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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倒豎蜻蜓


  左右兩廂,走廊上栽了不少盆景花卉,此時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聲,顯得分外清幽!
  畢玉麟心中大是奇怪,方才那灰衣僧人明明說丁好禮和韓倩云比自己早來一步,何以后院不見絲毫動靜?他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瞧到這般光景,也深感事有蹊蹺!
  正行之間,瞥見右廂房門戶敞開,那是一間陳設幽雅的客室,里面神態安祥的坐著四人,那不是丁好禮和韓倩云是誰?
  另外兩個,卻是鳩面神翁戚甫山、通天教主郝壽臣!
  畢玉麟瞧得一怔,他們捉對儿坐在那里,難道真要等待天毒子公羊鋒運功完畢,出來延見?
  珠儿口中噫了一聲,叫道:“畢大哥……”
  畢玉麟赶忙搖手止制,原來他在這一瞬之間,已看清廂房中四人,雖然好好的坐著,但身子紋風不動,顯然是受制于人!
  不錯!天毒子公羊鋒老奸巨猾,他得到“万年溫玉”,急于法除身上的“玄冰陰气”,在運功療傷之際,豈會絲毫沒有准備,任人闖人?
  他們先后跟蹤尋來,定是中了天毒子的好計……
  唔!是“攝魂草”,一點沒錯,那天段家庄段大娘等四人,也是這般模樣!他心念疾轉,一面低聲說道:“珠妹,他們中了天毒子的‘攝魂草’,你快取出‘辟邪犀’來,我們先去救人!”
  珠儿贊眉道:“不成,‘辟邪犀’昨晚給韓姐姐療毒之后,沒有人乳浸過,不能再用。”
  畢玉麟略一沉吟,道:“那么……我們先找天毒子吧!”
  說到這里,忽然低聲道:“此刻和夜晚不同,敵暗我明,天毒子雖在運功緊要關頭,但定有党羽替他護法,我們可得小心!”
  珠儿右手掌心緊握著盤珠劍,左手一舉,回眸笑道:“如果有人出來攔擊,正好叫他們嘗嘗‘五殃針’的厲害!”
  哦!辛姐姐,你那筒‘五殃針’呢?快拿出來呀!”
  辛文也左手一揚,輕笑道:“我早已拿在手里了!”
  珠儿咭的笑道:“對了,對付雙龍堡的爪牙,咱們先下手為強!”
  畢玉麟不再多說,放輕腳步,昂然往階上走去,右腳堪堪跨上石階,忽然想起那夭在金華觀瞧到天毒子使用“攝魂草”的情形,身形一停,撕了兩小塊布條,塞入鼻孔。
  然后向身后兩人,打了個手勢,要她們先把鼻孔塞了,免中賊人暗算。
  珠儿、辛文依樣塞入鼻孔,才一起跨上石階;掩近中間一間,湊著雕花長窗,向里瞧去!
  原來這中間一間,敢情正是落山廟的方丈室,布置相當考究!
  正中一張紫檀雕花錦榻上,正有一個人頭下腳上,僅以兩手支持身子,兩腳朝天叉開,倒堅而立!
  此人生得鷂顴鷹鼻,一眼就可以認出正是金華觀主天毒子公羊鋒!
  他口中含著“万年溫玉”,全身熱气騰騰,看去十分吃力,錦榻左右,侍立著風火童子,此時手上各執一柄藍汪汪的短劍,神色凝重,离榻前不遠,一張雕花矮几上,放著一只雕刻精細的金色小鼎,冒出一縷极細青煙,裊裊不絕!
  那不是燃著“攝魂草”,還是什么?難怪丁好禮他們全著了道儿,自己三人,差幸塞著鼻子!畢玉麟瞧得暗暗奇怪,天毒子這般倒豎蜻蜓,練的是那門功夫?
  “咭!”敢情珠儿瞧著他這付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畢玉麟心頭大惊,但房中替天毒子護法的風火童子,只是抬眼向窗外望了一望,好像有恃無恐,依然站立不動!
  珠儿悄悄湊近畢玉麟身邊,低聲說道:“畢大哥,我先動手了!”
