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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陰風透骨


  凌杏仙看她一手拉著龍哥哥不放,心中老大的不高興,默默跟在岳小龍身后走去。
  原來姬真真假扮的老太婆,顫巍巍的站在一家布店門口,看到兩人,堆笑道:“會在這里遇上張相公伉儷,真是難得,兩位大概還未落店,那就請到老婆子住的店里去坐一會。”
  她生性冷漠,雖在堆笑說話,但口气依然那么冷漠。話聲一落,一面低聲說道:“你們怎么給人家綴上了?”
  岳小龍听的不禁一怔,暗想:“看來自己江湖經驗,真是不夠,連身后被人綴上了,還一無所覺。”
  只听姬真真冷冷的道:“嘉嘉,去把那兩個點子廢了。”
  何嘉嘉點點頭,身形一閃,立時隱去不見。
  姬真真低聲道:“兩位莫要回頭去看,快隨我來。”
  說完,當先朝前走去。
  岳小龍、凌杏仙只好跟在她身后走去。
  剛走到一條橫街上,何嘉嘉已經赶了上來,說道:“奶奶,我扶著你走嘛!”
  姬真真低聲問道:“收拾了么?”
  何嘉嘉點頭道:“自然收拾了,我要他們回頭去,大概走不出七七四十九步。”
  岳小龍心中暗道:“她們不知是那一派門下的人,出手都有這么毒辣。”
  說話之間,已然折入橫街,朝一家叫華亭老店的客棧,走了進去。穿過前院,后院七間兩廂,自成院落。
  姬真真、何嘉嘉住的是東廂,一排三間,除了中間是一間小廳,兩邊各有一個寬大害間。
  姬真真、何嘉嘉住的敢情左首一間,她們領著兩入進入房中。
  姬真真心思繽密,她跨進房,一聲不響,先在四周仔細的察看了一陣,才冷冷說道:“兩位請坐。”
  凌杏仙既討厭姬真真一付冷漠臉孔,又看不慣何嘉嘉那股輕佻模樣,這一路始終沒有作聲。
  岳小龍問道:“兩位姑娘,大概也才到不久吧?”
  何嘉嘉嫣然一笑,接口道:“誰說的,我們未牌時候就來了,你瞧,連兩位的房間,都訂好了。等了半天,還不見你們赶來,大師姐怕你們在路上出事了呢!”
  岳小龍不愿把在南翔遇上了黑衣漢子之事說出,只是淡淡一笑道:“沒有什么,只是大白天里,路上都有行人,不便奔行的太快,倒教兩位姑娘久候了。”
  姬真真冷笑道:“背后強敵追蹤,兩位居然顧慮行人,不顧自己!”
  岳小龍被他說的臉上一紅,想想也是有理。
  姬真真目注岳小龍,口气稍緩,問道,“目前兩位有何打算?”
  岳小龍道:“在下兄妹,急于赶返……”
  姬真真突然纖手一揚,不讓他再往下說,口中冷笑一聲,反臂揚腕,三縷細若發絲的銀芒,疾向窗外射去!
  這一變化,突如其來,連何嘉嘉也不禁怔得一怔!
  只見姬真真飛針出手,人已倏然站起,雙足一點,閃電般直向后窗飛去。
  岳小龍不知她發現了什么?但看她人雖冷漠,心思似极細密,如無所見,決不會輕易出手,索性端坐不動。
  姬真真飛扑之勢,快速已极,一掠之下,已到了窗下,左手推開窗門,人已穿窗而出。
  何嘉嘉奇道:“這賊人一定是跟著你們來的了,看來還不止兩個……”
  話聲未落,姬真真已飄身入室。
  何嘉嘉急忙迎著問道:“大師姐,可曾見到什么人嗎?”
  姬真真冷哼了一聲,道:“這人滑溜得很,方才明明在窗外覷伺,等我追出去,已經遲了一步,沒看到人。”
  何嘉嘉隨手替她關上窗門,說道:“看來銅沙島的人,已經綴上我們了。”
  姬真真沉吟道:“來人身法之快,縱然不是班遠親來,也是身手极高的人,銅沙島羽党眾多,消息靈通,從此刻起,我們已在人家監視之下,陷入步步凶險之境!”
  話聲方落,忽听一陣腳步聲,及門而止!
  一名店伙,氈帽低垂,手托茶盤走了進來,替四人面前倒了盅茶,一面陪笑道:“姑娘們可要小的吩咐廚下准備晚餐?還是上街去吃?”
  何嘉嘉道:“要廚下給我們准備好了,揀精致的做來。”
  店伙連聲應是,匆匆退去。
  何嘉嘉望了大師姐一眼說道:“這店伙行動有些不對,不知大師姐看出來了沒有?”
  姬真真一語不發,伸手拿起茶盅,仔細看盅中茶水。
  岳小龍暗道:“莫非那店伙在水中做了手腳。”
  心念轉動,不覺低頭看去,但見盅水茶水,色呈淡黃,清香扑鼻,絲毫看不出有何异之樣之處?
  何嘉嘉冷哼道:“把迷藥弄到咱們頭上來,那是孔夫子面前賣考經了!”
