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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逆來順受


  云中岳道:“單老爺子這么說,在下如何敢當,在下怕來早了,惊扰你老爺子。”
  搖頭獅子另一只手握住了藍文蔚的手,大笑道:“藍賢侄、賢侄女總算脫險歸來可喜可賀,來、來,咱們進去再作詳談。”
  他一手拉著一個,舉步走入書房,大家分賓主落坐。一名青衣使女送上茶來。
  搖頭獅子道:“云老弟三位,大概還沒用早點吧,阿香,快去把早點端出來。”
  青衣使女答應一聲,返身退出,不旋踵,就手托銀盤,送上四式細點,和三碗蓮子稀飯,在一張小圓桌上擺好,欠身道:“云公子、藍公子、藍姑娘請用早點了。”
  搖頭獅子抬抬手道:“云老弟你們不用客气,快請用吧,咱們都已吃過了。”
  云山岳三人就不再客气,圍著小圓桌坐下,各自吃了。
  青衣使女等他們吃畢,又送上三條面巾。三人抹了抹咀,站起身來。
  搖頭獅子招呼道:“云老弟,你們到這邊來坐,清源大師、宋長老和吳福礎离奇失蹤,老夫派人明查暗訪,差不多的地方都找遍了,竟然一點影子也沒有找到,后來老弟和藍姑娘又忽然失蹤,真教老夫又急又怒,別的不說,咱們怀幫在百泉鎮可以說根深蒂固,居然會在泉會期間,在大通藥行作客的人,會一個個离奇失蹤,傳出江湖,咱們怀幫還有臉見人?哈哈,想不到老弟卻在一夜之間,把失蹤的人全救出來了,老夫不但感激,也感到無比的欽佩。”
  云中岳道:“單老爺跨獎了。”
  搖頭獅子續道:“那晚老夫和藍賢侄女同去達生堂,老弟故意中毒,朝那黑衣人說出把黑梔子藏放高山抑止那座洞窟中,老夫就發現黑暗中另有一個黑衣人悄悄退走,老夫就一路跟在他身后而去……”
  藍文蘭道:“單伯伯,你當進入房去的黑衣人是誰?他就是達生堂掌柜褚頭成天生扮的,据他說,是被一個黑衣蒙而入脅迫他假扮的。”
  搖頭獅子嘿然道:“這賊人果然狡獪,老夫一直跟蹤到高山仰止洞窟之中,因里面石窟曲折相通,又极黝黑,還是被他逃脫了,等老夫退出之后,再赶去達生堂,老弟二位都已不見了,而且一連三天,都沒有你們的影子,究竟到那里去了?”
  云中岳道:“在下和藍姑娘在石窟中中了賊人的暗算。”
  當下就把石窟爆炸,自己兩人如何死里逃生,找到山腹泉道,從百泉湖泅出,大概說了一遍。
  “阿彌陀佛。”清源大師合掌道:“吉人天相,我佛有靈,保佑二位絕處逢生。”
  搖頭獅子目中神光連閃,嘿然道:“又使用火藥,這手法和煙火船爆炸,几乎相同,老夫不相信會不是廣幫干的。”
  宋志高道:“事無左證,就算廣幫干的,也該先查明白了再說。”
  搖頭獅子目光回注云中岳,問道:“云老弟又如何發現梵王宮一處地底石室的呢?”
  云中岳又把藍文蘭失蹤,自己向毒公子聞人俊求助,聞人鳳以“追蹤散”一路找到梵王宮之事,說了出來。
  “該死的東西!”搖頭獅子怒哼一聲,才點著頭道:“王奇、溫老三……嘿嘿,區古柏和溫家老二是臭味相投的一對,這梵王宮地底石窟不是他廣幫的一處暗舵,有誰相信?”
  云中岳道:“据溫二先生說:溫老三盜走他們溫家祖傳的一部‘迷經’,离家出走,已有數十年不知下落……”
  搖頭獅子搖著頭笑道:“云老弟,他這話你也相信?他故意這樣說,才不會牽扯到他的身上去。”
  藍文蔚在云中岳說話之時,暗暗放出一只金蛉子,這是他多年訓練的毒物,放出一只,另一只听到同類的飛鳴,就會跟著飛出。
  他早晨發現那輕功甚高的黑影,身材似极高大,他怀疑是搖頭獅子單曉初,所以暗中放出一只金蛉子,此時自己又放出一只金蛉子來,照說那一只應該飛出來了;但卻杳無朕兆,
  心中不禁暗暗怀疑,忖道:“難道隱身照壁暗陬的不是單伯伯么?”
  吳福礎站起身道:“老爺子,屬下告退。”
  搖頭獅子含首道:“老夫這里有客,外面你去照顧一下吧!”
  吳福礎應了聲“是”,便自退去。
  藍文蔚道:“單伯伯今晚約了廣幫講理,不知……”
  搖頭獅子忙著道:“今晚之事,只是老夫和區古柏兩人的事。”
  清源大師道:“老施主約了區老施主么?”
  云中岳心中暗道:“原來清源大師還不知道今晚講理之事。”
  搖頭獅子道:“兄弟因前晚兩家煙火船爆炸一事頗出意外,很可能是廣幫干的,因此約了區古柏,單獨晤面,想勸勸他,不可傷了兩家和气。”
  清源大師道:“老衲和區老施主也是素識,若施主既然約了區老施主,老衲意欲和老施主同去一行,不知老施主意下如何?”
  搖頭獅于微有作難之色,但又立即點頭道:“好,既然大師要去,兄弟自表同意。”
  宋志高道:“兄弟閒著無事,也想和大師同去,好替兩家作個和事佬。”
  搖頭獅子道:“二位雖有斡旋之心,只怕區古柏未必肯接受二位的善意呢。”
  藍文蔚道:“大師和宋長老是武林前輩,去了或可使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小侄等人,也想跟單伯伯同去……”
  “啊!”搖頭獅子連連搖手道:“你們都不用去了,云老弟初來,你們兄妹兩人代我招待招待就是了。”
  他不想大家去參与今晚的事。
  云中岳沒有說話,卻以“傳音入密”朝藍文蔚道:“藍兄,他今晚前去赴約,大通藥行必然防范較疏,我們正好趁机看看藥行中是否有可疑之處了。”
  藍文蔚暗自點了下頭,才道:“單伯伯既然不要小侄去,小侄只好遵命了。”
  搖頭獅子深沉一笑,說道:“如此就好,云老弟昨晚一夜未睡,賢侄兄妹也熬了一夜,你們不如就代老夫領云老弟到賓舍先去休息一會吧!”
