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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借犬追蹤


  范殊道:“姑娘說的,在下有一疑問。”
  九毒娘子道:“什么疑問,你但說無妨。”
  范殊道:“他如把前廳一齊毀去,前面的出路自然也毀了,那么里面的人,豈不要活活餓死在山腹之中?”
  九毒娘子笑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座石室,在建造之初,既有万不得已毀去前洞的布置,必然另有退路,我方才關起石門,就是想瞧瞧這扇石門關閉之后,是否另有門戶出現?”
  白少輝不覺迥目四顧。
  九毒娘子笑道:“小兄弟不用找啦,我已經看過了,一點眉目也瞧不出來。”
  白少輝道:“既有退路,總有開啟的消息。”
  九毒娘子螓首微搖,道:“這三間石室,只這根石柱上安著机關,但石柱的机關,僅僅是關閉這道石門用的。”
  白少輝道:“你都看清楚了?”
  九毒娘子媚笑道:“老姐姐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如有机關埋伏,那會逃得過我的眼睛?”
  白少輝想起自己無意之中,在山神廟神龕上發現机關,不覺望著中間那座神龕,問道:“這神龕上,你仔細看過了沒有?”
  九毒娘子微微一怔,搖頭道:“沒有,但据我所知,江湖上許多旁門中人,縱然是無惡不作之徒,但對他供奉的祖師,必然虔誠無比,不敢稍有褻瀆,我想聞香教主也不會例外。”
  白少輝道:“我上去瞧瞧。”
  說完,也不待九毒娘子回答,輕輕一縱,躍上神龕,俯身鑽了進去。
  這神龕里面,地方不大,那祖師像只有兩尺來高,是用古銅雕成,外穿八卦道袍,底下座墊是整塊山石做成的。
  白少輝找了一陣,那想找得到端倪?
  九毒娘子站在龕前,仰首道:“小兄弟,要不要火筒?”
  白少輝道:“不用了,在下還看的到。”
  說話之時,不覺直起腰來,無意間,只覺手肘碰上了一件東西。心中不覺一動,急忙伸手摸去,果然那祖師像的背上,隔著一件道袍,凸出半個圓形的鐵球!
  這情形正和前面自己碰上的鐵球,一般無二,不覺大喜笑道:“在這里了!”
  九毒娘子急忙問道:“小兄弟,你找到了?”
  白少輝一手撕下師祖像穿著的織錦八卦衣,得意的道:“他把机關裝在祖師像背心上,大概姑娘也料不到吧?”
  一面說話,一面手上用勁,轉著鐵球。
  九毒娘子忍不住歎息道:“江湖上最邪惡的人,也不敢冒瀆自己這一門的祖師爺,聞香教主這般欺師滅祖,把机關裝在祖師背心,這就難怪他要利劍貫胸,死在他親近的女子手中了……”
  話聲方落,但听一陣軋軋輕震,龕后石壁登時向兩旁分開,露出了一道黝黑的門戶,九毒娘子急忙叫道:“小兄弟快躍開,莫要中了人家暗算!”
  白少輝道:“不要緊,這洞里并沒有人。”
  他并沒躍開,卻反而身形一俯,朝洞窟鑽了進去。
  范殊道:“此人劫持香香,定然從這里逃出去了,我們快追!”
  說著,也俯身鑽了進去。
  九毒娘子叫道:“你們當心啊!”
  跟著兩人身后,鑽進石窟。這石窟里面,是一道寬闊的石級,一路朝上,但走上二三十級,就得轉一個彎。
  這樣足足走了頓飯光景,也不知轉了几十個彎,但覺頭上空气,漸漸清冷,不時有涼風吹入。
  白少輝心知离出口不遠,腳下加緊,連縱帶躍,朝上奔去,又轉了几個彎,石級已到盡頭。前面露出一個窟窿,隱隱要見天光!
  白少輝當先跨出洞窟,舉目瞧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來這洞窟外面,只有一步來遠的地方是實地,再出去,就是一落千丈的峭壁,黑夜之中,看不出下面究有多深?
  九毒娘子瞧到白少輝跨出石窟,就站定下來,不覺問道:“小兄弟,怎么不走了?”
  白少輝回頭道:“這洞窟下臨千丈,已經無路可走。”
  九毒娘子道:“上面呢?”
  白少輝道:“這上面有一塊突出的巨石,正好覆蓋住洞口,無法看到崖上情形。”
  九毒娘子問道:“上得去么?”
  白少輝目光一注,忽然失笑道:“不是姑娘提醒,在下几乎忽略了,這石洞左側,果然有几個落腳之處,可以沿壁而上。”
  當下飛身而起,腳尖輕輕點了兩點,便已翻上了覆蓋在洞口上的巨石,舉目略一打量!原來這塊巨石,突出在峭壁之間,和上面少說還有四五丈距离。
  這時九毒娘子和范殊兩人,也相繼飛上巨石,白少輝仰首道:“咱們只有從崖頂上去了,大約在三丈左右,有一可以換力之處。”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你們兩人上得去,老姐姐大概也不成問題。”
  范殊道:“白兄請先。”
  白少輝也不再客气,緩緩吸气,雙腳一頓,身形直拔而起,快到三丈左右,雙手倏張,往下一划,身子接著上升,翩然飛上崖頂。
  范殊喝彩道:“白兄好俊的身法。”
  身形跟著飛起三丈來高,在石壁上輕輕一點,翻上崖去。
  九毒娘子可也不甘落后,依樣在石壁上輕點足尖,跟著翻身上崖。
  這里已在一處峰腰之上,白少輝凝目四顧,那里還有假扮聞香教主的人和香香的蹤影?