  岳小龍听的一怔,問道:“這茶水真的被人下了迷藥?”
  何嘉嘉唁的笑道:“難道還是假的?”
  凌杏仙吃了一惊,朝茶盅看了一陣,道:“我怎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何嘉嘉道:“若是讓你們都看的出來,那還下什么迷藥?”
  岳小龍道:“這么說來,方才那店伙已經給人買通了!”
  姬真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說道:“這人根本就是銅沙島爪牙偽裝來的,哼,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把咱們怎樣?”
  何嘉嘉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傾了四粒綠豆大小的衣藥丸,送到姬真真面前。
  姬真真取起一粒,納入口中,何嘉嘉自己也吞了一粒,然后把剩下兩粒,分与岳小龍,凌杏仙兩人,低聲說道,“他們在茶中下了迷藥,難保不在飯菜中也做了手腳,服下此丸,待會只管膽大放心的食用好了。”
  岳小龍、凌杏仙接過藥丸,吞入口中。
  但听室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名店伙在房間口伺候著:“四位客官,晚餐送來了。”
  姬真真一聲不作,起身朝外走去,大家相繼走出,只見中間八仙桌上,果然已經擺了六菜一湯,和一桶飯。
  店伙替四人裝好飯,才躬身退去。
  姬真真也不客气,當先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舉起筷子,每樣萊都嘗了些少許,然后又取起湯匙,冷冷說道,“手腳做在湯里,此种迷藥,性道雖烈,發作較為緩慢……”
  底下的話,忽然住口。
  岳小龍看的暗暗惊奇,忖道:“她年紀不大,江湖經驗,卻是极為老道,喝了一口湯,居然連迷藥的性道,和發作緩慢,都分辨出來了,看來自己真是不如人家遠甚!”
  何嘉嘉接口道:“他們用這种發作緩慢的迷藥,那就是說希望拖長些時間,大概他們主腦人物,還未赶到。”
  姬真真冷聲道:“這還用說?”目光一抬,望了岳小龍兩人一眼,冷冷道:“還不快坐下來吃飯?”
  岳小龍知道她對什么人都是這付冷冰冰的面孔,也就不再介意,大家一起落坐,端起飯碗,各自吃了起來。
  姬真真又道:“咱們已經知道湯里下了迷藥,這碗湯,就非把它吃完不可。”
  大家已預先服過解藥,當然不在乎迷藥,吃好飯,各自舀了碗湯喝下。
  姬真真起身道:“兩位還是到我們房中稍坐,等會強敵上門,也不至于照顧不到。”
  說完,返身朝室內走去。
  岳小龍看她為人机智,但這等口气,分明瞧不起自己兩人,心中大是不快,暗道:“此女生性這般冷傲,實難相處,過了今晚,真該和她們早些分手。”
  何嘉嘉低聲道:“咱們已替賢兄妹留了右邊一個房間,但大師姐說的沒錯,咱們人手不宜分散,還是大家在一起的好。”
  岳小龍听她說的婉轉,一時倒不好再說,點點頭,跟著她走進房去。
  大家堪堪坐下,只見先前那個壓低著氈帽的伙計手中提著開水壺,跟了進來,陪笑道:“小的替姑娘們換壺熱茶。”
  姬真真道:“不用了,還是涼一些的好。”
  說著取起上茶盅,上口喝干。
  何嘉嘉也接口道:“是啊,我們就是嫌菜太熱了,才涼著的,換了熱茶,又得涼上半天。”
  也自取過茶盅,喝了一口。吃過飯,誰都要喝口茶,岳小龍知道她們故意如此也,端著茶盅,啜了一口。
  那伙計原是為了剛才替四人倒的茶。放在几上,大家都沒動過,怕她們瞧出破綻,才進來探探口風。如今眼看大家絲毫沒有動疑,不禁臉有喜色,連連應是,提著水壺回出身去。
  姬真真冷哼一“聲,說道:“再過一盞茶時光。索性該發作了,大家就在原地躺下,沒有我招呼。就不用出手,免得礙手礙腳。”
  目光轉動,冷冰冰的望了岳小龍,凌杏仙兩人一眼,言中之意,自然是說你兩人武功不高,出手有礙了她的手腳。
  岳小龍心中大是气憤,暗道:“此女當真自負的很……”
  心中想著,只見何嘉嘉星目流轉,朝自己嫣然一笑。
  盞茶時光,轉瞬即過,姬真真突然嬌軀一歪,側身倒臥下去,何嘉嘉雙目一閉,也跟著躺下。
  岳小龍眼看兩人躺下,急忙朝凌杏仙使了個眼色,身子滾動,躺到地上,左手衣袖,蓋住頭臉,稍稍留了些空隙,以便覷看房中動靜。
  凌杏仙對姬、何兩人原無好感,不愿躺到地下去,只是斜側身子,欹椅伏在茶几之上。四人躺下之后,房中靜的墮針可聞,只有桌上點燃的燭光,微微跳動。
  這樣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依然絲毫不見動靜,岳小龍等的不耐,不覺吁了口气,身子輕微的動了一下。
  只听姬真真以傳音入密說道:“別動,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室外已經有人窺伺么?”
