍程中和費了十四年的苦心,終于找到了盟弟史烈的遺孀,在他個人來說,算是了了一半心事,只待他日史威光耀武林,他便可以無愧我心,不怕無面目往九泉之下相見了。
  他這分難能可貴的友義行為,贏得了江湖同道的普遍喝彩。
  誰不翹起大指拇,叫一聲:“要得!”
  “要交朋友,就得交北劍程中和這种朋友!”
  尤其南七省的武林朋友,更對他感佩得不得了。
  南刀史烈是南七省的首腦人物,他有眼光交得北劍程中和這种生死朋友,說來還不就是大家的榮耀。
  所以,當程中和為南刀未亡人彩虹女許萍做壽的請帖發出之后,被請之人,莫不有一种被重視的榮寵,打點重禮,准備赴宴。
  就是那些身份不夠,名頭不響,接不到北劍程中和請帖的人,也都四處張羅,挖空心思,備一份出奇的禮物,前來錦上添花一番,以為后世儿孫得以奪耀人前作打算。
  因此,三山五岳,黑白兩道的各路英雄,确實來得不少。
  在這時候,“梵淨山庄”的气派和處事能力,就顯出來了。
  盡管,各路英雄,來如潮涌,三教九流,五方雜處,但,都被“梵淨山庄”接待得各如其分,絲毫不亂,皆大歡喜。
  鐵膽金鉤聞一凡与史莒化裝的聞非之,來到“梵淨山庄”
  時,已是九月十六,只比假彩虹女許萍的華誕正日九月十七早了一天。
  南刀史烈的密友中,他們是到得最遲的。
  他們剛到達“梵淨山庄”庄門前,北劍程中和与九頭太歲鐘競年便帶一干老朋友在門首含笑相迎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快步而前,抱拳為禮,連聲說道:“不敢當!
  不敢當!小弟來遲,罪甚!罪甚!“
  史莒也跟在鐵膽金鉤問一凡身后,參見了各位伯伯叔叔。
  他這時是聞非之的身份,這些武林大豪,都是鐵膽金鉤聞一凡的老朋友,差不多都識得聞非之,所以無須鐵膽金鉤聞一凡一一引見。
  北劍程中和熱情地緊握著鐵膽金鉤聞一凡的雙手,搖曳著笑宣:“快快進去,先見了史弟妹,我們大家再為你們洗塵接風。”
  先見壽星,這是一种祝壽常禮。至于能否親自見到壽星,那就得看來人的身份与關系而定了。
  一般都是先到壽堂行個拜壽禮。
  鐵膽金鉤聞一凡与南刀史烈的關系特別,自然,他有馬上被接見的殊榮。
  鐵膽金鉤聞一凡別過一干老友,在北劍程中和和九頭太歲鐘競年陪同之下,帶著史莒穿堂入室,來到后院一花廳之內。
  這時,那所花廳之內,早已相待著三位美貌婦人。
  鐵膽金鉤聞一凡識得左邊那一位,乃是北劍程中和的大夫人玉美人白倩如,閃電娘娘藍紉秋則陪站在右邊,不用說,居中那位自然是假彩虹女許萍了。
  他久聞此假女与他的真烈嫂子极為相似,少不得向她仔細打量了一下。
  當然,這所謂仔細打量,也只是掠目一瞥,就這一瞥,在他利目之下,已是真偽立辯,不值一笑。
  盡管此女長得和彩虹女許萍极為相似,也盡管這時她臉上裝出一副故友重逢的悲喜神情,可是,她那雙眸子卻是對他那樣的陌生,毫無故識之感。
  這种心底的感覺,使鐵膽金鉤聞一凡臉上的笑容顯得非常勉強,愣了一愣,才行禮下去,道:“烈嫂子,你還認得小弟么?”
