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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千葉蓮花


  耿小云故意說道:“狄相公如果不喜歡,小婢回去還來得及。”
  “誰說不喜歡?”
  狄明揚一把把她摟入怀里,低低的道:“我太喜歡了。”他不容她再說話,低下頭去,就吻住了她的香唇。
  耿小云沒有掙動,像柔順的羔羊,偎在他怀里。過了一會,才用手輕輕把他推開,飛紅著臉,舉手輕輕掠著秀發。
  車子一路駛行得极快,但也顛簸得很厲害,使人可以感覺得到,車子一定行駛在一條崎嶇的山路上。
  狄明揚忍不住道:“這車上怎么沒有窗呢?連外面的景色都看不到,這條路怎么會如此顛簸的?”
  耿小云道:
  “總護法這可是好意,這條路上,風大,灰沙多,如果有窗戶,我們早就一身灰沙了。”一面又附著他耳朵,低聲道:
  “總護法不想讓你知道行宮在哪里,才派這輛車送你出來的,你不要多問了。”
  狄明揚心想:“這大概是公孫先生平日御下极嚴,小云才會對公孫先生怕得如此厲害。”
  就因為小云怕事,狄明揚雖覺得可笑,公孫先生已把你送給我了,還這么怕他干什么?但還是順著她沒多說話,兩人只是默默的偎依著。
  中午時分,耿小云拿起一塊木板,橫著在車廂中擱好,就像一張案桌一般。
  狄明揚道:“你這是做什么?”
  耿小云朝他笑笑,說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說完,站起身子,從座椅下面,拉出一只木箱,打開蓋子,從里面取出一大包東西,居然有饅頭,肉包子,和醬牛肉,鹵雞、鹵蛋,另外還用水壺裝了一壺雞湯。
  狄明揚道:“公孫老哥居然還給我們准備了這許多食物。”
  耿小云道:“因為狄相公是總護法的朋友咯!”
  兩人還是第一次一起吃東西,狄明揚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只是一霎不霎看著耿小云。
  耿小云羞澀的道:“你看什么呢?”
  狄明揚道:“古人說,秀色可餐,當真一點不假。”
  耿小云嗅道:“你再看,我就不吃了。”
  “好!好!”狄明揚笑著道:“我不看就是了。”
  車子一直轆轤行駛。
  狄明揚道:“那駕車的還沒吃東西吧,我們拿些吃的東西給他。”
  耿小云道:“不用了,他也准備了吃的,一邊駕車,一邊吃。”
  她收拾起吃剩的東西,放入箱中,推到座位下面然后又把橫板收好,接著道:
  “你現在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回了,我們黃昏時候就可到啦!”
  狄明揚問道:“我們這是到什么地方去?”
  耿小云道:“壽宁府。”
  狄明揚道:“壽宁府是什么地方?”
  耿小云道:“壽宁府是府城咯,我是听總護法說的,他要車子送你到壽宁府,那是個大地方,你要去哪里,就由你自己決定了。”
  狄明揚道:
  “那就到壽宁府再說吧!”忽然“哦”了一聲,問道:“到了壽宁府,車子就要回去了?”
  耿小云道:“那自然要回去了。”
  狄明揚望著她問道:“你呢,你回不回去?”
  耿小云嫣然一笑道:“小婢自然也要隨車回去了。”
  狄明揚道:“我真希望你不要回去。”
  耿小云道:“那你為什么不早些跟總護法說呢?”
  狄明揚唉了一聲道:
  “我自該跟公孫老哥說的,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耿小云看他一臉俱是懊喪神色,不覺嗤的笑道:
  “你這人也真是的,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么?我是總護法要我來伺候你的,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說,我還回不回去?”
  “啊!”狄明揚高興得跳了起來,說道:“原來你是騙我的,我要罰你!”
  耿小云咭的笑出聲來;但只笑了一聲,她的櫻唇就被兩片熾熱的嘴唇堵上了,車廂中隨著又沉靜下來。
  傍晚時分,馬車馳進了城門,在一家客店門首停了下來,車把式打開了車篷,恭敬的道:
  “狄相公,請下車了,小的奉命送狄相公到這里為止。”
  狄明揚一躍下車,耿小云臉上還紅馥馥的,也跟著下了車。
  狄明揚道:
  “謝謝你,這一路辛苦了,也請你代替我謝謝公孫老哥。”
  那車把式諾諾連聲,一躍上車,揮起長鞭,赶著車子走了。
  一名店伙早已站在一旁伺候,這時赶忙湊了上來,陪笑道:
  “公子可是要落店么,小店上房最是清靜不過……”
  狄明揚點點頭。店伙忙道:
  “公子請隨小的來。”
  他領著兩人一直來至上房,推開房門,說道:
  “這間是小店最寬敞的房間了,公子看看可好?”