  口口口
  賓舍,离搖頭獅子的書房并不太遠,從長廊穿出另一道月洞門,是一座林木蔥郁的花園,花樹叢中,掩映著碧瓦朱欄的樓宇,一共有六幢之多,每幢樓宇,可住兩位賓客。
  這是大通藥行招待貴賓的所在,少林清源大師和丐幫長老宋志高都住在這里。
  賓舍走出單老爺子的五弟子羅兆春管理。藍文蔚兄妹原先就住在這里,是以路徑十分熟悉。
  三人剛走近賓舍,羅兆春已經迎了出來,含笑抱抱拳道:“藍兄,藍姑娘回來了,這位大概就是云公子了?”
  藍文蔚連忙介紹道:“這位正是云中岳云兄,這是單老爺子門下負責管理賓舍的羅兆春羅兄。”
  云中岳抱抱拳道:“羅兄原來是單老爺子的高足,兄弟久仰了。”
  羅兆春道:“云公子好說,三位沒來之前,家師已經要大師兄周振邦通知在下,收拾好房間了,云公子和藍兄同住一幢,是原來藍兄住的‘元’字樓,藍姑娘依然住‘黃’字樓了。”
  云中岳道:“多要羅兄費神了。”
  羅兆春連說:“不敢”,引著三人來至一幢樓宇前而,一名青衣少女迎了出來,欠身道:“小婢新月,見過羅爺。”
  羅兆春道:“奶去見過云公子、藍公子二位。”
  青衣少女又朝云中岳、藍文蔚二人躬下身去,說道:“小婢新月,見過云公子、藍公子,藍公子還是住從前那間房,云公子是隔壁一間,二位公子請隨小婢來。”
  說完,領著四人,登上樓梯,打開了兩間房門。
  藍文蔚道:“羅兄不用客气,只管請回,兄弟在這里住過多天,算是老客人了,云兄雖是初來,自有兄弟會招呼的。”
  云中岳也道:“羅兄有事,只管請便吧!”
  羅兆春拱拱手道:“兄弟那就告退了。”轉身自去。
  藍文蔚道:“妹子,咱們昨晚也一夜未睡,現在時間還早,奶也可以去休息一會。”
  藍文蘭點點頭道:“云大哥、大哥,你們休息吧,我走啦!”
  她也匆匆下樓而去。
  藍文蘭走后,云中岳、藍文蔚也就各自入房,解衣登床。云中岳這些天來,接二連三的遇上事故,一直沒有好好睡過,現在還是早晨,就算有事,也要等到夜晚,因此躺下之后,就立時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然听到房門輕啟,有人放輕腳步走了進來。
  凡是練武的人,都特別警覺,云中岳突然從睡夢中醒來,要待翻身坐起,那知身子竟如夢魘一般,手足如壓重鉛,一點也動彈不得,心頭不由大吃一惊,立時想到自己由了人家暗算,只是想不通在什么時侯中的暗算?
  抬目看去,只見吳福礎臉含微笑,緩步朝床前走近,說道:“云公子醒來了?”
  云中岳躺著不動,問道:“吳掌柜有事么?”
  吳福礎含笑道:“在下是奉老爺子之命,來探視云公子的。”
  云中岳故作不解,問道:“單老爺子為什么要吳掌柜來探看在下呢?”
  吳福礎笑了笑道:“云公子沒有感覺那里不對么?”
  云中岳心里明白,自己果然中了人家暗算,這暗算自己的人,可能就是……”
  他暗暗提聚真气,但全身真气竟似散了一般,再也無法提聚,不覺劍眉一剔,冷然道:“是你們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腳?”
  吳福礎看著他笑了笑道:“云公子應該清楚,沒有人進來過,怎么會有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腳呢?”
  云中岳怒聲道:“那么云某好端端的怎會……”
  吳福礎淡淡一笑道:“云公子可是提不起真气來?那是因為你睡的忱頭上,有人撒了散功散,你在不知不覺中吸了進去,以致真气瘓散,武功盡失。”
  云中岳哼道:“好卑鄙的手段,這是單老爺子的意思,還是你吳掌柜的意思?”
  “云公子莫要誤會了。”
  吳福礎深沉一笑道.“這也并不是害你。”
  云中岳緩緩撐著身子坐起,怒道:“這還不是害我,我十數年苦學的武功,毀于一旦…
  吳福礎平靜的道:“老爺子知道你有一身高超的武功,如果不能收為己用,如果云公子要和老爺子作對,豈非是一個十足令老爺子頭痛的強敵,老爺子不想把你云公子當作敵人,唯一的辦法,只好使云公子失去武功了,其實云公子若想恢复武功,那也并非難事……”
  他忽然住口,故意不說下去。
  云中岳道:“我失去的武功,還能恢复么?”
  吳福礎笑道:“云公子是聰明人,總該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句話吧?”
  云中岳心頭一動,暗道:“不錯,他們撒在枕上的‘散功散’,可能是一种毒藥,既是毒藥,就有解藥了。”
  心念轉動,問道:“單老爺子有條件?”
  吳耐礎堆起笑容,說道:“其實也說不上條件,因為老爺子非常看重云公子,只要云公子肯和老爺子合作,老爺子立的可以使云公子失去的武功,完全恢复。”
  云中岳道:“就這么簡單?”
  吳福礎聳聳肩道:“事情當然也不完全如此簡單。”
  云中岳道:“單老爺子可是要在下承諾什么嗎?”
  吳福礎笑了笑道:“承諾口說無憑,老爺子豈會相信?”
  云中岳道:“那要在下如何呢?”
  吳福礎道:“老爺子要在下來探視公子,也就是要在下征詢云公子的意見。”
  云中岳道:“吳掌柜請說。”
  吳福礎道:“凡是肯和老爺子合作的人,都得服用一顆老爺子親自煉制的藥丸,云公子如果愿意服用,老爺子自會替云公子解去‘散功散’恢复你的武功。”
  云中岳心中一動,暗道:“他這顆藥丸,必是迷失心志之藥了。”
  一面問道:“服用那顆藥丸的后果如何呢?迷失神志,任人擺布?”
  “不,不!”吳福礎連連搖手道:“老爺子對云公子极為器重,如果服下藥丸,只是一個迷失神志的殺手,又有何用?”
  云中岳道:“在下想听听那是一种什么藥物?服下后的后果如何,在下才能考慮。”
  “好!”吳福礎點頭道:“在下那就直說了,那是一顆极毒的毒藥,服下之后,每隔一月,必須服一顆緩和毒性的藥丸,才可無事。”
  云中岳道:“假如不服那顆緩和毒性的藥丸?”
