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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忍唇負重


  原來,玉美人白倩如并不如外表那樣一無所知,也不像平時那樣拿不出主張,這時,她在那畫像之上,用細小的花針,刺了一行小字,這行小字可把北劍程中和急坏了。
  “大哥,我們不會替你丟人,你放心做你該做的事吧!”
  夠了,有了這句話,是以表明她的決心和勇气了。
  北劍程和如果在未与史莒互相諒解之前,玉美人白倩如這一決定,正是他想也想不到的明智之舉。
  可是,現在情形完全不同了,前途充滿了光明,她這倒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怎不叫北劍程中和叫苦不已。
  正當他不知如何圖謀挽救之際,忽然外面有人大聲喝道:“你們是誰?難道不知庄主近日心情不好么?還不快快退去。”
  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誰!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這是我的家,我高興怎樣,你管得了么?”
  北劍程中和雙目一亮,人從椅子上跳起,沖到門外,果見愛女程雅珍帶了王燕与金鶯,正在和一位從未見過的黑衣老人對立著。
  北劍程中和叫了一聲:“珍儿!’掠身到了她們面前。
  程雅珍瞪了那老人一眼,一頭沖到北劍程中和怀中,忍不住哭了起來。
  北劍程中和在那黑衣老人不及阻止之下,已帶程雅珍到了書房之內。
  王燕和全鶯也沒被那黑衣老人留住,跟著入了書房。
  她們二人左右一分,自動地一人守在門口,一人守在窗口。
  北劍程中和松了程雅珍的手,長聲一歎道:“孩子,這個時候,你跑回來干什么?”
  程雅珍未答話之前,先向玉燕和金鶯兩人掃了一眼。
  王燕搖了搖頭。
  金鶯也搖了搖頭。
  那是表示外面的人,沒將离去藏在暗中竊听。
  程雅珍秀盾一皺,接著又一揚,道:“爸,我們沒了吃的東的,不回來怎么辦?”
  北劍程中和道:“那你們也該逃到外鄉外縣去呀!”
  程雅珍又道:“誰想到身上該帶些銀子。”
  “你這些日子躲在哪里生活?”
  程雅珍道:“就在山內一處隱秘所在。”接著又一歎道:“真苦死我們了。”
  北劍程中和哪知程雅珍乃是有為而來,只道她任性調皮,是真的耐不住苦,不知天高地厚地闖了回來,除了歎气之外,簡直就不知怎樣說她才好。
  程雅珍又哪里不想將一腔心事說了出來,只因,外面有人竊听,她不得不胡扯一頓,以避對方耳目。
  程雅珍有苦說不出,明眸之內卻是充滿了熱淚,凡欲脫眶而出。
  北劍程中和更以為她受盡了委曲,想起她是從小嬌生慣養,錦衣工食,只因自己一時被人愚弄,引浪人室,以致落得妻离子散,更險平身敗名裂的下場,內愧之心,油然而生,歎聲道:“孩子,是爸不好,苦了你們了。現在還來得及,你們快快地走!”
  程雅珍嗚咽著道:“不,我再也不到外面去吃苦了。”
  完全還是不懂事的老樣子,雖說,她這是表演給藏在暗中的人看的,可是卻也使老父痛心更甚。
  北劍程中和搖了搖頭道:“你就是不愿走,只怕爸也沒法子把你留在身邊。”
  程雅珍一怔,道:“听爸這話,好像爸什么事都不作主了?”
  北劍程中和苦笑道:“你不知道,現在作主的是史威了。”
  程雅珍“哼!”聲罵道:“他算是什么東西……”
  一言來了,守在門口的玉燕突然輕輕咳了一聲。
  程雅珍方自住口,門外已傳入史威的笑聲,道:“珍妹,你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真把愚兄急死。”
  隨著話聲,史威出現在她面前。
  程雅珍小鼻子一聳,道:“急死活該,關我什么事。”
  史威笑道:“珍妹,你難道真的不要我了?”