  耿小云紅著臉道:
  “就是這間好了,你快去打臉水來。”
  那店伙連聲應“是”,退了出去。
  狄明揚低聲道:
  “這里只有一張床,我們應該多開一間房。”
  耿小云飛紅著臉,輕聲道:
  “我就怕你說出這話來,才故意要他去打臉水的。”
  狄明揚奇道:“這為什么?”
  耿小云道:
  “你不知道,總護法到處都有眼線,如果我門開兩間房,一定會引起他疑心的。”
  狄明揚道:“現在离開這么遠了,他還會知道?”
  耿小云輕唉一聲道:
  “江湖上的事,你不會懂的,你只要听我的就是了。”
  狄明揚為難的道:“這個……這個……”
  耿小云道:
  “我是女孩儿家,都不怕羞恥,你又怕什么呢?現在雖已离開行宮很遠了,但你說話還得處處小心才好。”
  狄明揚道:“好吧,我一切都听你的好了。”
  說話之時,店伙送來了臉水,接著又沏了一壺茶送上,才行退出。
  狄明揚忽然啊了一聲,攢著眉道:
  “小云,這間房間只怕很貴吧.我……身上沒帶銀子,這該怎么辦?”
  耿小云輕笑一聲道:
  “這個爺就不用耽心了,臨行之時,總護法交給小婢一包金葉子就有五十兩,另外還有五張二百兩一張的銀票,共有一千兩,夠相公一路的花費了。”
  狄明楊心頭甚是感激,說道:“公孫老哥設想真周到,他真是好人。”
  耿小云道:“爺快去洗臉吧!”
  兩人盥洗完畢,差不多已是上燈的時候。
  店伙送來燈盞,一面伺候著道:
  “公子二位,還是要上酒樓去用飯,還是要小店廚下准備酒菜,送到房里來?小店大司手藝不錯,在咱們城里,他是數一數二的廚師了,公子要點什么,他都可以做。”
  狄明揚沒上過酒樓,也不會點菜,他望望耿小云,說道:“你看呢?”
  耿小云道:“我們坐了一天車,不想出去了,那就要他們送來房里吃好了。”
  店伙道:“公子要些什么,小的這里吩咐下去。”
  耿小云道:“你要他揀拿手的做几樣就好。”
  店伙又道:“公子要什么酒嗎?”
  狄明揚道:“酒不用了。”
  店伙連聲應“是”,退了下去。
  過沒多久,店伙果然送來了飯菜,在桌上放好,然后退出,又替兩人掩上了房門。
  狄明揚紅著臉道:
  “正巧有你在一起,不然我連菜都不會點呢!”
  耿小云道:“你沒出過門?”
  狄明揚點點頭道:“我今天還是第一次住客店。”耿小云嫣然一笑道:“所以總護法要小婢來伺候相公的。”
  狄明揚道:“小云,現在起,你不許再相公,小婢的,給人家听到了不好听。”
  耿小云道:“我本來是小婢了,那要我怎么稱呼你呢?”
  狄明揚道:“以后我們就算是兄妹,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妹子……”
  耿小云心里甜甜的,抬眼幽幽的道:“我……配么?”
  “配,配!”狄明揚道:“你快叫我大哥呀!”
  耿小云紅著臉低低的叫道:“大……哥……”
  狄明揚也低低的叫道:“妹子。”
  耿小云羞澀的道:
  “你還是叫我名字的好,妹子,听起來怪怪的。”
  “好!”狄明揚低聲道:
  “那我就叫你云妹。”
  耿小云道:
  “隨便你,我們快些吃吧,菜涼了呢!”
  兩人匆勿吃畢。
  耿小云給他倒了一盞茶,捧到他面前,說道:“大哥,請用茶。”
  狄明揚連忙伸手接過,說道:“云妹,謝謝你。”
  兩人相視一笑,狄明揚喝了口茶,輕聲道:“云妹,今天一路勞累,你該早些去睡了。”
  耿小云雙頰不禁飛紅,低聲道:
  “我不累,但我有話要和大哥說,你也……也……”
  她說了兩個“也”字,已經羞不可仰,再也說不出來了。”
  狄明揚道:“你有什么話,這里又沒有人,你說就是了。”
  “不成。”耿小云輕輕搖著頭,壓低聲音說道:
  “總護法耳目遍天下,我也顧不得羞恥了,有很多話,還是到床上再說,人家就不會疑心了。”
  說完,過去閂上房門,走近床前,放下帳子,先行脫下弓鞋,跨上床去。
  狄明揚心頭狂跳,也跟著上了床。
  耿小云輕聲道:“你把燈火吹熄了。”
  狄明揚一口吹熄燈火,看到耿小云盤膝坐在床上,也就挨著她身旁坐下,就要去吻她。
  耿小云輕輕把他推開,忽然正容道:
  “大哥,我有正經話要和你說,你坐好了,不許亂來。”
  狄明揚看她忽然之間變得凜然不可侵犯,連忙坐好,說道:
  “云妹,你有什么話要說?”
  耿小云低低的道:
  “你當總護法要我做什么來的?”