  吳福礎道:“那就毒發無救。”
  云中岳道:“這樣他可以永遠控制我我也永不敢背叛他了。”
  “不?”吳福礎笑了笑,又道:“老爺子也不想永遠控制云公子,他預期一年,到了一年之后,自會給你解去身中之毒。”
  云中岳道:“一年之后,他不怕我背叛了么?”
  吳福礎笑道:“那時云公子自然會心悅誠服的依附老爺子,絕不會再生貳心了。”
  云中岳人本聰明,吳福礎的口風,他自然听得出來,心中暗哦一聲,忖道:“和單曉初合作一年之后,已經做下無數坏事,除了依附單曉初,江湖上已沒有容身之處了。”
  接著又暗暗忖道:“他們只在枕上撒了‘散功散’,那是真的沒有人進來過,換句話說,他們也并沒有搜過自己身子,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瓶從溫老三那里得來的‘解迷化毒丹’,据溫二先生說,這‘解迷化毒丹’,化了他四十年心血,才煉制而成,能解任何迷藥,能化天下奇毒,那么‘散功散’和單曉初煉的毒藥,自然也都能化解無疑了。”
  吳福礎看他只是沉吟不語,還當他一時無法決定,這就陪笑道:“云公子服藥之后,就成為老爺子的心腹,老爺子答應可以給你副總領的名義,總領是老爺子兼的,云公子豈不立時成為老爺子面前第一紅人,一人之下,無數人之上,云公子何樂而不為?”
  云中岳點點頭,心中暗道:“現在自己唯一的辦法,只有先敷衍過去,讓吳福礎离開房間,自己才有机會取出‘解迷化毒丹’,先試試能有解去‘散功散’之毒,如果能解‘散功散’,大概也可以化解單曉初煉制的毒丸了。”
  一而沉吟著徐徐說道:“此事關系在下一生命運,可否容在下稍加考慮,再作答复?”
  吳福礎笑道:“老爺子并無強迫之意,云公子自可考慮好了再答复,但時間不能太長…”
  云中岳道:“好,給在下半個時辰如何?”
  吳福礎以為他并不死心,還想運气試試,立即點頭道:“好,在下那就半個時辰之后,再來听云公子的好音了。”
  說完,略一抱拳,便自回身退出,還隨手帶上了房門。
  云中岳极為小心的舉目打量房中每一角落,和窗欞、門縫等處,發覺确然并沒有人在暗中窺伺自己,但還是防備有人偷覷,上身靠坐床上,先緩緩拉起薄被,掩住了胸口,才伸手入怀,取出藥瓶,在被內開啟瓶塞,把藥丸傾在掌心,蓋好瓶蓋,收入怀中;然后裝作打呵欠模樣,左手從被中伸出,掩掩咀,迅快把藥丸衲入口由,吞了下去。
  過了約莫盞茶工夫,想來藥力業已行開,暗暗吸了口气,果覺体內真气,逐漸疏通,心中不禁大喜,暗想:“只要自己武功恢复,就不怕他們了。”
  但繼而一想:“單曉初會用這种手段對付自己,自然也可以對付藍文蔚兄妹,甚至于會對付清源大師,宋志高等人,自己倒不可魯莽從事,不如將計就計,虛与委蛇,才能解救其他中毒的人。”
  心念轉動,就緩緩閉上眼睛,暗中運功調息,直等真气運行一周,体內确然已無异處,才算放心。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門外及時響起一陣腳步聲,吳福礎已經推門而入,含笑說道:“云公子考慮好了么?”
  云中岳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在下已經決定了。”
  吳福礎道:“在下相信云公手必有明智的決定。”
  云中岳淡淡一笑道:“在下談不上明智;但一個練武的人不論仟何人,都會把武功視作第二生命,一旦失去武功,就會有生不如死之感,在下考慮之下,自以恢复武功,最為重要,所以決定和單老爺子合作,愿意服下單老爺子那顆毒藥了。”吳福礎喜形于色呵呵一笑,道:“云公子果然不負老爺子殷切的期望,難道這還不是明智決定嗎?老爺子剛才還和在下說:他老人家門下雖有五個弟子,也經老爺子調教了十几年只要他們等及你云公子十分之一,老爺子就會高興的不得了了,老爺子還說云公子加入敝幫之后,將來振興敝幫的人,就非云公子莫屬。”
  云中岳問道:“吳掌柜可曾把藥丸帶來了么?”
  吳福礎忙道:“在下帶來了,云公子是不是現在就服呢?”
  云中岳道:“在下既已決定,自然早些服下,也可以早些恢复武功了。”
  “云公子說得是。”吳福礎伸手入怀,取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里面是一顆黃豆大小呈翠綠的藥丸,他回頭朝門外喝道:“新月!進來。”
  新月在房門口答應一聲,手捧茶盞,走了進來。
  吳福礎從她手中接過茶盞,說道:“云公子張開嘴來。”
  云中岳依言張嘴,吳福礎親自把藥丸丟入他口中,一手遞過茶盞,說道:“云公子喝口開水,就可以吞下去了。”
  云中岳因有“解迷化毒丹”可解奇毒,果真依言接過茶盞,一口把藥丸吞了下去。
  吳福礎看在眼里,他果然吞下了藥丸,一面問道:“云公子,這顆藥丸苦不苦?”
  云中岳真的吞了下去,但覺喉頭奇苦無比,一手放下茶盞,皺皺眉頭道:“這藥丸奇苦無比。”
  這自然答對了。
  吳福礎微微一笑道:“云公子再用口吸一口气。”
  云中岳依言用口吸了口气。
  吳福礎又道:“現在呢?云公子覺得如何了?”
  云中岳道:“奇怪,在下吸了口气,喉頭不但不苦,反倒有些甘甜了。”
  這話又答對了。
  吳福礎才從怀中取出另一個小紙包,遞了過來,說道:“這是‘散功散’的解藥,云公子先收起來了,要過半個時辰,才能再服,吞下解藥,不出一盞熱茶的時光,云公子的武功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云中岳伸手接過,收入怀中。
  吳福礎伸手從茶几上取起空茶盞,送到云中岳面前,又道:“云公子在茶盞中吐一口口水在下就可以向老爺子复命了。”
  云中岳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只得依言朝茶盞中吐了一口口水,目光一注,但見自己吐在白瓷茶盞中的口水,居然色呈翠綠,不覺怔得一怔!
