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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解鈴系鈴


  謝公愚早就猜到救春申君和任云秋的兩個蒙面人,很可能是鳳簫女和去取新月刀的女子(他們還不知道她叫葉菁菁),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听得點頭道:“我看鳳簫女深明大義,既然任老弟和她很熟,能得她相助,定可取到解藥的了。”
  金贊廷大笑道:“任老弟,還是你有辦法,事不宜遲,那就快些去吧!”
  任云秋道:“表叔,諸位大叔,小侄那就走了。”
  春申君叮嚀道:“云秋,你可得小心。”
  任云秋道:“小侄省得。”轉身飄然往外行去。
  他心急白云觀百人身中奇毒,出了白云觀,就一路奔行,但心里卻是一片空白,不知要到哪里去找鳳姨,心想:“最好能在路上遇到一兩個黑衣教的人,就可以問到鳳姨的消息了。”
  午牌時光,赶到長沙,心想:“自己倒不如上酒樓去看看,也許可以碰上黑衣教的人,也不一定。”當下就找到大街上一家酒樓,走了上去。
  堂倌連忙迎著道:“相公請這邊坐。”
  領到一張空桌前,任云秋坐下之后,堂倌放好杯筷,送上一盞茶來。
  任云秋隨便點了几樣酒菜,一面舉目打量,這時正當晌午,樓上差不多已有八成座頭,但食客們大伴都是商賈中人,別說黑衣教的人一個不見,就是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也沒見一個,心中不由暗暗攢眉,看來要想找一個黑衣教的人,竟是如此困難,這該如何是好?
  正好堂倌送上酒菜,忽听鄰桌有人低聲說道:“兩位副教主都到了長沙,那一定又有什么舉動了?”
  任云秋耳朵何等敏銳,听說“兩位副教主”這几個字鑽進耳朵,急忙從堂倌身側回目看去,鄰桌坐著的是兩個商賈打扮的人。
  只听另一個壓低聲音道:“据說各大門派聯合公推了一個總令主,率領了數百個各大門派的弟子,要和咱們作對,教主听到這個消息,自然极為震怒,責成兩位副教主務必把這伙人一网打盡,副總管派咱們出來,扮成各行各業的人,分頭踩盤,是為了踩探這兩天可有各大門派的人陸續赶來?所以咱們要注意的就是身上帶家伙的武林人物,秦管事還吩咐過,對方的人,可能也會喬裝成各行各業的人,但只要隨身帶著長包袱或布囊的人,都要注意。”
  任云秋不動聲色,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听到他們的談話,因此堂倌退走之后,他就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只是自顧自斟著一杯酒,慢慢的吃著。
  只听先前那人道:“王兄,你看咱們左首桌上那個小子,是不是點子?”
  另一個回頭瞥了任云秋一眼,低聲道:“人家只是一個讀書相公,你招子看到哪里去了?不過靠抱柱右首那一個,倒有些像會家子,你看,他身邊長板凳上,不是擱著一個長形的青布囊么?”
  先前那人目光朝抱柱有首那張桌上投去,說道:“沒錯,這小子年紀极輕,帶著刀劍,准是哪一個門派初出道的小子了。”
  任云秋听他們說著,忍不住朝抱柱右首看去,果見一個身穿藍緞長袍的年輕人,獨自据坐一席,他右首一張長凳上,果然放著一個長形的青布囊,但他面向樓外而坐。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只要看他背后一條辮子,梳得又光又亮,舉止斯文,就可料想得到年紀一定不大!
  只听先前一個道:“這還用說?咱們只要跟住他,看他在哪里落腳,可能他還有同伴,跟到地頭,你就赶回去報訊,總管說過,各大門派派來的人,決不能讓他們上岳麓山去。”
  不多一會,那藍衫青年已經吃畢,從怀中掏出一錠碎銀,朝桌上一放,一手提起長形包裹,起身下樓。
  鄰桌兩個商賈人也匆匆的付過酒帳,跟了過去。
  任云秋自然不肯放過這一机會,立即會帳下樓,目光一注,只見那兩個商賈人遠遠的尾隨著藍衫青年下去,當下也就遠遠的尾隨著兩個商賈人身后,一路跟了下去。
  藍衫青年始終連頭也沒回一下,他只是在大街上閒逛,從橫街轉入直街,一路東逛西逛,不是在這家店舖徘徊,就是在那個店家門口逡巡下去。
  后面兩個商賈人跟著他亦趨亦停,大有不耐之狀。
  任云秋看得暗暗好笑,心中忖道:“大概他已發現兩個商賈人在盯著他,才故意作弄他們的了。”
  這樣東逛西逛的足足逛了快半個時辰之久,藍衫青年才瀟洒的甩甩衣袖,酒開大步朝長街急急行去。
  他這一加快腳步,商賈人也赶快急起直追,只見前面的藍衫青年忽然身形一閃,朝一條巷街奔了進去,等到兩個商賈人赶到巷口,已經沒了藍衫青年的蹤影。
  兩個商賈人心頭一急,其中一個低喝一聲:“快追。”
  兩人一前一后急匆匆朝巷街中追了進去。
  任云秋跟到巷口,也悄悄的跟了進去。
  兩個商賈人一直追到巷底,這條巷子竟是死巷,到了盡頭,也無路可通。
  走在前面一個腳下一停,說道:“王兄,這是一條死巷,點子會到哪里去了呢?”
  后面一個道:“這條巷子,總共只有四、五家人家,這小子一定是在這几家人家中憩腳了。”
  前面一個道:“那咱們怎么辦呢?”
  后面一個笑道:“這不是更好么,這几家人家中,一定有一家和几個大門派有關,說不定咱們瞎貓捉老鼠,碰個正著,還是大功一件呢!”
  前面一個聞言大笑道:“王兄說得是,咱們大功一件……”
  話聲甫落,突听身后有人問道:“兩位可是找人么?”
  兩個商賈人聞言回過身去,只見說話的正是自己兩人要找的藍衫青年,臉含微笑,負手而立。
  兩人方自一怔,正待抬手去撤家伙!
  只听最后一家兩扇大門呀然開啟,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和衣袂飄風之聲,生似有不少人奔掠而出。
  接著只听一個粗壯聲音喝道:“瞎了眼睛的東酉,竟敢到這里來踩盤,還不跪下來束手就縛,難道要老子動手不成?”
  兩個商賈人听出這人口气不對,急忙轉身看去。
  這一瞬工夫,那座大宅院大門敞開,遠望進去,里面大天井中,站著兩排數十名手持鋼刀的勁裝大漢,好像站班一樣!
  不,自己兩人身后,就有七、八個手持鋼刀的漢子,已在四周圍了起來。
  兩個商賈人看得臉色大變,后面一個道:“諸位這是誤會,小的兩人是生意人……”
  藍衫青年微微抬了下手,說道:“把他們帶走,好好的問問他們。”
  兩個商賈人眼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吃眼前虧,連連陪笑道:“小的自己進去。”
  八個大漢哪理他這一套,取出麻繩先把兩人雙手反剪著縛個結實,才押著走入大門。一等進入大門,八個漢子就再也不和他們客气了,立即有人喝道:“說,是什么人支使你們到這里踩盤來的?”