  狄明揚听得一怔道:
  “你不是說公孫老哥叫你伺候我來的么?他一定以為前晚我們好過了,才把你送給我的。”
  耿小云道:
  “他把我給大哥,就是要我一直跟在你身邊……”
  狄明揚道:
  “他把你送給我了,自然一直跟在我身邊了。”
  耿小云道:
  “才不是呢,他派我跟在你身邊,就是要我來監視你的,你有什么行動,我都得向他報告。”
  狄明揚奇道:
  “我有什么行動呢?他這是做什么?”
  耿小云道:“總而言之,他是不放心你。”
  狄明揚越听越奇,說道:“他對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耿小云道:
  “你真是一點江湖經驗也沒有。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你如果不是東海門下他會讓你离開行官么?”
  狄明揚怔怔的道:
  “我不是東海門下,這話我早就告訴過他了。”
  耿小云道:
  “大哥,你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真話么?”
  狄明揚道:
  “我說的都是真話,我真的不是東海門下,他們怎么會說我是東海門下的呢?”
  耿小云撇撇嘴道:
  “總護法把你從漁山島接來的時候,你不是傷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么?他早已發現你身上有東海老神仙的記號了,你還不承認呢!”
  狄明揚惊异的道:
  “我身上有東海老神仙的記號,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耿小云看了他一眼,才道:
  “那你身上那枚八卦銅錢是哪里來的?”
  狄明揚輕哦一聲,笑道:“那是我從小就佩在身上的。”
  耿小云道:“這么說,大哥真的不是東海老神仙門下?”
  狄明揚道:“自然不是,我還會騙你嗎?”
  耿小云道:“我听總護法說,你一身功力,不在總護法之下,以你的年紀,除了東海老神仙,有誰能調教得出來呢?”
  狄明揚道:“我只有一個記名師傅,就是武大先生,但我這身功力,卻不是武大先生傳給我的。”
  耿小云嗤的輕笑道:
  “你說的武大先生,大概就是武子陵了,但武子陵也未必在總護法的眼里,所以說來說去,大哥這是另有名師了。”
  “沒有。”狄明揚道:
  “我這一身功力,并不是師傅傳的。”
  耿小云道:“那是天生的了?”
  “也不是。”狄明揚就把自己六歲那年,駱伯伯背著自己送上委羽山,自己就一直跟著武大先生。武大先生除了教自己讀書,只教自己倒豎,并沒有教自己武功,直到今年中秋,來了三個番僧,和武大先生比武,自己如何逃到墜翮洞,誤飲了一只比老鷹還大的蝙蝠血,如何吸了兩個番僧的真气,后來武大先生走了,自己如何被漁山島的二姑娘擒住,一直說到緞袍老婆婆和公孫先生要強占漁山島,自己和緞袍者婆婆動手,削斷她拐杖,最后被她杖頭擲中,詳細說了一遍。
  耿小云關切的問道:“這些話,你和總護法說了嗎?”
  狄明揚道:“沒有。”
  耿小云道:“幸虧沒有說,他一直把你當作東海門下,才不敢向你下手,才要我來伺候你,就是要用女色羈縻你了。”
  她說到這里,忽然哦了一聲,又道:“那你不是和總護法說,奉了師命,要去江南辦一件事么?”
  狄明揚道:
  “那是你前晚不是叫我早些离開么?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如何跟公孫老哥說才好,最后就想到只有說奉了師命要去江南辦事,才能向他告辭。”
  耿小云道:“也幸虧你這么說,總護法信以為真,才讓你走的。”
  狄明揚道:“就是你前晚不催我走,我也非走不可了。”
  耿小云道:“那為什么呢?”
  狄明揚道:“緞袍老婆婆也勸我快些走。”
  耿小云道:
  “听說宮主已經派她為分宮主了,她已經不在行宮,你在哪里看到她的?怎么會和你說這些話呢?”
  狄明揚道:“她是臨死時說的。”
  耿小云惊奇的道:“大哥是說蕭分宮主已經死了?”
  “是的。”狄明揚又道:“那是昨日上午之事……”
  他又把昨日在花園中所見之事,和她說了一遍。
  耿小云听得一呆,說道:“總護法花園里還有地窖?不知地窖中囚的是什么人?哦,這就是了,總護法雖然沒有怀疑到你,但也許對你還有些不放心,所以他才會要我注意你的行動,他還對我說,要注意你一個人的時候,做些什么?這樣看來,你拿來的這個小紙卷,一定很重要了,不知上面寫了些什么?”
  狄明揚道:“我收在怀里,一直沒有看過。”
  耿小云沉吟道:
  “總護法要把它放置在地窖之中,而且還藏在一支烏木簪里,蕭分宮主又要乘總護法去迎接宮主外出之際,潛返行宮竊取,足見這個小紙卷的貴重了,你怎么不看看呢?”