  吳福礎笑道:“云公子別怕,這是服藥后必然的現象,過一會就會正常,但云公子必須小睡片刻,在下這就告退,待會再來請云公子了。”
  說完,一手端著白瓷茶盞,退了出去。新月也躬身一禮,隨著退出。
  云中岳怕方才服的“解迷化毒丹”,化去“散功散”之毒,力量業已消耗甚多,不能再化解這次服下的綠色毒藥之毒,等吳福礎和新月退出之后,立即取出瓷瓶,又傾了兩顆藥丸,衲入口中,吞了下去。
  這樣又過了半個時辰,云中岳并未發現身心有何异樣之處,這才算放下了心,看來“解迷化毒丹”果然可以解單曉初的綠色毒藥了,心頭自然大為高興,這一來,單曉初一定十分信任自己,其余中毒的人,也都有救了。
  過沒多久房門再次被推開,吳福礎堆著一臉笑容朝云中岳招呼道:“云公子覺得如何,頭還痛么?”
  云中岳心中暗道:“如果不會頭痛,他就不會問了。”心中想著這就點了點頭。
  吳福礎望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師兄這藥丸,雖然不致使人靈志盡失,卻也會損失一半,這云中岳武功极高,可惜從此成了半個神志迷失的人了。”
  云中岳看他臉色,似是微有怜憫之色,心頭突然一動,忖道:“他忽然目露怜憫之色,莫非自己服下的綠色藥丸,還是會迷失神智的了,幸虧自己沒有說話,否則豈不弄巧成拙了?”
  吳福礎含笑道:“老爺子在密室等候云公子,請隨在下來。”
  云中岳點點頭,隨即站起身,跟著吳福礎就走,出了花園,折向一條長廊,又經過一重院落,才到密室,云中岳默默記下了路徑。
  吳福礎走在前而,舉手叩了兩下門。木門開啟,一名青衣使女欠身道:“總管請進。”
  吳福礎舉步跨入。云中岳也跟著走入,心中突然一動,忖道:“吳福礎是大通藥行的掌柜,這使女卻稱他總管,梵王宮地底石室,王奇只是一名副總管,原來總管就是吳福礎,那么他和清源大師等人一起被擄,同時失蹤,只是一种遮眼法,也許他的被囚在石室還另有作用也說不定。”
  目光一抬,搖頭獅子單曉初一手捧著白瓷茶盞,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喝茶。”
  吳福礎急忙趨一步說道:“大師兄,云公子來了,只是他人……”
  云中岳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還是師兄弟。”
  搖頭獅子點點頭。云中岳跟著走上去,抱抱拳道:“在下見過單老爺子。”
  搖頭獅子目光一抬,兩道炯炯眼神朝云中岳望來。云中岳稍微斂去了一些神光,也朝搖頭獅子望去。
  過了半晌,搖頭獅子含笑道:“云公子服藥之后,覺得如何?”
  云中岳道:“在下很好。”
  搖頭獅子又道:“是否那里有些不舒服么?”
  云中岳道:“在下方才覺得有些頭昏,現在好象好多了。”
  搖頭獅子含笑點點頭,說道:“老夫要派你擔任副總領職務,你愿意屈就嗎?”
  云中岳道:“愿意。”
  搖頭獅子回頭朝吳福礎含笑道:“他情況很好。”
  吳福礎道:“小弟總覺得他神志還有些不對……”
  搖頭獅子笑了笑道:“這是愚兄估高了他,一般人服藥之后,可能神志有一部分會受到影響,如果內功精湛的人,這影響也就較少,可以与常人無异,由此看來,他內功也并未十分深厚了,但這個不要緊,再有一兩天時間,藥力完全全消失,就可以恢复了。”
  云中岳只是站著不動。
  搖頭獅子從怀中取出一塊圓形的金牌,朝云中岳遞來,一面說道:“這是副總領的金牌,代表你的身分,有這面金牌,才能指揮金獅堂的人,你收下了。”
  云中岳依言接過,收入怀中,心中暗自忖道:“金獅堂,不知是些什么人?”
  搖頭獅子含笑道:“很好,云中岳,從現在起,你就是老夫的副手,代老夫統率金獅堂了。”
  云中岳點點頭口中應了聲:“是”。
  搖頭獅子朝吳福礎一擺手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今晚就由他統領好了。”
  吳福礎答應一聲,回頭道:“云公子咱們走。”轉身往外行去。
  云中岳隨著他退出密室,又回到了賓舍。
  吳福礎道:“云公子,在下今晚另有要事待辦,老爺子交待由你率領金獅堂的人,在下自會吩咐新月領你去的。”
  云中岳點點頭應道:“好。”
  吳鵬礎說完,就匆匆走了。
  云中岳走到窗前一張椅子坐下,心中惦記著藍文蔚兄妹,如果他們不出事,一定會來找自己,看情形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准是著了搖頭獅子的道了,還好自己當上了副總領,如果他們也服了綠色毒藥,自然會歸自己指揮,自可伺机給他們解毒了。
  房門啟處,新月端著一盞剛砌好的茗茶進來,放到几上,說道:“云公子,請用茶。”
  云中岳問道:“隔壁的藍公子醒來了么?”
  新月含笑道:“藍公子還未醒來,小婢知道他和云公子是好友,方才總管說的,今晚他也要隨云公子一起去呢。”
  云中岳問道:“還有什么人?”新月道:“還有什么人,小婢就不知道了。”
  云中岳沒有再問,新月也悄然退了出去。
  事情已經很明顯,搖頭獅子今晚和廣幫區古柏約好了在蘇門山“講理”,所謂“講理”,其實就是江湖人的械斗。
  他把自己等人用毒樂迷失神志,自然是要自己率領這些人去對付區古柏了。這真是一石二鳥之計,想不到名滿天下,江湖上都尊稱他一聲“單老爺子”的搖頭獅子單曉初,大家都認為他是一位大仁大義的老英雄,竟然會是陰狠毒辣的人!
  云中岳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面只是盤算著今晚之事,自己該如何著手才好?最好當然能和聞人俊兄妹取得連系;但這恐怕很難,目前自己所扮演的是神志半清半不清的人,自然不好有什么行動,那只有等待晚上自己率領金獅堂的人出發之時,才能伺机而動,不過那時候只怕時間上太急促了,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時間漸漸接近黃昏,又過了一會,天色就昏暗下來。
  新月手中提了一個布包走入房來,她先把布包放到床上,然后點起了燈燭。
  云中岳目注布包問道:“那是什么”?