  口中雖在問話,卻不容他們分說,八個人就如狼似虎,一扑而上,四個對付一個,拳打腳踢,狠狠的出手“修理”。
  沒有几下,兩個商賈人就被打翻在地,像殺豬般叫了起來。
  藍衫青年背負著手,等八人狠狠揍了兩人一頓,才一擺手道:“夠了,放他們去吧!”
  那為首漢子給他們松了綁,喝道:“沒長眼睛的狗腿子,咱們公子叫你們滾,今天能留著一條狗命出去,這是公子的恩典,還不快向公子叩頭,謝他不殺之恩?”
  兩個商賈人挨了這一頓,已是遍休鱗傷,但又不敢不謝,依言爬起,一拐一拐的走到藍衫青年面前,跪下叩了兩個頭,口中說道:“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藍衫青年哼道:“你們下次還敢盯本公子么?”
  兩人伏在地上齊聲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藍衫青年喝道:“給我快滾。”
  兩個商賈人赶緊爬起,忍著一身傷痛,一拐一拐的沒命朝一外巷走去。
  藍衫青年青著他們狼狽情形,忍俊不禁,嘴角上漾起微微的笑容,忽然拱拱手道:“兄台已經來了半天,怎不下來一見,請到里面敘話。”
  任云秋被他一口叫穿,只得縱身躍落,抱抱拳道:“兄台見邀,敢不遵命?”
  他已看出這座大庄院中,有數十名勁裝大漢,又不是黑衣教一伙,自然心存接納,一面說道:“在下還未請教兄台貴姓大名,如何稱呼?”
  藍衫青年抬手肅客,含笑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兄台請到里面奉茶,再行細敘不遲。”
  任云秋看他這么說了,只得和他一同跨進大門。藍衫青年引著他一直來到左首一間小客廳落坐。
  任云秋望著他又待請教姓名。
  藍衫青年沒待他開口,就笑了笑道:“睽違不久,任兄連小弟都不認得了嗎?”
  任云秋听得不期一怔,說道:“兄台原來早就認識兄弟,只是兄弟怎會想不起來了呢?”
  藍衫青年輕笑道:“那是因為任兄貴人多忘事吧?”
  任云秋抱抱拳,惶然道:“兄弟該死,不知在哪里和兄台見過面,實在想不起來了。”
  藍衫青年咭的笑出聲來,說道:“不用急,兄弟戴了面具,任兄自然認不出來了。”
  口中說著,人已背了過去,伸手揭下一張面具,倏地轉過身來,嬌笑道:“任兄現在總該認識了吧?”
  任云秋目光一注,不由大喜過望,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她的纖手,搖晃著道:“原來是你,在下正是我你來的。”
  原來藍衫青年卻是葉菁菁喬裝的,他一時喜极忘形,也渾忘男女有別,好像遇上了多年好友,握住她柔荑不放。
  葉菁菁粉臉驟然一紅,但手卻任由他握著,并沒縮回去,只是眨眨眼睛,問道:“你是找我來的?有事么?”
  “自然有事。”任云秋道:“我不知到哪里去找鳳姨和你才好,真是急死人……”
  說到這里,才發現自己還握住了她玉手,俊臉不禁一紅,忙道:“葉姑娘,對不起,在下看到你,一時太高興了。”
  葉菁菁口中“嗯”了一聲,才輕輕縮回手去,臉上紅暈未褪,嫣然一笑,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呢?”
  任云秋道:“表叔他們全中了毒……”
  葉菁菁吃惊道:“春申君他們都中毒!事態如果不嚴重,任兄不會找來的了,是什么人下的毒呢?”
  任云秋道:“不知道,四百多人同時中了毒。”
  葉菁菁看著他道:“你好像沒有中毒?”
  任云秋道:“就只有在下一人沒有中毒。”
  葉菁菁問道:“劇毒都發作了?”
  “沒有。”任云秋道:“大家都感到心煩欲嘔,但尚未發作,最奇怪的是每個人檢查的結果,卻一點也檢查不出來,服了家師的解毒丹,也不見效,表叔因明天和晏天机有約,万一到時奇毒突然發作,不堪設想,所以要在下來找鳳姨的……”
  葉菁菁披披嘴道:“原來你不是來找我的,口中倒說得好听!”
  任云秋道:“找鳳姨,自然也找你了。”
  葉菁菁道:“我們本來已經去了岳陽,奉了教主之命,兼程赶來的,可能就是要鳳姨協助晏天机來對付春申君的,方才鳳姨接獲晏天机的邀請,赶去會商,大概是為了明日之事了。”
  任云秋道:“鳳姨不知要什么時候才回來?”
  葉菁菁道:“晏天机一行就住在城里,离這里不遠,最遲晚餐時光,總可以回來了。”
  任云秋想到前晚擲瓦片示警,和自己聯手對付祁連雙凶的大概就是她了,這就試探著道:“葉姑娘,真該謝謝你,前天晚上若是沒有你相助,祁連雙凶的老大,真還沒有人對付得了呢!”
  葉菁菁一雙清澈的眼睛一注,問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任云秋心中暗笑:“這不是承認了么?”
  一面含笑道:“在下本來只是猜想而已,但你今天也穿著男裝,在下看你身材,和前晚的蒙面人一般無二,就證實是你了。”
  葉菁菁粉臉微微一紅,說道:“不是我,是你看錯人了。”
  任云秋朝她笑了笑道:“好、好、不是你,前晚那個蒙面人,大概是我的妹子……”
  葉菁菁雙頰驟然紅了起來,嬌嗔道:“你……我不和你說了。”
  任云秋笑道:“葉姑娘是生在下的气了么?”
  葉菁菁故意沉下臉,說道:“是啊,你說話油腔滑調的,我自然要主你的气了。”
  任云秋朝他作了個長揖道:“在下給姑娘賠禮就是了。”
  葉菁菁抿抿嘴,嗤的笑出聲來,說道:“誰要你賠禮了?”
  只听有人接口道:“誰在給你賠禮了?”
  那是鳳簫女的聲音。
  葉菁菁白了任云秋一眼,低聲道:“都是你。”
  任云秋听到鳳簫女的聲音,不覺大喜,急忙叫道:“鳳姨,是小侄。”
  鳳簫女含笑走入,點著頭道:“是云秋,你一定什么地方開罪丫頭了,這禮是該賠的了。”
  葉菁菁給她說得滿臉緋紅,不依道:“鳳姨,你取笑我,我不來啦!”
  鳳簫女訝然笑道:“我是要云秋給你賠禮,几時取笑你來了?”
  一面含笑道:“云秋,你是打听消息來的了?唉,這次教主似是動了真怒,不但把我從岳陽調來,還增派了不少好手,星夜赶來,你來的正好,赶快回去,替我轉告春申君,這回黑衣教出動的人手,雖非全是精銳,差不多也調集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高手,你們最好暫時避一避,天下武林各大門派都在裝聾作啞,沒一點動靜,你們以有限的人力,單獨負起抗拒黑衣教的重任,吃虧不是太大了么?抗拒黑衣教,應該是長期作戰,各大門派都應出力,不是我批評你們,僅憑區區一點人手,就在岳麓山大張旗鼓,這是不智之舉。”
  任云秋道:“鳳姨說得极是,只是……”
  葉菁菁沒待他說下去,就搶著道:“鳳姨,任少俠來找你,是因為春申君他們全体都中了毒……”
  鳳簫女惊奇的道:“會有這等事,方才我怎么沒听晏天机提起。”
  一面急著問道:“春申君他們中的是什么毒?”