  狄明揚道:“我一直沒有時間取看。”
  耿小云點點頭笑道:
  “看來大哥雖沒有江湖經驗,但你這件事卻做對了,我想總護法一定會在暗中覷伺,只要大哥回房之后,拿出來看,只怕今天就不會放你走了。”
  狄明揚道:
  “云妹你真的蘭心意質,聰明過人……”
  耿小云羞澀一笑道:
  “大哥,你笑我,我不來啦!”
  狄明揚趁机把她摟在怀里,低聲道:
  “云妹,你听我說下去呢,我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他話聲說得很低,頭也低了下去,在她秀發上輕輕吻著。
  耿小云頭不敢抬起來,只是輕聲道:
  “大哥說的是什么事呢?”
  狄明揚道:
  “我對公孫老哥說是奉師命去江南辦事的,你說我們該怎么辦呢?”
  耿小云道:
  “那就到江南去咯,到了江南再說不遲。”
  狄明揚道:“我們現在不知在什么地方?”
  耿小云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平日都不准出大門一步,只知是住在行宮里,行宮是建在一座有名的山麓間,究竟是什么山,也不知道。”
  狄明揚道:
  “那么明天我們雇一輛車到江南去,只是總要說個地方吧y
  耿小云道:“那就隨便說個地方好了。”
  狄明揚為難的道:
  “我從小就跟武大先生住在委羽山,不知該說什么地方好……哦……”他忽然想起自己家在龍堡,不知龍堡在什么地方,接著又想到离龍堡不遠,好像有一個將軍岭。
  耿小云看他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忍不住問道:“你想起什么地方來了?”
  狄明揚道:
  “我家住在龍堡,不知龍堡在哪里?但我又想起离我們家不遠,有一座將軍岭。”
  耿小云道:
  “有地方就好找了,明天我們問問車把式,他們都是識途老馬,不大不小的地方,說出來,他們一定會知道的。”
  狄明揚道:
  “這樣就好,那就快些睡吧!明天好早些起來。”
  耿小云听他說要睡,不覺粉臉飛紅,說道:“大哥只管睡好了,我坐一會就好。”
  狄明揚道:“不,你只管睡下來,我是不睡的。”
  耿小云道:“你不睡要做什么呢?”
  狄明揚笑了笑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么,這五年來,每晚我都倒豎著睡的,你快睡吧!”
  說完,在她秀發上親了一下,就跨下床去,靠著門口牆壁,倒豎著運起功來。
  第二天一早,耿小云悄悄起來,看到狄明揚還在倒豎著,但等她下床,狄明揚也翻身站起。
  耿小云道:“大哥,待會我要上街去買東西。”
  狄明揚道:“你要買什么?”
  耿小云神秘一笑道:“昨晚我想到了一件事,嗯,暫時我不告訴你。”
  狄明揚問道:“你為了什么不告訴我呢?”
  耿小云道:“待會我買回來了,你自會知道。”過去打開房門。
  一會工夫,店伙給兩人送了臉水,接著又送來早餐。
  兩人用過早餐,耿小云道:
  “大哥,你在房里等一會,我去去就來。”不待狄明揚開口,匆匆往外就走。
  狄明揚不知她去做什么,只得在房中坐著等她。
  足足過了頓飯光景,才見耿小云提著一個包袱走入。
  狄明揚問道:
  “云妹,你買的是什么東西?”
  耿小云朝他嫣然一笑,說道:
  “你轉過身去,不許偷看,等我叫你轉過身來,你才許轉過來。”
  狄明揚點點頭,果然轉過身去。
  耿小云躲在床上,又放下了帳子,過了好一會,她才從床上下來,嬌笑道:
  “好了,大哥,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狄明揚依言轉過身去,只見耿小云換上了一身男裝,青衫黑靴,儼然是一個俊俏書生,只是個子稍嫌矮了些,不覺笑道:“原來你上街去買男子衣衫了。”
  耿小云紅著臉道:“大哥你看我像不像?”
  狄明揚道:“像是像,只是太俊了。”
  耿小云道:“我想和你一起上路,我改扮成男子,走在路上,要方便得多了。”
  狄明揚道:“那今后我就要叫你云弟了。”
  “對!”耿小云道:
  “人家問起來,就說我是你兄弟,叫狄云揚……啊!狄云揚這名字不是很好么?”
  狄明揚點點頭道:“果然很好。”
  耿小云道:“那就走吧!”
  兩人付帳出門,那店伙看得一呆,方才還明明是一男一女,怎么一下變成兩個男的了?
  狄明揚、耿小云走到大街上,找到一家車行。
  門口一名管事的就迎著陪笑道:“兩位公子可是要雇車么?”
  狄明揚道:“我們要到將軍岭去。”
  那管事的道:“將軍岭?不知公子說的將軍岭是在哪里?”
  狄明揚早已想好了話,這就說道:
  “我們是去找一個人的,他只說住在將軍岭,沒說什么地方,好像是在江南。”
  那管事攢攢眉道:
  “這就難了,公子只知道將軍岭,這也許只是一個小地名,這樣,二位公子請到里面坐,容小的去問問几位老師傅,看他們有沒有人知道?”
