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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誅戮凶邪


  葉菁菁走上一步,低聲道:“鳳姨殺了柳飛花,她說要擒下漆嘯天,投到我們這里來呢。”
  春申君聞言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這太好了。”
  漆嘯天、殷長風已經打出四、五百招,兀是未分胜負,此時只見武林盟高手紛紛圍了上來,口中大聲叫喊著要活捉自己,可見今晚黑衣教來人,又已全軍盡沒,心頭自是十分惊駭!
  但到了此時,除了和對方一拚,已別無選擇,只得奮起全力,雙掌如斧,加緊搶攻。
  殷長風眼看己方數十名高手紛紛圍了上來,這對他來說,自然精神大振,揮掌迎擊之際,口中發出一聲大笑道:“姓漆的,你拚上老命,今晚也休想突出重圍,死在白云觀前,黑衣教也不會給你立英烈祀的,死了還不是白死?還不如投到武林盟來的好,做個堂堂正正的人不好嗎?”
  漆嘯天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但他是江湖人,講究的是江湖義气,何況又是黑衣教的總護法,要他投降,倒不如殺了他,因此一言不發,只是揮掌猛攻。
  就在此時,只听冉嬤嬤沙啞的聲音大聲喝道:“鳳副教主請你們住手。”
  她這邊喝聲方出,春申君也接著朗聲道:“諸位老哥請退下來,殷老哥也可以住手了。”
  大家听到盟主的號令,依言紛紛退下。殷長風、漆嘯天兩人同時停下手來。
  冉嬤嬤道:“副教主請漆總護法前去回話。”
  漆嘯天應了聲“是”,就隨著冉嬤嬤來至車前。
  冉嬤嬤赶前一步,說道:“啟稟副教主,總護法來了。”
  漆嘯天一路行來,果見自己和柳飛花率來的高手,非降即死已經一個不剩,只有鳳副教主駕下人手,依然保存了全部實力,十四名武士刀光如雪,十六名少女紅燈高挑,陣仗鮮明,車前處一支竹竿上,挑著一顆血淋淋的首級,不知是誰?他也沒工夫細看,就隨著冉嬤嬤趨到車前,躬下身道:“屬下參見副教主。”
  鳳簫女道:“柳飛花臨陣逃走,本座已經把她殺了。”
  漆嘯天听得背脊一涼,他沒想到高挑在竹竿上的人頭會是柳飛花,但也暗暗稱快,柳飛花因為在閔副教主手下訓練殺手,平日就趾高气揚,從未把自己這總護法放在眼里,嘿嘿,你居然触怒這女魔頭,死在她手里!
  但另一方面,柳飛花的死,對他也是一個很大警告,這位主儿,可不是好惹的人,在她面前稍一應對得不好,自己這顆六陽魁首,只怕也會跟著去和柳飛花的首級作死伴了。
  因為今晚這一戰,自己手下非死即降,她只要給自己隨便加上一個罪名,就可以先斬后奏。他心頭不覺一陣顫栗,躬下身去說道:“副教主把屬下召回來,不知有何吩咐?”
  鳳簫女緩緩說道:“本座今晚奉命前來督戰,但這一戰,卻給了我很大的啟示,黑衣教縱然實力強大,但和春申君作戰,几乎是屢戰屢敗,當初春申君不過只有四庄之眾,衡山一役,就打得晏天机全軍盡沒,接著再次前來進攻岳麓山,又是全盤敗績,連他自己也送了進去。現在春申君有各大門派全力支援,以武林聯盟號召天下武林,更是名正言順,又有各派的人听他號令助戰,以致今晚之戰,咱們又落得個無一生還。所以本座覺得黑衣教之所以無法和春申君抗衡的,不是實力的強弱,人手的多寡,而是邪不胜正。黑衣教實力再強,只有咱們投過去的人,沒有他們投過來的人,其理即在于此。本座決定脫离黑衣教,以贖罪之身,投向武林聯盟,也是真正可以替武林稍盡一己之力,人各有志,我不勸你跟我投向武林聯盟,你愿意跟我過去,自然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愿意跟我過去,我也并不勉強,你可以自去,你仔細考慮考慮。”
  漆嘯天自然知道,自己方才落入對方數十名高手重重包圍之中,除了投降,已是必死之局,這是鳳簫女解的圍。
  她雖沒說出要自己隨她投向武林聯盟,但自己如果說出“不愿意”的話,她縱然說過“可以自去”,只要她不出聲阻攔,她手下的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說不定會把自己剁成大八塊。
  何況自己也看出武林盟的气勢,正如日在中天,黑衣教已經日趨下坡,自己方才為難的是在動手之際,又被數十名高手圍在中間,那時如果束手投降,實在下不了台。
  但如今情形就不同了,第一是沒人圍住自己,投降不是出于武力脅迫。第二,連副教主都過去了,自己只是跟著副教主行動而已!