  岳小龍驀然一惊,心中暗暗叫了聲慚愧,忖道:“此女耳目當真靈异,室外有人窺伺,自己居然會一無所覺!
  又過了頓飯時光,仍不見有人進來,連何嘉嘉也已有些忍耐不住。
  凌杏仙靠在椅上,倒是絲毫沒動,那是因為她對姬真真;何嘉嘉心中有著老大的疙瘩,自顧自閉目假睡。
  突然室中吹進一陣极輕微的風聲,燭光跟著起了輕微的搖曳。
  岳小龍借著衣袖掩蔽,雙目微啟,根本就沒有閉過,但在燭光微微一暗之際,只見房中已然多了一個身材矮小,身穿一襲黑色長衫的人!
  那人正好面向燭光,雙目炯炯,朝室中打量。
  岳小龍心頭暗暗吃惊,忖道:“此人身法如此快法,武功自然也是极高了。”
  思忖之間,突听那黑衣人喉頭發出一陣嘿嘿輕笑,道:“你們戴上几張人皮面具,如何瞞得過老夫?”
  隨著話聲,直向姬真真走來!
  原來姬真真早已想好了應敵之策,這間房中,前后共有兩扇窗戶和一個房門,她算定敵人不是從后窗進入,就是從房門而來,決不可能從前窗越入。
  (因為前窗面對院子,如果破窗而入,必然惊動其他旅客,實無必要。)
  因此姬真真早已計算好房中部位,自己和何嘉嘉躺臥的地方,不論敵人從后窗穿窗飛入,還是從房門進來,都和她們相距不遠。在她眼中,岳小龍、凌杏仙強煞也只不過是華山派的門人弟子,能為有限,因此要他們兩人坐到前面窗下。
  這一安排,就是說有敵人來了,自有她師姐妹應付,用不著兩人出手,也莫礙了她們的手腳。
  此刻眼看那黑衣人舉步走來,雙方相距,還有三尺光景,姬真真突然一個翻身,口中一聲冷叱,雙手齊揚,屈指連彈,兩縷白煙,直向黑衣人當面飛洒過去。
  這一下猝起發難,黑衣人也不禁大吃一惊!但他終究是久經大敵之人,一眼瞧出姬真真彈出來的白煙,竟是魔教中极厲害的迷香,大袖一揮,身形業已橫移出去數尺之多!
  他這一揮袖,听不到絲毫風聲,但一股無形潛力,疾卷而起,把姬真真彈去的兩縷白煙悉數震散,隨風消失。
  姬真真彈出白煙,人也一躍而起,嗆的一聲,一道寒光,勢如匹練,直向黑衣人當胸刺去。
  黑衣人冷嘿一聲,舉手一掌,迎著她劍鋒橫里劈出!
  岳小龍瞧的一怔,暗道:“他居然敢以肉掌,硬攖鋒尖,若非他掌上有特殊功夫,豈敢如此?”
  心念方動,但听“鏘”的一聲,姬真真刺出的長劍,已被黑衣人手掌拍個正著!
  這一劍宛如斫在鐵石之上,姬真真只覺手臂驟然一麻,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們劍掌交接之際,何嘉嘉突然飛躍而起,長劍一挺,直向黑衣人背后右腰刺來。
  黑衣人連頭也不回,左手反臂擊去,一股強厲絕倫的力道、反撞過去。
  何嘉嘉那敢和他硬接,身形一閃,避了開去。
  黑衣人大袖反卷,涌出來的強猛力道,斜掃出去,但听一聲嘩拉拉巨響,一張木椅連同茶几,被他袖角掃中一下,擊成粉碎,木屑紛飛!
  何嘉嘉瞧的大吃一惊,暗道:“這人掌力,果然非同小可,自己幸而未曾逞強好胜了,硬接他這一擊。”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姬真真被他一掌拍開長劍,不禁呆的一呆,冷哼道:“鐵沙掌,那也沒有什么了不起!”
  突然欺身而上,長劍揮動,接連刺出,但見寒光飛旋,剎那間,幻起一片劍影,攻了過去。何嘉嘉同時嬌叱一聲,身形逼進,振腕發劍,前后夾擊而至!
  兩人攻出的劍勢,愈來愈見凌厲,但黑衣人以一雙肉掌應敵,身不离三尺方圓,兩柄長劍在是急如驟雨,前后夾攻,卻連對方的衣角也無法刺到。
  岳小龍此刻雖已從地上站起,但因姬真真曾說過沒有她招呼,不用出手之言,是以只是靜站一側。眼看兩女聯手,一連攻出了一二十招,不但未能刺中對方,而且竟未把黑衣人迫退一步!
  就是自己靜心旁觀,也未能找出黑衣人一絲破綻,心中暗暗感到心凜,忖道:“這兩女的身手,江湖上已屬罕見,但這黑衣人一身武功,卻又高出她們甚多……”
  突听一聲沉嘿,傳入耳際,惊呼、悶呼,跟著響起!