  她話聲一落,不待畢玉麟回答,左手輕舉,“五殃神針”對准雕花格子,正等往里發射!
  要知“五殃神針”乃是百年前陰山派始祖謝五殃采取陰山絕壑寒鐵,煉制而成。
  長不逾寸,細如牛毛,簡上裝有一個活閂,和兩個机扭,用時先把活閂打開,在小机扭上一按,就射出一針,按著不動,針就一支接著一支連續飛出,指揮如意。
  如果在大机扭上一按,一次就能射出七十二針,五丈以內的敵人,你只要對准他胸口,七十二支飛針,就會左右上下,自動打上人身七十二處穴道。
  敵人身材高大的后退一步,身材瘦小的上前半步,制造之精,計算之准,無不命中,真是匠心獨運。
  而且中上人身,真气立破,尤其陰山寒鐵之气,遇血即凝,當場寒栗而死,不僅是陰山派鎮山至寶,而且也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歹毒暗器,百年來,江湖上人听到“五殃針”,無不視如閻王貼,勾魂令!
  閒言表過,卻說珠儿舉起“五殃針筒”,左手拇指,堪堪打開活閂,正待往机扭上按下!突覺手腕一緊,被人握住,耳邊響起辛文的聲音,急急叫道:“珠妹妹,使不得……”
  珠儿怔得一怔,只見辛文一臉惶恐的道:“畢大哥、珠妹妹,他……真是我的大師伯!”
  珠儿眨著眼睛,笑道:“辛姐姐,你別听他鬼話,他只是覬覦万年溫玉罷了!”
  辛文搖搖頭,肯定的道:“不!他是我大師伯,沒有錯的,他這‘逆天行功大法’,只有師傅才會,以前我看到過,師傅在療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她提到師傅,不禁流下淚來,望著畢玉麟、珠儿兩人,繼續說道:“還有他們門下兩個道童,手上的天藍劍,也和我的寶劍一個式樣,畢大哥,他和我師傅同門,我總是他的小輩,師傅待我恩深如海,我不能眼看著師伯在行功療傷的時候,遭到意外。”
  她一口認定天毒子是她大師伯!
  珠几半晌說不出話來,因為万年溫玉,乃是天琴子師傅給辛文的寶物,又從自己手上被天毒子搶走,她眼瞧著畢大哥,急道:“那怎么辦,万年溫玉還在他手上呢,而且韓姐姐的師傅,走火入魔,只有万年溫玉才能修复玄功。”
  辛文道:“我想等大師伯行功完畢,就不需要万年溫玉了,我再向他索回來就是了!”
  珠儿撇咀道:“他肯還你才怪!”
  畢玉麟想了想道:“珠妹,我們就這么辦吧,丁兄和韓姑娘中了天毒子的‘攝魂草’,只有他獨門解藥才能解救,此處找不到人乳,‘辟邪犀’無法再用,只好等他行功完畢,善言相商了。”
  話聲剛落,只听身后響起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
  三人不由一怔,急忙轉過身去,從前殿那道門中,一連走出七八個勁裝漢子,而且有人大聲喝道:“沉江三蛟,還不出來迎接副首領?”
  畢玉麟舉目望去,只見當前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生得短小精干,一雙目光炯炯有神,背上插著一對短戟,看去武功不弱!他身后跟著七人,年紀全在四十以上,身材高矮不等,背上也全都背著兵刃,看去身手均极矯捷!
  那為首老者,一眼瞧到三人,不由微微一怔,含笑問道:“小兄弟,你們可曾見到廟里的人?”
  珠儿正沒好气,聞言冷冷道:“不知道,你們不會自己去找?”
  那老者身后第二個是四十多歲的一條大漢,敢情方才大聲叫喊的就是他,這會珠儿出言不遜,不由雙目一瞪,斷喝道:“丫頭,你敢出言無狀?”
  那老者瞧到畢玉麟身佩長劍,气字非凡,連忙喝道:“姜老四,不可無禮!”
  一面向珠儿抱拳笑道:“姜老四性情急躁,冒犯姑娘,請姑娘不可介意。”
  珠儿緊繃著臉,哼了一聲!