  葉菁菁道:“這毒很奇怪,四百多個人精神倦怠,心煩欲嘔,但運功檢查,又檢查不出什么來,服了任少俠師父的解毒丹,也毫不生效,所以春申君要他來找鳳姨的了。”
  鳳簫女听得神色為之一變,冷冷哼了一聲,才道:“好個晏天机,他果然瞞著我!”
  葉菁菁道:“晏天机什么事情瞞著鳳姨了?”
  鳳簫女沒有作答,目注任云秋問道:“你沒有中毒?”
  任云秋道:“是,只有小侄一人沒有中毒。”
  鳳簫女又道:“你是九嶷老神仙的門下,鳳姨問你一件事,你要据實回答。”
  任云秋道:“鳳姨要問什么,小侄自然會据實說的了。”
  “好。”鳳簫女道:“尊師教你練的是什么功夫?”
  這是別人師門之秘,江湖上很少人會提出這個問題來問的。
  任云秋點頭道:“小侄練的是九陽神功。”
  鳳簫女點頭道:“這就對了,九陽神功是先天純陽之气,練成之后,諸邪不侵,難怪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中毒了。”
  葉菁菁道:“鳳姨,你好像已經知道下毒的是誰了?”
  鳳簫女一張粉臉霎時籠罩了一層嚴霜,怒哼一聲道:“春申君他們中的根本不是毒。”
  葉菁菁道:“那怎么會像是中了毒的呢?”
  鳳簫女冷笑一聲道:“他們中的是蠱!”
  任云秋身軀一震,吃惊道:“蠱?”
  鳳簫女道:“如果是毒,運气檢查,怎會毫無朕兆?何況令師九嶷神仙的解毒丹,能解天下奇毒,怎會毫不見效?只有中了蠱的人,在未發作之前是無法檢查得出來的,再說神智昏倦,胸煩欲嘔,正是中蠱的現象。”
  她看了任云秋一眼,又道:“這許多人只有你一人沒有中毒,那倒并不是沒在你身上使蠱,而是你練的九陽神功,乃是先天純陽之气,比之玄門三陽玄功、离火神功一類功夫,還要上乘,你中蠱之后,只要一經運功,就把体內的毒蠱,全燒死了,自然再也感覺不到中毒了。”
  葉菁菁道:“我們教中有人會使蠱嗎?”
  鳳簫女道:“教主羅致了天下旁門左道奇才异能之士,此事全由總堂負責,是教中的极大机密,除了教主和皮總管,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下蠱一道,普天之下只有普金花一人稱尊,號精天蠱娘娘,她在苗疆統治蠱毒,權勢比皇帝還大,教主网羅備种人物,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人,但普金花是不會到中原來的,來的人,可能只是她的門下徒弟而已……”
  她重重哼了一聲,才接著道:“晏天机這老賊居然連我也瞞得好緊,一點也沒透露口風,我還是听但無忌說出來的,教主調來的人手中,有三個人前天到的,他們沒有和晏天机住在一起,由但無忌在谷山設立了一處招待所,我只知道三人中有祁連雙凶,另一個人很神秘,沒人知道他是誰?我先前覺得奇怪,但如今想來,此人可能是普金花的門下了,前晚祁連雙凶夜探岳麓山,把春申君等人都吸引住了,他自可潛入白云觀下蠱了。”
  葉菁菁道:“那怎么辦呢?”
  鳳簫女笑了笑道:“只怕找不到主儿,沒有著落,既然有了主儿,還怕沒著落么?”
  葉菁菁心中暗道:“鳳姨怎么去跟他要解藥呢?”
  任云秋問道:“風姨,谷山……”
  鳳簫女沒待他說下去,就笑了笑道:“你不用著急,一切鳳姨自有安排。”
  任云秋道:“多謝鳳姨。”
  鳳簫女格的笑道:“鳳姨是為了要你謝么?”
  任云秋臉上一紅,說道:“是,小侄不敢言謝。”
  鳳簫女站起身道:“好了你們兩個聊吧,我還有事去辦。”
  葉菁菁跟著站起,道:“鳳姨,有什么要交代我做的么?”
  鳳簫女含笑道:“別的事沒有,卻有一件事鳳姨要交你做的。”
  葉菁菁道:“什么事呢?”
  鳳簫女道:“云秋一個人坐著,不是很無聊么?這里,你是半個主人,我交代你的事,就是陪他聊聊。”隨著話聲已經走了進去。
  葉菁菁粉臉一紅,看了任云秋一眼,恰巧任云秋的目光也朝她看來,四目相投,她心里感到一陣羞澀,暗道:“鳳姨一定知道自己的心事了,不然,她不會……”
  她本是嬌縱任性的女孩子,這回卻兩頰紅暈,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她沒有說,他也不敢開口,兩人只是默默的坐著。
  過了一會,任云秋覺得好像過了許多時候一般,也不知偷偷的瞧了她多少回,他心中一直在思索著該和她說些什么才好?終于他開口了:“葉枯娘,你什么時候認識鳳姨的?”
  葉菁菁這才抬目道:“我很小就認識風姨了,她和我師父是很要好的姐妹。”
  任云秋道:“對了,姑娘的尊師是誰?我還不知道呢?你可以告訴我嗎?”
  葉菁菁道:“我師父是出家人,自稱獨臂老尼……從前人稱獨臂魔女,她老人家可不是魔教的人,人家稱她魔女,是因為她老人家使的刀,像魔刀一般,從沒有人在她老人家刀下,走出一刀的……”
  任云秋道:“所以江湖上稱她天下第一刀?”
  “不!”葉菁菁道:“天下第一刀是師父自己封的,師父說過:天底下最了解自己的,莫過于自己,她老人家的刀法,天下已無人能敵,所以自己封為天下第一刀。”
  任云秋笑道:“那么姑娘應該稱天下第二刀了。”
  葉菁菁甜甜一笑道:“我在師父面前也這樣說過,師父笑了笑說:以我的造詣,連天下第十二刀也挨不上,她老人家當時歷數天下使刀的名家,我至少要排名在十一個之后,不過她老人家說:再過二十年,我就可以成為天下第二刀了。”
  任云秋道:“她要你再苦練二十年?”
  “不是的。”葉菁菁道:“練當然要練,功夫一道,不能荒廢,譬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但師父說的二十年,并不是這個意思。”
  任云秋道:“那是什么意思?”
  葉菁菁嬌笑道:“我要你猜。”
  任云秋道:“在下笨得很,只怕猜不出來,還是姑娘說的好。”
  “你呀,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這也會猜不出來?”