  敢情那人擄了香香,早已下山去了。
  九毒娘子道:“算了,他已經去遠了,咱們也不用追了。”
  白少輝怒聲道:“我等目睹他殺母擄女,豈能容他逃走?”
  范殊接口道:“白兄說的不錯,香香落入此人手上,后果不堪設想,我們不去救她,還有誰去救她?”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哎喲,兩位小兄弟真是一對天生的多情种子,這种事,江湖上每日都有,你們救得了么?”
  白少輝憤然道:“我們既然遇上了,總不能中途撒手不管,姑娘有事,請把王兄等人的解藥,交与在下,只管請便。”
  九毒娘子嬌笑道:“老姐姐只說了一句話,小兄弟就發起我的脾气來了,好,你們要追,老姐姐自然和你們一起追下去,只是我們如何追法呢?”
  范殊不假思索說道:“我們分頭追!”
  九毒娘子道:“從這里下山,雖只有兩條路,但到了山下,路就四通八達,我們只有三人,就一樣的顧此失彼。何況此人假扮聞香教主而來,他只須脫去衣服,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再把香香稍微改扮一下,就是站在你面前,只怕也認不出來了。”
  白少輝听得一怔道:“照你如此說來,我們豈非白追了?”
  九毒娘子道:“是啊!所以我說咱們是追不上他的……”
  白少輝不待她說完,截著說道:“在下已經說過了,姑娘只管請便。”
  九毒娘子斜視睨著他嗤的笑道:“瞧你這般性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們就是要追,也該想想辦法。”
  白少輝暗暗忖道:“除了分頭追蹤,還有什么辦法?”
  但他只是心中想著,并沒說出口來。
  九毒娘子看白少輝沒有作聲,不禁微微一笑道:“我倒想到了一個辦法。”
  白少輝道:“姑娘說出來听听。”
  九毒娘子道:“此人雖是假冒聞香教主,但他身上异香,确是聞香教主一派,因此,我猜想他縱然恢复本來面目,這獨門迷香,絕不會棄而不用,我們若能根据他身上香气,追蹤就方便了。”
  范殊輕笑道:“我們總不能見人就聞,這辦法可行不通。”
  他這一笑,露出了兩排洁白整齊的牙齒,但很快的用手抿了抿嘴唇。
  九毒娘子瞧在眼里,心中暗暗忖道:“這姓范的笑起來怎么像個大姑娘似的?”一面嬌笑道:“咱們自然不能見人就聞,我是說,咱們如能借到一頭靈犬,就可憑那人身上的特殊香味,追蹤下去,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難把他找到。”
  范殊道:“你說的倒是容易,這种靈犬,必須久經訓練,一時又到那里去找?”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我說出來了,自然有地方可借,好在這人就在附近不遠,他手下養了几十頭靈獒,指揮群犬,如將之用兵,听他號令行事。”
  白少輝道:“姑娘說的,莫非是哮天叟石中龍么?”
  九毒娘子奇道:“你也知道?”
  白少輝心中暗道:“自己曾听師傅說過,哮天叟石中龍乃是師傅多年老友,此人訓犬有術,身邊有兩頭靈獒,還精通武功,縱然是江湖高手,也難以為敵,可惜自己從沒見過。”心念轉動,搖頭道:“在下只是听人說過,姑娘認識他么?”
  九毒娘子道:“我自然認識,他隨同幫主西來,就在附近,我向他去借一頭靈犬,大概還不成問題。”
  白少輝听的暗暗納罕:“哮天叟石中龍生性怪僻,常說當今之世,人不如狗,因此也很少和人交往,當然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南北幫主居然把他也拉出來了。”
  范殊喜道:“姑娘能借到一頭靈犬,那是最好也沒有了。”
  九毒娘子道:“事不宜遲,我此刻就去。”
  白少輝道:“不知姑娘要多少時候,才能赶來?”
  九毒娘子道:“最多有半個時辰,也可以赶回來了,兩位小兄弟在山頂上等我就好。”
  說完轉身如飛而去。
  范殊望著她后影,說道:“這位姑娘為人甚是熱心,不知她怎會取上九毒兩字,做自己的名號?”
  白少輝:“九毒娘子,這名號自然是江湖上人替她取的了。”
  范殊問道:“她原來姓名,不知如何稱呼?”
  白少輝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
  范殊有意無意的瞧了白少輝一眼,奇道:“白兄和她不是很熟么?”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兄弟和她也是今天才認識的。”
  范殊目中神彩一閃,輕笑道:“我看她對白兄不錯嘛!”
  白少輝臉上一紅,搖搖頭道:“范兄取笑了,這位姑娘可招惹不得。”
  范殊眨著眼睛,問道:“那是為了什么?”
  白少輝道:“她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四大惡人之一,平日心狠手辣,善于用毒,而且……”。
  說到這里,忽然住口,他因九毒娘子縱然淫蕩成性,但在背后談論,此話也不宜出口。
  范殊偏頭問道:“白兄怎么不說了?而且什么?”
  自少輝道:“總之,范兄日后如果遇上她,還是小心些好。”
  兩人并肩而行,邊說邊走,不覺登上山頂。
  白少輝仰臉瞧瞧天色,此刻三更已過,心中暗道:“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訂下峰頂之約,這時只怕已經走了,不知這兩位絕頂高手,胜負屬誰?”