  黑衣人左手衣袖卷住何嘉嘉長劍,一抖之勢,連人震退數步之多。右手一掌,拍中姬真真左肩。
  姬真真悶哼一聲,腳下踉蹌后退,顯然傷的不輕!人影乍分,黑衣人冷冷一笑,突然跨前一步,一指朝姬真真穴道點去!
  岳小龍瞧的大惊,他雖然震懾對方武功,但也不能眼看著姬真真遭人毒手,口中大喝一聲,身形急閃,一下攔在姬真真面前。反手掣劍,劍尖已然指向黑衣人手腕!
  岳家十三快劍,號稱天下無雙,他情急之下,這一劍當真快如星火!
  黑衣人似是沒想到岳小龍閃身發劍,會有如此神速,心頭微微一惊,被迫的后退半步,雙目神光暴射,冷嘿道:“小子,你是找死!”
  喝聲中,舉手一掌,朝前拍出,一股暗勁,隨掌而出,直向岳小龍撞了過來。
  岳小龍自知武功不如他遠甚,那敢硬接?身形一偏,長劍疾翻,從側攻去!
  他自幼練劍,家傳劍法,既是以快速見長,自然是主攻不主守,一劍出手,后面的劍招,就綿延不絕,連續攻出,寒芒飛洒,快同閃電!
  岳家快劍,昔年在江湖上揚咸一時,自有它的獨到之處,黑衣人縱然功力深厚,一時之間,卻也被他逼的連退了三步,厲笑一聲,道:“岳家閃電劍法!”
  右手一探,疾向劍影中撈去,一把奪下岳小龍長劍,左手一掌,直拍過來,一股陰寒掌風,疾涌而出!
  岳小龍但覺掌心一震,自己長劍,已到了對方手中,心頭不禁大惊,再待后退,已是不及!他終究自幼練武,反應靈敏,長劍脫手,右手迅疾一按腰際,但听嗆然龍吟,青光乍現,快若掣電,繞身飛起!一片森森寒芒,向四外洒出!
  原來他被黑衣人奪去的,乃是華山派的長劍,他家傳盤龍劍,卻扣在腰間。這時使出來的,正是黑氅人傳給他的一招“青霓繞日”!
  凌杏仙原先坐在椅上,岳小龍閃身掠出之際,她也已站了起來,手中早已暗暗准備好回風蝶。此時眼看龍哥哥長劍被人奪去,心頭一急,左手一揚,回風蝶鼓動,打了半個觚形圓圈,悄無聲息的從黑衣人身后,叮上右肩,又疾快的朝凌杏仙手中飛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黑衣人奪劍出掌,岳小龍回手發劍,和凌杏仙打出回風蝶,縱有先后,也不過眨眼間的事。
  黑衣人一掌拍出,正好碰上岳小龍的劍勢,寒芒飛洒,一下削了他一根食指,鮮血迸流。同時但覺右肩一麻,整條右臂,立時垂了下去,奪來的長劍,當的一聲,墮落地上!
  這一下,更是大出黑衣人意外,駭然而退,身形一晃,走的無影無蹤。
  岳小龍劍招出手,陡覺一陣寒气,透体而過,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蝶,緩緩收劍入鞘。
  凌杏仙初試回風蝶,剛把飛回去的暗器接到手中,就看到黑衣人右手下垂,脫劍退去,心頭不覺大喜,脫口叫道:“龍哥哥,那老賊被我毒針打中了……”
  話聲方落,瞥見岳小龍站在當地,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倒,心頭大吃一惊,急急問道:“龍哥哥,你怎么了?”
  急步奔了過去,伸手把他扶住。
  岳小龍身子起了一陣顫抖,咬緊牙關,顫聲道,“冷……好冷……”
  凌杏仙抓住他的手腕,但覺龍哥哥雙手冰冷,身子不住的顫抖,不由急的流出淚來,問道:“龍哥哥,你受傷了么?”
  姬真真雙目緊閉,盤膝坐在地上,何嘉嘉一手按在她后心,正在助她運功調傷,此時忽然睜開眼來,气息微弱,接口說道:“你大哥中了陰陽手馬飛虹的陰風透骨掌,嘉嘉,快給她服一粒咱們的保心丹。”
  何嘉嘉答應一聲,收回手掌,迅快從革囊中取出一個玉瓶,傾了一粒紅色藥丸,用兩個纖纖指頭送到岳小龍口邊,柔聲道:“紀少俠,快張開嘴來。”
  岳小龍牙齒打戰,勉強張開口來,何嘉嘉疾快把藥丸投入,說道:“不用吞咽,它自會隨津化開的。”
  凌杏仙這時對她親手喂龍哥哥吃藥,已經絲毫不介意了,含淚問道:“我大哥中了陰風透骨掌,不要緊吧?”
  姬真真冷冷的道:“服下保心丹,只能保住他心髒,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不為寒气侵襲……”
  她敢情傷的甚是沉重,說了几句話,就胸頭起伏,喘息不止,又緩緩閉上了眼皮。
  凌杏仙道:“這怎么辦呢?”
  何嘉嘉雙目緊蹩,說道:“紀少俠中了陰風透骨掌,普天之下,只有陰陽……”
  突听姬真真急急的喘了兩口气,叫道:“嘉嘉!”