  此時右邊一間,兩扇長門開處,緩緩走出三個和尚!當前一個是胖大和尚,肩披黃色袈裟,敢情就是落山廟的住持。
  第二個臉頰上有一條极長刀疤,從右眼梢一直划到耳根,是以特別顯得獰惡。
  第三個正是方才被珠儿用“散花針”打中腿彎的知客僧人,敢情已起下針來,此時瞧到畢玉麟三人,卻若無其事一般。
  走在前面的胖大和尚,一眼瞧到那位首領,連忙趨前几步,雙手合十,躬身道:“貧衲無妄、無咎、無災,不知褚副首領和諸位當家俠駕光臨,有失迎近!”
  褚副首領雙目開合,精光電射,瞧著三個和尚,呵呵笑道:“沉江三蛟几時出家當起和尚來?”
  胖大和尚無妄連連合十道:“阿彌陀佛,貧衲等覷破紅塵,皈依我佛,不与塵事已久!”
  褚副首領點頭道:“江湖上人,刀頭舔血,瓦罐不离井上破,能像賢昆仲退出江湖,覓地清修,倒也不失是生具大智慧的人!”
  那姜老四大聲笑道:“沉江三蛟,殺人不眨眼,你老當真他們在這里清修?”
  無妄和尚口誦佛號道:“善哉善哉,姜當家說笑了!”
  珠儿瞧著胖大和尚臉色陰鷙,偷偷的附著辛文耳朵,說道:“辛姐姐,你瞧,這三個和尚,分明不是好人,我不相信他們會是真在這里清修。”
  無妄和尚又道:“褚老檀樾和諸位當家,光臨小廟,不知有何貴干?”
  褚副首領道:“三位總知道咱們總瓢把子去年突然失蹤之事?”
  無妄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保佑,褚副首領可是得到了總瓢把子的消息?”
  褚副首領面色沉重,切齒道:“最近老夫得到消息,咱們總瓢把子在北山金華觀,被公羊鋒老賊暗放‘天潰散’渾身潰爛,沖出雙龍堡,至今未見下落。”
  無妄和尚道:“阿彌陀佛,總瓢把子吉人天相,定可安返君山。”
  畢玉麟暗暗哦了一聲,原來他們口中的總瓢把子,就是一掌震乾坤歐陽洛,那天自己親眼目睹,瞧他被“天潰散”爛得全身起泡,流著膿血,沖出金華觀去。
  那么這姓褚的老頭,敢情是三湘七澤的副首領了?
  只听那褚副首領哼了一聲,續道:“三天前,雙龍堡居然派人下貼,要咱們三湘七澤歸順到雙龍堡旗幟之下,咱們三湘七澤的弟兄,在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全都說得上有點交情,除非咱們大家把辛辛苦苦掙來的一份事業,拱手讓人,否則咱們這口气,絕難下咽。”
  無妄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副首領明鑒,貧衲兄弟在佛祖前面,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褚副首領倏然顏面一沉,道:“老夫据報,那公羊鋒老賊就是落腳此地,不知可有此事”
  珠几向畢玉麟瞧了一眼,意思是說,原來他們也是為天毒子來的!無妄和尚陰騖的臉上,依然十分平靜,點頭道:“褚副首領說得不錯,貧衲不知金華觀主和總瓢把子的仇,确實在小廟落腳!”
  褚副首領雙目乍睜,凌威逼人,緊接問道:“這老賊人呢?”
  無妄和尚說道:“金華觀主再三交待貧衲,他在行功之中,不准惊扰,要待正午才能出來。”。
  姜老四忍不住,大聲喝道:“沙大佑,副首領問你公羊老賊現在那里?”
  無妄和尚合十道:“姜當家,貧衲皈依我佛,法號無妄,俗家姓名,早已丟開了。”
  說到這里,用手向中間那間,指了一指,淡淡的道:“金華觀主就在里面!”
