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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入地底


  云中岳點點頭道:“我會叫的。”
  聞人鳳一雙鳳目望著他,嬌聲道:“那你就叫咯!”
  云中岳俊臉一紅,說道:“現在就要叫么?”
  聞人鳳嬌笑道:“自然現在要叫咯,叫慣了才會順口呀!”
  云中岳道:“好,我就叫奶妹子。”
  聞人鳳似喜似羞的嗯了一聲,低低叫道:“大哥……”
  “好了。”云中岳道:“奶現在可以說要那里去了?”
  聞人鳳道:“奶不用問,跟我來就是了。”
  聞人鳳在前,云中岳在后,走了三里來路,聞人鳳在路旁折了一支柳枝,拿在手中輕輕拂著,朝東行去,回頭道:“大哥,我們出城去玩好么?”
  云中岳看到路上正有几個人迎面走來,這就笑道:“我們出來了,你要到那里去玩我這做大哥的自然隨奶的意思走了。”
  聞人鳳依然一手輕盈的揮著柳枝,嬌笑道:“大哥真好。”
  兩人一路出了東門,因為正是泉會時期,游人漸多,聞人鳳雖然易了容,但還是貌美如花,路上有許多年輕游客,不期而然的都會朝她看上一眼,甚至還有回頭看來。
  聞人鳳甩著柳枝,輕啐道:“討厭。”
  云中岳笑道:“人家看你,表示我有一個漂亮的妹子。”
  聞人鳳道:“我不許他們這些齷齪男人看我。”
  云中岳含笑道:“女為悅己者容,那你要誰看呢?”
  聞人鳳忽然轉過身來,雙頰微酡,幽幽的的道:“你……”
  她究竟是少女,“你”字出口,慌忙別過身去,扭著腰,朝前就跑。
  云中岳沒想她會直截了當的說出“你”來,不禁心頭一蕩,看她低著頭跑去,急忙叫道:“妹子,你走得慢一點呀!”
  聞人鳳道:“你不會走得快一點么?”
  云中岳只得追了上去,四顧無人,悄聲問道:“妹子,奶有沒有找到秋月留下的記號?”
  聞人鳳臉上還是紅紅的,低聲道:“你不是看我一路用柳枝在拂么?我家秘制的‘追蹤散’只有我們才聞得出气味來。”
  云中岳道:“她是朝這里來的么?”
  聞人鳳道:“再下去就是鳳凰山潞王墳了,我看龔大叔說得沒錯,溫老三可能是朝梵王宮去的了。”
  云中岳道:“那我們快走。”
  聞人鳳道:“從這里到潞王墳,還有一段路,我們不能走得太快。”
  鳳凰山,南面是黑龍潭,山岭左右環抱如拱,兩人走近石坊,看到三三兩兩的游人,有的從石階下來,也有些人正在循階而上。
  聞人鳳手中依然拂著柳枝,一面回臉低聲說道:“我們先上去,別讓人家看了起疑。”
  云中岳已從她這句話中,听出秋月不是往上面去的了,但為了不讓人家起疑,才上去的。
  拾級而上,是潞王的祭殿,殿后就是潞王墓,墓門是用兩方高大的巨石制成,還可以啟閉。
  兩人游覽了一陣,從石橋走下,兩邊排列著翁仲石馬,气象森嚴。
  聞人鳳邊走邊道:“這里陰森森不好玩,大哥,我們到梵王宮休息去,那里有茶喝。”
  一路折而向西,走沒多遠,就是梵王宮了,碧瓦朱櫳,建筑宏麗。
  聞人鳳回過頭去,朝云中岳輕輕的點了下頭。
  云中岳心里有數,敢情秋月果然一路追蹤,被狡猾的溫老三識破,把她擒到梵王宮來了。
  兩人跨進大門,只見迎面七楹大殿,香煙繚繞,不少游客正在殿上燒香拜佛,兩人也隨著走入大殿。
  一名中年道人含笑走來,稽首道:“二位施主可要在佛前燒香么?”
  云中岳道:“在下兄妹,是游山來的,想討一杯水喝。”
  聞人鳳道:“大哥,你在這里隨喜,我要去上炷香呢!”
  她喜盈盈的走到神案前面,點了香,虔誠跪下,拜了几拜,還拿著簽來筒,“策”“策”的求起簽來。
  那中年道人看云中岳負手站著,立即陪笑道:“施主請到左邊客堂奉茶。”
  云中岳等她求了簽,才一同步入左廂,中年道人已命小童,砌了茶送上。
  云中岳含笑問道:“妹子求的是什么簽?”
  聞人鳳羞澀一笑道:“我不告訴你。”
  云中岳等人退出,雙手捧起茗碗,悄聲問道:“奶找到了么?”
  聞人鳳微微搖頭道:“還沒有。”
  茶葉是山上采的,入口甚是清香,兩人喝過茶,也休息了一會,云中岳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作為香金,就和聞人鳳一起走出。
  那中年道人又迎了過來,稽首道:“二位施主想不多坐一會?”
  云中岳道:“謝謝道長,我們還想到處看看。”
  殿后是潞王次妃墓,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墳,和潞王墓差不多。
  聞人鳳手中揮著柳枝,回身走出。她走出去了,就是沒找到,云中岳也就隨著回出。
  殿外石欄回互,洁白如玉,東西階下,各有一方石碑。
  聞人鳳走近西首石壁前嵌著的一方石碑前面,忽然停了下來,回身叫道:“大哥,你來看看,這碑上的字,我們家里有一本拓本,就是這碑上的字呢!”
  云中岳心中一動,也就跟著過去。
  兩人正在摩挲之際,那中年道人又走了過來,陪笑說道:“這是潞王次妃趙氏的祭碑,次妃生有淑德,特冊封為次妃,這碑上勒的祭文,二位再去看看東首那一方碑上的冊封文,就知道了。”
  兩人听了他的話,只好走過去,又看了東首那方石碑,聞人鳳:“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城去了。”
  云中岳朝那道人拱手致謝,兩人走出梵王宮。
  云中岳問道:“妹子,事情怎么樣了?”
  聞人鳳道:“我們回去再說,我看那道士對我們可能起了疑心。”
  云中岳問道:“奶找到了沒有呢?”
  聞人鳳道:“殿上后進,都沒有找到,但那方祭碑上卻有‘追蹤散’的气味,我想多看一看,那道士不是故意打著岔,要我們去看東首一方石碑了么?”
  云中岳回頭看去只見那中年道人果然站在宮門口,正在目送著自己兩人,這就迅快回身,一面問道:“那該怎么辦呢?”
  閒人鳳道:“我們先回去,和我哥哥商量之后,只有晚上再來了。”
  口口口
  鳳凰山在夜色籠罩下,山影黑幢幢的更顯得巍峨陰森!