  何嘉嘉倏地住口。
  凌杏仙听何嘉嘉正要說出陰風透骨掌的解救辦法,就被姬真真叫住,還當她有話說。那知過了半晌,姬真真沒有說話,何嘉嘉也沒再往下說,正待開口詢問!
  只見姬真真一手掩著胸日,長長吁了口气,道:“嘉嘉,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才……好……”
  兩句話,說來甚是吃力,顯然難以支撐!
  何嘉嘉吃惊道:“大師姐,你和紀少俠都傷的很重……”
  姬真真搖搖頭,道:“不行,馬飛虹……這一退走……必有比他更強的……高手赶來,咱們……不能落在……快再喂我一粒……”
  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何嘉嘉慌了手腳,急忙取出一顆藥丸,塞入大師姐口中。
  姬真真閉了閉目,又道:“快抱起我,再遲來不及了。”
  何嘉嘉茫然失措,問道:“我們要到那里去呢?”
  姬真真服了一顆藥丸,精神略好,說道:“离開此地再說。”
  何嘉嘉望望凌杏仙,道:“紀家妹子,你抱起令兄,咱們走。”
  凌杏仙只覺龍哥哥手腳冰冷,人已昏迷過去,心頭又急又怕,早已沒了主張,含著淚水,點了點頭。
  何嘉嘉揮手一掌,熄了燈火,一手抄起姬真真身子,輕輕推開后窗,說道:“紀家妹子,跟我來。”
  縱身穿窗而出。凌杏仙抱起岳小龍,跟蹤躍出窗外。
  何嘉嘉低聲道:“關上窗門。”
  凌杏仙依言推上了窗門,穿出小巷,是一條僻靜的小街,這時黝黑得不見一個人影,兩人腳下加快,越過小街。
  姬真真低聲道:“嘉嘉,到了前面轉彎處,立即隱入暗販。”
  何嘉嘉听的一怔,問道:“有人跟蹤咱們么?”
  姬真真冷聲道:“可能如此。”
  說話之間,已經奔到轉彎之處!
  何嘉嘉低喝一聲:“紀家妹子,快隱到暗處來。”
  凌杏仙跟蹤掠到,隱住身形,何嘉嘉已經放下姬真真,貼壁而立。
  不多工夫,果見一個黑衣漢子匆匆從對街奔來,行近轉彎角上,腳下忽然一緩,目光朝左右一陣打量,正待舉步!
  何嘉嘉轉身如魅影,一下閃到那人面前,嬌笑道:“朋友可是在找我們么?”
  纖手彈處,一蓬灰色煙霧,已然迎面洒出!
  那人口中堪堪惊啊一聲,突然往后倒下。
  何嘉嘉冷笑一聲,一指點了他死穴,從身邊取起一包粉末,撒在他胸口之上,迅速轉身,抱起姬真真,朝前走去。
  凌杏仙道:“可能他還有同党。”
  何嘉嘉回頭笑道:“不要緊,他同党縱然隨后跟來,也永遠跟不上咱們了。”
  原來她在那人胸口,撒了毒藥,如果有人跟蹤下來,瞧到同伴躺在地上,自然會摸摸他的胸口,這一摸,豈非也中了劇毒?
  奔行之中,只听姬真真有气無力說道:“嘉嘉,折向西北。”
  何嘉嘉怀疑的道:“大師姐,咱們要到那里去?”
  姬真真道:“出城。”
  何嘉嘉道:“這時候出城去?”
  姬真真沒有作聲,何嘉嘉只好抱著她折回西北,不到一刻工夫,便已奔近城牆。
  何嘉嘉四顧無人,回頭問道:“紀家妹子,你抱著人,上得去么?”
  凌杏仙抬頭望望城牆,道:“我也不知道上得去,上不去?”
  何嘉嘉道:“那么我先上去,再接應你。”說完,站停身子,緩緩吸了口气,雙足一頓,身形凌空扑起,躍上城垣,舉目朝四外略一打量,招手道:“紀家妹子,你可以上來了。”
  凌杏仙自幼由姑媽扶養長大,岳家的“閃電劍掌”,和“青云縱”輕功,都是家傳絕技,岳夫人把她視如己出,自然也傾囊傳授。
  只是凌杏仙從沒施展的机會,不知自己輕功,究竟如何?何況這時手上又抱著個人,心中實在沒有把握。
  此刻听到何嘉嘉的喊聲,立時提吸真气,腳尖點動,盡力朝上縱去。她這一下几乎用出了全身力道,身如离弦之箭,筆直上拔,一下就超過城垣,還有六七尺高,身形懸空一轉,飄然落到城頭之上,這懸空一轉,正是“青云縱”和其他門派輕功,不同之處。
  何嘉嘉原先只當她手上抱著一個人,可能無法躍登城牆,還准備出手接應。此時看她毫不費力的飄然飛落,輕功似是還在自己之上,心頭暗暗一楞,付這:“華山派那來這等精妙的輕身工夫?”口中輕笑一聲,道:“紀家妹子好俊的身法!”
  凌杏仙臉上一紅,道:“何姐姐休得取笑,我從沒試過,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躍上來的?”