  接著口中連連念佛,率著無咎、無災,緩緩退下!褚副首領目光轉到畢玉麟等三人,含笑道:“老朽方才所說,小兄弟想必听到,如果三位沒有什么重要之事,老朽想請三位還是离開這里的好。”
  畢玉麟還沒答話,珠儿哼了一聲道:“你怎知我們沒有重要之事,你們要找公羊鋒,我們又沒礙著你?”
  褚通外號二郎神,身為三湘七澤君山總舵的副首領,江湖經驗自然极深,他瞧著眼前這三個年輕人,身上全帶著兵刃,听珠儿口气,知道他們并不是天毒子一路,想來不知是那一門派初出江湖的門下弟子?一時不愿無故開罪,是以珠儿雖然出言頂撞,他依然微微一笑,伸手從肩頭取下一雙短戟,向前一揮!
  這一揮,只听他身后一陣兵刃出鞘之聲!
  不!前殿殿脊和東西兩廂的屋頂上,同時現出二三十個手持兵刃的勁裝大漢!
  原來三湘七澤的高手,全体出動,早已把落山廟包圍了起來!
  二郎神褚通向身后姜老四道:“你替者夫傳話,要公羊鋒出來了斷!”
  他果然不失為三湘七澤的副首領,過節分明,不肯乘人于危!
  姜老四應了聲“是”,朝屋中大聲喝道:“公羊鋒听著,咱們三湘七澤副首領率同二十四路當家,找你了斷過節,還不出來納命?”
  那知過了許久,屋中听不到半點人聲!
  姜老四等得不耐,又大聲喝道:“公羊鋒,你也算得一號人物,何用縮在里面,不敢出來?”
  二郎神褚通不由心頭大疑,回頭朝退到一邊的無妄和尚問道:“公羊老賊确在里面?”
  無妄和尚臉上飛過一絲陰笑,躬身合十道:“貧衲怎敢欺蒙副首領”金華觀主此刻正在行功之中,不到正午,不會出來。
  二郎神褚通听他一口一聲“金華觀主”,不由臉露溫色,沉聲道:“好,咱們這就破門進去!”
  他左手捧著一對短戟,右手一揮,大踏步往中間走去!就在此時,驀見人影閃動,辛文手橫短劍,一躍而出,大聲喝道:“你們誰也不准過來!”
  她這一聲攔阻,不但畢玉麟、珠儿兩人同時一怔,就是退立一旁的無妄和尚,也臉上流露出一絲惊疑之色!
  二郎神褚通先前還認為他們三人,不是天毒子一路,不想自己看走了眼,給辛文這么一喝,腳下不由一停,剔眉問道:“姑娘這是什么……”
  他“意思”兩字,還沒出口,他身后几人,并沒因辛文的出聲阻攔,停下步來。
  說時遲,那時快,几個人一涌而上,“砰”的一聲,中間兩扇落地長門,已被姜老四一腳踢開!
  只見公羊鋒依然在錦榻上,雙手撐地,兩腳叉天,倒豎而立!風火二童,依然手持短劍,一左一右,站著不動!
  榻前爐香,依然裊裊如縷!
  但就在這一剎那間,當先行到門口的三人,卻突然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二郎神褚通聞聲一惊,急急喝住眾人,朝辛文厲聲道:“丫頭,你敢暗箭傷人?”
  辛文冷笑道:“姑娘不准你們過來,誰暗箭傷人來著?”
  二郎神褚通雙目噴火,嚴厲的盯著辛文手上短劍,突然欺前半步,獰笑道:“鬼丫頭,你是公羊鋒何人?”
  辛文那肯示弱,也迎著踏前一步,哼道:“天毒于是我大師伯,你待怎的?”
  二郎神目蘊殺机,狂笑道:“好,好,老夫先斃了你,再找公羊鋒算賬,也是一樣!”
  話落身發,右手五指一張,就向辛文左肩抓去!
  “來得好!”辛文身形斜退半步,天藍毒劍刷的向抓來敵腕削去!
  二郎神千嘿一聲,右手一縮之間,巧妙的從左手取過短戟,奇快無比的反磕劍身!