  葉菁菁白了他一眼,又甜甜一笑道:“因為那些使刀的名家,都已很老,再過二十年,不是都歸道山了嗎?那時我就依次遞升,當上天下第二刀了。”
  “對,對!”任云秋笑道:“這道理很簡單,但姑娘不說,在下真想不出來。”
  葉菁菁又道:“我師父說:她老人家是自己苦練成名的,我卻幸運得多了,享受了師父苦練的成果,自己不用費什么心思,你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會變成獨臂的嗎?”
  任云秋道:“不知道。”
  葉菁菁嗔道:“你只會說不知道,不肯仔細的去想。”
  “我的天。”任云秋道:“你師父怎么會變成獨臂的,我憑空怎么想得出來?她總不會自己砍掉的吧?”
  葉菁菁的咭笑道:“你這回說對了,她老人家的一條右臂,就是自己砍斷的。”
  任云秋道:“是練刀法的時候,不小心?”
  “才不是呢!她老人家覺得練刀法的時候,多了一條右臂,增加許多累贅,才把它砍掉的。”
  “砍得好!”任云秋道:“令師使的是刀,不是劍,使劍要劍訣指引,使刀講求快与狠,身邊多一條右臂,确實累贅。何況一般人都是右手使刀,縱然招式再奇,也會有人可以破解,但左手練的刀,縱是老招式,也因反其道而行,就會使人防不胜防了。”
  他听說葉菁菁的師父為了練刀,砍去了右手,此人可以說得上“忍”与“狠”了,無怪后來會成為天下第一刀。他當然不敢批評獨臂魔女,為了討好葉菁菁,就不得不加以贊揚。
  葉菁菁嫣然一笑道:“你這話卻說對了,師父當時也是這么說的,我是左右兩手都練的刀,一正一反,就像學了兩套刀法,其實我總覺得右手使的刀法,不如左手使的好,所以我也想一刀把右臂砍掉了。”
  任云秋听得大吃一惊,忙道:“你千万使不得。”
  葉菁菁含笑睇注,問道:“為什么?”
  “因為……”任云秋道:“姑娘美如天仙,如果少了一條臂膀,豈不是……”
  葉菁菁道:“少了一條臂膀,就不美了是不是?”
  任云秋道:“不、不,姑娘就算少了一條臂膀,也是很美,只是……只是……”
  葉菁菁問道:“只是為什么?”
  任云秋道:“少了一條臂膀,總是不便,譬如穿衣、吃飯,還有……譬如做什么事情,總是不方便的太多了,所以姑娘千万不可砍了右臂。”
  葉菁菁幽幽的道:“你是不是不贊成我砍去右臂呢?”
  “是的。”任云秋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好端端砍去一條右臂,總是有了缺陷?我當然不贊成。”
  葉菁菁低低的道:“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砍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很吃力,粉臉也驀然紅了起來。
  任云秋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心頭不禁一蕩,俊臉也微微一紅,說道:“謝謝你,我真不希望你砍了右臂。”
  葉菁菁道:“我听說江翠煙是听了你的話,才叛教的,你們一定……很好了……”
  任云秋道:“她是一個好女孩,能夠明辨邪正,是我勸她脫离黑衣教的,但是……我一直只把她當作我的妹子一樣看待……”
  葉菁菁披了下嘴,說道:“這也許是你的想法,一個女孩子家會下定決心,背教叛師,為的是什么?”
  “這個……”任云秋一呆,說道:“我倒沒想到……”
  葉菁菁紅著臉嗤的笑道:“你會沒有想到,這話有誰會相信?”
  任云秋道:“你不信我有什么法子?在下真的只把她當作親妹妹看。”
  “好!”葉菁菁幽幽的道:“我相信你就是了。”
  任云秋道:“姑娘冒險相救,這救命之恩,在下一直放在心里,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葉菁菁臉色更紅,急急問道:“這是什么人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任云秋道:“你方才承認和公孫乾動手的是你,那么從晏天机掌下救我的蒙面人自然也是你了。”
  “嗯!”葉菁菁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妨告訴你,那天我只是奉命行事,鳳姨要去救春申君,本來要我使調虎离山之計,把他們這些人絆住或者引開的,正好你和沈大俠也赶了去,已經絆住了他們,我可以不出面了,哪知后來我看你中了晏天机一掌,才只好現身了。”
  兩人這一娓娓清談,不覺天色業已漸漸昏暗下來。一名黑衣使女掌上燈來,接著兩名使女在中間一張圓桌上放好三副碗筷,接著就繼續端上菜肴。
  一名使女就進去請鳳簫女出來用飯。
  鳳簫女出來已經換了一身男裝,天青長衫,粉底薄靴,看去瀟洒俊逸,舉止大方。
  葉菁菁啊道:“鳳姨換了男裝,英俊极啦!”
  任云秋道:“鳳姨如果是男的,天底下的美男子都要給你比下去了。”
  鳳簫女笑道:“眼前就有一個美少年,并沒有給鳳姨比下去,菁丫頭,你說是么?”
  葉菁菁臉上一紅,說道:“我不知道。”
  鳳簫女在中間坐下,說道:“你們也快坐下來,咱們吃畢晚餐,就要行動了。”
  任云秋道:“這時候去,不會太早了么?”
  鳳簫女笑道:“一般夜行人要過了二更才出動,那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二來是不希望惊動對方,咱們此去和夜行人不同,是明著去的,當然越早越好。”
  說話之時,兩名使女裝了三碗飯送上。三人不再說話,匆匆吃畢。
  鳳簫女取出三張面具,分給兩人戴到臉上,自己也很快戴了面具,一面說道:“待回到了地頭,你們兩個從正面越牆而入,云秋要大罵黑衣教不守信約偷下毒藥,這時出來的必是祁連雙凶,你們兩人對付他們兩個,自可應付裕如,等鳳姨擒到了點子,會在庄后放起火花,你們就可以退走了。”
  任云秋笑道:“鳳姨這一著,是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當真妙极。”
  鳳簫女朝葉菁菁道:“你把新月刀也帶上了,万一對方另有高手,脫身不得,也就只好使用新月刀了。”
  葉菁菁道:“這樣身份不是暴露了嗎?”
  鳳簫女含笑道:“你暴露了身份,也并不要緊,最多隨同云秋投到白云觀去就是了。”
  葉菁菁望著她,問道:“那么鳳姨呢?”
  鳳簫女笑了笑道:“我目前不可能和你一樣,要投過去,就投過去,我是黑衣教的副教主,如果投過去了,黑衣教就會盡傾全力來對付我,咱們實力和他們懸殊,這樣做最划不來,何況我留在黑衣教,有些地方,反而方便。”
  葉菁菁噘起小嘴,說道:“鳳姨不過去,卻教人家過去。”
  鳳簫女笑道:“傻丫頭,我是說谷山方面万一另有高手,你們兩人脫身不了的時候,你就只好使用新月刀了,因為新月刀削鐵如泥,無堅不摧,再加上你師父的獨門刀法,對方武功再高,也留不住你們,你們脫險之后,你身份已泄,只好隨同云秋投入白云觀去了。鳳姨這話,是作最坏打算,如果你身份不泄,自然還是在鳳姨的身邊好,鳳姨也有一個得力幫手呀!”