  這時差不多初更方過,潞王墳西側,悄悄出現了兩條人影,一個是頎長的人影,另一個身材較為瘦小玲瓏,一看就知是一男一女了。
  這兩人行蹤躲躲閃閃的,逐漸逼近梵王宮。梵王宮巍峨的殿宇,這時已沒有燈火,看去黑黝黝的,不聞一點人聲。
  走在前面的頎長人影回身朝后面的嬌小人影打了個手勢,就飄身而起,像一縷輕煙,悄無聲息的躍登牆頭。
  他身后嬌小人影,立即隨著縱身躍上,于是兩道人影如影隨形一般,騰空掠起,一下閃入正面五楹屋脊暗處,隱伏下來。
  女的悄聲道:“大哥,干么……”
  男的立即豎起一根手指,擋著嘴唇,輕“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下面有人來了。”
  他們附著耳朵說話,聲音說得极輕,女的就沒有作聲。
  兩人蹲著身子,好在殿脊上有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龍鳳,可以隱蔽住他們的身形,不慮被人發現!
  過了好一會,才看到一個道人從東首長廊上走出,朝大殿西首行去。
  今晚,天上有云,但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忽然從云層里被推了出來,一下清光就洒偏了大天井,照著大殿前面洁白如玉的欄杆,份外顯得像瓊樓玉宇!
  女的忽然低低的道:“大哥,你看這道人,不就是下午招呼我們的那個么?”
  男的輕輕點了下頭,目光卻只是注視在道人身上。
  那道人兩手好象還捧著一只方形的木盒,他踽踽獨行,一直走到西首那方祭碑前面,忽然腳下一停,倏地回頭朝身后看來,四顧無人,才放下手上捧著的盒子,雙手在石碑上端摸索著。
  女的看得心頭一動,低聲叫道:“大哥,他……”
  男的此時正在全神貫注,看著那道人的手勢,口中忙道:“快別作聲。”
  那道人放下雙手,很快閃到石碑右側,又伸出雙手朝石碑推去,石碑隨著突然移動、緩緩朝左移開,石碑間登時現出一個半人來高的洞窟!
  女的不禁喜道:“大哥,那石碑果然有著蹊蹺,難怪他方才不讓我們多看呢!”
  那道人推開石碑,又回到原處,雙手捧起方匣,俯身朝洞窟中走入,過沒多久,那移開的石碑又緩緩恢复了原狀。
  女的又道:“大哥,我們現在可以下去了。”
  男的道:“再等一等,令兄和龔老還沒到呢!”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云中岳和聞人鳳。
  話聲甫落,只听左首屋脊上傳來呱呱兩聲夜梟的啼聲。
  聞人鳳喜道:“龔大叔來了。”
  但覺疾風一颯,一道人影已在兩人身邊瀉落,低聲問道:“云兄,可曾發現什么嗎?”
  聞人鳳搶著道:“大哥,你們怎么這時候才來,那祭碑果然可以移動,下面是一個洞窟……”
  聞人俊也隨著蹲了,問道:“奶怎么知道的?”
  聞人鳳道:“剛才有人進去了。”
  聞人俊道:“咱們是不是要下去呢?”
  云中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聞人兄賢兄妹最好守在此處,兄弟先下去看看。”
  聞人俊道:“兄弟和云兄一齊下去,有妹子和龔大叔守在這里就好。”
  聞人鳳不依道:“不,大哥和龔大叔后來,應該守在這里,這石碑是我發現的,自然由我和云大哥一起下去了。”
  聞人俊道:“咱們目前還不明底下的情況,下去會有危險。”
  聞人鳳披披嘴道:“我才不怕危險呢!云大哥,我們走。”
  她倏地站了起來,伸手去拉云大哥的手。
  聞人俊知道妹子生性倔強,不肯听人勸告,何況她一顆心對著云兄,自然更不肯听自己的話了。這就點頭道:“好,奶和云兄下去就是了,但深入險地,不可逞強,一切都得听云兄的。”
  聞人鳳咕的笑道:“我知道了,云大哥,我們快下去呀!”話聲甫落,回頭之際,身邊的云中岳忽然沒了影子,原來他已經悄無聲息的騰空而起,朝石階上射去。聞人鳳口中輕“啊”一聲,隨在他身后,像小云雀一般輕巧的翩然掠空投去,落到石碑前面。
  云中岳朝石碑跨上一步,前胸緊貼著石碑,伸出雙手朝石碑頂端摸去。
  他目光銳利,方才已看清那道人摸索的地方,這伸手一摸,就給他摸到石碑上端的里首,有顆鵝卵大的東西,入手冰冷,似是鐵的,但卻甚是光滑,也好象不是和石碑聯在一起,他用力向左右搖動,卻是一動也不動,再往里摸索,靠鵝卵的里首,似乎微微有些凹下。
  云中岳腦中突然靈光一動,想起方才那道人雙手好象很用力,莫非要把這鵝卵挖起來不成?
  心念這一動,就十指用力,緊緊握住鵝卵,往上拔起。這下果然有效,那鐵制的鵝卵被他緩緩拔起,升高了兩寸光景。
  聞人鳳站在他身后,悄聲問道:“大哥,你摸到什么了沒有?”
  云中岳點點頭,松開十指,退到右側,雙手用力一堆石碑果然應手朝左推去,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洞窟。
  聞人鳳喜道:“好了,好了!”
  一俯身正待往里跨去。
  云中岳一把把她攔住,說道:“慢點,還是我先下去。”
  聞人鳳嬌聲道:“我先下去,不是一樣么?”
  云中岳沒有理會她,功運全身,俯身鑽進了石窟,里面是一道石級,往下通去,下面黑越越的,大有伸手不見五指之感!
  這點黑,難不倒云中岳,但跟在他身后的聞人鳳可看不見了,她只是跟在云大哥的身后而行。
  云中岳從身邊掏出了一只精巧的白銅火筒,卻沒有打亮。取出火筒,就使他想起火筒的主人藍文蘭,失蹤已有兩天,不知她在不在這里?
  石級不多,只有十七八級,就已到了地頭,依稀可以看到眼前是一個略呈方形的石室,室內空蕩蕩的別無一物,只有中間停放了一具石棺,方才進來的那個道人,早已不知去向。
  云中岳站定下來,目光緩緩掃過整間石室,卻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處,好象這間石室停放石棺,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就在比時,但听上面傳來,“砰”的一聲輕響,那是石碑已經闔起來了。
  聞人鳳站在云中岳身后,低低的道:“大哥,這里黑得很,你看得到么?”
  云中岳“擦”的一聲打著手中火筒,隨時遞了過去。
  云中岳道:“奶是不是害怕了?”
  火光乍亮,聞人鳳看到了石棺,身子机伶一顫,說道:“這里是墳墓?”