  狄明揚說了聲那就費神了。
  管事把兩人讓進客堂才匆匆退出。
  過了一會,那管事領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走了進來,然后一指兩人,說道:“就是這二位公子要去將軍岭?”
  那老者朝兩人拱拱手道:
  “老漢請問一聲,二位要去的將軍岭,是不是在江西東鄉縣的將軍岭?”
  狄明揚問道:“老丈去過么?”
  那老者道:
  “老漢十年前去過,將軍岭是在江西東鄉和奉賢之間,那是一位客人要赶去龍堡,說是去吊祭一位過世的老英雄的。”
  十年前,赶去龍堡吊祭一位過世的老英雄?那不是爺爺么?爺爺死了正好十一年了!
  狄明揚心中想著,連忙點頭道:
  “那就對了,我們要找的人,就住在將軍岭,好像听他說過,就在東鄉和奉賢之間。”
  管事听得喜道:
  “如此就好,張老二在大江南北跑了几十年,有許多小地名,也只有他知道。”
  當下就和管事的議定了路費,張老二先行退出,等管事陪著兩人走出車行大門,張老二已經套好了車,在門口等候。
  兩人跨上車廂。張老二放下車帘,立即揚著長鞭,轆轤起程,朝長街馳去。
  耿小云和大哥并肩坐在車上,等到馳出城門,四顧無人,這就附著他耳朵,悄聲說道:
  “大哥,你現在可以把那個小紙卷取出來瞧瞧了。”
  狄明揚點點頭,也附著她耳朵,低聲道:“你注意前面的車把式。”
  耿小云道:“不要緊,隔著一道皮篷,他听不到我們說的話的。”
  狄明揚伸手入怀,取出卷得又小又細的紙卷,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那是只有手掌大小一張很薄又發了黃的茧紙,上面寫著:“第十九式千葉蓮花”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細字,和三個待劍的人像。
  這是一式劍法,三個人像和蠅頭細字,則是劍法的圖解了。這張紙顯然是從一本手抄的劍法譜中撕下來的,前面還有十八式,這是第十九式了。
  狄明揚只看了一眼,就把小紙片遞給小云說:“你去看看。”
  耿小云接到手中,仔細的看了一陣,才低低的道:
  “大哥,以總護法的武功,尚且如此重視這一式劍法,蕭分宮主還甘冒大不匙,潛入地窖竊取,可見這一式劍法,一定十分厲害了,但我怎么看不出它的妙處來呢?”
  狄明揚笑道:
  “劍法變化,是要熟能生巧,你這樣粗枝大葉的看上一遍,怎么看得出來?這樣吧,這小紙卷就給你收藏,過些日子,我們一起來研練好了。”
  “好!”
  耿小云偏頭道:“放在你身邊,不是一樣么?”
  狄明揚道:
  “這紙卷太小了,放在我身邊容易失落,豈不可惜,女孩儿家心思較細,所以還是由你收起來的好。”
  耿小云點點頭,低笑道:“只要大哥信得過我就好。”
  狄明揚低下頭去,輕輕的道:
  “你不是說過,是我的人了,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耿小云心里甜甜的,低著粉頸沒有說話,卻把小紙卷收了起來。
  他們從壽宁西行,一路曉行夜宿,由放張老二在這條路上,十分熟悉,打尖、投宿,悉由他作主。
  這天傍晚,車抵浦城,這是閩北的一個大縣城,街道整洁,商店林立,張老二馬車停在一家通商客店門口,兩人要了一間上房。
  狄明揚和耿小云一路都以兄弟相稱,自然只住一間房子。好在狄明揚練的是“逆天玄功”,每晚都是倒豎蜻蜓,把床舖讓給耿小云一個人睡,雖是少年男女,同住一室,卻也以禮相持。
  這晚天色還早,兩人落店之后,整天坐在車上,自然會覺得悶气,要上街走走,這時華燈初上,街道上行人車馬,熙攘往來,十分熱鬧,信步走到一家酒樓門口。
  這酒樓有五開間門面,十分气派,耿小云喜歡熱鬧,回頭道:“大哥,我們上去咯!”
  兩人上得樓來,只見滿堂食客,几乎座無虛席,只有正中間一張圓桌,放著几付杯筷,卻并沒有人。
  一名堂倌看到兩位年輕公子上樓,慌忙迎了上來,陪笑道:
  “二位公子爺光降,真是對不住,小樓今晚已經沒有空位了,只好請……”
  耿小云一指中間那張空桌,說道:“那張桌子,不是空著還沒人坐么?”