  兩人相繼飛落城外,何嘉嘉忍不住道:“大師姐,現在該往那里去了?”
  姬真真閉著眼睛,說道:“西北。”
  岳小龍似已陷入昏迷狀態之中,在這段時間,始終雙目緊閉,沒有睜動過一下,凌杏仙心頭惶急,說道:“我大哥傷勢很重……”
  姬真真冷聲道:“服下保心丹,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足可保住他心髒,不為寒气侵襲,現在先得找個地方歇腳,你急有什么用?”
  凌杏仙蹩著一肚子气,卻又不好發作,眼中擒著淚水,沒有作聲。
  何嘉嘉忙道:“紀家妹子,咱們快走吧!”
  兩人展開腳程、一路疾行,約摸過了大半個時辰,少說也已奔出二十多里,地勢漸僻。抬目瞧去,夜色之中,但見山岭起伏,峰巒隱隱!
  姬真真突然睜開眼來,說道:“朝西去,那邊山腳有一條小徑……”
  何嘉嘉奇道:“大師姐來過?”
  姬真真沒有理她,續道:“那條山徑,是通往山上去的,但咱們卻須繼續朝西去,穿過一片杉樹林,就是后山,那里有一座廢宅,地勢极為隱秘,可供咱們歇腳。”
  她傷勢原极沉重,只是憑杖藥力,此刻話說多了,又是一陣气喘,緩緩閉上眼皮。
  何嘉嘉、凌杏仙各自抱著一個人,走約半里來遠,山徑開始往上,兩人舍了小路,穿林而入。
  這片杉木林雖不十分濃密,但時在黑夜,林中光線黯黑,兩人手上又抱著有人,縱有一身武功,行來也甚是吃力。
  足足走了頓飯工夫,才繞到后山,穿出樹林。這后山一帶,因是山的陰面,更顯得陰暗荒僻,山麓間乳石嶙峋,草長及人,离山腳不遠,一道大河,滔滔向東!
  兩人走的又疲又累,一身大汗,正在駐足之際!
  凌杏仙忽然的惊喜啊了一聲,叫道:“何姐姐,快看,那邊樹林里有燈光呢!”
  何嘉嘉還沒開口,姬真真睜開眼來,問道:“燈光?在那里?”
  凌杏仙朝山坳問一指,說道:“就在那邊山坳里。”
  姬真真道:“這就奇了,這座庄院,荒廢旦久,怎會有人居住……”
  何嘉嘉疑道:“大師姐,我們要不要去?”
  姬真真道:“這里适合咱們療傷,怎么不去?”
  凌杏仙皺皺眉道:“這里地勢如此荒僻,如若那座廢宅中住著歹人,咱們已有兩個人身負了重傷,只怕不妥……”
  姬真真沒待她道完,冷哼道:“有什么不妥?云中二嬌怕過誰來?”
  凌杏仙知她生性好強,只好隱忍不說。
  姬真真又道:“從這里去,須先尋到河邊,那里有一條石板路,直通宅前。”
  何嘉嘉依言尋到江邊,果見一條石板路,直通山坳,當下就尋著石板,腳下加緊,朝山坳行去。這座庄院,背山面江,坐落在山坳間,四周一片密林,古老而陰森!石砌圍牆,高如城堡。
  何嘉嘉走近宅前,只見兩扇黑漆大門經風雨削落,已呈灰白,門上兩只銅環,也只剩了一只。
  姬真真道:“嘉嘉,把我放下,上樹看看,燈光從那一座樓上射出來的?”
  何嘉嘉答應一聲,把大師姐放在地上,縱身躍上臨近一棵大樹,凝目瞧去!這座廢宅,占地甚廣,似是有錢人家的別業,如今雖已頹把,但仍可分辨當年亭榭樓台的殘址。
  到處都是瓦礫亂石,古木荒草,偌大一片庭院,已只余下了東西兩座小樓。那一點微弱的點光,就是從臨近園門的一棟小樓上透出。
  何嘉嘉躍落地上,說道:“大師姐,園內只有兩座小樓,燈光是從臨近門口的小樓上射出來的。”
  姬真真微微頷首,問道:“現在什么時光了?”
  何嘉嘉仰首看看星辰,說道:“快三更天了。”
  姬真真略作沉吟,道:“那是看宅的人,你去打門。”
  何嘉嘉知道大師姐的脾气,說出話來,不喜人家多問,依言走近大門,舉手叩了几下銅環。
  荒山深夜,万籟俱寂,這几下叩門之聲,听來份外響亮。
  那知等了半晌,依然不見有入答應,何嘉嘉又叩了几下,然后提高聲音叫道:“里面有人么?”
  這几下,手下加重,聲音自然更響。
  又過了一陣,才听有人應道:“來了、來了,是什么人?嗜,天還沒亮呢!”
  接著似有一絲燈影,緩緩移動,又過了好一回,才听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就響起拔啟門閂的聲響。兩扇大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滿頭自發,腰背彎曲的青衣老嫗,一手提著風燈,打量了何嘉嘉一眼,還沒開口,就是一陣咳嗆,怀疑的道:“小姑娘,你們……”
  何嘉嘉忙道:“老婆婆,我們有人生了急病……”
  姬真真睜目道:“盧大媽,是你?”