  程雅珍冷笑道:“我眼睛里從來就不曾有過你。”
  史威笑向北劍程中和道:“伯伯,珍妹敢情是要賴婚了。”
  北劍程中和皺眉道:“賴婚又怎樣!”
  史威臉色一變,忽又哈哈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只愁身不立名不顯,何愁無妻,好!好!我們不談這個,我們另一樁約定呢?”
  說著,目先中棱芒暴射,殺气騰騰地罩住了程雅珍。
  當然,這又是對北劍程中和威脅的姿態,等于說:小心!我把你程家斬盡殺絕。
  北劍程中和神態一軟,低聲道:“老夫豈是食言自肥之人,你放心好了,包你揚名顯親就是。”
  史威陰陰一笑道:“多謝了,明天小侄便來奉請伯伯与大家見面,此刻小侄先帶珍妹去見二位伯母可好?”
  北劍程中和正擔心無人制止玉美人白倩如与孩子們輕生就義,有程雅珍去傳達自己意思,自是求之下不得之事,但為了怕史威多心起疑,他哪能馬上答應。
  當時,劍眉一揚道:“威儿,你難道還不夠么?你也未免太……
  那個了。“
  史威道:“程伯伯,你不是告訴過我,凡事做得越穩越好么!”
  兩人都有顧慮,說的話半隱半顯,程雅珍听得心中直發笑,假裝莫明其妙地道:“你們說什么呀?我覺得你們都變得快叫人不認識了。”這時她應該有這种感覺,否則,便是白痴了。
  史威笑道:“沒有什么,只是近來史莒邀集了一些江湖無賴聯合‘紫府神宮’与我們作對,為免招致不必要的犧牲,我們把老弱婦孺都疏散了,你离家日久,自然听了我們的話,沒頭沒腦。”
  程雅珍“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媽她們都不在庄上,她們在哪里?快快帶我去。“
  史威笑向北劍程中和道:“伯伯,珍妹都等不及了哩!”
  北劍程中和深深地一歎,道:“你可不能欺負她啊!”
  這話似懇求,也有威脅,軟中帶硬,當然,這也是煙幕手段之一。
  史威一笑道:“伯伯,小侄哪會。”
  北劍程中和向程雅珍一揮手,道:“好,你們去吧!”故意讓程雅珍走到門口,又像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珍儿,回來!為父還有話和你說。
  程雅珍走回北劍程中和身前道:“爸,有什么吩咐?”
  北劍程中和叮囑道:“你見了你娘,說我說的,任何東西她都不得替我擅作主張損坏,我要她替我好好地照顧一切。”
  程雅珍蛾眉一皺道:“媽和你老人家斗气了?”
  北劍程中和見程雅珍真是被自己寵坏了,什么事都不懂,搖頭苦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你把我的話帶到就是。”
  程雅珍翹著小嘴唇,賭气地道:“是!爸!”
  一扭腰,帶著玉燕金鶯隨史威而去。
  北劍程中和瞧著程雅珍的背影在門外消失,不由慨歎不已,同時,也真奇怪史莒為什么不好好地照顧她,卻讓她跑回來增加自己心理的負擔。
  他心事重重地頹然倒在座椅上,驀地,耳邊響起史莒的聲音道:“程伯伯,你放心,珍妹吃不了虧的。”
  北劍程中和精神一振,回頭望去,只見史莒不知何時,竟已立在他的身后。
  北劍程中和大喜之下,几乎大聲叫了起來。
  史莒搖手止住他,傳音道:“程伯伯,這兩天史威對你監視得更嚴了,我們只能用傳音神功談話。”
  北劍程中和點頭傳音說道:“史威要我推舉他為中原武林盟主的日子,大概很接近。”
  史莒道:“小侄知道這個日子,他是定在后天上午。”
  北劍程中和吁了一口長气,道:“你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到底該如何做呢?”