  那堂倌道:“那一席是司徒大爺宴客預定了的……”
  他話聲未落,只听一個清爽的口音接著道:“酒樓菜館,哪有空著桌子不讓人坐的道理?什么死徒活徒的,要宴客就到家里去,酒樓上自然要先到先坐了。”
  狄明揚、耿小云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身穿天藍長衫,手執一柄白玉摺扇的少年公子。這人大概二十四五光景,生得修眉如月,朗目若星,臉色白中透紅,甚是俊俏風流。
  那藍衣少年看到狄明揚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异采,立即拱拱手,含笑道:
  “巧极,二位兄台也是上樓飲酒來的了,既來之,則安之,既有空席,則坐之,來,二位兄台,咱們難得相逢,就去坐下來再說。”
  他含笑說話,露出一口整齊洁白的牙齒,笑得十分親切,好像有使人無法推辭的力量。話聲一落,就連連抬手,毫不客气瀟洒的朝中間空席走去。
  狄明揚覺得此人舉止洒脫,頗有惺惺相惜之意,也不自覺的跟了過去。
  那堂倌看得大急,急忙搖著手道:“公子,這個不成……”
  “上酒樓喝酒,有什么成不成?”
  藍衫少年冷哼一聲道:
  “你以為本公子吃不起?伸手取出一個黃澄澄的金元寶來,朝桌上一放,喝道:“你去把你們酒樓最好最貴的酒菜拿來,本公子和這二位兄台今晚非在這里喝酒不可。”
  他伸出來的手,又白又嫩,看去比女孩子還要柔軟;但經他手掌輕輕一按,那只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竟然悄無聲息,硬生生的嵌入了桌面之中。這下直把那堂倌嚇得連連后退,哪里還敢多說?
  藍衫少年也沒去理他,只是朝狄明揚二人抬抬手道:“二位兄台請坐。”
  他自己已經大模大樣的用腳撥開長凳,坐了下去。
  狄明揚看他露出這一手,足見功力甚深,一面抱抱拳道:
  “兄台好俊的功夫,兄弟佩服得很。”
  他對這位藍衫少年心中有著好感,也就依言坐下。
  耿小云看大哥坐下了,自然也隨著落坐。
  藍衫少年淺笑道:
  “兄弟這點粗淺功夫,倒教二位見笑了。”
  三個人各踞一面,相繼落坐,哪知這張圓桌附近的食客,所有目光不期都朝三人投來,有的人目光之中,竟然流露出惊异之色,有些膽小的人,卻匆勿食畢,赶快离座,下樓而去,好像馬上就有大禍臨頭一般!
  藍衫少年用白玉扇敲著桌子,大聲道:“堂倌,還不快送茶來?”
  堂倌哪敢不依,赶忙沏了一壺茶送上。
  藍衫少年目光流動,看了狄明揚一眼,含笑問道:“萍水相逢,還沒請教二位兄台尊姓大名哩!”
  狄明揚連忙含笑答道:
  “在下狄明揚,他是舍弟狄云揚,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藍衫少年道:“原來是狄兄賢昆仲,幸會得很,兄弟藍飛天……”
  他剛說到這里,在他們附近几桌的食客忽然起了小小騷動,紛紛离席,立時就空出了几張桌子。
  狄明揚目光一抬,發現從樓梯口走上五個人來。
  當先第一個是頭戴道帽的矮小灰衣道人,眉毛很濃,看去眉眼擠在一起,頒下留一把山羊般蒼須,手持馬尾拂塵,肩頭還背著一柄長劍,絲毫看不出他仙風道骨,但卻裝模作詳,似乎自視甚高。
  第二個是身穿古銅色長袍的老者,個子高大,鷂目鷹鼻,雙顴突出,一臉連腮胡,貌相凶猛,但卻虎步龍行,气派非凡。
  第三個是紫膛臉漢子,穿一件天青緞袍,年約四旬出頭,嘴上留著八字須。
  第四個是中等身材,扁臉,略帶青色,身穿青紫色長袍的漢子,有一股顧盼自雄之概。
  第五個則是瘦削臉老者,顴骨突出,兩眼甚小,臉頰上都是直條的皺紋,身穿團花黑褂,棗紅長袍。
  這五個人中,只要看他們身上衣著,就知是一方財主,但眉宇之間,都帶著几分霸气,決不是商賈中人。
  五個人中走在最后一個瘦削臉老者敢情是主人了,他一跨上樓,就有兩個堂倌迎了上去,朝他打躬作揖,狀极恭敬,還帶著几分畏怯。
  瘦削臉老者開口問道:“酒席准備好了么?”
  先前那堂倌連連陪笑,低聲道:
  “太爺吩咐,酒席早就准備好了,只是……只是方才全堂都客滿了,后來來的三位公子,把你老定的席位給用了。”
  瘦削臉老者臉色一沉,哼道:“你說什么?”
  只四個字,就嚇得那堂倌打了個抖索,底下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樓梯口跟上來的是這家酒樓的掌柜,連連陪笑道:“你老稍等,小的馬上吩咐他們再擺一席……”
  “不必!”瘦削臉老者一對小眼閃動之際,掠過狄明揚坐的那張圓桌(整個大廳上都是四方八仙桌,只有中間這一席放的是圓台面)問道:“就是那三個小子?”