  辛文手腕抖動,劍光飛洒,迅速展開劍法。
  二郎神褚通以一雙短戟,縱橫江湖,那會把一個鬼丫頭放在眼里,轉眼工夫,已和辛文互相攻守了七八招之多。
  畢玉麟眼看辛文和人家姓褚的副首領動上了手,心頭不禁大是作難,自己三人原是找夭毒子來的,不想辛文說他是大師伯,不讓自己和珠儿動手。
  那是因為“万年溫玉”,乃是天琴子的遺物,她既然說要等天毒子運功完畢,再向他索回,自己自然不好反對,但此時她竟然還阻攔二郎神褚通向天毒子尋仇。
  這在辛文來說,她既然認定天毒子是她師伯,不讓他們在天毒子行功尚未完畢之前闖進去,還情有可原,但自己豈能因辛文之故,反而幫著天毒子和三湘七澤的好漢作對?”
  心念轉動,便輕輕拉了一下珠儿衣角,站到辛文身后,算是替她掠陣,一面暗暗戒備,只好等辛文露出敗像,再出手調解。
  此時倒在地上的姜老四等三人,雖由同伴救轉,人卻依然昏迷不醒。
  屋面上的人,因他們副首領和人動上了手,紛紛躍落天井!
  畢玉麟眼看對方人手紛紛躍落,雖然并沒一擁而上,但對自己兩人形成包圍,虎視眈眈,全含著濃厚敵意。
  尤其小天井中,躍落的人數一多,自然逼近右邊廂房,同時也有人發現右廂房坐著的四人,只是他們全都注意屋中的天毒子和階前動手的人,還沒人往右廂房奔去。
  畢玉麟心中一動,悄悄的向珠儿道:“珠妹,你快到右廂房去,不要給他們闖進去了!”
  珠儿點點頭,腳下才一移動!
  只听有人喝道:“小丫頭,你乖乖的替老子站住!”
  珠儿冷哼一聲:“瞎眼賊,你敢出口傷人?”
  身形倏然朝發話的人欺進,細掌揚處!
  那人只覺眼前一花,連人影都沒有瞧清,臉上“劈拍”兩聲脆響,已被姑娘左右開弓,摑了兩個耳括子,一時捧著臉頰,“哇”“哇”大叫!他身邊的人,同時連聲吆喝,立即有四五個人,手掣兵刃,圍了上來!
  “嗆!”珠儿掌心一彈,身如風飄,只听“嗆”“嗆”連響,近身几人,手上兵器立被削斷!
  這當真极盡輕捷神速之能事,等几人微微一怔之際,她已經凌空縱起快如飛燕,掠過眾人頭頂,翩然往右廂廊前飛落!
  “當心這丫頭手上利器!”
  “小丫頭往那里走?”
  三四條人影,同時迫縱扑起!珠儿“咭”的笑了一聲,回身在廊前,左手一舉,嬌叱道:“你們誰敢過來,姑娘就要你們嘗嘗‘五殃針’的味道!”
  “五殃針”這三個字,果然大有力量,几個追近右廂的人,听得全身一震,猛地剎住身子!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瞧著珠儿手上黑黝黝的鐵筒,疑信摻半的道:“五殃針陰山至寶,姑娘究系何人?”
  珠儿左手輕輕往前一送,撇咀道:“姑娘就是姑娘,你不相信姑娘手上的是“五殃針”?姑娘叫你們不准過來,就是不准過來!”
  那漢子敢情怵于“五殃針”的威名,倒也不敢不相信,隨著珠儿左手一伸之勢,慌忙后退了半步!珠儿咭的笑道:“你別怕呀,姑娘真的要放,你們誰也別想逃得出去?”
  那漢子身后,有人叫道:“万當家,別信這丫頭的鬼話,‘五殃針’怎會在她手上?”
  那個被叫万當家的,心中自然也不無怀疑,正想開口!珠儿哼道:“不怕死的,就上來試試,你們沒見過‘五殃針’總听說過咱們陰山的‘盤珠劍’?
  姑娘讓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開開眼界。”
  話聲一落,右手突然一伸,只听“嗆”的一聲,她手上兩尺來長一柄銀光耀眼的短劍,頓時不見,掌心只剩了一顆銀色小球!