  新月嫣然一笑道:“那是公子晚上要穿的衣服,公子一天投進飲食,大概肚子餓了,小婢這就去取飯菜來。”
  說完,很快退了出去。過沒多久,果然提著食盒走入,放到桌上,說道:“云公子請用飯了。”
  云中岳也不客气坐下來吃過了飯。
  新月絞了一把巾面送上,等云中岳揩了把臉,就接了過去,一面說道:“云公子請換衣衫了。”
  轉身走近床前,打開布包,取出一件寬大的黑衣,伸著雙手,伺候更衣。
  云中岳脫下身上長衫,換上了黑衣,新月取出一條盤龍玉扭的束腰帶,幫著他束好腰,然后又從布包中取出一張薄如蟬翼,只有手掌大的面具,說道:“云公子,你請坐下來,小婢替你戴上面具。”
  云中岳說:“還要戴面具嘛?”
  新月嬌笑道:“這是上面規定的路!”
  云中岳依言在木椅上坐下。新月雙手繃開面具,輕輕覆在他臉上,又用掌沿輕輕在四周熨貼,一直把面具拭得四平八穩,不見半點皺紋,才取過長劍,給他佩好,說道:“公子要不要喝口水再走。”
  云中岳但覺臉上繃得緊緊的,很是不舒服,一面忖道:“不知自己戴了面具,變成怎樣一個人了?”一面說道:“不用了,我該到什么地方去,姑娘知道么?”
  新月道:“總管方才交待過,要小婢領云公子到桂花廳去。”
  云中岳道:“好,奶帶路。”
  新月欠身道:“云公子請隨小婢來。”
  說完,就走在前面領路。
  云中岳隨著地出了賓舍,穿行花徑,繞向西首,不大工夫,來至一座敞軒。
  新月腳下一停,說道:“這里就是桂花廳了,小婢不能進去,云公子請吧!”
  云中岳點點頭,就舉步朝石階上走去。
  只听廳上有人說道:“副總領來了,大家要肅立致敬。”
  云中岳不去理他,自顧自跨進了大廳,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青年迎上來,躬身道:“屬下金獅堂執事張宜生見過副總領。”
  云山岳心中暗道:“此人和羅光春年紀相仿,大概也是搖頭獅子的門下了。”
  他沒有說話。
  張宜生抬著右手欠身道:“副總領請。”圭在前面引路,一直朝廳上行去。
  云中岳舉目打量,只見廳上早已站立著八個黑衣人,面向廳上,自已從他們后面走上去,是以看到的只是他們的背影。
  他這一打量,發現右首第三個人身材比其它七人矮小,雖然穿著寬大黑衣,腰束闊帶;但一眼就可認出她來,那不是和自己共過患難的藍文蘭,還有誰來?那么站在她邊上的第二個人,該是藍文蔚了。
  張宜生領著云中岳,一直走到上首,面向八人而立,然后說道:“這位就是副總領了,今后諸位就歸副總領率領,一切都听副總領指揮。”
  說到這里,一面低聲道:“請副總領取出金牌來,給他們看看。”
  云中岳依言取出那塊圓形金牌來,拿在手中,給大家認清楚了。
  大廳上點燃著兩支儿臂粗的蜡燭,十六道目光都一齊朝金牌上投來。
  云中岳目光一瞥,但覺面前八人,面貌陌生,一個也不認識,這當然是他們臉上和自己一樣,戴了面具之故。
  尤其那十八道目光之中,有兩道目光,只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直瞧,大有似曾相識之感,這人正是右首第三個藍文蘭。
  云中岳看得心頭不由一愣,暗道:“是了,大概只有自己一個,搖頭獅子為了要利用自己率領金獅堂的人,才并未完全迷失神智,他們敢情心神全被迷失了,不然文蘭不會有這种似曾相識的眼光看自己了。”
  云中岳收起金牌。
  張宜生又道:“老爺子因副總領地形不熟,特命屬下替你老作向導,咱們此時就要出發,副總領要告訴他們,隨著你老身后而行。”
  云中岳點點頭,朝大家說道:“現在咱們就要出發了,大家請隨本座來。”
  張宜生早已走在前面,說道:“屬下給你老帶路。”
  云中岳隨著他身后而行,其余八人分作兩行,緊隨云中岳的身后。
  云中岳心中暗自盤算,這八人之中,可能有少林寺清源大師、丐幫長老宋志高和藍文蔚兄妹,只不知還有四個是什么人?片刻工夫,已經到了花園后門,一名看門的園丁迅快打開了左邊一扇木門。
  張宜生回身道:“門外停有兩輛馬車,副總領要大家登車。”
  云中岳點點頭,回身道:“門外停著兩輛馬車,出了木門,大家隨本座登車。”
  一面朝張宜生道:“你去招呼另一輛車吧。”
  張宜生躬身領命。
  云中岳首先跨出大門,走近第一輛車前,抬手道:“你們先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正是方才站在右首的四個,依言一一登上車廂。
  云中岳從他們身形推測,這四人第一個該是少林清源大師,第二個是藍文蔚,第三個是藍文蘭,第四個是丐幫宋志高。心中暗暗高興,也就跟著上車。
  車把式不待吩咐,立即掩上車篷,揚鞭上路。
  云中岳居中坐下,從身邊取出“解迷化毒丹”,傾出三粒,朝第一個吩咐道:“你把這藥丸吞下去。”
  第一個人毫不猶豫,接過藥丸,就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云中岳又傾出三顆交給第二個人,也道:“你把這三粒藥丸吞下去。”
  第二個也依言吞下,云中月依次把藥丸分給了第三、第四個人,他們也各自吞服下去。
  云中岳收起藥瓶,貼身藏好。
  過了約莫盞茶工夫,第一個人首先發出一聲輕“咦”!
  云中岳知道該是他們清醒的時候了,這就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一面朝第一個人悄聲道:“你大概是清源大師了,此刻雖在車中,但話聲不宜說得太響。”
  第一個人听得一怔道:“貧衲正是清源,云大俠怎么不認識貧衲了么?”
  他還不知通自己臉上戴著面具。
  這時第二、第三、第四三人也依次清醒過來。
  第三個人正是藍文蘭,她內功較差,不能夜視,但車廂中有天光透入,雖是黑夜,仍可依稀辨認得出來,剛叫出:“云……”
  云中岳早就防她會叫出聲來,急忙輕“噓”一聲道:“禁聲,奶不可大聲說話。”
  藍文蘭惊奇的問道:“我們好象在車上,要到那里去呢?”
  云中岳沒回答她,朝第二、第四二人問道:“這位是藍兄,這位是宋長老,對么?”
  藍文蔚、宋志高同時點點頭道:“正是。”
  云中岳舒了口气道:“如此就好。”
  藍文蘭道:“云大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云中岳因時間匆促,就把自己遭遇的事,簡扼說了一遍。
  清源大師听的一怔道:“這么說,單老施主就是梵王宮地底石室的幕后主持人,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宋志高道:“由此可見此次泉會期間所發生的事,也都是他的陰謀了?”