  說到這里,伸手提起一柄帶鞘長劍,說道:“好了,咱們走。”
  當先舉步跨了出去。
  葉菁菁道:“鳳姨不帶人去嗎?”
  鳳簫女道:“她們雖然隨我多年,身手還算不弱,但今晚行動,有不得一點疏忽,若是被他們逮住了一個,事情就大了,咱們三個人,是決不會落到人家手中去的。”
  任云秋、葉菁菁跟著她走出天井,就長身縱起,化作三道流星,划空朝黑暗的天際掠過,一閃而逝。
  任云秋還是第一次和鳳簫女同行,只覺她起落如飛,身法快速無比,簡直有如一陣香風,領先飛馳,自己提吸真气,還可以跟得住,不至落后。
  三人之中以葉菁菁的功夫較遜,漸漸落后了丈許,粉額上也隱隱可見汗水!
  好在谷山就在長沙西首,相距不遠,渡江之后,不過片刻工夫,就已赶到了谷山南麓。
  鳳簫女指點著道:“東麓有一座單獨的庄院,就是他們落腳之處了,你們從前面過去,鳳姨要先走了。”
  說完,突然長身掠起,一道人影只閃了一閃,就在黑影中隱沒。
  任云秋回頭朝葉菁菁低聲道:“我們快走吧!”
  兩人并肩掠起,轉到東麓,果見一座高大圍牆的庄院,孤伶伶矗立在夜色之中。兩人略一打量,就聯袂飛身而起,縱上牆頭,舉目看去,前面一排房屋之中,還有燈火。
  兩人藝高膽大,翩然飄落天井,任云秋就大聲喝道:“祁連雙凶公孫乾、公孫坤,你們給小爺滾出來。”
  他這聲大喝,當真聲若春雷,夜雖未深,人聲已寂,聲音自可傳出甚遠。
  但他喝聲甫出,兩條人影像鬼魅般扑出,一下到了兩人身前,這一高一矮的兩個黃衫老者,正是祁連雙凶公孫乾、公孫坤兄弟兩人。
  公孫乾尖聲喝道:“小狗,你們是什么人?”
  任云秋喝道:“你們黑衣教在江湖上妄圖稱雄,那就該有江湖人共同遵守的信諾,才能立足江湖,取信于人,你們祁連雙凶縱然作惡多端,也是小有名聲的,但你們做出來的事,卻連江湖下五門的人還不如……”
  他因鳳姨要迸內找人,時間自然要拖延得越長越好,是以一見面就滔滔不絕的說著。
  公孫坤目露金芒,雙爪作勢,厲聲道:“小狗,你嘰嘰喳喳在說什么?”
  任云秋大聲道:“你們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明白。”
  公孫坤尖笑道:“明白什么?”正待扑起發爪!
  公孫乾一擺手道:“老二,慢點,我要問問這小子。”一面目注任云秋道:“你說咱們兄弟做了什么?”
  任云秋冷冷一笑道:“你們前晚去了岳麓山白云觀?”
  公孫乾道:“不錯。”
  任云秋道:“你們終于承認了!”
  公孫乾怒聲道:“老夫兄弟去過白云觀,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好!”任云秋道:“那么暗中施毒的也是你們祁連雙凶了?”
  公孫乾怒聲道:“胡說,老夫兄弟從不使毒。”
  任云秋冷笑道:“不是你們下的毒,怎么會有許多人中毒的?”
  公孫乾尖嗯道:“下毒的也許另有其人,如果是老夫兄弟,何用抵賴?”
  葉菁菁不耐煩道:“任大哥,不用和他們多說,把這兩個老不死拿下了,還怕他們不交出解藥來么?”
  她心里早就要叫他“任大哥”的,但少女怕羞,一直沒敢叫出來,這回叫出“任大哥”來,听起來就十分自然。
  公孫乾目光暴射,洪笑道:“你就是姓任的小子!”
  任云秋大笑道:“不錯,今晚你們祁連雙凶不交出解藥來,小爺就要把你們兩個帶走。”
  祁連雙凶目射凶光,兩人同時“嘿”了一聲,兩道人影同時扑起,四道掌風就像狂飆般分向任云秋、葉菁菁兩人急襲而來。
  任云秋、葉菁菁早有准備,祁連雙凶堪堪扑起,任云秋的秋霜軟劍和葉菁菁的長刀也同時出鞘,人影移動,一刀一劍漾起的兩道寒光,跟著划出。
  公孫乾雙掌開闔,一記又一記的掌風,快速絕倫,朝任云秋劈到。
  任云秋展開九轉分身法和九疑劍法,一個人倏左倏右,飄忽不停,公孫乾劈出的強勁掌風,夾著异嘯,只是在他身左身右擦著身子劈落,几乎是記記都落了空,但饒是如此,只要任云秋稍微慢上半步,就會被他劈中,可說著實惊險。
  任云秋面對強敵,哪敢絲毫分心,一面施展身法,一面手不停揮,九疑劍法漾起的劍光,有如銀蛇亂閃,他手中雖有削鐵如泥的寶劍,但也不敢和對方如同有物的掌風接触,若非早已運起九陽神功,對方掌風震力奇強,就算不被擊中劍身,但只要被他掌風余勁掃上,也會被震得脫手飛出。
  公孫乾凶名久著,數十年來從未使過兵刃,一雙肉掌,擊敗過多少成名人物?自然看得出云秋這支軟劍,光華极盛,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當然也心存顧忌,不敢和他劍鋒相接。
  這一來,公孫乾一時之間無法占得上風,任云秋也東閃西躲,乘隙進招,毫無制胜的机會。
  但任云秋的九轉分身法和九疑劍法施展開來,時間稍久,漸漸的到處都有任云秋的人影,好像有八、九個任云秋,圍著公孫乾揮劍進攻,幻影此沒彼生,令人眼花繚亂,虛實莫測。
  直把公孫乾激得連聲厲嘯身著陀螺,不住的打轉,巨靈般手掌,浪濤掌風,朝著八、九個任云秋疾劈出去。
  要知這八、九個任云秋,只是他展開九轉分身法的幻影,八、九個幻影之中,只有一個是真人。公孫乾掌風劈過,就有一個幻影被他擊沒,但這個幻影才滅,另一個幻影又在別處生了出來。
  任云秋不停的四處游走,轉來轉去,你沒有劈到他真人,幻影自然隨沒隨生,永遠也劈不完。
  公孫坤扑向葉菁菁,他個子矮小,身法靈活,但劈出來的雙掌忽上忽下,忽左忽有,同樣快捷無比,你以為他使的像是小巧功夫,實則記記如開山巨斧,勁道奇猛。
  葉菁菁一柄長刀同樣使得凌厲無比,一道接一道的刀光,著著逼進,她雖然沒使出三招殺著來,但已把公孫坤逼落下風,卻無敗象。
  正在四人拼搏難分胜負之際,只听一聲磔磔尖笑,起自正屋上,有人發出尖沙的聲音說道:“兩位公孫先生還在這里大打出手,有人被擄走了,你們還不知道呢!”