  心念迅快一轉,立即躬身道:“副教主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屬下也早有此感,覺得黑衣教絕難成事,既然副教主有棄暗投明之心,屬下戰敗之身,也沒有面目一個人回去,自然追隨副教主過去,稍盡我江湖人一份力量,好真正替武林正義做事。”
  鳳簫女點頭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了。”
  說完,纖手招了招,伺立車前的秋儿、云儿不待她吩咐,就搶著過來打開了車門。
  鳳簫女舉步跨下,吩咐道:“你們隨我過去。”
  她黑衣飄忽,一個人走在前面,身后是冉嬤嬤和秋儿、云儿兩人,一個捧劍,一個捧簫,緊隨而行。
  稍后,才是總護法漆嘯天,十六名手提紅燈的黑衣少女和二十四名手捧朴刀的黑衣大漢,一行人正緩緩的朝北首行去。
  白云觀前,武林聯盟盟主春申君陳春華,他身后也跟隨著兩人,那是任云秋和葉菁菁,接著則是少林定善大師、武當飛云子、衡山青松道人、九宮門盛世民、白鶴門阮省三、鷹爪門居思仁、丐幫申万生、青龍幫薛飛白、風尾幫霍惟武、謝公愚、沈仝、金廷贊,以及云千里、殷長風、令狐宣等人,一齊迎了上去。
  春申君走在最前面,迎著了鳳簫女,兩人四目相投,鳳簫女一張粉臉不覺驀地紅了起來。
  春申君首先含笑拱手道:“鳳副教主深明大義,和漆總護法毅然唾棄黑衣教,投向武林聯盟,乃是明智的抉擇,也是正義終必戰胜邪惡的最好保證,兄弟和武林聯盟各門各派人士,以最誠懇的敬意,表示歡迎之忱。”
  他清朗的話聲甫落,身后各門各派的人立時就鼓起了如雷掌聲。
  鳳簫女含笑道:“陳盟主,各位道長,鳳簫女、漆嘯天,以及和我同來的人,從此刻起,脫离黑衣教,以虔誠待罪的心情,投向武林聯盟,在陳盟主領導之下,愿意盡我們個人一份力量,為武林安危,稍盡棉薄,也謝謝陳盟主和武林聯盟的諸位道長,給我們的鼓勵,和允許我們棄邪歸正,從新做人。”
  春申君大笑道:“鳳女俠太客气了,還有漆老哥,大家請到里面奉茶。”
  當下由春申君親自陪同鳳簫女、漆嘯天,一行進入白云觀而去。
  觀外這一仗流血的爭殺,自由總管陳福派人清理戰場,不必細表。
  卻說一行人進大廳,廳上早已紅燭高燒,沏好了茗茶。春申君請鳳簫女上坐。
  鳳簫女謙讓再三,說道:“賤妾從現在起,已是武林聯盟的一份子了,盟主和諸位道長之前,賤妾豈敢簪越?”