  那知目光一瞥,遠遠瞧到一方大石旁,坐著兩個人影!因相距尚遠,看不真切,但覺那兩人相對而坐,不言不動,宛如兩尊石人一般!
  白少輝心頭驀然一怔,暗道:“看情形,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已經比排上內功了!”心念一動,爭忙低聲說道:“范兄,我們快過去。”
  范殊也瞧到了峰頂上坐著一兩個人影,不禁奇道:“白兄知道這兩人是誰么?”
  白少輝道:“一個葬花夫人,另一個是南北幫主,他們約在今晚二更,在峰頂比武。”
  范殊道:“葬花夫人,南北幫主,都是武林中很厲害的人么?”
  他從沒有在江湖上走動,問出話來,就顯得略帶稚气,其實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縱然是老江湖,只怕也從沒听人說過。
  兩人正說之間,突聞有人喝道:“莫要過來。”
  嗤嗤兩聲,兩縷勁急風聲,分向兩人襲來!
  白少輝听風辨位,一下接到手中,但覺力造奇大,腳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低頭瞧去,接到手中的竟然只是一粒黃豆大小的石子!心中暗暗一惊,忖道:“雙方相距,少說也有十几丈遠,此人僅以一粒石子,就能把自己震退,足見功力之深,非同小可!”
  就在白少輝接住石子的同時,范殊右手一抬,中指輕彈,把激射而來的石子,嘶的一聲,朝空中彈去,口中喝道:“什么人出手偷襲?”
  另一個蒼老聲音道:“差不多,這手多羅指,除了老尼姑,還有誰會?這小子居然也有兩三成火候了!”
  先前那人又道:“還有一個小子呢,你看是什么人的徒弟?”
  另一個道:“看不出來。”
  先前那人道:“我來試試他。”
  這兩個人說話聲音雖然不響,但在十几丈外,听來依然十分清晰!
  范殊暗暗一惊,心想:“這兩人果然十分厲害,一下就看出自己來歷了!”
  白少輝同樣听的一怔,忖道:“听他們的口气,這兩人并不是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
  心念方動,突覺三縷勁風,無聲無息的朝自己打來。
  白少輝方才听到他們的話聲,先前那個蒼老聲音說要試試自己,心中不覺冷哼一聲,暗運功力,振腕點出三指。這一下,他存心賣弄,點出三指,都用上七成真力,三顆石子,吃他指力反震,挾著勁急風聲,直向兩個人影反射過去。
  只听先前那個蒼老聲音口中咦了一聲,道:“好小子,華山穿云指,居然這般凌厲?”
  另一個蒼老聲音呵呵大笑道:“連老儿,可能你看走眼了,這小子不像是華山門下。”
  先前那人怒聲道:“他使的明明是華山穿云指!”
  另一個蒼老聲音道:“不信你叫他過來問問。”
  先前那人果然尖著聲音叫道:“喂!你們兩個小子,過來。”
  范殊听兩人都是男人的聲音,覺得奇怪,忍不住低聲問道:“自兄,葬花夫人也是男的么?”
  白少輝搖搖頭道:“這兩人不是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了。”
  范殊越听越奇,又道:“那是什么人?”
  白少輝道:“不知道,咱們過去瞧瞧。”
  隨著話聲,舉步朝前走去。
  兩人走到近前,只見那兩人年紀都已极大,東首一個紫臉禿頂,額下留著几根疏朗朗的銀髯,西首一個白發披肩,臉如嬰孩。
  兩人中間,二方巨石畫著一付棋枰,上面已經擺滿了許多石子,原來他們是在山頂上下棋。
  奇怪的是棋枰上那些石子有大有小,而且沒有黑白之分,好像只是隨手從地上拿起,就當作了棋子,但棋子沒有黑白,又如何下法呢?
  孩儿臉老者眯著一雙細目,朝白少輝一陣打量,細聲問道:“喂,小子,方才使穿云指的就是你么?”
  白少輝在江湖上久了,自然也增長了不少見聞,看看這個老人,生相奇古,決非尋常之輩,這就拱拱手道:“正是在下。”
  紫臉老著搶著問道:“你是不是華山門下?”
  白少輝道:“在下并非華山門下。”
  紫臉老者呵呵大笑道:“連老儿,你看如何?”
  孩儿臉老者臉色一沉,迅哼道:“你使的明明是華山穿云指,還說不是華山門下。”
  白少輝道:“在下方才使的确是華山穿云指,但在下卻非華山門下。”
  孩儿臉老者道:“姬老頭,你听到沒有,他雖非華山門下,使的卻是華山指法,老夫也并未錯說。”
  白少輝不知他們在爭執什么?心中暗暗思索著兩人來歷。
  紫臉老者道:“你看他是什么人門下?”
  孩儿臉老者怒道:“你看得出來?”
  紫臉老者回頭朝白少輝問道:“小子,你是什么人門下。”
  孩儿臉老者道:“你這有什么稀奇?”
  紫臉老者大笑道:“我想到問他,你為什么想不到?”
  白少輝心中暗暗哦了一聲,他們敢情是在拿自己打賭。一面躬身答道:“家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他老人家不愿人知,在下無可奉告。”
  孩儿臉老者拍手笑道:“答得好,答得好!”
  范殊皺皺眉道:“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儿臉老者尖笑道:“你猜猜看。”
  范殊道:“誰知道你們搗什么鬼?”