  史莒道:“我們一切布置都很順利,到時候你就照著他的意思做吧!”
  “他要是當上了武林盟主,各大門派勢必向他立誓投誠,他一旦大權在握,各大門派再要反抗他,就不容易了。”
  史莒笑道:“那也不見得,伯伯放心就是。”
  北劍程中和對史莒神出鬼沒之能,早已佩服到底,當下毫不猶疑地道:“好!我就一切听你的!”
  “那么小侄告退了。”
  人影一閃,憑北劍程中和的努力,都沒有看出他是從門口抑或是從窗口退出了書房的。
  北劍程中和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笑容,默默地道:“烈弟,你泉下有知,見了莒儿如此表現,真不知該多么的高興了?”接著,又不胜其自責地道:“只是愚兄大對不起你了!”
  兩天一眨眼就到了“梵淨山庄”突然之間熱鬧了起來。
  北劍程中和一個人等在書房內,微微覺得有點局促不安。其實,他英雄半生,已經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的磨練,可就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緊張過。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史威的聲音在門外恭敬地道:“程伯伯,大家都到齊了。”
  北劍程中和咳了一聲,跨出房門。
  第一個迎著他眼光的正是那心腸狠毒的史威。
  其次,左邊站了西北六省的患難弟兄,右邊站了四個南七省的老朋友。
  從他們的眼色中,可以看出他們對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的友愛和尊敬,似乎他們還不知道史威的狠毒心腸。
  北劍程中和自己知道得太遲,更沒有机會告訴他們,內愧之心油然而生,竟不敢和他們正目相對地低下了頭。
  史威搶步過來,扶住他道:“程伯伯,您也真是,受了史莒這樣重的傷,還一心只記著培植小侄,先父在天之靈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伯伯的大恩大德……”
  北劍程中和被史威說得全身冒冷汗,忽的雙睛一熱,滾下兩顆英雄之淚。
  這不是高興,而是太傷心了。
  史威說著話,右手已經插過他的左肋,貼在他背上。
  北劍程中和但覺史威到背上的右手,暗中立指在他“背心穴”
  一點,點得他脫口:“啊呀!”一聲,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史威猶要做作,張惶失措地道:“程伯伯,你……你怎樣了?”
  口中卻傳音說道:“我對大家宣布說你身受重傷,所以對不起,不能叫大家說我欺騙他們。”
  北劍程中和怒目注視了史威半天,真恨不得馬上和他攤牌,但一想起史莒的一番苦心安排,不由又將滿腔惱恨忍了回去,搖頭歎道:“唉!我是不成了!”
  兩旁那八位南北豪雄,擁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對他表現了無比的關切。
  北劍程中和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只有含糊其詞地唯唯諾諾地應付過去。
  大廳之內,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和武林中身份顯赫的名人,又聚集在一堂了。
  其中唯一与過去不同的,就是各大門派出席人中,身份較次的弟子都未在座。
  北劍程中和的到達,引起了一陣哄動。
  他的聲望,似乎并未困對“紫府神宮”那一仗失敗而降低。
  史威在他耳邊傳音解釋道:“為了保持你的聲望,我不知替你主暗中出了多少力,費了多少唇舌,你見了這种場面,只要有一分人心,也應該与我好好的合作。”
  北劍程中和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喝道:“少囉嗦好不好。”
  史威真怕他鬧了開來,頓時老實地不敢再說。
  北劍程中和坐的還是首席。
  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取代了少林掌門人百愚上人的地位,坐了第二席。
  其次是:娥媚掌門人悟空禪師,青城掌門人通玄道長,華山掌門人青衫逸士張出云,終南掌門人鐵指先生翁寄萍,崆峒掌門人靜塵道長,點蒼掌門人天悟子,五台掌門人智圓禪師和各方名人。
  武當派在史威設計之下,与史威建立關系最早,換一句話說,也是最早受騙的人,現在他們的友情,發展得更是深厚了。
  因此,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成了史威的義務代言人。