  青松道人道:“鳳女俠今晚是第一次參加本盟,而且鳳女俠和漆老哥的背棄黑衣教,投向本盟,這對天下武林的號召,比打十場胜仗,還要來得響亮,對黑衣教的打擊,也莫大于此,因此今晚這上首的座位,理該由鳳女俠來坐,鳳女俠不用再謙讓了。”
  大家也一致的請鳳簫女上坐。鳳簫女不好再行推辭,就坐了客位,其余的人也互相謙讓了一陣,才行落坐。
  今晚這一場,可說繼擒住晏天机之后的第二場大獲全胜,武林聯盟方面,因調配得宜,并無一人死亡。
  負傷的人,除了武功門掌門人王三元和長白神拳宇文化力拚之后,內力耗損過巨,當場昏倒,搶救回來,服過傷藥,再經過一陣調息,此刻已無大礙。
  螳螂門掌門人宋人瑞左腕削斷,上了止血藥,因并無內傷,經過包扎,早已好了,只是左腕已斷,無法复原了。
  另一個傷勢較重的是形意門于人杰,傷在漆嘯天金剛大手印之下,雖已服了傷藥,但因傷及內腑,此刻仍躺著未能起床。
  漆嘯天站起身,朝春申君抱抱拳道:“陳盟主,屬下記得方才有一位形意門下的于老哥,中了屬下一記大手印,傷及內腑,被大手印所傷的人,只有屬下的治傷丹,方能治疔,屬下身邊帶有此丹,盟主是否可以派人把藥丸送与于老哥,用陳酒調服,只需一個時辰,就可复原了。”
  說完,從身邊取出一個藥瓶,傾出了三顆開藥。
  春申君含笑道:“漆老哥有獨門的治傷開藥,那是再好沒有了。”回頭朝江翠煙道:“江姑娘,你把藥丸送進去,給于老哥服下了。”
  江翠煙答應一聲,從漆嘯天手中接過藥丸,往里行去。
  春申君又道:“漆老哥,咱們這里,都是志同道合的同道,沒有上司和屬下的分別,你老哥屬下的稱呼,兄弟不敢當。”
  說話之時,鷹爪門居思仁和游龍沈仝各自引著一個漢子走進來。
  居思仁抱抱拳道:“陳盟主,這是剛才和兄弟動手的包震海。”
  游龍沈仝也道:“這是剛才和兄弟動手的葉超(這兩人都是失手被擒的),他們听說鳳副教主和漆總護法都參加了本盟,愿意追隨盟主,參加本盟。”
  包震海和中了沈仝一劍的葉超一齊抱拳道:“在下兩人要請陳盟主收錄。”
  春申君含笑道:“二位參加本盟,兄弟至表歡迎,快快請坐。”一面抬目問道:“這位葉兄劍傷已經包扎好了吧?”
  葉超面有感激之色,恭敬的道:“多謝盟主關注,屬下已蒙沈庄主親自包扎好了。”
  接著由陸浩川領了通臂猴侯通、點蒼雙劍謝明輝、謝明中三人走入。
  春申君連忙站起,迎著問道:“侯大哥和二位謝兄身中之毒,服藥之后,不知是否解了?”
  侯通連忙拱手道:“任少俠令師的解毒丹,果然神效無比,兄弟和二位謝兄,体內奇毒此刻已經完全消解了。”
  春申君听得大喜過望,連點頭道:“好极了,這樣兄弟就放心了。”
  一面朝漆嘯天抱抱拳道:“今晚隨漆老哥前來的几位老哥,据說在臨行之前,黑衣教都已在他們身上,下了奇毒,將在明天中午,如果沒有解藥,奇毒就會發作,方才侯老哥三位,已經服了任云秋令師九嶷老前輩的解毒丹,此刻体內奇毒業已消解,諸位是否中了奇毒,需要解藥?”