  白少輝已看出這兩個老頭決非常人,怕范殊在言語上開罪了他們,惹出事來,急忙笑道:“這兩位老丈大概看到我們登上峰來,一時高興,打賭猜我們的來歷。”
  紫臉老者呵呵一笑道:“你小子還算聰明,但只說對了一半。”
  孩儿臉老者搶著道:“咱們在峰上一連下了三夜棋,我才贏了他一子……”
  紫臉老者怫然道:“胡說,你叫他們來看,這是盤棋,老夫几時輸了?”
  孩儿臉老者道:“就是他不認輸……”
  紫臉老者迅速在棋枰上下了一顆石子,把另外一顆石子提起,說道:“這樣老夫不是贏了一子么?”
  白少輝只覺他們在棋枰上,放滿了石子,因為沒有黑白之分,根本看不出雙方棋勢。
  孩儿臉老者怒道:“你贏什么,我照樣把你吃回來。”
  手起子落,又把紫臉老者下的那顆石子提了起來。
  紫臉老者那肯罷休,隨手在大石上抓了一把,抓下一塊石片,五指輕輕一捏,變成一大把碎石,取了一顆,往棋秤上下去,又把孩儿臉老者下的石子提起。
  孩儿臉老者也不甘示弱,同樣在大石上抓了一把,提成碎石,拈了一顆,往棋抨上下去,再把紫臉老者下的石子取起。
  白少輝眼看他們隨手一抓就在大石上毫不費力的抓下大把石塊,心中也暗暗吃惊,忖道:“這兩人一身功力,看來已入化境,自己怎會從沒听師傅說過,由此看來,山林之間,盡多异人,只是他們從沒在江湖走動,不為世人所知罷了!”
  心中想著,只見兩人你下我提,爭來爭去,就是那一顆子,但兩人卻越下越快,兩條手臂一來一往,因為實在太快了,朦朧星月之下,幻起了七八條手影,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范殊技披嘴道:“你們這般下法,就是再下上一百年,也下不出名堂來。”
  孩儿臉老者抬頭道:“就是了,咱們在棋上分不出胜負,只好另想辦法。”
  范殊道:“你們為什么一定要分胜負呢?”
  孩儿臉老者道:“咱們為了要重出江湖,去找一個人,但咱們兩人的意見不同,他說先往東行,我說先往西行,只好先行分出胜負來,然后負的的人听從胜的人。”
  范殊覺得好笑,說道:“你們既然要去找人,不會分道去找,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只要約定一個适中的地點見面就是了。”
  紫臉老者搖頭道:“不成,咱們同行同止,分不開的。”
  孩儿臉老者道:“是嘛,咱們兩個老頭,已有一甲子寸步不离了。”
  白少輝听的暗暗稱奇,這兩個老頭,當真古怪的很!
  紫臉老者道:“不過現在已經有人替咱們去找了。”
  范殊問道:“誰替你們去找呢?”
  紫臉老者道:“在你們前面,有兩個人赶來峰下……”
  范殊道:“那是南北幫主和葬花夫人了?”
  紫臉老者道:“你也知道?”
  范殊眼珠一溜,瞟著白少輝道:“我是听白兄說的。”
  白少輝听說南北幫主和葬花夫人來了,忍不住問道:“他們約在山頂比武,不知結果如何?”
  孩儿臉老者接口道:“他們到山上來比武,正對了咱們心思,我和姬老儿相約,就以他們兩人比武的結果,作為咱們的胜負,那知看了他們五招,叫人失望的很。
  范殊道:“他們武功很平常么?”
  孩儿臉老者道:“這兩人一身修為,倒也不差,就是五百招,只怕也分不出胜負來。”
  范殊道:“后來呢?”
  孩儿臉老者道:“姬老儿把他們叫住了。”
  紫臉老者急忙搶著說道:“老夫看他們縱然再比下去。也難以分得胜負,只有叫住他們,由老頭兩人試試他們了。”
  范殊道:“你們要和他們動手么?”
  紫臉老者道:“老夫兩人,從不和后生晚輩動手。”
  范殊道:“那么你們如何試法呢?”
  紫臉老者道:“咱們用口比武,也是一樣。”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倒是從未听聞過的事情,不知他們如何比法?”心念方動,正待詢問!
  范殊已好奇的道:“用口比武,倒是新鮮的很!”
  孩儿臉老者尖笑道:“這也沒有什么,咱們用口說出攻擊的招式部位,他們用口回答破解或反擊就成了,大家約定掣掌為號,掌聲一響,一方如果還答不出口,就算落敗。”
  白少輝暗想:“雙方動手相搏,練武之人講究眼到,心到,手到,就是眼睛看到對方出手,心中就想到破解之法,手上自然也就發招應敵。而且應變之道,也并不限于一法,每個人的內功修為,又有深淺之別,這等用口對答,那是比動手相搏,勢必更加困難的多。”
  紫臉老者接口道:“咱們約定以五十招為限,落敗一方就要替胜方代辦一事。”
  范殊道:“那是你們胜了?”
  孩儿老者尖笑道:“咱們聯手合擊,武林中還沒有人能走出五十招的。”
  范殊心里暗暗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气。”一面問道:“他們走出了几招?”
  紫臉老者道:“這兩人武功造詣,倒是不可輕估,直到四十九招上,咱們才算略占上風……”
  范珠道:“略占上風,那是說他們也并未落敗了?”