  聞人鳳舉著火筒,緩緩走前了一步,嫣然道:“和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云中岳叮囑道:“奶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聞人鳳膽怯的道…“你要看什么?”
  云中岳沒有作聲,緩步走近石棺,仔細打量著,只覺這石棺型式极古,兩邊還雕刻著极細致的花紋,似是年代已經甚久了。
  但整座石室,除了這具石棺,四面都是渾然天成的石壁,毫無絲毫痕跡可尋,就是這具石棺,也蓋合嚴密,看不出有人時常啟閉的痕跡來。
  云中岳心中暗道:“除了石棺,根本找不出別的通路了。”
  心念一動,右足倏地跨上一步,功凝雙臂張臂朝石棺蓋上搭去。
  聞人鳳吃惊的叫道:“大哥,你要一做什么?”
  云中岳十指運勁,“喀”的一聲,已把石棺棺蓋掀了起來。
  這一瞬間,石棺中蹶然坐起一個人來,口中發出陰森的尖笑道:“你們來了么?”
  緊接著又是“拍”的一聲輕響,那是机篁之聲,隨后就是一陣“嗤”“嗤”輕聲,一蓬利鏃,密集射出!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聞人鳳驟睹有人從石棺中蹶然坐起,耳中也听到了笑聲,惊怖得尖叫一聲,一個人往后疾退,差點嚇昏過去。
  云中岳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已認出那蹶然坐起的人就是方才進來的中年道人,看他抬起雙手,手中捧著木盒對准自已,顯然那木匣之中藏著古怪,机篁未響,匣蓋未啟,他已大喝一聲,揮手就是一掌劈了過去。
  他練的是“九陽神功”和“縱鶴擒龍”,這一掌的力道,何等雄渾?一陣強猛的掌風,應掌而生,呼嘯劈出,不但把奪盒而出的近百支匣弩利鏃,悉數反卷過去,厚重無匹的掌力,也把蹶然坐起的道人,擊得砰然一聲往后壓了下去,緊接著又是一聲大響,被掀的石棺蓋,也在同時往下闔落。
  云中岳在一連串的巨響中,還依稀听到一聲隱約慘叫,像一個人從危崖跌落万丈深谷,往下落下去一般。
  這几下當真說時遲,那時快,几乎是分不出先后來!
  現在棺蓋又闔上了,一切也恢复了原狀,就在聞人鳳嚇得一怔神之間,全都過去了;但她還是哇的一聲,扑入了云中岳的怀里,火筒及時熄滅,她丰滿的酥胸,緊緊貼在他胸前,連她怦怦跳的小鹿,也一下又一下的傳到云中岳的胸口!
  她是受了惊嚇,無怪要緊緊的偎在他怀里。
  云中岳雙手輕輕攏住她嬌軀,笑道:“瞧奶嚇成這個樣子,他就是方才進來的那個道人,又不是真的殭尸!”
  聞人鳳雙手環在他腰上,撒嬌的道:“我本來想不讓你去開石棺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掀開來了……。”
  云中岳道:“這間石室,四周沒有通路,所以我想那通路一定在石棺之中。”
  聞人鳳依然偎在他的怀里,仰起臉道“現在已經證明不是了!”
  云中岳含笑道:“現在我還認為通路在石棺之中。”
  聞人鳳吃惊的道:“大哥,你還要去掀開來么?”
  云中岳輕輕在她肩上拍了兩下,柔聲道:“奶不是說過,和我在一起,奶就不怕么?好了,奶還是站在這里,打著火筒,不可過來,我非看看清楚不可!”
  聞人鳳緩緩站直身子,依言打著火筒,一面說道:“大哥你這支千里火筒,制作得真精巧!”
  云中岳口中“唔”了一聲,又舉步朝石棺走去,他相信方才這一掌,那道人縱然不死,也必被震成重傷,于是緩緩伸手去,十指搭上棺蓋,再次用力一掀。
  石棺蓋掀開了,這回石棺里毫無動靜,也并沒有人再蹶然坐起!
  云中岳俯首下望,這一看之下,不期口中“咦”了一聲,急忙叫道:“妹子,快過來。”
  原來石棺之中,空蕩蕩的變成了一具空棺,里面干干淨淨,那里遇有那道人的影子?”
  聞人鳳怯生生的道:“你要我過來么?哦!”
  云中岳已把石棺棺蓋輕輕放落一旁,說道:“別怕,奶只管過來。”
  聞人鳳一手舉著火筒,走了過來,探首一望,不禁惊奇的道:“大哥,他人呢?怎么不見了?”
  云中岳道:“我說這石棺可能是通路奶現在相信了?”
  聞人鳳用火筒照了照,說道:“這棺底的石板一定是活絡的了。”
  云中岳右手一按,跳了進去,仔細察看了一遍,依然看不出絲毫縫隙,用手敲了几下,棺底石板好象很厚,根本像是一口整塊大石雕成的,絲無破綻可找。
  聞人鳳一直照著他問道:“大哥,找到入口了么?”
  云中岳微微搖頭道:“不容易找出來。”
  他一躍而出,雙手抓起石棺棺蓋,把一頭先闔好了,另一頭用手托著,又跳了進去。
  聞人鳳吃惊道:“你這做什么?”
  云中岳已在棺中坐下,說道:“我要蓋上了試試看?”
  聞人鳳攢著眉道:“這有什么好試的?”
  云中岳道:“不要緊,我馬上就會掀開來的,奶怕什么?”
  他不待聞人鳳回答,托著棺蓋的雙手,突然一放,石棺蓋發出砰然一聲大響,就闔上了。
  聞人鳳如今知道棺中是云大哥,當然不會再害怕了;但時當深夜,人在地下,黝黑的斗室之中,一棺相對,火光搖動,一個人站在這樣的地方,冷冷清清,陰陰森森的,縱然不害怕,也會使人起雞皮疙瘩,毛孔悚然。
  她等了一會,依然不見云大哥掀起蓋來,忍不住隔著石棺叫道:“大哥,你找到了沒有呀?”
  這么厚的石棺,云中岳那里會听得見?
  又過了一會,棺中還是沒有動靜,聞人鳳心頭有些焦灼起來,用手敲著石棺,叫道:“大哥,你怎么啦?”
  用手敲,當然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她心頭一急,從身邊取出一柄尺許長的短劍,又用劍柄敲了几下,里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回聞人鳳真的急了,心想:“這石棺又沒有通气孔,大哥他不要給悶死了?”
  一念及此,又用劍柄重重的敲了几下,里而那有什么回音?她几乎急得要哭出來!
  要想出去叫龔大叔和大哥進來,上面石碑又恢复了原狀,自已不知如何出去?再說,就算能退出去叫人,只怕時間也來不及了,云大哥在棺中時間一久,豈不真的悶死了?