  假彩虹女許萍擠了一擠眼睛,總算孩她擠出了兩顆眼淚,挂花眼帘邊人,做作了一番,悲聲道:“啊!啊!聞叔叔!……”
  聲音一啞,把那兩顆淚水擠出了眼眶,借著回禮的動作,打住了話聲。
  此女果真精明得很,她早查清鐵膽金鉤聞一凡的關系出身,原來是南刀史烈最親近的人,熟知南刀史烈的家中情形,是以她不敢過了炫弄,唯恐露出馬腳,引起鐵膽金鉤聞一凡的疑竇。
  加之,化裝易容的真彩虹女許萍現已落在他家中,他們是否已然相認?殊為可慮。
  為此,她對他更不能不有所顧慮。
  當然,她這种含蓄的態度,也是暗含相試之意。
  鐵膽金鉤聞一凡要非已与真彩虹女許萍相認在先,對這位假夫人早有所見,處處都留上了心,也万難發現她這种內心的不安,和有意的掩飾。
  鐵膽金鉤聞一凡暗笑了一聲,忖道:“任你狡諸如狐,我只抱定委曲求全的心理,看你能使何伎倆。
  他乃是鐵錚錚的漢子,假彩虹女許萍既然有意逃避他,他倒想不出虛情假意的話去敷衍她了,同時,為了要消除她的不安,禮畢朗朗一笑,道:“大嫂,你如今是否极泰來,過去的事不要去多想了……這里小弟給你帶來了一件祝壽禮物,請你先行過目,略舒郁怀吧!”
  說出,回頭招呼史莒道:“非儿,快快叩見史伯母,把我們那份禮物呈現給史伯母看看。”
  史莒劍眉微軒,一咬鋼牙,暗恨道:“拜就拜吧!”大步跨到假彩虹女許萍面前,扑地拜下,道:“小侄非之,見三位伯母!”
  順水人情,一禮當作二用。
  假彩虹女許萍和玉美人白情如都實受了他一禮。
  閃電娘娘藍紉秋卻笑著扶起他道:“非侄,四五年不見,你已是大人了,兔禮!免禮!”
  史莒禮到即止,借著她一扶之勢,少拜了兩拜,道謝聲中,伸手解下背上斜插的“銀鱗奪魄刀”,褪去外面一層布套,雙手橫托著又向前跨了一大步,忍著悲憤道:“不靚之禮,恭請史伯母笑納。”
  此刀刀鞘已非原物,由外表唯一能辯認它的,只有一個刀柄。
  鐵膽金鉤聞一凡偷眼向假彩虹女許萍望去,只見她眼中掠過一抹猶豫之色,不敢作冒然的表演。
  怕的是,万一鐵膽金鉤聞一凡使坏,故意弄來一件是似而非的東西來試探她,而她分別不出,豈非太不成話,同時,也有被拆穿秘密的可能。
  她是南刀史烈未亡人的身份,能說識不得這把“銀鱗奪魄刀”么?
  事實上,她真沒有鑒別的能力。
  所以,她作難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看在眼內,內心之中興起一种泄憤后的自得。
  玉美人白清如与閃電娘娘藍紉秋也同是一怔,不敢冒充內行。
  北劍程中和見了那刀柄,雙目精光陡射地一直,輕喝一聲,道:“且慢!聞兄,這可是史賢弟的‘銀鱗奪魄刀’?”他這一發問,立即解除了假彩虹女的窘境。
  鐵膽金鉤聞一凡含笑道:“程大哥,小弟這份禮物,算不算得出奇制胜?”話中承識了所問不算,還不著痕跡地表露了心中的自得之情。
  北劍程中和大喜道:“聞兄,你這份禮不僅蓋壓群雄而且意義重大,可見你對友熱情,不知費了多少心力,小弟真是佩服你了。”
  、九頭太歲鐘競年一掌拍在鐵膽金鉤聞一凡肩頭上,大聲道:“聞老二,真有你一手,你得到了史大哥這柄‘銀鱗奪魄刀’;竟能聲色不動地留到今天拿出來大出風頭,哈!哈!哈哈!小弟以南七省兄弟的身份,也感到光榮無比哩。”
  假彩虹女許萍總算吁了一口气,心底踏實了,這時向鐵膽金鉤聞一凡盈盈一福,道:“聞叔叔,你史大哥何幸交得你們這多血性朋友!”