  紫臉老者道:“如以當時情形來說,他們足可支持到五十招,因為最后只有一招了,如被他們接下,落敗的就該是咱們。但就是因為只剩下了最后一招,他們兩人求胜心切,不思破解,竟然出掌硬接……”
  范殊奇道:“出掌硬接,也未必就會落敗。”
  紫臉老者微微一笑道:“口頭比武,不同于真正動手,只能以手法破解對手招式,出掌硬拚,那就表示他們無法破解咱們兩人的攻勢了。”
  范殊想了想,點頭道:“這話果然不錯。”
  白少輝道:“他們答應替兩位去找人么?”
  孩儿臉老者道:“他們輸了,自然要履行諾言。”
  范殊道:“不知你們要找的是誰?”
  紫臉老者伸出兩個指頭,說道:“咱們要找的有兩個人,他們正好一人分得一個,葬花夫人一口答應在三月之內,替咱們找到黑煞游龍桑九,南北幫主也答應在三月之內,替咱們查出小徒范春華的下落。”
  白少輝心頭一動,忖道:“不知他們尋找師傅,究是為什么?”這就抬目問道:“兩位老丈要找黑煞游龍,不知有什么事嗎?”
  紫臉老者目光逼視著白少輝,問道:“小娃儿,你認識黑煞游龍?”
  白少輝心中暗暗叫了聲:“糟糕,自己這句話,已引起了他的怀疑!”
  差幸他臉上經過九疑先生易容,使人瞧不出他的神情,當下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听人說過,黑煞游龍精于易容之術,江湖上從沒有人見過他本來面目,葬花夫人答應在三月之內,把他找到,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紫臉老者道:“她既答應了,老夫到時候就向她要人。”
  范殊道:“那范春華就是你們兩人門下么?”
  紫臉老者道:“不錯,他是老夫兩人合傳的衣缽弟子,只是已有二十年不曾見到他了,据說他在江湖上,結拜了一個義兄,叫做黑煞游龍桑九。”
  白少輝暗道:“原來他們找師傅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听范春華的消息。”
  范殊心中也在暗暗忖道:“黑煞游龍桑九,原來還是范春華的義兄咱己也在到處找他啊!”
  孩儿臉老者一雙炯炯目光,盯著范殊,不住的打量,一面問道:“小娃儿,你好像認識小徒?”
  范殊微微一惊,抬目答道:“在下不認識他,只是今晚剛剛听人說起令徒之事。”
  紫臉老者和孩儿臉老者同時雙目乍睜,急急問道:“你快說,他在那里?”
  范殊道:“在下听到的,也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紫臉老者道:“不要緊,你快說出來听听。”
  范殊迥國道:“白兄,還是你來說吧!”
  孩儿臉老者精芒閃動,道:“你們都知道?”
  白少輝不知范殊何以要自己來說?當下就把羅衣婦人說的有關范春華的一段,大致說了一遍。
  孩儿臉老者忽然_掌朝巨石上拍下,口中怒道:“好個葬花夫人,早知就是這賤婢,我不把她立斃掌下才怪!”
  他這一掌,拍得石屑粉飛,一方巨石,被他震得四分五裂!
  白少輝听他口气,知道此老把葬花夫人當作了浣花夫人,這就笑了笑道:“老丈弄錯了,方才這位是葬花夫人,并不是浣花夫人。”
  孩儿臉老者怔得一怔,道:“原來不是她,怎么這些婦道人家,都自稱夫人,又是什么花的?”
  紫臉老者白眉微攏,沉吟道:“春華既已和那丫頭相偕逃出百花谷,怎不回轉祁連山去呢?”
  孩儿臉老者忽然怒哼道:“姬老儿,都是你平時管教的太嚴,春華那里還敢回祁連山去?”
  紫臉老者道:“他雖和人私奔,但那丫頭對他有救命之恩,只要兩情相悅,老夫也不會如此不通情理,責怪于他。”
  孩儿臉老者道:“但春華不敢回去,總是事實。”
  紫臉老者微微搖頭道:一春華那孩子,不是那种人,一下山,就會忘了師傅,者夫耽心他可能出了岔子。”
  孩儿臉老者憤然道:“祁連二老門下,還有誰敢欺負?”
  白少輝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叫做祁連二老,自己真的沒听師傅說過。”
  紫臉老者發出輕微的歎息,說道:“春華已有二十年沒有信息,恐怕很難找得到他了。”
  孩儿臉老者道:“南北幫主不是答應在三月之內,替咱們查出他的下落來?”
  紫臉老者道:“咱們是他師傅,尚且找不到他,何況南北幫主?”
  孩儿臉老者怔得一怔,道:“這倒不錯,事隔二十年,南北幫主又從未見過春華,真人是難找的很。”
  紫臉老者仰首向天,緩緩道:“人壽几何?咱們這把老骨頭,算起來該已經是風燭殘年的人了!若是找不到春華,咱們這几十年,皓首窮研的結果,若是隨著咱們与草木同朽,不但是你我終生一大恨事,也可以說是武林的一大恨事了!”
  他語气凄涼,大有英雄老去之感。
  孩儿臉老者也悵然若失的道:“這确是大大的恨事!”
  范殊不知兩人說些什么,但看他們兩個老人一臉愁苦之色,不覺問道:“兩位老丈,似是有很多心事?”
  紫臉老者道:“老夫和連兄,一生樂天知命,不想到了老年,卻反而有一件心事來了。”
  孩儿臉老者突然一拍巴掌,尖笑道:“姬老儿,你看這兩個娃儿如何?”
  紫臉老者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是……”
  孩儿臉老者較為性急,不待他說完,接著笑道:“自然是這個意思了。”
  紫臉老者道:“論資質,這兩個娃儿,自然是上上之選。”
  孩儿臉老者笑道:“那你也同意了?”