  白發者摳听的一奇,望著姬真真,問道:“你認識老婆子?”
  姬真真道:“盧大媽,我是真真。”一手揭下臉上面具,又道:“我傷的很重。”
  盧大媽眼中神光一閃,吃惊道:“啊,啊,姑娘……你怎么會負傷的,你……不要緊吧,快到里面休息。”
  何嘉嘉滿腹狐疑,悄聲問道:“大師姐,你認識她?”
  姬真真有气無力的道:“嘉嘉,進去。”
  何嘉嘉、凌杏仙相繼走進園門,盧大媽順手將園門落了閂,提燈在前引路。
  凌杏仙走在最后,但覺偌大一座花園,到處都是瓦礫亂草,景物荒涼,使人感到無比的陰森!
  盧大媽領著他們穿行荒徑,一會工夫,到了西首一幢小樓前面,匆匆打開樓門,依然在前面領路,直往樓梯上走去。這幢小樓,共有上下兩層,打掃的甚是清洁。樓上一共兩個房間,盧大媽把兩人領到較大的房間之中,風燈一擱,赶緊從衣櫥下格,取出被褥,舖到床上,一面說道:“小姑娘,你先把真真姑娘放到床上去,老婆子領這位大嫂到隔壁房間去。”
  她因何嘉嘉扮成鄉下小姑娘,凌杏仙是個中年婦人,才以“小姑娘”、“大嫂”相稱。凌杏仙被她叫得臉上發熱,沒有作聲。
  姬真真一陣喘息,叫道:“嘉嘉,快把我放到床上去,快喂我一粒傷藥。”
  她一路全仗藥力支撐,此刻已無法再支持下去。
  何嘉嘉答應一聲,赶緊把她放到床上,從身邊取出一粒藥丸,塞到姬真真口中。
  盧大媽點起一盞油燈,然后手提風燈,回身朝凌杏仙低聲道:“大嫂,快跟我來。”
  凌杏仙跟她到了隔壁房中,盧大媽取出被褥,舖好床舖,看看岳小龍,說道:“大嫂快讓尊夫躺下來吧,唉,傷的真是不輕。”
  凌杏仙也無暇向她解釋,放下岳小龍,一面抬頭道:“多謝盧大媽。”
  盧大媽笑道:“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一面關心的問道:“尊夫傷勢這般沉重,不知是傷在什么人手下的?”
  凌杏仙摘下面具,理了理秀發,含淚道:“我大哥是被陰風透骨掌所傷,那老賊好像叫馬飛虹。”
  盧大媽見她取下面具,不覺怔的一怔,慌忙陪笑道:“啊,啊,姑娘,他是令兄,老婆子真是該死,啊,令兄傷在陰風透骨掌……”
  話聲東落,只見何嘉嘉翩然走了進來,她也已取下面罩,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臉孔,含笑朝杏仙招手道:“紀家妹子,大師姐說,到了這里,就沒問題了,你讓紀少俠躺一回,大師姐請你過去。”
  盧大媽瞧瞧何嘉嘉,一面巴結的道:“老婆子燒些開水來。”
  何嘉嘉道:“不用了,盧大媽,你只管去休息好了。”
  盧大媽笑道:“不要緊,一個人上了年紀,一過半夜,就睡不著了,燒壺開水,方便的很。”
  說著,轉身取過風燈,匆匆下樓而去,別看她人已七老八十,一付彎腰曲背的龍鐘模樣,轉身起步,腳下可著實輕快!
  凌杏仙眼看龍哥哥傷勢极重,一直昏迷不醒,急的直是流淚,正想去找何嘉嘉要粒療傷藥丸。
  此刻瞧到何嘉嘉進來,急忙拭拭淚水,迎著說道:“何姐姐,你來的正好,我大哥傷勢這么厲害,我想問你討一粒傷藥……”
  何嘉嘉沒待她說完,搖手道:“不成,令兄的傷勢,不是療傷藥丸,所能醫治。”
  凌杏仙听的大感失望,暗想:“療傷藥丸,不能醫治,那要什么才能醫治?哼,早知如此,還不如在松江城中,找個傷科大夫去治療,真不該跟她們來的。”
  何嘉嘉見她沒有作聲,接著說道:“紀家妹子,你不用擔憂,大師姐請你過去,大概就是為了令兄的事。”
  凌杏仙道:“她有什么事?”
  何嘉嘉笑道:“你過去,自會知道。”
  凌杏仙望望躺在床上的龍哥哥,心如刀絞,忽然忖道:“姬真真既然看出龍哥哥中的是陰風透骨掌,自然也知道治療之法的了。”
  心念一動,身不由己的隨著何嘉嘉朝那鄰房走去。
  跨進房門,只見姬真真倚床坐在床棍上,方才气喘得難以支撐的人,此刻除了臉色稍見蒼白,傷勢已然大為好轉!