  伸手去接史莒托在手中的銀鱗奪魄刀。
  閃電娘娘藍紉秋哈哈一笑,道:“萍妹,先讓我說句好話可好?”
  假彩虹女許萍縮手一笑,道:“秋姊姊錦心繡口,小妹正想討你一句古利話儿。”
  她們姊姊相稱,如此熱絡,想必彼此之間的情誼,又有了新的發展。
  閃電娘娘藍紉秋螓首輕搖道:“我的吉慶話儿,留到明天再說吧,今天我想先提一個大家可得光彩的意見,不知妹妹可愿听听?”
  北劍程中和笑著插嘴道:“秋妹,你大約又心血來潮,想起了什么新花樣了,我警告你一句,你可不要無事生非。”
  閃電娘娘藍紉秋笑道:“大哥,你好像非常不相信我似的,我今天提的這個意見,卻非叫你大大地贊佩一番不可。”
  北劍程中和道:“你還是先發表你的高見,再吹牛吧!”
  閃電娘娘藍紉秋斑黛眉一挑道:“你听著……這把‘銀鱗奪魄刀’的失而复得,正象征著威儿將來鵬程遠大,為史叔叔重振雄風,光耀武林有日,似乎不宜如此草草收授,有屈聞伯伯一片心,依小妹之見,最好仍請聞伯伯暫且再保管一晚,待明門壽宴上鄭重為威儿授刀,如此豈不更具激勵之深意,也叫威儿今后仗刀行道之時,知所奮勉。”
  此話正投中了鐵膽金鉤聞一凡的心意,省了他不少心机,只樂得敞聲大笑道:“高見!高見!秋嫂子,真虧你想得出來!”
  忽然話聲一頓,似是有所感触地一皺長眉,輕輕歎了一口气,道:“唉!只可惜史大哥那原有的刀鞘不見了,未免美中不足。
  北劍程中和哈哈大笑,道:“聞兄,你是健忘?還是真的不如道?史賢弟那支刀鞘不是在小弟這儿保管著么?”
  鐵膽金鉤聞一凡拍著自己的頭道:“該死!該死!小弟忘記了”“北劍程中和微微一笑道:“小弟就去把刀鞘取來,一并有勞聞兄,授威侄如何?“
  鐵膽金鉤聞一凡微微一怔,真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暗中吁了一气,深為感歎地忖道:“程中和在這些小地方,确有一套籠絡人心的高明手法,我要不是有識在光,能不對他竭誠相向么?”
  念動間,聞一凡禮貌地謙遜道:“君子不掠人之美,這叫小弟如何敢當!”
  北劍程中和哈哈一笑,道:“我們大家為的都是威儿,何分彼此,聞兄,你不用客气了。”
  二話不說,閃身出了小花廳。
  鐵膽金鉤聞一凡這時再向假彩虹女許萍望去,只見她舒眉含笑,再無一點不安之情。
  原來,假彩虹女許萍一听這把“銀鱗奪魄刀”竟是真的,不由放心地對鐵膽金鉤聞一凡暫時放松了戒意。
  因為,憑這一點,至少可以證明他与彩虹女許萍之間,還沒有連成一气,雖然一時想不出彩虹女許萍不向他表露身份的理由,但這不是重要的問題,重要的問題是他對自己有沒有起了疑心,而如果他對自己起了疑心,就不會把這柄影響江湖視听的“銀鱗奪魄刀”獻出來了。
  疑慮一去,假彩虹女許萍然心安神定了。
  片刻間,北劍程中和已是笑哈哈取來了“銀鱗奪魄刀”原有刀鞘。
  鐵膽金鉤聞一凡与史莒竟是歡喜得不成自制,全身微微有點抖顫。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道:“聞老弟,你比老夫早到了一步。”
  西令羅驥在七公子程叔陪同之下走了進來。
  鐵膽金鉤聞一凡与史莒不由眉頭一皺,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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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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