  紫臉老者道:“咱們愿意了,不知他們是不是愿意呢?”
  孩儿臉老者道:“我問問他們。”說完,轉臉朝白少輝,范殊兩人問道:“喂!小娃儿,你們是親兄弟么?”
  白少輝道:“不是。”
  孩儿臉老者道:“不是親兄弟,那是同門師兄弟了?”
  白少輝道:“也不是,在下和他是新交的朋友。”
  “新交的朋友。”紫臉老者道:“唉這該多么可惜?”
  他忽然雙目微闔,似是深感失望。
  白少輝、范殊听的大為奇怪,暗想;“這兩個老人問的話,好不古怪,不知他們究是為了何事?”
  只听孩儿臉老者突然尖笑一聲道:“新交的朋友,又有什么關系?難道咱們是同胞兄弟?天底下同胞兄弟翻臉成仇,兄弟隔牆,老死不相往來的也多的是。”
  紫臉老者雙目微睜歎息道:“所以我覺得兄弟還不如夫妻,他們若是一對夫妻,那就好了,兩情相悅,兩心相投,直到老死,永不分离。”
  范殊雖然不知他們說些什么,但听紫臉老者說出他們若是一對夫妻就好的話來,不覺窘的滿臉通紅,隱泛羞怩之色。
  孩儿臉老者尖笑道:“姬老儿,我說你真是越老越迂了,難道除了夫妻,就會分离?咱們兩個老不死,六十年前結了生死之交,几會离開過一步?”
  紫臉老者道:“老夫并不是說朋友不如夫妻,但總沒有夫妻的協力同心。”
  白少輝看他們“兄弟”、“朋友”、“夫妻”,爭論不休,愈听愈奇怪,叫人摸不透他們究竟何所指而言?
  看看時光不早,這就回頭說道:“范兄,時光不早,咱們該走了。”
  范殊點點頭,兩人正待向祁連二老拱手道別!
  孩儿臉老者忽然望著范殊問道:“小娃儿,你也姓范?”
  范殊道:“在下范殊。”
  孩儿臉老者尖笑道:“這倒真是天緣巧合,這娃儿叫什么名字?”
  范殊听他又是一句“天緣巧合”,不禁臉上一紅,沒有作聲。
  白少輝答道:“在下白少輝。”
  孩儿臉老者忽然轉過臉去,說道:“姬老儿,你看,這娃儿也姓范,真是巧极了。”
  白少輝拱手道:“兩位老丈如別無見教,在下兄弟就此告辭了。”
  孩儿臉老者急忙搖手道:“你們別走。”
  白少輝听的一怔道:“老丈還有什么事嗎?”
  孩儿臉老者道:“方才咱們兩人說的話,你們都听到了?”
  白少輝道:“在下听到了。”
  孩儿臉老者道:“方才咱們就是在說,你們兩個娃儿,最理想莫如夫妻,可借你們都是男子,這就不用說了,退而求其次,是同胞兄弟,再次就是師兄弟,但你們卻是朋友。”
  白少輝皺皺眉道:“在下听不懂老丈話中之意。”
  孩儿臉老者笑道:“你們自然听不懂,因為咱們窮數十年心力,研創了一套合擊之術,必須兩人合練,合則抗手無輩,离則一事無成,所以練會了這套武功,就不可輕易分离……”
  白少輝道:“老丈之意,可是要在下兩人學習這套武功么?”
  孩儿臉老者連連點頭,笑道:“不錯,這套合擊之術,名為‘祁連雙式’,左右各五十招,合大衍之數,咱們化了几十年心血,不愿它隨草木同朽,因此意欲傳与你們兩人。”
  紫臉老者道:“這在你們而言,學成此術之后,可以任意在拳掌刀劍上使用,庶能在江湖上有所作為,不過問題是練習此術,必須如手如足,相輔相成,最好是永不分開,否則一旦遇上強敵,就難以抗拒了。”
  白少輝望望范殊,遲疑的道:“在下和范兄縱然一見如故,意气相投,但永不分開,只怕也難以辦到,范兄以為如何?”
  范殊雙頰發燒,只是點了點頭。
  白少輝道:“因此兩位老丈的好意,在下兩人,實在無法接受。”
  紫臉老者歎息道:“良才已是難求,要兩人同心協力,永不分開,自然更是難事,看來咱們這心愿是永遠難嘗了!”
  孩儿臉老者突然臉色一沉,道:“不成,祁連二者說出來的話,從不更改,你們非學不可,”紫臉老者搖手道:“學技之事,必須出于自愿,連兄也不能太勉強他們。”
  孩儿臉老者道:“姬老儿,這兩個小娃娃,經我仔細觀察,确是武林中難求的美才”
  紫臉老者感慨的道:“這個老夫早就看出來了,這叫做美才難求,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絕藝,因不得其人而失傳,不然,孔老夫子也不會感歎人才難了!”說到這里,回頭朝兩人道:“老夫兩人實因不愿苦心研創的心得,不得其人而傳,對你們來說,這也算是難得的机會,老夫之意,你們不妨商量一下,看看如何?”
  范殊抬眼望望白少輝,叫道:“白兄……”
  他只叫了“白兄”兩字,底下的話卻是說不出來。
  白少輝道:“范兄有何高見?”
  范殊遲疑的道:“兄弟倒想到一個變通辦法,不知自兄意下如何?”
  白少輝道:“如何變通法子?”