  那万當家瞧得臉色大變,連忙拱手道:“兄弟不知姑娘乃是殷仙子門下,多多冒犯!”
  珠儿不經意的道:“你們知道就好。”
  万當家臉色一正又道:“姑娘既是陰山門下,咱們三湘七澤的弟兄,對殷仙子一向均极敬重,姑娘何苦包庇公羊鋒的爪牙?”珠儿不屑的道:“誰包庇公羊鋒的爪牙?”
  那万當家道:“听姑娘口气,里面不是公羊鋒的爪牙?”
  他說話之時,偏頭往廂房中瞧了一眼,因有珠儿擋住視線,沒看清楚坐著的是誰?珠儿用手朝無妄和尚三人指了指,道:“里面是誰,你只要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這万當家,在這些人中,敢情身份不低,听珠儿一說,果然回過頭去,朝無妄和尚拉大嗓子,問道:“沙老大,這廂房里坐著的是些什么人?”
  三個和尚裝出一副出家人不愿再看人家動刀動槍的模樣,全部站在一邊,手撥念珠,默默誦佛,此時被當家這么一叫,那無妄和尚倏的抬起頭來,口中啊一聲,陰惻惻的道:“万當家說的可是廂房中四位施主?他們是等候會見金華觀主的客人。”
  珠儿冷笑一聲,身子一偏道:“万當家,你相信這和尚的鬼話嗎?”
  万當家听得一怔,正好珠儿身子一偏,他舉目往里瞧去:這一瞧,万當家臉色又是一變,連退了兩步,惊道:“是戚神翁,還有一位是通天教主郝老哥?”
  珠儿瞧他看到鳩面神翁戚南山,就惊得連連后退,不由“嗤”的笑道:“還有兩個呢,你沒瞧到?一個是赤城山庄的少庄主丁好禮,一個是華山門下的韓姐姐……”
  “啊!啊!”万當家听到那藍衫少年,居然還是“一城三山”之首的赤城山庄的少庄主,更加惊奇,口中“啊?得說不出話來!
  珠儿接口道:“告訴你,万當家的,他們全中了公羊鋒的‘攝魂草’!”
  “攝魂草?”万當家敢情在江湖上從沒听到過這個名稱,方自一楞!
  忽听一個粗大聲音喝道:“喂,小娘子,你快出去!”
  “唷,你別這么凶霸好不,這是我們家廟,我娘生了病,求簽來的!”
  那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從前殿傳來。
  另一個聲音叱道:“今天咱們君山總舵,在落山廟有事,你改天來吧!”
  那女人聲音道:“不行,你們出殯也好,做法事也好,我可管不著,我來燒香,你們也管不著呀!
  聲音越來越近,從前殿那道門中,忽然悄生生的走近一個紅衣女郎!
  只見她秀發披肩,鬢邊斜眷一支紅花,生得桃腮含春,柳眉籠翠,粉頰上似嗔還笑,邊說邊走!她身后跟著几個大漢,敢情因對方是個姑娘家,不好出手攔阻,是以讓她闖了進來!
  紅衣女郎蓮步細碎,踏著臼石通道,筆直走來,口中嬌聲嬌气的說道:“啊,里面還有這么多人、你們是到這里要和尚超渡來的?這是干什么呀,有人打架?是不是為了爭奪遺產,打得還真凶!”
  本來退縮在走廊角上的三個和尚,一眼瞧到紅衣女郎,忽然臉露喜色!無妄和尚連忙率著無咎、無災,迎了上來,神色恭謹,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小姐這時才來?”
  紅衣女郎嬌笑道:“唷,三位師傅怎么啦,躲在后進瞧熱鬧,這些人,可是要超渡亡魂來的?那么你們就發個慈悲咯!”
  無妄和尚喏喏連聲,口中囁嚅的道:“大小姐,他們是三湘七澤君山總舵的人。”
  紅衣女郎眼波流轉,格格嬌笑,道:“我可不管君山臣山的,你替我打發他們出去才好!”