  話聲有如天馬行空,划過四人頭頂,朝南投去,此人身法极快,聲音還留在上空,一道人影,卻己飛出老遠。
  這話听到任云秋和葉菁菁的耳中,自然大吃一惊,顯然鳳姨已經得手,但被黑衣教的另一個高手發現,追了下去。
  鳳姨沒有發出火花信號,他們兩人自然不能撤退,非絆住祁連雙凶不可,但鳳姨擒了一個人,就無法和追去的黑衣教高手動手,自己兩人若不及時赶去,鳳姨別無幫手,是否能順利把敵人擊退呢?
  兩人心頭這一顧慮,手上自然不覺為之一緩,祁連雙凶是何等人物,這一机會豈肯放過,四掌翻飛,把任云秋、葉菁菁逼得連退了數步。
  就在此時,突听遠處“叭”的一聲,一道火花沖天直上。
  任云秋、葉菁菁心頭一喜,不約而同乘著節節后退之際,同時雙足一頓,身子凌空飛起,朝牆外投去。
  公孫乾厲笑一聲道:“你們想走,可沒這么容易!”
  公孫乾口中同時喝了聲:“追!”兩道人影隨后直扑過去。
  葉菁菁落后一步,堪堪飛上牆頭,祁連雙凶已經銜尾扑到,一大片強猛掌風,盈耳如濤,朝身后壓來。
  葉菁菁急忙使了千斤墜身法,往牆外疾落,只見兩道人影凌空扑下。
  葉菁菁到了此時,已經毫無考慮的余地,口中清叱一聲,右手抬處,新月鉤光華陡盛,點足騰身,一道秋水般湛清刀光,朝兩道人影橫掃過去。
  這一下就好像牆下早已埋伏著人,待得祁連雙凶越牆而出,突起發難一般,雙凶武功再高,也驟不及防,清虹掃處,兩人同時發出一聲輕“咦”,公孫乾一吸真气,匆促之間,身形朝上提起三尺來高,陡地往后飛退,回到了牆頭之上。
  公孫坤身子往下扑落,貼地滾出去八尺來遠,才算避開了新月鉤的一記橫掃。
  任云秋本已飛射出三丈來遠,發現葉菁菁被祁連雙凶截住,待回身扑去。
  葉菁菁已經一掠而前,低喝一聲:“快走!”
  祁連雙凶惊魂甫定,眼看兩人連袂逃走,公孫乾怒嘿一聲:“今晚若是讓你們兩個小狗逃出手去,咱們就不叫公孫兄弟了。”
  公孫坤接口道:“咱們非逮住這兩個小狗不可。”
  喝聲中,又縱身扑起,朝兩人追來。
  哪知他們縱身追扑之際,突听有人喝了聲:“打!”
  一道掌風從橫里襲來,宛如一道橫瀾,來勢奇猛,逼得祁連雙凶扑起的人,不得不及時剎住身形。
  公孫乾巨目乍睜,喝道:“什么人偷襲老夫兄弟?”
  目光掃過,附近哪有什么人影?但這一耽擱,任云秋、葉菁菁兩人業已去遠,再也追不上了。
  卻說任云秋、葉菁菁兩人一路急掠,奔出二里光景,只見前面一片林前的草地上,面對面站著兩人。
  一個是個子瘦小、長發披肩的青衣老人,手持一支高出他甚多的彎曲木杖,雙目炯炯凝望他對面的人,此人生相古怪,一時竟然分不出他是男是女?
  對面一人,本來個子不矮,但他卻半蹲著身子,雙手似爪非爪,當胸作勢,歪著一顆頭凝注長發青衣老人,只是他頭上蓋著一件棉祆,遮住了大半個臉,像是有意學著長發人一般。
  這兩人相距一丈,你望我,我望你,好像泥塑木雕,擺著一個姿勢,一直一動不動。
  任云秋、葉菁菁奔到林前,弄不清兩人是敵是友,正待停步!
  只听耳中傳來一縷极細的聲音喝道:“這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快走?”
  任云秋、葉菁菁听到了傳音入密,卻不知是兩人中哪一個說的?他既然要自己兩人快走,想來留此無益,心頭雖覺好奇,希望看個究竟,但總是正事要緊,兩人互望了一眼,便展開腳程,一路急掠下去,赶到江邊,只見岸邊停著一只小船,艙中傳出鳳簫女的聲音叫道:“云秋,你們還不快些下來?”
  任云秋、葉菁菁相繼縱落甲板,走入中艙,兩名水手立即用竹篙撐開船頭,划動雙漿,朝江心駛去,艙中,鳳簫女盤膝坐在艙板上,离她不遠,躺著一個面目黧黑的瘦小黑人,雙目緊閉,自是被點了穴道。
  任云秋問道:“鳳姨,這人就是放蠱的人么?”
  鳳簫女道:“不錯,我問了在他們招待所值班的人,才找到他的,可能是天蠱娘子普金花的座下弟子,咱們回去再詳細問他。”
  葉菁菁道:“我們剛才在林前看到兩個怪人……”
  鳳簫女道:“說來好險,我擒住此人,在掠出圍牆之際,惊動了另一個人,想不到為了對付春申君,教主竟然連供奉堂的老供奉都請出來了,你們遇上的那個長發披散,手持桑木杖的青衣老婦人,就是桑老妖了……”
  “桑老妖?”葉菁菁道:“她就是韓自元的師父?”
  “誰說不是?”鳳簫女道:“我剛离開宅院,她追了出來,但我手中提著一個人,此人系著四百多人的安危,我不便回身和她動手,哪知奔行了沒多久,桑老妖竟然被人截住了……”
  葉菁菁道:“就是那個頭上覆著棉襖的人?”
  “不錯。”鳳簫女點著頭道:“此人遮住了大半個臉孔,看不清他是誰,但有一身极高的功夫,桑老妖遇上他,就不敢絲毫大意,一手持杖只是凝注著他,一動不動。”
  葉菁菁咭的笑道:“我們來的時候,她還是那個樣子,那是一直沒有動過了,鳳姨,桑老妖很厲害么?”
  鳳簫女道:“她練的是乙木神功,乙木掌、乙木釘是指功,木中有火,被他擊中,就會灼傷經絡,這是他這門功夫的獨特之處,手中那支桑木杖,杖中有劍,招法也并無出奇之處,就是她功力深厚,占了便宜。”
  言下對桑老妖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意思是說若我手中沒提著一個重要人物,桑老妖何足道哉?
  不過片刻工夫,小船已經靠岸,鳳簫女提起瘦小黑人,一躍登岸,任云秋、葉菁菁跟著躍起。
  三人一路急奔,回到屋中,鳳簫女立即命冉嬤嬤率同所屬擔任全院警戒,秋儿守護第二進中院門口,自己提起那個瘦小黑人帶著任云秋、葉菁菁來至密室,才把瘦小黑人啞穴解開,喝道,“你被我擒來,只要肯和咱們合作,咱們就不會難為你的,否則你就該知道咱們對付敵人,會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
  瘦小黑人倒是一個硬漢,聞言哼道:“你只管殺了我好了,你殺了我,自然有人替我翻本。”
  鳳簫女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便宜你嗎?而且我也早已知道你的來歷,更用不著殺你……”她回頭朝任云秋問道:“云秋,你怕不怕蠱?”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任云秋一怔,說道:“小侄……”
  鳳簫女一笑,沒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我要讓他試一試。”
  說到這里,左手一揮,解開了瘦小黑人右手穴道,接著道:“云秋,你把右腕衣袖擄起來。”
  任云秋依言擄起了右手衣袖,露出手腕。
  鳳簫女又朝瘦小黑人道:“我想你身上必然帶著毒蠱,現在你不妨取出來放到我侄儿的手腕上試試?”