  范殊道:“承兩位老丈厚愛,堅欲傳以奇學,兄弟之意,我們不如結個异姓兄弟,日后行走江湖,患難与共……”
  他還沒說完,孩儿臉老者尖聲大叫道:“好,這法子不錯,姬老儿,我看就這么辦吧!”
  白少輝喜道:“范兄說的,正合兄弟之意。”但語气一頓,接著說道“只是咱們還要去救香香,兩位老丈傳技之事,只怕……”
  范殊道:“是啊,香香一個女孩子家,落在那惡魔手里,确是刻不容緩之事。”說到這里,抬頭問道:“兩位老丈傳授合掣之事,不知要多少時間?”
  紫臉老者道:“老夫兩人精研此術,化去了几十年工夫,就你們兩人的資質而言,都是練武上上之選。‘祁連雙式’名雖只有五十招,其中變化,又何止千百,要想深窺堂奧,就非一年半載不為功,若是粗通招式,也得三五天時光。”
  范殊听的一呆,道:“我們還要赶去救人,那只好等救人回來再學了。”
  紫臉老者完爾一笑,說道:“老夫兩人只是為了這套武功不致湮沒失傳就好,至于你們什么時候開始,那是你們的事了,我這里早已筆錄了一冊圖譜,你們只要依譜練習即可。”
  伸手從大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遞了過來。
  范殊朝白少輝手肘上輕輕推了一把,說道:“白兄,快去接過來嘛!”
  白少輝雙手接過,紫臉老者藹然笑道:“但愿你們同心協力,患難与共,不論在何种情況之下,都不可分開,合則無敵天下,分則不得其死……”
  語聲一落,回頭道:“連兄,咱們可以走了。”
  隨著只听孩儿臉老者一聲尖笑,兩道人影同時騰空而起,黑夜之中,宛如兩頭巨鳥,去勢如箭,朝峰下投去,轉眼之間,便已不見。
  白少輝目送兩人遠去,手上還捧著那冊“祁連雙式”不禁贊歎道:“真是奇人奇行!”
  范殊喜孜孜的道:“白兄快把這本冊子收起了,我們還要敘敘年庚呢!”
  白少輝收起本子,兩人就在山頂上,對著一輪將圓未圓的月亮,磕了几個頭,一序年齡,白少輝十九,范殊小他一歲,還只有十八。
  范殊欣喜的道:“你是大哥,我是小弟,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說著,果然拜了下去。
  白少輝一把拉住他雙手,笑道:“現在已是自家兄弟了,殊弟千万不可如此。”
  他這一伸手拉住了范殊雙手,只覺他手掌溫軟細膩,柔若無骨,一時也并未在意。
  范殊輕輕縮回手去,紅著臉道:“你是大哥嘛,大哥理該受小弟一拜的。”
  白少輝含笑道:“殊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地方?”
  范殊道:“自然是在船上了,我還被你點了一箭呢!”
  白少輝心頭一動,暗想“自己易容改裝,暫時還是不說的好。”
  這就立即轉換話題,問道:“殊弟,你家在那里,還有些什么人?”
  范殊微微搖頭,一顆頭垂了下去,神色黯然的道:“不知道,我從小就由恩師扶養長大,恩師只告訴我叫做范殊,旁的都不知道了。”
  白少輝听一呆,看他神色,不像有假,心中不禁生出許多感触:“自己直到現在,身世未明,不想無獨有偶,這位義弟,居然也會和自己一樣!”
  范殊抬目道:“大哥,你不相信?”
  白少輝點頭道:“我自然相信,不過我想令師也許知道,只是不肯告訴兄弟。”
  范殊眼睛一亮,問道:“大哥如何知道恩師知道我的身世,對我不肯說呢?”
  白少輝笑道:“我是從兄弟一身武功推想來的。”
  范殊奇道:“我一身武功,這又如何推想到了恩師知道我的身世上去呢?”
  白少輝笑了笑道:“殊弟一身武功,大非尋常,足見你的師傅,定是一位蓋世的高人,試想一位武功蓋世高人,對收徒一事,自然十分謹嚴,決不可能隨隨便便收一個不明來歷的人,作他的衣缽傳人,因此我想令師一定知道你的身世,也許為了某种原因,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罷了。”
  他這番話,自是從自己師傅不肯告訴自己的身世,因而推想到范殊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范殊听到這里,不禁搖搖頭,失望的道:“大哥猜的只怕不對,我遇到恩師的時候,已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孩童,全仗恩師把我救活的,她老人家也只知我姓范,叫做殊儿,至于我身世來歷,只有一個人知道……”
  白少輝道:“這人是誰?”
  范殊道:“這人就是祁連二老要找的黑煞游龍桑九!”
  白少輝驀然一怔,奇道:“兄弟的身世,只有黑煞游龍桑老前輩一個人知道?”
  范殊道:“這是恩師說的,要我去找黑煞游龍,但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江湖上都說他已有十几年不在江湖出現了。”
  白少輝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別說是你,連我是他老人家的徒弟,也找不到他!”