  她收好短劍,用雙手去抬石棺棺蓋,但這整塊大石的棺蓋,何等沉重?她抬了兩下,竟然一動也不動!
  “大哥……”聞人鳳急得哭出聲來,心中暗道:“我一定要救他!”
  她含著淚珠,也收起了火筒,往怀中一塞,兩手用盡吃奶的力气,緩緩的往上抬。
  她內功不算很強,但總是從小練的功,這樣憋著一口气,脹紅了臉,用力上抬,總算給她抬上了一點。
  只要抬上一點就可以往旁邊移。
  現在總算把石棺蓋移開了一角,她舒了一口气,伸手摸出火筒,打著了往里照去,口中叫道:“大哥……”
  火光照處,里面空空如也,云大哥也不見了,石棺依然好好的,看不出絲毫痕跡!
  這回聞人鳳倒并沒有吃惊,因為現在證實大哥猜得不錯,這石棺是下去的通路了,要闔上了蓋,才能下去。
  大哥既然下去了,她自然也非下去不可。
  于是她又用力扛動棺蓋,移開到一個人可以鑽進去,才伸下雙腳,身子慢慢的鑽入棺中,先行坐下,再用雙手去移棺蓋。
  方才是站著用雙手抬的力道,如今坐下來了,用手去托,就比較不容易使得出力气。但她既已知道了這是通路,就不再像方才那么焦急,又哭又叫的。她只是慢慢的移動,那怕每次只移動一寸,也總會移到的。
  終于,她耳中听到了“扑”的一聲,那是棺蓋合上筍頭的聲音。厚重的石棺,一旦闔住,就和外界隔絕了,聞人鳳但覺剎那之間,有了窒息之感!
  所幸這不過是瞬息間的事,她已可感覺到棺底有一方正在緩緩下沉!
  那是靠腳的那一方,她在闔上棺蓋之時,人已仰臥躺下,因此靠腳那邊的棺底往下沉去,她根本無法看到,只覺得自己身子在漸漸的斜傾。
  下沉的棺底,斜傾到了某一程度,便自動停住,它好象滑板一樣,聞人鳳終于腳先頭后一下滑了出去。
  口口口
  云中岳也是這樣滑出去的,他還沒站起身,就听到了左右兩邊響起的金刃劈風之聲,朝當頭劈落下來。他連想也沒想,雙手朝上揚起,兩只衣袖迅疾左右齊飛,擋得一擋,人已一低頭朝前竄出去六七尺遠。
  然后一個急旋,轉過身來,目光一注,便已看清襲擊自已的,是兩個手持朴刀的黑衣漢子。
  這一下,他已可确定前晚在達生堂天井中襲擊自已的黑衣人,和眼下兩個黑衣漢子的裝束、兵刃完全相同,自已終于找對了地方。
  那兩個黑衣漢子兩柄朴刀劈下之時,陡覺勁風起處,居然把自已的刀勢震得一歪,云中岳已從刀下鑽了出去,兩人久經大敵,急忙往后躍退,才看清進來的只是一個小伙子,而且還空著雙手,沒帶兵刃。
  左面一個獰笑道:“這小子還挺滑溜!”
  右首一個喝道:“剁!”
  兩把朴刀隨著喝聲,隨人欺上,又是一左一右像鉸剪一般橫掃過來。
  云中岳面含微笑,說道:“二位有話好說,且慢動手,刀劍不長眼睛,傷了自己人,二位不怕上頭怪罪下來嗎?”
  身形一個輕旋,又從兩柄砍來的刀勢中閃了出去。
  左首漢子喝道:“你是什么自己人?”
  右首漢子接著道:“進來的人,格殺勿論。”
  兩人在喝聲中,刀招雖然落空,但他們久經訓練,只要一招遞出,第二招又跟著出手,刀光霍霍,配合得极好。
  云中岳接連讓過兩刀,說道:“二位不肯住手,在下那就不客气了,不過你們之中,在下希望留下一個活口,二位最好自已先商量商量……”
  兩個黑衣漢子听得大怒,齊喝道:“小子找死!”
  刀鋒如雪,扑攻之勢,更見凶猛。
  云中岳笑道:“既然你們自己不肯決定,那只好由在下挑一個了。”
  雙手忽然朝前伸出,向劈來的刀鋒上迎去。
  兩個漢子看他無寸鐵,只仗著身法滑溜,在刀光中閃來閃去,一時倒也傷不了他,心中正盛气怒,這下看他迎著刀鋒伸手,不是自已找死,還是什么?
  但就在此時,云中岳雙手五指一攏,一下給他抓住了刀頭,左手朝前一送,一記“授人以柄”,用刀柄朝左首那人脅下點去,點頭笑道:“你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
  左首漢子口“呃”了一聲,沒說二話,依言兩腿一屈,身子往后坐了下去。
  右首漢子刀尖被人家抓住,掙了一下,那想掙得脫?眼看同伴果然悶哼一聲,跌坐下去,心頭大惊,赶緊五指一松,放棄朴刀,身往后躍,連退三步,一個轉身,左手舉起,正待朝右首石壁上一個鐵環拉去。
  云中岳也沒追扑,只是望著他笑道:“朋友不用慌張,在下希望留下一個活口,自然是你了,好,你請過來,咱們好好談談。”
  左手朝他輕輕招了招手。右首漢子左手堪堪舉起,离鐵環還有數寸就可以拉到了,突覺對方招手之際,忽有一股奇強的吸力朝身上吸來,一個人居然身不由已,腳不离地,跟著朝前沖了過去,一下就自動送到云中岳的面前。
  云中岳早已擲去手中朴刀,望著他含笑道:“朋友應該老實一點,只要肯和在下合作,保你很愉快的活下去,如果不肯合作,那么在下也就只好不留你了……”
  “不留你”,當然是不留活口了,話雖沒有明說,但對右首漢子卻是很大的威脅,他不覺猶豫了下,問道:“你要在下如何合作?”
  “合作很簡單。”
  云中岳從容的道:“只要在下想知道的事,你有問必答就好。”
  右首漢子道:“你要問什么?只是在下知道的也并不多。”
  云中岳道:“這里的主持人是誰?”
  右首漢子道:“不知道。”
  云中岳目光一寒,哼道:“你不肯說。”
  右首漢子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在下本是江湖人,應募而來,受過一年刀法訓練,就派在這里守護入口,除了持有通行令牌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云中岳道:“你們總有一個領頭的人吧?”
  “有。”右首漢子道:“那是張管事,咱們一班八個人,都歸他所管。”
  云中岳道:“他人呢?”
  右首漢子道:“他在里面。”
  云中岳道:“這堵石壁上有暗門?”
  “是的。”右首漢子道:“只要拉動鐵環,里面听到鈴聲,就會推開石壁,這首門戶,只有里面能開,外面的人是無法打開的。”
  云中岳道:“里面都歸張管事管么?”