  云中岳道:“正是如此,只不知那第二輛車上的四人,會是什么人?”
  藍文蔚道:“云兄是否也打算替他們解去身中之毒呢?”
  云中岳沉吟了下道:“目前兄弟還不知道那四人底細,未解毒之前,他們還可以听兄弟的指揮,一旦解去了毒,万一不肯和我們合作,豈非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弄砸了?”
  宋志高道:“云少俠這顧慮极是。”
  清源大師道:“云少俠對今晚之事,可有腹案嗎?”
  云中岳道:“在下要和大家商量的,也就在此,單曉初在我們身上暗使手腳,而且像四位連神志都迷失了,此刻要在下領隊出發,据在下推測,他想利用我們去對付廣幫的區古柏,才要我們掩去本來的面目的,只不知今晚在蘇門山,他還有什么安排?”
  清源大師道:“阿彌陀佛,此人心机如此毒辣,他自以為這一計謀,万無一失,卻沒想到云少俠神志并未被迷。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我佛慈悲,早已安排得比他更為周密。云少俠,貧衲慚愧,除了會修合藥物,平常很少在江湖走動,也可以說一無經驗,宋長老閱歷經驗,比貧衲要丰富得多,今晚之事,可能十分惊險,不到時間,誰也無法逆料,因此貧衲之意,第一、咱們應該隨机應變,第二、如何行動,都要當場才能決定,咱們不妨請宋長老當軍師,雯少俠擔任指揮,方可濟事。”
  宋志高道:“大師所說,在下如何敢當……”
  藍文蔚道:“宋長老,咱們時間寶貴,大家要通力合作,當仁不讓,不可再推辭了,咱們都听宋長老和云兄的就是了。”
  宋志高慨然道:“好,兄弟承蒙大家抬舉,自當全力以赴。”
  事情就這樣決定。
  藍文蘭悄聲道:“云大哥,你該把面具戴上了呢!”
  云中岳點點頭,雙手繃開面具,覆到臉上,再用手掌在臉上耳角等處,輕輕按平。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說道:“宋長老,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聞人兄他們,曾和在下約定,今晚可能會去大通藥行,不知可有方法,傳遞消息給他們?”
  宋志高問道:“云少俠要他們做什么事?”
  云中岳道:“宋長老如果有辦法遞出消息,就要他們到蘇門山去,也好接應我們。”
  宋志高道:“泉會期間,敝幫有不少弟子,或明或暗的來了不少,但比刻已經快初更了,未知這消息是否還能遞得到?在下不妨試試。”
  說完,從內衣上撕下一塊布來,不知他如何在布上做了記號,伸手輕輕推開了一些車篷,把布條揉成一團,擲了出去。
  要知丐幫弟子遍布天下,他們幫中傳遞消息,有著特別記號,可以迅速傳達;但此時業已入夜,自然不一定有把握了。
  行馳中的車子,漸漸緩慢下來,可見已快到地頭了。
  云中岳道:“看來快要到了。”
  宋志高道:“待會下車之后,咱們仍然要裝作神智被迷,不可露了破綻。”
  過沒多久,車子果然停住了。車把式一躍下車,同時也推開了車篷。
  這時后面第二輛馬車也停住了,張宜生躍下車廂,迅速走了過來說道:“副總領請下車了。”
  云中岳首先跨下車廂,清源大師等四人也相繼下車,第二輛車上的四個黑衣人也紛紛下車。
  張宜生朝云中岳欠身一禮,說道:“副總領請隨屬下來。”
  說完,急步朝右首一片濃林奔去。
  云中岳朝八人打了個手勢,就跟著張宜生身后走去。
  這是山麓后面的一片松林,林密而黑,也很幽深。
  張宜生領著云中岳等九人,一直走到松林深處,才行停住,說道:“到了,副總領請大家在這里休息。”
  云中岳朝身后八人揮揮手道:“大家可以休息了。”
  八人依言散了開去,各自找大石、樹根坐下。
  云中岳回頭朝張宜生問道:“咱們到這里來做什么?”
  張宜生陪笑道:“副總領只管請坐下來休息,到時屬下自會奉告的。”
  云中岳雙目一瞪,說道:“你現在不肯說嗎?”
  張宜生道:“不是的,因為時侯還沒到,這是老爺子交代……”
  “單老爺子要本座听你的?”
  云中岳翻著白眼,冷冷的道:“你是副總領,還是我是副總領?”
  張宜生為難而又惶恐的道:“屬下不敢,屬下……這……”
  云中岳听得更火,目光直注,說道:“說,咱們有什么行動?”
  張宜生和他目光一對,發現他目中寒光懾人,直似兩把利刃,看得人心頭發毛,嘴里結結巴巴的道:“是、是,屬下說,那是……等到老爺子仰首長笑,說出:‘老夫讓你們見識厲害’,這句就是暗號,副總領就率領他們沖出去,把對方几人,格殺勿論,一畢殲滅。”
  張宜生道:“他們也各有一方金牌,一號是金一、二號是金二。”
  云中岳道:“還有呢?”
  張宜生道:“還有……沒有了。”
  云中岳道:“那好,你給本座休息吧!”
  抬手一指點了過去,張宜生就乖乖的坐了下去。
  云中岳朝宋志高走了過去,以“傳音入密”問道:“宋長老,咱們現在該怎么辦了?”
  宋志高也以“傳音入密”問道:“云少俠把張宜生制住了?”
  云中岳點點頭。
  宋志高道:“目前第一件事,少俠先必須弄清楚那四個是什么人,才能指揮他們。”
  云中岳點點頭道:“好,在下這就去。”
  接著問道:“宋長老,你的金牌几號?”
  宋志高道:“四號。”
  他們都是以“傳音入密”交談,外人看來,云中岳只是在宋志高面前站了一站,就舉步朝一個黑衣人而前走去,問道:“你是几號?”
  那人緩緩站了起來,答道:“我叫金七。”
  云中岳道:“取下面具給我瞧瞧?”
  金七應了聲“是”,果然從臉上揭下了面具,原來金七竟然是析城派掌門人戴昆山。
  云中岳點點頭道:“把而具戴上了。”
  戴昆山依言戴上了面具,也隨著坐下。
  云中岳又舉步行去,要另外兩個黑衣人也取下面具來,金五是林慮派掌門人宗大德,金六是王屋派掌門人谷長庚。
  最后走到金八面前,問道:“你是几號?”