  漆嘯天起身道:“兄弟确曾听皮廷壽(黑衣教總管)說過,為了防范有人投向武林盟,他曾暗中命人在此次隨同兄弟前來的十五名護法之中,下了某种奇毒,發作時那就生不如死,令人無法忍受,兄弟因是總護法身份,他不敢在兄弟身上下毒,因此兄弟并未中毒,但在座的几位,只怕都已被他在身上做了手腳,中毒之人,自身并無任何感覺,還是請任少兄賜予解藥的好。”
  在座的人中,除了侯通和點蒼雙劍三人之外,還有桂大榮、包震海(被鷹爪門居思仁所擒)、葉超(被游龍沈仝所擒)、趙复初(陳康和說服來降的)等四人,都站了起來。另外還有一個是長白神拳宇文化(他和武功門王三元力拚了數十掌,真力耗損過巨,兩人同時倒地,被擒過來的),此刻雖已醒轉,服了傷藥,還在后面躺著養神,沒在廳上。
  任云秋這就從身邊取出解毒丹,分給了桂大榮等四人,另外傾出三顆藥丸,由陸浩川接下,退入后進而去。(陸浩川夫婦負責照料傷患)
  總管陳福進入大廳,朝春申君躬身道:“啟稟盟主,屬下因時間已過夜半,特命廚下整治了酒菜,已經設在大廳上了,盟主可請大家過去用些宵夜。”
  春申君含笑點頭道:“陳福,你真是想得周到,鳳女俠、諸位老哥,那就請到大殿用些酒菜吧!”
  在座的人,經過一場廝殺,确已感到腹中饑餓,尤其今晚不僅大獲全胜,而且從對方投過來的有黑衣教副教主、總護法等數十人之多,更是值得慶祝。
  當下由春申君陪同大家來至大殿,此刻雖已深夜,但大殿和兩廊之間,燈火通明,筵開數十桌,當真是盛況空前,大家入席之后,興高彩烈的互相祝賀,不必細表。
  席散之后,所有黑衣教投奔過來的人,自有總管陳福派人分配臥室,各自回房休息。
  岳麓山群英畢集,三天,很快過去了,黑衣教連遭挫折,似乎不敢再輕舉妄動。
  江湖上人的消息,可說靈通之至,這次武林聯盟在岳麓山的大捷,在短短三天之中,業已傳遍了整個江湖。
  也使得江湖上人人振奮,都認為盟主春申君果然不負眾望,為江湖武林開創了百年來未有的大團結和新气象。
  第四天上午,衡山派掌門人青云道長首先抵達白云觀。接著是長江上下游最大的一個神秘組合排教也由首席長老姬傳燈率領了四名弟子赶了來。排教沒有教主,他們長老也就是等于教主了。
  下午,武當派掌教紫陽道長也率同八名弟子赶了來。
  各大門派當初派人前來,只是表示支援而已,沒想到人數一多,竟然公舉盟主,成立武林聯盟,但既然選出來了,也就不得不予默認,原也并不十分重視。
  沒想到春申君接二連三的大獲全胜,黑衣教的兩個副教主,一擒一降,造成了武林聯盟輝煌的戰績,使得本來心存觀望和不大重視武林聯盟的門派,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天底下,本來就是雪中送炭的人少,錦上添花的人多,江湖上當然也不會例外,許多門派的掌門人,認為此時自己再不親自赶上岳麓山去,等到春申君擊敗消滅了黑衣教,自己這一門派,豈不是臉上無光?
  能夠當上掌門人的人,自然個個都是老江湖,本來還怕黑衣教勢大,有點畏首畏尾,現在眼看黑衣教連副教主都投了過來,可見已經到了日暮窮途,再不參加,就會坐失良机。于是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以道賀為名,不約而同的赶到岳麓山來了。
  從第四天起,陸續赶來的有少林寺定慧方丈、丐幫幫主向傳忠、九宮門掌門人李述祖、八卦門掌門人古太希、形意門掌門人戴龍江、白鶴門化鶴道長、武功門掌門人全守仁、黃山万松山庄万鎮山、六合門掌門人徐子桐、洞庭青龍幫幫主鐵背蒼虯李公健、鄱陽鳳尾幫幫主獨角龍王霍行義。
  几天工夫,江湖武林各大門派的主要人物,差不多全到齊了,只差峨嵋、華山兩派,那是因路程遙遠,沒有赶來。
  這一來,情形更是不同,本來各門各派最多只派來一個師弟,現在所有門派的掌門人全到場了。
  這是第六天的午后,大家齊集在大廳上茶敘。
  衡山掌教青云道長站起身稽首道:“盟主,各位道兄,現在除了峨嵋、華山二派,大家都在這里,貧道有兩件建議,要和大家商討,第一、咱們這武林聯盟,原本設有五個副盟主,那就是少林定慧大師、武當紫陽道長、黃山万鎮山老施主、洞庭李公健幫主和貧道五人,但貧道認為盟主號召,叫做:地無分南北、人無分邪正,只要反抗黑衣教的人,都是咱們武林聯盟所歡迎的,盟主這兩句口號,現在果然收到了很大的效果,那就是黑衣教中,從副教主、右總監、總護法、護法等人唾棄邪惡,參加咱們陣營的有十數位之多,因此貧道覺得咱們應該多加一位副盟主,以資號召,最好的人選,莫過于鳳女俠了,她以黑衣教副教主之尊,參加了武林聯盟,這對黑衣教內部,有很大的鼓勵作用,不知諸位道長意下如何?”