  右首漢子道:“不,張管事管的就是咱們八個,里面還有一道門,那里而的情形,在下就不知道了。”
  “里面還有一道門。”
  云中岳心中暗道:“那一定是囚人的地方了。”接著問道:“剛才負了重傷的道人,你可認得?”
  右首漢子道:“那道人跌落下來,早已死了,在下報告張總管,已由張總管命人抬進去了。”
  云中岳道:“平日從這里上下的,是些什么人?”
  右首漢子道:“這里很少有人上下。”
  云中岳問道:“是不是另有通路?”
  右首漢子道:“這個在下不知道了。”
  云中岳心知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了,這就一指壁上鐵環,說道:“你去拉動鐵環,叫里面的人開門。”
  右首漢子為難的道:“要他們開門,必須有重要之事,向張管事請示,或者發生了緊急情況,同里面求援,沒有特別的事故,是不准拉動鐵環的。”
  云中岳問道:“這有不同嗎?”
  右首漢子道:“有,拉動的方法不同,重大事情,拉三下,緊急求援,只拉一下,但要拉住不放,里面的鈴聲就一直響著。”
  云中岳點點頭道:“好,你就作緊急求援,拉著不放好了。”
  右首漢子無可奈何,只得走近壁下,伸手拉住鐵環一直不放。
  云中岳心中暗道:“里面鈴聲大作,自然會有人沖出來援救,張管事手下有八個人,除了這里兩個,那就是還有六個人了,自己可得小心應付。”
  當右手一揮,拂中他的穴道,然后面向移動的石壁而立,靜俟石門一開,即可很快的閃身而入。
  石壁果然緩緩移動,裂開來的不是門戶,而是整堵的石壁,逐漸往左移開,轉眼之間,那堵石壁完全縮入壁間,內外兩間石室,登時打通了,變成一條不很長的走廊。(好象走廊而已)
  石壁移開之處,出現了五個人!
  當前一個是四十左右的漢子,瘦削臉,中等身材,雙目轉動靈活,看去相當精干。他左右是四個手抱朴刀的黑衣勁裝漢子,和已被制住的兩人服飾相同。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云中岳已可猜想得到那精干漢子敢情就是張管事了。
  云中岳看到張管事,張管事當然也看到了云中岳,他臉上神色微微一變,緊接著微微抬動了一下下巴。
  這是暗號,張管事左右兩邊四個黑衣勁裝漢子好快的身法,一下閃身而出,四人各占一方,正好把云山岳圍在中間,一聲不作,四柄雪亮的鋼刀發出四道匹練般眩目刀光,像渴驥奔泉,從四面往中間一湊而上,同時擒到。
  好凌厲的一擊!
  這四人久經訓練,聯手合搏的這一刀,可說無懈可擊,就算你手中握有兵刃,也會措手不及,無暇封解,何況云中岳空著雙手,根本沒有兵刃。
  張管事是這一關的頭儿,手下有八個標悍殺手,遇上有人潛入,他自然無須出手,因此,四名黑衣漢子閃出之時,他已及時往后退下;但就在他往后退下,堪堪站停,忽然發覺面前站著一個人,這人正是推開石壁之際,面對站著的那個藍衫少年!
  他几乎怀疑自己并沒有退后,因為對方和自己站立的距离,和石壁推開的時候,完全一樣!
  他惊奇的是四個殺手怎么會沒把他圍住?心頭不由大惊,還待再退。
  云中岳面含微笑,已經開口了:“張管事,不用害怕,咱們好好談談……”
  張管事能夠當上這里的管事,能夠率領八名殺手,負責守護入口,當然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他听了云中岳的話,臉上忽然露出獰笑,說道:“閣下是什么人?要我張某談什么呢?”
  口中說著,雙手突發,勾曲如爪的十指,比他說話還快,閃電抓出,朝云中岳當胸抓落。
  那四個黑衣殺手朴刀遞出,才發現被自己四人圍在中間的云中岳,忽然不知去向,四柄朴刀卻几乎撞在一起,赶忙收刀,回頭看去,云中岳正在和管事說話。
  他們沒有得到管事住手的命令,自然要繼續出手,四人一聲吆喝,縱身扑上,他們果然訓練有素,扑上之時,正好落到云中岳左右兩邊,又把他圍在中間,舉刀就劈。
  張管事十指抓到云中岳前胸,只覺手指触到他長衫上,竟然抓不著實,心頭方自一惊!
  云中岳的兩只手掌已經攤著迎了上來,毫不費事的一把抓住了張管事的兩只手腕,含笑道:“咱們換個位吧!”
  雙手手肘往上一抬,張管事的雙腳已經离了地,然后一個輕旋,兩人就迅快的對換了一個位置。
  這一換位置,可就不得了!
  那四個殺手縱身扑來,四柄朴刀同時劈落之際,云中岳大喝一聲:“還不住手?小心你們管事。”
  他喝聲出口,四名殺手也已惊覺,急切之間,劈出的刀收勢已是不及,四個人只得同時往上縱起。
  人縱起了,刀在他手中,自然也跟著往上,于是四柄刀在上面互撞,發出一片金鐵交鳴之聲,四個人才各自飄落地上。
  張管事兩只手腕被云中岳抓住,他盡力掙動,希望能夠掙脫對方緊扣的十指。
  云中岳朝他笑了笑道:“張管事你最好不要掙動,現在我還沒有運功,一旦運起功來,我十根手指就會像燒紅了的十支烙鐵,那時你會受不了。”
  張管事以為他是虛聲恐嚇,一張尖瘦臉脹得通紅,怒叱道:“好小子,你再不放手,老子叫他們把你剁成肉泥!”
  他在喝聲中,雙腕一翻,右腳猛地朝云中岳胸腹蹬出。
  云中岳笑道:“有你張管事在我手中,誰敢過來?”
  四名殺手手中空自握緊著寒鋒如雪的綱刀,但投鼠忌器,管事在他手中,四人八只眼睛你望我,我望你,沒有人敢真個出手。
  云中岳微哂道:“你大概不相信在下的十根手指運起功來會像燒紅了的鐵條,所以還想逞強,對不?那就讓你試試也好。”
  在他說話之時,張管事的手腕上已經有了感覺,那是兩只鐵箍正在漸漸加熱,由熱而燙,由燙而灼,等他話聲甫落,云中岳扣著脈門的十指已如煨紅了的烙鐵,灼得他痛澈心肺,大叫一聲:“快放開我,痛死我了……”
  云中岳笑道:“要在下放開,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叫他們放下刀來,一個個給我坐到牆角上去就好。”
  張管事兩只手腕灼痛得快要焦了,滿頭綻出黃豆大的汗珠,嘶聲道:“你們听到沒有,快放下刀,坐到壁角上去。”
  四個殺手不敢違拗,只得放下朴刀,乖乖的坐到左首壁角上去。
  云中岳雙手一松,放開了張管事的手腕,含笑道:“這樣才對,張管事,你領我進去吧!”