  金八道:“我叫金八。”
  云中岳道:“取下面具來。”
  金八依言取下面具。
  云中岳只覺此人是個瞇著雙眼的老者,在他取下面具之際,眼神閃爍,似有怀疑之色,心中不覺一動,暗道:“神智迷失的人,眼神不應如此,莫非此人是單曉初故意要他裝成神智迷失,混在咱們之中,來監視咱們的行動了。”
  心念一動,這就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八道:“金八。”
  云中岳道:“本座問你原來叫什么名字?”
  金八搖搖頭道:“不知道。”
  云中岳一抬手道:“好,戴上面具。”
  云中岳道:“你知道本座是什么人嗎?”
  金八道:“副總領。”
  云山岳朝他一笑,說道:“你神智很清楚,是么?”
  金八眼中閃過一絲惊色,說道:“不清楚。”
  要知一個神智被迷失的人,你如果問他神智是不是很清楚,他一定會回答你很清楚的,譬如喝醉了酒的人,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酒一樣,金八說他神智不清楚,豈非正是很清楚么?
  云中岳淡淡一笑道:“很好。”
  話聲甫出,突然一指朝他點了過去。
  金八要想閃避,但他如何閃得開云中岳的一指,身軀一振,就被點上了“肩井穴”。
  “肩井穴”只是麻木,不是昏穴,身子雖然不能轉動,但人卻是清醒的,他眨著眼睛,只是望著云中岳,流露出惊异之色。
  云中岳冷然問道:“說,你是什么人派來的奸細?”
  金八道:“沒有人派我來的。”
  云中岳冷笑道:“你瞞過了總管,︵總管指吳福礎︶如何瞞得過本座?再不實話實說,本座就點你五陰絕脈,叫你逆血攻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是不信?”
  金八眼有懼色,說道:“副總領,屬下不是奸細。”
  云中岳心中暗道:“來了!”一面微晒道:“你神智很清楚,不是奸細,還是什么?”
  金八道:“屬下真的不是奸細,是……是……”
  云中岳冷聲道:“是什么人派你來的快說。”
  金八道:“屬下是……總管派我來的。”
  云中岳不信的道:“總管派你來的?他怎么會沒和本座說呢?嘿嘿,這話有誰相信?”
  金八急道:“屬下說的全是真話,确實是總管要屬下來的,他……只是沒和副總領說罷了。”
  云中岳怒聲道:“吳福礎只不過是老爺子的師弟罷了,本座是副總領,算起來他還是本座的屬下,他敢欺瞞本座?”
  說到這里,一手托著下巴,口中說了個“好”字,才道:“你說,他要你來做什么的?”
  金八眼有懼色,為難的道:“這個……屬下說出來了,就會沒命……”
  云中岳心知吳福礎派他前來,必有隱情,因此冷厲的道:“本座間你,你若是不肯說,本座就劈了你,你若是從實說來,本座身為金獅堂副總領,自可保你不死,你想死還是不想死?”
  金八道:“副總領能保屬下不死,屬下自然只有說了。”
  云中岳道:“好,你說。”
  金八道:“總管交待屬下,等副總領等人听到暗號,沖出松林之際,屬下就在林中點燃火線……”
  云中岳問道:“什么火線?”
  金八道:“松林前面的一片廣場四周,已經埋下了一百斤火藥,引火線就在松林一方大石之下,此處离廣場已遠,沒人注意,只要點燃火線,就可把廣場上的人一起炸死。”
  云中岳心中暗道:“好險,差幸自己發現金八神智似未被迷,否則豈不糊里胡涂的送了性命,單曉初這老匹夫好毒辣的手段!”一面問道:“這廣場下的火藥,可是你埋的么?”
  金八道:“屬下在老爺子手下,專門管理火藥,計算多大的范圍,需要用多少火藥,埋設火藥的并非屬下。”
  他是火藥專家!
  云中岳心中一動,又問道:“前晚煙火競賽,忽然爆炸,也是你設計的了?”
  金八點頭道:“是的。”
  云中岳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八道:“屬下阮文新。”
  云中岳道:“很好,你可以坐下了。”
  伸手在肩頭輕輕拍了一下,阮文新︵金八︶果然往石上坐下。
  云中岳急忙朝宋志高走了過去。
  清源大師、藍文蔚、藍文蘭也一起湊了過來。
  云中岳低聲道:“在下有重大之事,要和大師、宋長老研商藍兄和文蘭,可否到數丈外巡視,以防有人潛入竊听。”
  藍文蘭嫣然一笑道:“云大哥不用操心,大哥已經在周圍數丈,布了防呢,沒人可以闖得進來。”
  云南藍家善于役使毒物。
  “如此就好。”
  云中岳道:“為了防人窺伺,大家還是坐下來的好。”
  大家依言席地坐下。
  清源大師問道:“云少俠有了什么重大發現?”
  云中岳首先說出金五、金六、金七,即是太行三派的掌門人宗大德等三人,然后說出自己如何發現金八眼神閃爍,不像是迷失神智的人,經自己盤問,他說出實話來,詳細說了一遍。
  清源大師听得雙手合十,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若非云少俠机智過人,不知要有多少人被炸死于此,單老施主這等倒行逆施,當真天人難容!”
  云中岳道:“宋長老,現在事机緊迫,咱們該如何辦了?”
  宋志高略為沉吟,目光掠過在場諸人,說道:“事不宜遲,藍姑娘,奶守在此地,大師、云少俠、藍少俠和在下同去,云少俠先去把阮文新解了穴道,要他領路,指示火藥線埋藏在何處?”
  藍文蘭本待跟云大哥同去的,宋志高要她留守,不好多說,只得點了點頭。
  宋志高道:“咱們走吧!”
  云中岳回到阮文新面前,一掌拍開了他的穴道,喝道:“金八,你領本座去察看火線埋設之處。”
  阮文新不敢違拗,只得應了聲“是”,走在前面領路,一直走到松林深處,一方大石前面,伸手一指,說道:“回副總領,火線就埋在這里了
  云中岳道:“你去把泥土挖松些,讓本座驗看,你說的話,是否可靠?”
  阮文新听他口气,似乎還不相信自己說的是實話,為了取信副總領,答應了一聲立即走上前去,俯下身,雙手輕輕扒開了一些泥土,就已露出一段藥線來了,這就直起身說道:“回副總領,藥線就在這里了。”
  宋志高道:“好,金八,你就在這藥線上,撇上一泡尿。”
  阮文新瞇著兩眼,駭然道:“這怎么可以?”
  宋志高道:“為什么不可以?這是本座的命令。”
  阮文新望著他問道:“你……是什么人?”
  宋志高道:“本座金一,金獅堂的軍師。”
  阮文新道:“金獅堂還有軍師?”