  那堂倌不敢說話,只點了點頭。
  瘦削臉老者舉步朝圓桌走來,其余四人,自然也就跟了過來。
  狄明揚一眼就看出這五人不大好惹,但事情來了,倒也不俱,心想,“這都是藍兄招來的是非,倒要看看他如何應付?”
  藍飛天根本連看也沒看五人一眼,手舉茶盞,含笑道:“狄兄請用茶。”狄明揚也取起茶盞,說道:
  “藍兄請。”
  藍飛天看他也若無其事一般,心中暗道:
  “這位狄兄,身佩古劍,看他神色自如,如此鎮定,果然是一位深藏不露之人。”
  瘦削臉老者一直走到他們桌邊,看他們依然自顧自的喝著茶,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心頭更怒,目光一注桌面上嵌著的金元寶,不覺沉笑一聲道:
  “你們三個小子,膽子倒是不小,居然發橫發到浦城來了,連老夫訂的席,你們也敢強占。”
  藍飛天直到此時才轉臉過來,一手托著茶盞,含笑道:
  “這就奇了,酒樓上先到先坐,后到后坐,咱們花錢喝酒,又沒有白吃你的,怎能說強占二字?何況樓上有的是空桌,你們去坐下來就是了。”
  “哈哈”瘦削臉老者怒笑一聲:“好小子,你們乖乖的給老夫滾,老夫看在你們年輕不懂得事,還可寬宥……”
  藍飛天俊目一瞪,沒待他說下去,就喝道:“你說什么?”
  瘦削臉老者道:“老夫要你們滾開!”
  “好!”藍飛天依然臉含微笑,用手中白玉摺扇一指桌上金元寶,徐徐說道:
  “你只要把這只金元寶取起來,咱們就乖乖的滾開,如何?”
  瘦削臉老者洪笑一聲道:
  “你以為區區一只元寶嵌入桌面,老夫就取不起來了么?”
  隨著話聲,緩緩伸出一只青筋露骨沒有半點血色的瘦削手掌,舉掌朝桌面拍下。
  他手才伸出,狄明揚就已看出此人可能練過某种奇特掌功,他如果沒有把屋,就不敢舉掌朝桌面拍下了;如若經他一拍,桌面受到內力一壓,金元寶勢必就會跳起來,金元寶跳起來了,自己三人豈非就得讓給他們了。
  年輕人本來就好強,狄明揚想到這里,本來托著茶盞的手,輕輕把茶盞放了下去。
  他放下茶盞之時,也正好是瘦削臉老者一掌拍下的同時,桌面上登時響起了“砰”的一聲。金元寶沒有跳起來,連三盞茶水都沒有濺出一點,他這一掌,几乎連桌面都沒有絲毫震動。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普通人不會武功的人,用力拍上桌子,茶水也都會濺出來,再重一點,茶盞會受震倒翻,何況瘦削臉老者練的是“青煞掌”,比“黑煞掌”還要厲害的獨門陰功!
  瘦削臉老者一掌擊下,眼看金元寶絲毫未動,一張瘦削的臉上,不禁脹得通紅。
  藍飛天目中閃過一絲异采,含笑道:
  “狄兄,我看還是讓他再試一掌如何?”
  這話已經暗示狄明揚,不用相助了。
  狄明揚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含笑點頭道:
  “藍兄說得是,金元寶嵌得太深了,理該由他再拍一掌試試。”
  左手隨即放開了茶盞。
  藍飛天含笑看了瘦削臉老者一眼,又道:
  “閣下可以試上三掌,如果三掌取不出來,那就只好請五位另換一席了。”
  瘦削臉老者雖然看出三人气字非凡,但第一掌已經拍下了,沒有把金元寶震出來,這顏面如何下得了?口中沉哼一聲,第二掌果然又拍了下去。
  但听又是“砰”的一聲,這回桌面受到掌力一震,那只嵌入桌面的金元寶,果然一下跳了起來,瘦削臉老者順手抄個正著。
  但在他掌力拍下之時,藍飛天和狄明揚,耿小云三人同時各以极快手法,取起了茶盞,是以茶水還是沒有濺出來。
  瘦削臉老者一把抄住金元寶,臉上剛泛起笑容,正待開口。
  他若是開口,自然就會說出要三人乖乖滾開的話來,但他只張了張口,話還沒說,突然間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口中“啊”了一聲,五指一松,“砰”的一聲,金元寶掉落地上。
  他身后站著的四人中,那矮小灰衣老道站得最近,急忙問道:“司徒施主怎么了?”