  瘦小黑人一雙深凹的眼睛,眼珠轉動,看了任云秋一眼,他因身落人手,似乎不敢出手。
  鳳簫女朝他笑了笑道:“我要你試,你就只管出手好了,因為我要你試過之后,才告訴你一件事,讓你有考慮的机會。”
  瘦小黑人听她這么說了,口中就應了聲:“好!”右手抬處,朝任云秋手腕上一指,只見他手指指處,任云秋雪白的手臂上登時多了一只比黃豆略大的綠毛蜘蛛,伏著不動。
  這綠毛蜘蛛雖然不大,但一望而知是一种劇毒無比的罕見蜘蛛,使人看了就會毛骨悚然。
  鳳簫女微微一笑道:“云秋,你現在運一口气試試!”
  任云秋手腕上伏著一只綠毛蜘蛛,心頭也大為緊張,只好壯著膽子,依言運气,功貫手腕,只見那綠毛蜘蛛似是遇見了可怕的克星,急欲逃走,但已經來不及了,四對毛腳突然收縮,一下從手腕上跌落下去。
  瘦小黑人臉上現出奇异之色,似乎不信。
  鳳簫女道:“你取起來看看,它怎么了?”
  瘦小黑人俯身從地上取起綠毛蜘蛛,放在手掌上,仔細一看,不覺神色大變,原來那只綠毛蜘蛛就像在火上烤過一般,一身綠毛,和四對毛腳,悉已烤焦。
  要知這种綠毛蜘蛛,乃是苗疆极厲害的毒物,身体雖小,生性狠猛,尤其全身极軟,叮在人体上,你就是用力拍打,也打不死它,何況又經瘦小黑人豢養多時,已經成為毒蠱,比原來的綠毛蜘蛛,又不知毒了多少倍,豈知經任云秋輕輕運了口气,就被他以內功烤死了!
  他望望任云秋,色厲內荏,說道:“他練的是三陽神功了。”
  鳳簫女朝他笑了笑道:“我這侄儿練的是九陽神功,比起三陽神功來,至少還要高出十百倍,我知道你們天蠱仙娘門下,都練有本命神蠱,我若要他運起九陽神功,點你百會、玉枕、靈台、鳩尾四處穴道,你認為如何?”
  瘦小黑人听得臉有惊俱之色,說道:“你怎么會知道的?”
  鳳簫女道:“我在苗疆住了很久,雖然沒見過你師父,她也許曾听到過我的名字,對你們練蠱的情形,我也懂得一些……”
  瘦小黑人望著鳳簫女問道:“你是什么人?”
  鳳簫女徐徐說道:“你目前不必問我是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你回去問問你師父,三十年前,她起過一個重誓,可曾忘了?如果沒有忘記,你就不應該离開苗疆的。”
  瘦小黑人臉上不禁沁出汗水來,扑地跪了下去,膜拜在地,顫僳的道:“小人是瞞著仙娘來的,倘若讓仙娘知道了,小的就比死還慘……”
  鳳簫女道:“黑衣教答應給你多少好處?你敢違背仙娘的教規?”
  瘦小黑人道:“小的該死,不該收他們的金子,小人再也不敢了。”
  “好!”鳳簫女道:“你起來,我也不難為你,你在岳麓山白云觀放了毒蠱,只要交出解藥,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你必須立即回轉苗疆,不得再在中原停留,你可答應?”
  瘦小黑人站起身道:“你肯放了小人,小人自當立即回轉苗疆。”
  “好,我相信你。”鳳簫女道:“你如再和黑衣教的人勾結,我自會派人通知你們仙娘的。”
  瘦小黑人連說“不敢”,就伸手入怀,取出一個黑色牛角小瓶,雙手遞上,說道:“這就是解藥了,傾入水缸之中,每人喝一瓤,可解數百人之毒。”
  鳳簫女接過小瓶,左手一揮,點了他的昏穴,回頭叫道:“秋儿。”
  秋儿急忙應聲入內,垂手道:“小婢在。”
  鳳簫女吩咐道:“你把他送到十里之外,再解開他穴道,要他立即返回苗疆不得停留。”
  秋儿答應一聲:“小婢遵命。”
  葉菁菁道:“鳳姨,這人說的話可靠么?”
  鳳簫女道:“苗人性直,看來他不會說謊。”
  任云秋道:“這事不用麻煩秋儿姑娘了,小侄急著赶回去,這人交小侄帶去就是了。”
  “如此也好。”鳳簫女點著頭,就把小瓶交給任云秋,一面叮囑道:“你表叔等人一定等急了,你快些走吧。”
  她說到“你表叔”就顯出無限關注之情。
  任云秋接過小瓶,貼身藏好,一面拱拱手道:“這回又麻煩了鳳姨,小侄代大家謝謝鳳姨。”
  “你還和鳳姨客气么?”鳳簫女含笑看了他一眼,回頭朝葉菁菁道:“菁丫頭,你送云秋一程,咱們在谷山這一鬧,晏天机可能已經得到消息,這一路上別讓他們盯著了。”
  葉菁菁被她說得粉臉一紅,她知道鳳姨要自己送他,明明是讓自己和他有多相聚的机會!但她故意說出晏天机可能會派人在路上埋伏,這樣自己送他就不會感到難為情了,這就點點頭應了聲:“是。”
  任云秋一手提起瘦小黑人,說道:“小侄告辭了。”
  葉菁菁跟著他走出,兩人立即施展輕功,一路朝渡口奔去。
  這時業已接近三更,到處一片黝黑,兩人赶到渡口,哪有船只渡江?好不容易在一處江灣大樹下,找到了一條停泊的船只,任云秋大聲叫道:“船家,船家……”
  船艙中迷迷糊糊的有人出聲道:“什么人大聲叫喊?”
  任云秋道:“是渡江的。”
  船艙中那人道:“要渡江也要等到天亮再渡。”
  任云秋道:“在下身有急事,立即就要渡江,辛苦船家一趟,船資按平常十倍計算就是了。”
  “十倍?”那船家精神立即集中,問道:“你肯出十吊錢?”
  任云秋道:“我給你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出于吊錢又多了何止十倍?
  那船家道:“好,客官請下船吧?”
  任云秋回身道:“時間不早,你可以回去了。”
  葉菁菁道:“你只管下船去好了。”
  任云秋點點頭,一手提起瘦小黑衣人,腳尖輕點,一躍下船。
  那船家早已坐在后梢等候,任云秋躍落上船,他就問道:“客官,岸上那位客官不下來么?”