  張管事道:“領你到那里去?”
  云中岳道:“你別裝了,進去就是進去,你去給我打開門戶,別耽誤我的事,否則我會要了你的命。”
  張管事吃過他的虧,自然不敢多說,舉步朝走廊行去。
  云中岳在轉身之際,振腕點出四指,然后緊隨著張管事身后走去。
  走廊兩邊,各有兩間石室,那是張管事和八個殺手住的房間,再朝前走,盡頭處已是一堵石壁,左右兩邊站著兩個手持朴刀的黑衣勁裝漢子。
  八個殺手,果然一個也不少,這兩人敢情是責負守護這道門戶的了。
  張管事一而走到石壁前面,才倏地轉過身來,這一瞬間,他瘦削的臉上,居然有了得意的獰笑,笑得不怀好意,陰惻惻道:“朋友是束手待縛呢?還是要我按下机篁,我只要輕輕一按,朋友胸前大概可以立時變成蜂巢,不過我還不想立時取你性命。”
  原來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管黑黝黝的針筒。
  只要看那針筒上端,比茶碗還大,全是密密麻麻的細孔,就像蜂巢一般,那准是江湖上最歹毒最霸道的黃蜂針了。
  云中岳看了他手上針筒眼,他大拇指就緊緊按在机括活翅之上,只要輕輕一按,就會射出七十二支黃蜂針,雙方距离既近,要想躲閃不了的。
  他只是淡淡一笑,左手當胸直豎,裝出要阻擋對方針筒朴樣,說道:“你不想取我性命,為的是要留活口,這對你張管事來說,可能是一件大功。”
  “你完全說對了。”
  張管事深沈一笑,朝左右兩人喝道:“你們還不過去給我挐下?”
  兩名手持朴刀的漢子一左一右似狼如虎般朝云中岳身邊走來。
  云中岳左手朝他們連搖,笑道:“二位且慢,在下還有話和你們管事說。”
  張管事哼道:“咱們沒有什么好說的。”
  云中岳笑道:“張管事,你別忘了方才在下若是再慢一步放開你的手腕,只怕早已被烤焦了,咱們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張管事一手緊握著針筒,對准云中岳胸口,一面沈著臉色,厲笑道:“小子,你不提方才的事儿還好,提起來老子恨不得剝你的皮,你少套交情,現在落到老子手里,老子非好好整治你一頓不可。”
  說到這里,眼看兩個殺手走到云中岳身邊,居然停了下來,不覺怒道:“你們還等什么,還不給我挐下?”
  云中岳笑道:“他們看在下還在和你張管事說話,自然要等咱們話說完了再動手。”
  張管事能夠當上管事,自然不會笨到那里去,他看兩個殺手依然站著沒動,就已看出他們受制于人,心頭也不禁暗暗惊凜,自己怎么會沒看到他出手,就把兩人制住了;但他雖然震惊,卻依然有恃無恐,因為自己手上有一支霸道絕倫鬼哭神號的黃蜂針,除非練成護身真气的人,武功最高也休想從針下逃生。
  他四指握緊針筒,雙目一眨不眨的盯注著云中岳,為的是怕他突起發難,一面冷冷的道:“你制住了他們的穴道,也是沒有用。”
  云中再微笑道:“張管事應該明白,你八個手下,全給在下制住了,你除了有一管黃蜂針,還能怎樣?”
  張管事道:“只此一筒針,就足可置你于死地。”
  云中岳道:“你不是說過要留我活口么?那就不敢殺我的了。”
  張管事道:“必要時,我自然可以射死你了。”
  云中岳搖搖頭道:“你這針筒,未必殺得死我,不信你按一下試試看?”
  張管事道:“小子,你知道不知道這是江湖上最霸道的黃蜂針,一發你就完了,一個人只能試一回,你小子大概活膩了,還是乖乖的讓我點了你穴道,我自會送你進去,由副總管發落。”
  “在下生來就不怕黃蜂。”
  云中岳不信的搖著頭道:“你最好按一下試試,你們副總管在那里?快領我去。”
  張管事道:“我要點了你穴道,才能進去。”
  “別嚕蘇了!”云中岳道:“我時光寶貴得很,你不想試,那就把黃蜂針拿來。”
  右手一伸,舉步跨了上去。
  張管事喝道:“別動,你再走上一步,我就發射了。”
  兩人相距不過五大步遠,云中岳已經跨上了一步,笑道:“我叫你按一下試試,你自己不敢試,那不如把針筒交給我吧!”
  隨著話聲,又舉步跨上了去。
  張管事知道對方武功胜過自己甚多,所能嚇阻對方的,就是自已手中有一管黃蜂針。敢情這小子听說自已要留他活口,還以為自已真的不敢殺他了,其實捉活口固然好,就算射死了,一樣有功,并非不敢發射。
  他眼看云中岳已經逼近了兩步,而且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果再讓他逼近兩步,勢必會出手來奪黃蜂針了,口中沈笑一聲:“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
  大拇指迅速朝活翅上扣去。
  只要活翅一扣,七十二支黃蜂針就會電射而出,打出的面積就有面盆大一圈,這么近的距离,除非你是神仙,化一陣清風,就會不見,否則誰也難逃劫數,但張管事拇指一扣,應該听到“咑”的一聲輕響的,這回卻并沒有听到机篁之聲。”
  机篁沒響,黃蜂針自然也沒有射出去。
  張管事心里覺得奇怪,大拇指連連扣動,活翅隨著一啟一閉,動了四五下,就是射不出一支針去。
  云中岳右手直豎,對准他針筒,作出阻擋之勢,朝他微微一笑道:“如何,我說過這管針對我不管用的,現在你相信了?快拿過來吧!”
  身形倏然親近,左手朝針筒伸來。
  他動作并不快,但張管事似是給楞住了,硬是閃不開,連身子也沒動,眼睜睜由他伸過來的左手把針筒接了過去,直等云中岳接過針筒,張管事才身向右閃,但針筒已經到了人家手中。
  這倒并不是云中岳有什么定身法,因為他身法看似不快其實卻行動如電,張管事也并不是沒有閃開,而是閃得比人家慢了半拍,是以針筒被云中岳奪下之后才閃出去。
  張管事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几乎連話也說不出來。
  云中岳含笑道:“張管事,現在可以把石門打開了吧?還等什么呢?”