  凌杏仙心中暗道:“好啊,你們身邊帶著這么靈效的傷藥,竟然如此吝嗇,不肯給龍哥哥服用,還說什么龍哥哥的傷勢,不是藥丸所能醫治,不然,這時候龍哥哥也可以清醒過來了。”
  姬真真瞧到兩人走進房來,抬目問道:“紀少俠仍然昏迷不醒么?”
  她為人原极冷漠,但這句話,卻是流露出相當關切的口气。
  凌杏仙點點頭,反問道:“姬姑娘有什么事嗎?”
  姬真真緩緩吁了口气,說道:“那很好。”
  她答非所問,人家傷勢沉重,昏迷不醒,居然還說很好!
  凌杏仙听的极為气憤,冷聲道:“姬姑娘有什么事就請說吧,我大哥傷勢极重,昏迷不省人事,我沒時間在這里多耽。”
  姬真真微微一笑,柔聲道:“紀家妹子,令兄服了保心丹,縱然不能使傷勢好轉,但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心髒不致為寒气侵襲,傷勢自然也不至于再惡化下去,昏迷不醒,你只管放心好了。”
  她平時對人接物,冷若冰霜,這一微笑,當真如冰河解凍,春花乍放,連凌杏仙也看的一呆,暗道:“原來她生的很美!”
  姬真真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抬頭道:“嘉嘉,紀少俠昏迷之中,确也需要有人在旁陪著,你去替紀家妹子陪一回吧!”
  何嘉嘉臉上一紅,略有忸怩之色,口中答應一聲,低頭朝門外走去。
  姬真真伸手拍拍床沿,說道:“你坐下來,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凌杏仙不知她要和自己說些什么,只是依言坐下,問道。“姬姑娘要說的話,很重要么?”
  姬真真道:“自然很重要!”她口气微微一頓,接著說道:“這話該從我師傅說起,那是十三年前,我師傅經過潼關附近,忽然遇上七名強敵,那些人因見只有我師傅一個人,而且還怀著七八個月身孕,認為机會難得,居然仗著人多,群起圍攻。這一場激戰,七名強敵,雖全部都死在我師傅手下,但她老人家也動了胎气,血崩倒地,昏死過去,差幸令尊令堂兩位路過,把師傅救起,生下了小師妹,母女兩人賴以平安,師傅時常跟愚姐妹說起,行走江湖,若是遇上華山門下弟子,都要當作咱們同門一樣,如有危難,務必盡我所能,竭力以赴……”
  凌杏仙心中暗道:“不知她們師傅是誰?”
  只听姬真真續道:“此次愚姐妹前去銅沙島,臨行之前,師傅曾說,華山派自然也會有門人弟子參加,要愚姐妹俟机協助。”
  凌杏仙听到這里,暗暗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姬真真又道:“今晚要是沒有令兄出手,愚姐妹難免落入敵手,令兄為了搶救愚姐妹,反被賊人所乘,真叫愚姐妹愧對師傅。”
  凌杏仙見她忽然好似換了一個人,言詞之間,一片自咎,心中覺得過意不出,說道:“賊人沖著咱們而來,那是咱們共同的敵人,這也怪不得兩位。”
  姬真真輕輕歎息一聲,搖頭道:“這是怪我太以疏忽,當時我看那老賊右手不畏刀劍,只當他練的是外門功夫‘鐵砂手’,那知他練的卻是咱們魔教中的‘潛陽掌’。照說,我當時就應該猜到他是誰了,如若我在受傷之后,立時出聲警告,令兄也許不至于為他所乘。”
  凌杏仙暗道:“原來她們是魔教中人!”
  姬真真又道:“那陰陽手馬飛虹,我只听師傅說過,就是固為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上出現,大家都說他已經死了,所以一時之間,我根本想不到是他,直等令兄中他暗算,才使我想到此人。”
  凌杏仙問道:“我大哥中了陰風透骨掌,不知姬姑娘是如何看出來的?”
  姬真真道:“陰風透骨掌,原是咱們魔教的功夫,我怎會看不出來?你道那馬飛虹是誰?”
  凌杏仙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姬真真道:“他原是我師傅的同門師兄,當年因犯了教規,被師公逐出門牆,他外號陰陽手,右手練的‘潛陽掌’,屬于陽罡功夫。不但手掌不畏刀劍,擊中人身,絲毫不見傷痕,但髒腑受震,若不當場殞命,也難以逃出二十個時辰,口吐黑血而死。左手練的是‘陰風透骨掌’,只要被他掌風掃中,十二個時辰,寒气透骨,心髒僵礙,血注凝結而死……”
  凌杏仙但覺心頭一緊,突然流下淚來,咽聲道:“我大哥那是沒有救了。”
  姬真真安慰道:“誰說沒有救了,令兄已經服下我們秘制的保心丹,十二個時辰之內,寒气不致不會侵蝕心髒,等過了十二個時辰,再給他服下一顆,又可保住十二個時辰。”
  凌杏仙拭淚道:“就依你所說,那也只是保住他的心髒不至被寒气侵襲嘛!”
  話聲未落,突然似有警覺,臉色一沉,目注門外,喝道:“什么人?”
  凌杏仙听的一惊,不覺手按劍柄,倏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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