  任云秋道:“她不過江。”
  船家立即解開船纜,掉轉船頭往江中駛去。
  葉菁菁朝任云秋揮著手,直等小船駛出十數丈遠,才緩緩轉身,正待赶回城去,但她這一轉身,立即發覺情形不對!
  原來离她身后四、五丈遠,黑影幢幢,站著不少人影,已經遠遠的把自己包圍起來。
  葉菁菁看得心頭暗暗一惊,但她藝高膽大,卻也不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口中冷笑一聲道:“你們是些什么人?跟蹤在下而來,意欲何為?”
  只听為首那人陰惻惻道:“咱們已在這里恭候多時,朋友,識時務者為俊杰,你乖乖的放下兵刃,跟咱們走吧!”
  葉菁菁哼道:“可惜在下不大識時務,憑你們這些鬼鬼祟祟的東西,還不配我跟你們走。”
  為首那人陰森一笑道:“你是送朋友來的了,嘿嘿,你那朋友只怕已經乖乖的束手就縛了呢!”
  葉菁菁听了暗暗吃惊,船上比不得陸地,施展不開手腳,任大哥如果不會水性,那就糟了。
  一念及此,不覺轉臉朝江心望去,這時小船已經駛出甚遠,黑暗之中,夜气甚濃,看去已只剩了一點黑影,一時心頭大為焦急!
  只听那為首的人陰森一笑道:“閣下考慮好了沒有?是束手就縛還是意圖頑抗?”
  葉菁菁听出那為首之人的口音,正是副總護法韓自元,心中兀自尋思:“韓自元帶來的人,最多是几名護法,自己大概對付得下來,只是這一來,自己的身份只怕要暴露了,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戰,那就要速戰速決,把几個人全解決才行。”
  一念至此,不覺殺机陡起,嗆的一聲掣出長刀,身形一晃而前,喝道:“你是他們領頭的人,那就先拿你開刀!”
  刷刷兩刀,飛射出一片刀光,疾卷過去。
  韓自元沒料到他說動手就動手,一片刀光已經卷到身前,急切之間,慌忙一吸真气,身子朝后倒飛出七、八尺遠,才算避開了葉菁菁的兩刀,有手一抬掣出長劍。
  葉菁菁一擊不中,豈肯給你育喘息的机會,腰身一挫,跟著逼進,又是呼的一刀直劈過去。
  這時黑影中突然扑出兩條人影,一柄單刀朝葉菁菁攔腰砍來,另一支鐵尺直搗后心。
  韓自元掣出了長劍,登時長笑一聲,不退反進,抖手一劍朝葉菁菁眉心刺來。
  葉菁菁刀向上挑,“瞠”的一聲架開了韓自元的一劍,身形疾轉,襲向他后心的鐵尺便自落空,刀光直落,又是“擋”的一聲,把單刀劈開,心申暗叫了聲:“可惜!自己使的若是新月刀,這兩人的兵刃早就被削斷了!”
  但此刻她硬架韓自元一劍,硬劈攔腰掃來的單刀,這兩記硬打硬砸,對方兩人臂力胜過她甚多,直震得她右腕發麻,尤其對方人手并不止這三個人,暗影之中,少說還有四、五個不曾出手。
  “看來自己非取用新月刀不可了!”葉菁菁心念一決,身形快若飛絮,舍了韓自元和使單刀的沙友德,猛地揮手一刀朝使鐵尺的尚在周卷橫過去。
  那尚在周一記鐵尺落空,身形末退,陡見一片刀光橫掃過來,口中喝了聲:“來得好。”立即舉尺封出。
  哪知葉菁菁旋身舍了韓、沙兩人,就是准備拔取暗藏在長衫內的新月刀的,這一招原不過是記虛招,等他舉尺封出,她身形輕旋,早已轉到對方右首,尚在周鐵尺封空,她右手突然一抖,把手中長刀當作暗器打出,不射對方要害,卻朝右腳擲去。
  尚在周做夢也想不到正在動手的人,會把刀脫手打出,他鐵尺封空,葉菁菁向右旋出,他還防她趁勢發刀,身形跟著轉向葉菁菁正面,就在此時陡覺右小腿一陣劇痛,已被飛來的一柄長刀砍個正著,立被削斷,口中大叫一聲,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葉菁菁這動作快得如電,韓自元、沙友德發覺葉菁菁忽然旋出,朝尚在周攻去,兩人正待扑上,尚在周已中刀倒下。
  韓自元只當葉菁菁的長刀是被尚在周逼落的,(否則正在動手的人沒有理由棄去手中兵刃)對方手中沒有兵刃,豈非正好?口中大笑一聲:“小子,你乖乖的舉起手來吧!”
  人隨聲發,直欺上去,手中長劍隨著朝葉菁菁華蓋穴上點來。
  沙友德更不怠慢,一下掠上,單刀唰的一聲朝葉菁菁肩頭架來,口中喝道:“小子,動一動,就要你的命。”
  葉菁菁身法如風,又是一個輕旋,右手抬處,一道如鉤清虹陡然漾起,但听“嗆嗆”兩聲,韓自元點出的長劍劍尖立被削落!
  沙友德單刀齊中截斷,他人正好站在葉菁菁右首,她右手揮處,慘嗥乍起,沙友德一條右臂隨著斷刀墮落地上。
  韓自元駭然后退,另有四、五道人影卻在此時疾扑而上,剎那之間,叱喝乍起,刀光劍影,同時迸發!
  任云秋躍落小船,隨手放下瘦小黑人,一手推開他受制的穴道,說道:“朋友,你穴道已解,渡江之后,就可自去。”
  瘦小黑人目光霎動,望著浩蕩大江,心頭疑俱,問道:“你們真的放我回去的,何用把我弄到小船上來?”
  任云秋淡淡一笑道:“我是護送你出來的,你想黑衣教會放過你嗎?如果我要殺你,又何用把你送到船上來?”
  只听那船家呵呵笑道:“在船上殺了人,往江心一丟,這叫做毀尸滅跡。”
  任云秋听他口气不對,突然回過頭去喝道:“你是什么人?”
  他先前并未注意這船家,這一注目,發現坐在船梢的船家,雖然彎著腰像是龍鐘老態,但如今任云秋閱歷多了,看出他連鬢虯髯,黑夜之中,雙目炯炯有光,分明是一個武林高手,心中不禁暗暗一動。
  此時小船离岸已有十數丈遠近,四面俱是江水,那船家料想任云秋武功再好,未必識得水性,不覺呵呵大笑道:“客官問老夫是誰?哈哈,客官方才自己說過的話,怎么忘了?”
  任云秋站在船中,反而背負雙手,悠然問道:“在下答應給你三兩銀子還說過什么?”
  “哈哈!年輕人倒真健忘!”船家大笑一聲道:“客官方才不是告訴他,黑衣教不會放過他么?”
  “這話我倒說過。”任云秋依然背負著雙手,仰首向天,傲然道:“不錯,黑衣教翻臉不認人,确然不會放過這位朋友,但有在下護送,又有什么人能把這位朋友怎么樣?”
  船家本來坐著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只見他腰骨一挺,就發出一陣爆豆般聲音,骨節格格作響,人也登時高出了一個頭來,口中洪笑道:“你就是任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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