  張管事這回不敢再違拗了,轉過身去,左腳跨上,腳尖踩在左首壁角間一塊突出的卵石之上,石壁中間立即緩緩裂開,現出一道門戶。
  門內,又是一條信道,看去相當是,每隔數步,壁上都有一盞油燈。
  張管事領著云中岳只走了七八步,便在右首一個石門口停下步來,恭聲道:“屬下張守成求見副總管。”
  只听里面有人說了聲:“進來。”
  張管事躬身應“是”,領著要中岳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起居室,除了石椅、石几,就別無他物。
  張管事跨進石室,一顆心就忐忑不安,站在入口處不敢再進去一步。云中岳也只好在他身后站定下來。
  過沒多久,只听一陣腳步聲,從里面傳了出來,接著就有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緩步走出。
  張管事看到他,連頭都不敢抬,慌忙躬下身去,說道:“屬下見過副總管。”
  這副總管生得濃眉細目,臉色白淨,嘴上還留著兩撮小胡子,故意裝作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走起路來,眼往上看也沒朝張管事看上一眼,就大不刺刺的在中間一張石椅上坐下,抬起二郎腿,才壓著喉嚨“唔”了一聲,問道:“張守成,你有什么事?”
  張管事連應了兩聲“是”,結結巴巴的道:“屬屬……下該死……”
  “你有話只管說。”
  副總管用大拇指和食指托著下巴,不耐煩的朝張管事瞥了一眼,才發現他身后還有一個人,這就冷聲道:“你后而這人是誰?未奉召喚,怎么擅自帶他進來見我?”
  張管事臉色煞白,張口結舌的道:“他……他……是……”
  云中岳舉步走上,含笑道:“是我要他帶路怕。”
  副總管神情一寒,打量著云中岳,冷笑道:“閣下是什么人,能夠找到這里來,那可著實不易。”
  口中說著,目光一抬,喝道:“把他給我拏下了。”
  云中岳早就發覺身后有人欺近,是兩個人。試想管事手下還有八名殺手,這間石室是副總管的,他手下當然有人。
  云中岳藝高膽大,故作不知,此刻副總管一聲令下,身后兩人出手奇快,一個伸出右手扣住了云中岳右腕脈門,左手直立如刀,一下用力擱在云中岳右肩之后。一個左手一探,扣住了云中岳左腕脈門,右手同樣而立如刀,用力擱在云中岳左肩之后。
  一下就把云中岳拏住,使他動彈不得,云中岳也絲毫不加反抗。
  副總管險色一沈,朝張管事嘿了一聲。
  張管事雙膝一屈,扑的跪倒地上,結結巴巴的道:“副總座原諒,屬下八個手下,都被他制住,他脅逼著屬下帶他來見副總座的。”
  副總管沈哼道:“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出去。”
  張管事听到他的斥罵,如奉綸音,連忙應了兩聲“是”,爬起身,往外退去,開啟石壁,回到外面,只見一個花不溜丟的小姑娘,一手持著一柄短劍,從甬道迎面走過來。
  張管事看到來人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那會把她放在眼里,口中沈喝道:“喂,小姑娘,奶闖進來作甚?”
  這位姑娘正是聞人鳳,她從石棺棺底像滑梯一般滑入地下,舉目打量,這里好象是一條長廊(本來這里是第一道石壁,內外隔絕的,但云中岳進來之時,打開了石壁,張管事來不及推上,四名手下被制,由云中岳逼著他去打開第二道石壁了)。
  左邊壁角間,一排坐著六個黑衣漢子,地上橫七豎八的有六柄刀,一望而知這六人鋼刀脫手,人是被大哥制住了穴道。
  但抬目看去,這走廊上除了有兩間石室,似乎已到了盡頭,盡頭處,也有兩個持刀的黑衣漢子,木立不動,當然也被制住了穴道,只是不見云大哥的人!
  她又回身找去,走廊左右兩邊,各有兩間石室,左首一間是張管事和兩個殺手住的,右首一間地方較大,放著六張床舖,一跨進去,就有一股男人的臭汗气味,兩間石室都是空的,根本沒有云大哥的影儿。
  等她從石室走出來,再踏上走廊,就看到有人迎而走來,那是張管事。
  聞人鳳終于找到了一個人,心頭一喜,也“喂”了一聲,說道:“你有沒有看到我大哥?”
  兩人几乎是同時出聲的,張管事走近了几步,看看姑娘面孔,和方才那個藍衫少年有几分相似不覺點點頭道:“奶是找奶大哥來的?”
  閒人鳳道:“你看到我大哥了么?”
  張管事涎笑道:“是在下領他進去的,怎么會沒看到呢?”
  聞人鳳喜道:“我大哥在那里,你快領我進去。”
  張管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問道:“姑娘貴姓?”
  閒人鳳道:“我姓云……”
  話聲出口,粉臉不自覺的緋紅起來。
  席管車道:“在下姓張,叫張守成,這里歸我所管,他們都叫我張管事……”
  聞人鳳道:“張管事,那你快些領我進去咯!”
  張管事微微搖頭道:“里面姑娘不能去。”
  聞人鳳道:“為什么?”
  張管事道:“里面石室是副總管管的,他手下的人,個個武功高強,進去不是白白送死?”
  聞人鳳眨著眼睛道:“我大哥不是進去了么?”
  張管事道:“沒錯,令兄是我領他進去的,一到里面,見到副總管,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看他連一點反抗的力气也使不出來,姑娘自然不可進去了。”
  聞人鳳听說云大哥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她自然不信,憑云大哥的本領,十個人也架不住他,她听得不覺噗的笑道:“我大哥會被他們架住?我才不信,你快些領我進去瞧瞧。”
  “姑娘真的進去不得,還是在我這里留下來吧!”
  張管事色迷迷的邪笑道:“進去不是白白便宜了人家?”口中說著,左手一指點了過來。
  聞人鳳柳眉一挑,叱道:“你找死?”刷的一劍朝他地指上削去!
  張管事閃身躲了開去,邪笑道:“老子是找樂子,奶自己送上門來,我張管事若不照單全收,豈不辜貞了姑娘一番美意?”
  口中說著,雙手疾發,五指如釣如爪,使的是一路大擒拏手法。
  他身為管事,身手自然不會含糊到那里去,這一路大擒拏,便得快捷無比,記記不离姑娘腕、肘、肩、腰等關節要穴,出手凌厲已极!
  聞人鳳連劈三劍,還是差點被他抓住,心頭不覺有气,忽然左手朝前一伸,哼道:“看你敢不敢抓我?”
  人家使的是擒拿手法,奶不伸出手去,尚且要抓奶的手腕,奶把手伸出去,豈非正好?
  張管事老實不客气五指一落,扣住了她又白又嫩膚如凝脂的脈門之上,臉呈詭笑道:“姑娘這是自己送上來的了!”
  聞人鳳伸著手腕沒動,只是眨著眼睛望著他。
  張管事五指一攏,他也懂得惜玉怜香,不敢太用力,怕把姑娘的玉腕扣痛了;但也不能不稍微用點力,不然姑娘只須輕輕一掙,就可掙脫。
  他抬起一雙色眼,得意的朝姑娘望去,這一望,他几乎忘了了扣緊!