  他自然知道這位楓岭堡司徒堡主名震仙霞岭,一身功力,极非尋常,已經抄住了金元寶,豈會無故松手?只是他站在最近,卻也看不出絲毫跡象。
  瘦削臉老者急怒的道:“兄弟……但覺掌心發麻,也不知……”
  迅即把右手掌翻了起來,這一瞬工夫,他原本瘦得青筋露骨的一只手掌,此刻已經又腫又脹,五根手指再也抓不攏了。
  矮小灰衣老道目注狄明揚,沉笑道:“這位小施主原來是使毒名家,解藥呢?”
  口中說著,右手五指如爪,一下朝狄明揚肩頭抓落。
  他方才看到瘦削臉老者拍下第一掌之時,狄明揚手扶茶盞,金元寶沒有被震出來,后來狄明揚松開了手,第二掌才把金元寶震出,因此認定在金元寶上使了手腳的,也一定是狄明揚了。
  狄明揚連動都沒動,任由他如鉤五指抓著“肩井穴”,回頭笑道:“在下從不使毒,哪來的解藥,道長休得誤會了。”
  這矮小灰衣老道方才上樓之時,五個人中,他走了第一個。要知這五個人,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別的不去說他,能在楓岭堡司徒堡主宴客的時候走第一個的人,豈會是普通老道士?
  他因司徒堡主手掌中毒,才出手朝狄明揚肩頭抓落,抓的又是“肩井穴”,屬人身要穴之一,普通人一被拿住,全身即如著電,四肢綿軟無力,即使是練武之人,也功力若失,身子不能轉動。
  他這一抓是為了向狄明揚取解藥的,指上又豈會不用力道?如今狄明揚居然著無其事,還回頭過來含笑說話,這下不由使得灰衣老道猛吃了一惊,心中暗道:“這小子究竟是何來歷,連我白骨爪都會不當一回事?”
  此時藍飛天已經俯身從地上拾起金元寶,用手拂拭了一下,抬頭笑道:“笑話,這元寶上哪里有毒了?”
  耿小云眼看灰衣者道五指抓住了大哥“肩井穴”,不覺臉色一沉,叱道:
  “老道士,你還不放手,抓著我大哥作甚?”
  穿古銅長袍的老者鷂目之中,射出兩道森森逼人的眼神,洪喝一聲道:
  “小子,你是什么人,這小子暗使劇毒,不交出解藥來,他是死定了,你也想陪死不成?”
  那作主人的司徒堡主,這几句話的時間,已從五指腫脹到了手腕,手腕已經粗如臂膀,平日凶狠成性的司徒堡主,這回除了呻吟之外,已發不出狠勁來了。
  紫膛臉漢子道:
  “不用和他們多說,把這三個小子一起宰了就好。”
  藍飛天看了司徒堡主一眼,徐徐說道:
  “這位朋友中的毒,也不算十分厲害,在下倒有一個偏方,不知司徒堡主可要听么?”
  紫膛臉漢子道:“你倒說說看?”
  藍飛天含笑道:
  “只要中毒之人,快去廁所,用飯碗接一碗自己的小便,喝下去就好。”
  紫膛臉漢子怒聲喝道:“好小子,你想找死!”
  藍飛天含笑道:
  “在下說出來了,你們又不相信,這是咱們藍家世傳的秘方,若不是看這位朋友神情甚是痛苦,在下還不肯說呢!”
  灰衣老道听他說出“藍家世傳”四字,不覺臉色為之一變,急忙松開五指,朝藍飛天打了個稽首道:
  “莫非少施主是云南藍家的人,只不知和藍紫哀藍施主是何稱呼?”
  藍飛天露齒一笑道:“他是我家兄。”
  灰衣老道欣然道:
  “那是自己的人了,哈哈,貧道和令兄藍施主乃是方外之交,前几年令兄遠來江南,在貧道白云觀中盤桓了數日,還到過仙霞岭楓岭堡,作了司徒堡主的上賓呢!這是小誤會,少施主不可再和司徒堡主開玩笑了。”
  藍飛天看了司徒堡主一眼,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替司徒堡主消消毒吧!”
  說完,站起身,走到瘦削臉老者面前,用手在他掌背上輕輕拂拭了兩下,笑道:
  “司徒堡主,真不好意思,開罪你啦!”
  說也奇怪,瘦削臉老者腫脹的手背,經他輕輕拂拭了兩下,但覺手背上一陣清涼,果然立竿見影,腫脹很快就消退下去。
  灰衣老道一面含笑道:
  “藍少施主,貧道給你引見,這位就是仙霞岭楓岭堡司徒贊司徒堡主。”
  接著又指著穿古銅長袍的長者道:
  “這位是綠鷹島秦鎮海秦島主。”
  指著紫膛臉漢子道:“這位是豪岭關胜百生胜寨主。”
  指著扁臉漢子道:“這位是四十八都的戚祖光戚庄主。”
  藍飛天問道:“道長呢?”
  灰衣老道道:“不敢,不敢,貧道是白云觀茅若清,江湖朋友給貧道取了個外號矮純陽便是。”
  司徒贊在這几句話的工夫,右手腫脹全消,拱拱手道:“老朽不知是藍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不知藍公子大號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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