  云中岳道:“不錯,金一确是本堂軍師,這是老爺子封的,軍師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阮文新哭喪著臉道:“這……會要了屬下的命。”
  宋志高道:“你違抗本座命令,也會要你的命的。”
  阮文新道:“好,好,屬下遵命。”
  他無可奈何,只得對著藥線,撒了一大泡尿。
  宋志高問道:“金八,這藥線一路如何埋過去的?”
  阮文新道:“從這里繞著樹根,一路埋出去的。”
  宋志高道:“好,你每隔一丈,去把土扒開來,要看到藥線為止。”
  阮文新只得依言循著線路,每隔一丈,就扒開泥土。
  宋志高道:“現在每人每隔一丈,對著藥線去撒上一泡尿。”
  原來他是為了要大家撒尿,才不讓藍姑娘來的。
  男人撒尿最方便了,大家跟著阮文新,每隔一丈,就撒上一泡。
  回到原處,阮文新跟在云中岳身后,說道:“副總領,這是你吩咐的,你老要替屬下作主。”
  宋志高道:“金八,你不用害怕,今晚只要听本座的話,包管你沒事。”
  阮文新連聲應是,云中岳一揮手道:“你去坐著,有事本座會叫你的。”
  阮文新又應了聲“是”回到石上坐下。
  藍文蘭迎著云中岳問道:“云大哥,事情辦好了么?”
  云中岳點點頭道:“都辦好了。”
  藍文蘭道:“你們把藥線都挖出來了么?”
  云中岳道:“沒有挖起來。”
  藍文蘭道:“那怎么算辦好了呢?”
  云中岳就把剛才的事,說了出來。
  藍文蘭粉險一紅,笑道:“真虧宋長老想得出來。”
  宋志高噓了一聲道:“藍姑娘話說得輕一些,外面已經有人來了。”
  一面朝云中岳道:“云少俠,這片深林,正在他們雙方評理的點后面,自是极為引人注意,單曉初把咱們派在這里,自然不會再派人來搜索,但廣幫和其它的人,難免暗中有人進來,咱們的人手,最好到樹上去,隱蔽身形,就算有人進來,也不會發現了。”
  云中岳點點頭,要宗大德等三人,隱到樹上去,沒听到自己的口令,不可妄動。
  三人依言各自騰身而起,隱入樹中。
  宋志高低聲道:“張宜生交給在下,阮文新交給清源大師,云少俠只須記住一點,待會不論是外面情勢如何,怀幫和廣幫實力相等,不用咱們出手,咱們仍然以單曉初的那句暗號為准,据在下推測,他發出暗號,是要咱們攔截廣幫的人,他才能從容退走,咱們也就將計就計,等到他發出暗號,就立即飛掠出林,截住單曉初、吳福礎,不能讓他們脫身。”
  云中岳點頭道:“在下省得。”
  宋志高轉身朝藍文蔚問道:“藍小俠方才在林中布的防現在必須撤去才好。”
  宋志高一手提起張宜生、清源大師也點了阮文新的穴道,提著他騰身而起,往林中射去。
  云中岳道:“文蘭,奶也找棵樹好上去了,我會在奶附近的。”
  藍文蘭已有几天沒和他在一起了,嬌聲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云中岳道:“奶和我在一起,不太好吧?”
  藍文蘭臉上紅馥馥的,低聲道:“這有什么關系,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在石窟里,我不是也和你在一起嗎?而且……而且還躺在一起呢,我反正是你的……”
  云中岳沒待她說完,突然用手掌掩住了她的櫻唇,低聲道:“有人來了,快上去。”
  一手拉起藍文蘭的手,騰身往上拔起,一下隱入三丈高處枝柯之上。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樹下不遠處,已閃入兩條黑影,好快的身法!
  藍文蘭根本連一點聲音都沒听到,來人已經到了腳下,忍不住悄聲問道:“云大哥,這兩人是誰?”
  云中岳附著她耳朵道:“不知道,這兩人輕功极高,奶不可說話了。”
  只听下面一個尖細的男子聲音說道:“奇怪,現在快三更了,他們既然約好了在這里評理,怎么還沒人來呢?尤其這片樹林里,雙方的人,都沒設暗樁!”
  憑他這句話,這兩人應該不是怀幫和廣幫的人了。
  接著只听一個輕俏的聲音低低的道:“師哥怎知樹林子里沒人呢?也許人家早就來了。”
  云中岳听到這輕俏的話聲,心中方自一動!
  藍文蘭已經附著耳朵,悄聲道:“會是姚姐儿!”
  云中岳點點頭,但輕輕的握了她一下手,示意她不可說話。
  只听那尖細男人聲音,輕笑道:“有人,還瞞得過奶師哥的眼睛?就算瞞得過我的眼睛,還瞞得過我的鼻子?”
  輕俏聲音格的輕笑一聲道:“你的鼻子靈,前天晚上豬頭已經到了窗下,你還沒有聞得出來,不是我听到他的豬蹄聲音,你還走得了?”
  尖細聲音道:“那不一樣,誰叫奶身上那么香……”
  輕俏聲音道:“你少貧嘴。”
  尖細聲音道:“我真想不通,師父會叫奶嫁給一個豬頭,奶也真的會嫁給他。”
  輕俏聲音幽幽道:“師父的命令,你敢不遵?”
  尖細聲音道:“我對師父這件事,始終弄不明白,堂堂四川唐門的唯一女弟子,卻要你前一年就住到百泉鎮來,扮成無依無靠的孤女,再憑媒婆說合,下嫁給豬頭,做一個藥舖的老板娘,他老人家到底為了什么呢?”
  云中岳听得一怔,他們會是唐門子弟,唐崇智的門下!
  輕俏聲音道:“誰知道,師父只是交代我,要一直注意他的行動,他一天到晚都在藥舖子里,白天呆頭呆腦,听我使喚著,晚上一睡下來,就像一頭死豬,嫁了他八年,那有什么好注意的?”
  云中岳心中也暗自犯疑,忖道:“唐崇智要姚姐儿嫁給豬頭成天生,那是為什么呢?”
  尖細聲音道:“那只有一個可能,成天生跟大通藥行的吳福礎很熟,利用這點關系,奶才能獲得搖頭獅子的信任。”
  “信任個屁!”經俏聲音披著嘴道…“那老驢子是個老色狼,就是我不嫁給豬頭,只要在百泉鎮住下來,還不是會給他看上,這老驢子可惡极了,要我去主持拍賣藥材,我也以為他信任我,才要我獨當一面,那知臨了還要殺我滅口,我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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