  不,他發覺自己五指在這一瞬之間,竟然再也用不上勁,心頭覺得奇怪,停在姑娘春花般臉上的眼睛忍不住移下去看看自己的左手。
  哈!這一看,張管事嚇傻了眼,姑娘玉腕不知何時早已掙脫了自己的五指!
  不,應該說自己五指早已松開了,因為自己的五根手指早已粗得和香腸差不多,指頭色黑如墨,連整只手掌几乎都已染成黝黑,黑气還在慢慢的往上延伸!
  “毒!這是劇毒……”張管事感到极度的惊駭,他知道再耽上一會,只怕連命都保不住了,臉色扭曲,扑的跪倒地上,求饒道:“姑娘饒命,小的該死,奶饒了小的吧!”
  聞人鳳撇撇咀,說道:“你領我到里面去,我就饒你不死。”
  張管事沒命的應“是”,從地上爬起,一面說道:“小的只能替姑娘打開石門,小的如果領姑娘進去,小的這條命就沒有了,姑娘只好自己進去了。”
  聞人鳳道:“好,你快給我去開門。”
  張管事不敢違拗,走到石壁前面,左腳踩在壁角一塊突出卵石上,石壁中間果然緩緩裂出一道門戶,回身道:“姑娘現在可以賜小的解藥了。”
  聞人鳳舉步跨上,回頭說道:“姑娘使毒,從沒解藥,不過姑娘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你目前劇毒還沒有蔓延到手臂,唯一的辦法就是赶快齊腕剁下來,再過半個時辰,整條手臂都要保不住了,一個時辰,毒入心髒,就保不住命,你自已應該知道怎么辦了。”
  說完,輕俏的朝石門中走了進去。
  口口口
  副總管一手托著下巴,二郎腿又翹了起來,斜睨著云中岳徐徐說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中岳朝他淡淡一笑道:“你呢?”
  副總管森冷的道:“好小子,是我問你,還是你在問我?”
  云中岳道:“自然是我在問你了。”
  副總管大笑一聲,望了左右兩個漢子道:“這小子看來是個白痴。”
  云中岳舉手搔搔頭皮,又往后反背過去,說道:“我會是白痴嗎?”
  副總管道:“難道白痴會是我?”
  云中岳又回過手,摸摸臉頰,說道:
  “怎么?難道白痴還會是我?”
  他在說之時,右手又往后反背過去。
  副總管忽然似有所覺,雙目盯著云中岳,朝兩個漢子問道:“你們沒抓住他?”
  云中岳雙手朝前一攤笑道:“他們早就放開我了。”
  副總管一惊,霍地站起身來,抬手就是一指,凌空點向云中岳“玄机穴”。
  他果然不愧是副總管,這一指凌空點出,嘶然有聲,指上功夫,确已有相當精純的造詣!
  云中岳臉上含著微笑,站著沒動,一縷指風襲到他胸前,連身上長衫都沒動一下。
  副總管臉色微變,正待閃開,云中岳左手抬處,朝他肩頭虛虛一按笑道:“副總管請坐下來再說。”
  他使的是“縱鶴擒龍”功,雙方相距雖然還有五尺距离,但一股無形壓力,卻把副總管站著的人,便生生被壓得坐了下去。
  這下直把副總管惊凜得不知所云。
  云中岳依然反背著手說道:“副總管現在弄清楚了沒?”
  副總管道:“閣下要問什么?”
  云中岳道:“你先說說奶叫什么名字?”
  副總管道:“在下王奇。”
  云中岳道:“副總管管的是什么呢?”
  王奇道:“在下負責管理的是這地下的事務。”
  云中岳道:“好,我問你,可有一個叫藍文蘭的姑娘,被送到這里來么?”
  王奇道:“有,有,昨天剛送來的。”
  云中岳道:“她在那里,你帶我去。”
  王奇臉有難色,說道:“那位藍姑娘已經交給女囚房去了,不在在下管轄之內。”
  云中岳道:“那是什么人管轄的?”
  王奇囁嚅的道:“那是……是柳花娘所管。”
  云中岳目光一寒,沈聲道:“姓王的,你是這里地下的副總管,我不管她柳花娘,柳草娘,在下要你帶路,你不給我帶路,只怕不行……”
  剛說到這里,只听走廊上傳來一陣叱喝聲和雜沓而輕快的腳步之聲,緊接著又是一陣砰砰輕響,听聲音好象有七八個人摔倒在地,就寂然無聲。
  這時卻響起一個嬌脆的笑聲,說道:“你們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云中岳聲音入耳,心頭一動,暗道:“那不是聞人鳳么,她也找進來了。”
  只听聞人鳳的聲音叫道:“大哥,你在那里呢?”
  云中岳急忙應道:“妹子,我在這里。”
  “啊!”聞人鳳惊喜的奔了進來,嬌笑道:“原來是你然給他們抓住了……”
  短劍一揮,劍光像閃電般分向云中岳身后兩個黑衣大漢剌到。
  云中岳忙道:“妹子住手,他們已給我制住了穴道。”
  但這話已是遲了一步,劍光一閃,那兩個黑衣漢子一個一條左臂,一個一條右臂,已被她鋒利劍鋒齊肩削落,血流如注。
  那王奇也趁云中岳回頭說話之際,身形閃動,一下掠到右首牆角,雙手急扑,牆角間登時裂開一道門戶,他一下往里閃去。
  云中岳大喝一聲:“姓王的!你給我回來。”
  右手朝他背后招去。這是“縱鶴擒龍”功的“擒龍手”,這一招,就有一股极強的吸力,可以把人平空吸了過來,但怎知王奇閃去的身法极快,那道裂開的石門闔得也极快速,云中岳招手之際,石門已經闔攏,自然無法再把王奇招回來了。
  云中岳只得暫且由他逃走,回身點出兩指,替兩個黑衣漢子閉穴止血,一面問道:“妹子怎么進來的呢?”
  “大哥還問呢!”聞人鳳嬌嗔的橫了他一眼,才道:“人家急都急死了……”
  云中岳道:“好了,我們先要找到這姓王的副總管才好。”
  兩人先前還沒有覺得什么,這一抬頭,才看到這間石室的門口,已經悄無聲息的成了室徒四壁,再也沒有出口。
  聞人鳳气惱的道:“大哥,我們怎么辦呢?”
  云中岳走到門口,仔細察看了一陣,但覺整座石壁,渾然天成,那有門戶痕跡?不覺怒道:“這姓王的真該碎尸万段。”
  他走近左首黑衣漢子身邊,舉手拍開穴道,喝道:“朋友若是再想活命,過去把門打開了。”
  那黑衣漢子眨著眼看了他一眼,一聲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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