  此時二郎神褚通和辛文斗了將近七八十個照面,辛文仗著師傅一柄天藍短劍,淬有劇毒,見血封喉,動手之初,褚通還有顧忌,但時間一長,她總究功力不足,漸漸失去先机,被二郎神一雙上下飛舞的短戟,但得只余下招架之功。
  天井中十來個大漢,眼看他們副首領快要得手,一個個凝息屏神,目不轉睛,但給紅衣女郎這么格格一笑,不由全都回過頭來!
  不!光棍眼里,不揉砂子,紅衣女郎口气不善,在江湖上跑的人,誰都听得出來,于是接著就有人向無妄和尚大聲喝道:“沙大佑,這位姑娘是誰?”
  無妄和尚倏地腰骨一挺,臉上神色陰森,大袖一抖,舉手拍了兩下,洪聲喝道:“褚副首領快請住手!”
  他這一聲大喝,竟然聲若洪鐘,顯見內力充沛!
  二郎神褚通運就如風,快要得手,聞言大是一楞,暗想:“翻江蛟沙大佑數年不見,光听這聲大喝,內力之強,居然不在自己之下!“沙大佑,你要怎的?”
  無妄和尚咀角含笑,理也沒理,只是向二郎神褚通打了個訊,傲然說道:“褚副首領多多原諒,貧衲奉大小姐之命,請副首領率同君山二十四路當家,立即退出小廟。”
  此話當真使人听得難以相信,沉江三蛟,原是屬于三湘七澤總瓢把子轄下之人,他先前曾說在佛祖前面,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出家人不再問江湖是非,倒也情有可原,說得過去。
  落山廟,還在君山勢力范圍之下,如今居然要三湘七澤的人,退出落山廟去,這是什么話?
  “哈哈!”二郎神褚通怒泛眉梢,戟交左手,仰天一聲長笑,點頭道:“老夫早已料到你們沉江三蛟有了扎硬后台,那還把君山總舵放在眼里?沙大佑,這位姑娘是何方高人?你怎不替老夫及在場二十四位當家,引見引見?”
  紅衣女郎格格的笑道:“這位說得真好,我那是什么高人?這落山廟不過是我們家廟,我要燒香,你們要打架,我不得不叫大師傅把你們請出去咯!”
  二郎神褚通雙目精光迸射,大笑道:“姑娘裝得真像,那么褚某要是不肯出去呢?”
  紅衣女郎抿抿咀,回頭道:“這位老人家架沒打完,火气可真大,我不是剛才說過,落山廟是我們家廟嗎?以前也時常有不識好歹的人,想強占我們廟產,自從請這位大師傅來當家之后,就沒有人敢來了,因為這位大師傅,本領可大哩!大師傅,你說是嗎?”
  無妄和尚連連合十道:“大小姐過獎,小僧不敢!”
  紅衣女郎嗤的笑道:“這有什么不敢,我們請你來,就是要仗你赶走惡人的咯!”
  二郎神褚通听得大是惊疑,听口气,好像真是仗著沉江三蛟,替她們守護廟產似的,尤其細看紅衣女郎,也絲毫瞧不出她是會武功的人。
  憑沉江三蛟的武功,維護廟產,固然綽綽有余,但那只是指對付當地的地痞宵小而言,對君山總舵,他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如無硬扎靠山,又怎敢如此放肆?
  難道他們在江湖上混了數十年,還不知背叛本幫,就得五刀分尸?
  那么這紅衣女郎到底又是什么人物呢?自己從沒听說過,江湖上還有這么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叫什么大小姐的?他心念不往的轉動,還沒開口!
  只听紅衣女郎又道:“大師傅,看來他們真不想走呢,你叫三師傅攆他們出去,好么?”
  無妄和尚躬身道:“謹遵大小姐吩咐!”
  話聲一落,果然回頭朝無災吩咐道:“無災,你就請副首領他們出去!”
  那無災和尚就是畢玉麟三人進來碰的灰衣僧人,此時,面露難色,心疑的望了無妄和尚一眼,道:“小弟……”
  紅衣女郎抿咀道:“三師傅,你別怕呀,有大師傅在這里,你還擔心什么?”
  無災連忙躬身道:“是,小僧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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