  當北劍程中和剛一就座,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就向北劍程中和附耳道:“程大俠,您的意思,史少俠對貧道說道了,你這番用心。
  真是深獲眾心,貧道第一個全力支持,听說你身受重傷,如果說話不便,貧道极愿代為轉達大快這內舉不避親,gr$不避賢的至意。“
  北劍程中和明知史威不是東西,雖說忍辱負重,不得不違背良心推荐史威,但以他的性格,一時實是難以啟口。
  這時有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自愿代言,自是求之不得,完全同意。
  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在武林中本身身份就极為崇高,再由他替北劍程中和代言,自是一言九鼎,非同小可。
  就當他与北劍程和切切私語時,便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他的話聲雖然很低,但并非用的傳音神功,在這些高人面前,當然誰也听得一清二楚。
  其實,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也根本未存絲毫隱瞞的心理,反過來說,他正有借此使大家明了北劍程中和支持史威之意。
  北劍程中和首肯了不待他打招呼,全廳早已是一片肅穆,屏息以待,靜寂得落針可聞了。
  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帶著略微急促的聲音道:“我們新敗之余,又加程大俠身受重傷,少林掌門人百愚上人為敵所乘,群龍失首,致被史威与‘紫府神宮’困處‘贊淨山’中,一籌莫展,現在可好了,貧道有兩大喜訊向大家宣布。”
  說不此_變鐵一頓。計大家的心往分得更緊了后。才又緩緩地接道:“第一件喜訊,是‘紫府神君’与史莒同床异夢,終難久合,据報‘紫府神宮’已全体撤退,返回瓊州島去了。”
  這消息實在令人興奮,一陣議論之聲掀了起來。
  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讓大家歡共了一陣之后,發出一聲干咳,引集大家的注意力,又道:“我們反敗為胜的時机已經到了,程大俠給我們推荐了一位智計如海,活力蓬勁的新領導人,是為第二個喜訊。”
  話聲至此又复一頓,目光轉到隨侍在北劍程和身后的史威身,聲音陡的一揚,道:“程大俠推荐史少俠領導我們共除史莒,以救中原危机,至于史少俠的為人和德能,大家有目共睹,貧道也不多說了,貧道謹以武當掌門人身份,表示對史少俠的歡迎和對程大俠的推荐得人而申謝。但不知各位有何意見?”
  “本派膺服史少伙的領導!”
  “本派擁護史少俠領導御侮!”
  “本人深慶得人!”
  “本……”
  大廳之中,几乎眾口同聲表示對史威的擁戴。
  僅只极少數的部分,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但這极少數的人,卻代表了相當的實力。
  那是華山掌門人青衫逸士張出云,終南鐵指先生翁寄萍,丐幫幫主降龍掌尚坤和點蒼掌門人天悟子等人是也。
  此外,雖然也有不表示意見的人,但身份難与各大掌門人相提并論,不能影響大局。
  而保持緘默的几位掌門人之中,又以華山派實力最弱。
  史威怒目含威地落到了華山掌門人青衫逸士張出云身上。
  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跟著史威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華山掌門人青衫逸士張出云。
  華山派近數十年來,人才凋落,在各大門派之小,不僅敬陪末座。就是在武林之中也威風掃地,無人重視。
  “梵淨山庄”今天仍把他當作人物看待,那是北劍程中和的個人問題,禮也。
  照說,華山掌門人青衫逸士張出云第一個就應該對“梵淨山庄”,怀有知遇感,投桃報李之心,首先響應。
  想不到适得其反,竟是采取沉默消极的態度。
  此時此地,不要說史威不高興,就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的臉上,也有點訕訕地挂不住。
  因為嚴格說起來,這也就是不給他天一真人面子。
  人,天生有欺軟怕硬的劣根性,武當掌門人天一真人如今正被史威蠱惑得明鏡蒙塵,道心微微之際,那人性的弱點,如同脫韁野馬,從一聲冷笑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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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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