  口中卻安慰著范殊道:“听說桑老前輩是位游戲風塵的奇人?此老又精擅易容之術,江湖上見過他本來面目的人不多,就是站在我們面前,也認不出來,但我認識一個門人,等救了香香,我陪兄弟一同找他去。”
  大哥你真好!范殊笑道:“恩師說過,黑煞游龍桑老前輩精擅易容之術,但他有一特別標記,就是長年挂著一支鐵蕭,身不离蕭,可是我找了許多挂簫的人,都沒找對,大哥認識他門人,那就最好了。”
  白少輝忖道:“你那里知道,師傅早已把鐵蕭傳給我了,但卻被無名道長以九轉簫換去,如今那支鐵簫,該在無名道長身上了。”
  范殊眼珠一轉,忽然仰臉問道:“大哥,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白少輝想起九疑先生一再叮囑,不可向任何人吐露真相,暗想;“自己身世未明,月前既以白少輝的身份在江湖走動,那是不能告訴他真相了。”但覺心中感到一陣歉意,緩緩說道:“我祖籍姑蘇,先父在日,曾服官江陵,自從先父母棄養,就只有我一人了。”
  范殊眼圈一紅道:“大哥縱然雙親棄養,也強過我無父無母,不明身世之人!”
  白少輝被他触動愁怀,心間一黯,說道:“兄弟也毋須難過,只要找到桑老前輩,身世就不難大白。”
  剛說到這里,只听有人嗤的笑道:“你倒想得好,石老頭肯把大白借給我們?我借來小白,還化了不少唇舌呢!”
  九毒娘子隨著話聲,翩然從峙后躍出,她身后果然牽著一只通体雪白,嘴尖如狐的小狗。
  白少輝連忙站起,拱手道:“姑娘辛苦了。”
  九毒娘子斜陰著他,笑道:“你們大概等急了,老姐姐沒誤事吧?說來真也气人,石老頭把狗看的比他命根子還要重要,說什么也不肯借。”
  白少輝笑道:“但姑娘終于借到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出聲來,道:“要不是我發了狠,拿話把他嚇唬住了,老不死那肯讓我牽走?”
  范殊道:“不知姑娘如何嚇唬了他?”
  九毒娘子得意的道:“這石老頭軟硬不吃,豈是容易嚇唬得住的?但他遇上了我,這叫做對症下藥,我說:‘石老頭,你若是再說一個不字,明天管叫你所有狗子狗孫,一只不剩,不信,你就瞧瞧我九毒娘子的手段。’石老頭知道我說的出,做的到,怕我真的對狗下毒,口气才軟了下來,答應我把小白帶來。”
  她說話之時,那只小白,不住搖頭擺尾,在她腳下作出乞怜之狀。
  九毒娘子笑著叱道:“我罵你主人,你別向我討好,這是白少俠,這是范少俠,你要研他們兩的吩咐,若是不听從指揮,我不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才怪!”
  小白听的兩耳下垂,露出一付害怕模樣,緩緩走近白少輝,范殊兩人腳下,嗅了又嗅,不住的搖著尾巴。
  范殊喜道:“听得懂你說的話,這狗真靈!”
  九毒娘子道:“小白,大白,是石老頭身邊的哼哈二將,也善曉人意,還會傳達命令,石老頭手下近百條凶猛絕倫的虎獒,還听指揮呢!”
  小白听的懂九毒娘子正在替它吹噓,覺得大有光彩,一條尾巴更是搖個不停。
  范殊甚是喜愛,蹲下身去,不住在他頭上撫摸。
  九毒娘子把一條皮索,交到范殊手上,說道:“我方才已經帶它進洞,聞過香气,你只要解開皮索,它自會追蹤那人香味,一路尋去,我另外有事,不能和你們一同去了。”
  范殊道:“你不和我們同去,這狗我們要如何還法呢?”
  九毒娘子道:“這個不用你擔心,只要告訴它事情已經辦完,它可以回到主人身邊去了,不論多遠的路,它會自己回去的。”
  白少輝想起自己原是向她索取解藥來的,這就問道:“姑娘解藥呢,也該交給在下了。”
  九毒娘子笑道:“小兄弟,解藥我自會差人送去的,你信得過我么?”
  白少輝怔的一怔,點頭道:“在下自會信得過你。”
  九毒娘子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嫣然笑道:“你這句話,我高興的很,老姐姐終于也贏得你小兄弟的信任了!”
  說著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玉瓶和一個扁形五盒,遞到白少輝手上,說道:“那假冒聞香教主的人,對使用迷藥一道已是十分高明,這瓶中藥丸,原是專解各种迷藥。但對方七步迷魂,乃是聞香教主最厲害的獨門迷香,我這解藥,只怕也未必能解,但若預先含在口中,多少總可收些預防之效。若再用我防毒藥水浸制的棉衣,塞住鼻孔,這樣雙管齊下,他七步迷魂縱然厲害,也足可無慮了。”
  白少輝接過王瓶、玉盒,口中說道:“多謝姑娘關照。”
  九毒娘子白了他一眼,道:“老姐姐不要你謝。”接著又道:“還有一點,你們莫要忘了,對付那人,出手愈快愈好,若能在一兩照面之下,把他制住,他身上自然帶有解藥,為防万一,老姐姐的兩种藥物,也許抵不住他的迷藥,他身上解藥,對你們就十分重要了。若是一兩個照面還制不住他,也不能讓他有緩手的机會,因為香香的娘身上那顆‘熒惑針彈’已被他取走,此物十分霸道,千万大意不得。”
  白少輝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九毒娘子望望兩人說道:“老姐姐奉有幫主之命,另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了。”
  說完,正待轉身离去!
  范殊牽著小白,叫道:“大哥,救人如救火,我們也該走了。”
  九毒娘子含笑問道:“白兄弟几時變了你的大哥?”
  范殊展齒一笑,道:“我們方才已結拜了兄弟,他是我大哥,我是他小弟。”
  九毒娘子瞧他笑的時候,總帶些扭扭捏捏,沒有一點男人气概,叫人看的別扭,但也無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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