  他此話一出,大家都紛紛鼓起掌來。
  少林方丈定慧大師合掌道:“道兄此一提議,正合武林聯盟之意,武林聯盟并不是各大門派的事,而是整個武林共同的大事,副盟主自然是要包羅武林中知名之士,共同負責,鳳女俠自是最适當的人選了。”
  鳳簫女本以為自己參加武林盟,各大門派掌門人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縱然口中不言,心里一定會對自己有所歧視,沒想到衡山派掌門人青云道長居然會提出要自己擔任副盟主的話來,須知五位副盟主,都是一派掌門身份,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教,也不過是副盟主而已!
  更沒想到在座的各大門派掌門人居然一致以鼓掌來表示同意,掌聲那么熱烈而響亮!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受人如此重視,雖然她一向自視甚高,但自視甚高和被人重視,在感受上就完全不同!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無比的感動。
  她當日受到黑衣教的敦聘,擔任副教主,她也并不覺得榮寵,那是因為黑衣教只是一個江湖黑道上的教會,以她的名頭,有資格當他們副教主,但今天不同了,這副盟主的身份,是和江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相等,也等于是江湖各大門派都承認她具有和掌門人相等的身份,這份榮耀,又豈是區區黑衣教的副教主的頭銜所能相提并論?
  她深深的受到感動,站起身來,已是包含了滿眶淚水,連連抱拳道:“各位掌門人、道長、大師,鳳簫女脫离黑衣教,投向武林盟,只是認清了邪惡与正義,覺今是而昨非,以待罪之身來贖罪的,追隨盟主和諸位道長之后,盡我江湖人一份天職,青云道長提議畀予鳳簫女副盟主名義,鳳簫女万万不敢接受,在此謝謝大家的愛護和鼓勵,鳳簫女已經感戴不盡了。”
  說到最后一句,兩行清淚已經順著香腮流了下來。
  武當紫陽道長徐徐站起,稽首道:“鳳女俠這几句話,足見清操,參加武林聯盟,并不是為了名利,而是為武林、為人世誅邪伐惡,謀求福祉的大事,但青云道兄的提議,正是為武林福祉的大前提著想,鳳女俠是黑衣教副教主,認識清楚了,才背棄邪惡,投向武林聯盟的,這一點,足可使目前猶在黑衣教控制下的武林同道及時醒悟,以副教主的身份,投向武林盟,尚能受到武林盟的重視,他們不是首惡的元凶,投過來自無問題了,這是最好的證明了,貧道奉勸鳳女俠,擔任副盟主,正是你為武林聯盟效力之處,并非是一個空洞的頭銜,鳳女俠不可再推辭了。”
  大家听完紫陽道長的話,又紛紛鼓起掌來。
  春申君含笑起立,說道:“方丈大師和紫陽道長都是這么說了,這也是大家的公意,鳳女俠應該勇于擔當起來才是。”
  鳳簫女毅然點頭道:“陳盟主也是這么說了,鳳簫女恭敬不如從命,但愿在陳盟主和諸位道長領導督促之下,鳳簫女自當竭盡所能,听候驅策,縱是赴湯蹈火,雖死不辭,我在這里謝謝陳盟主和諸位道長的鼓勵和厚愛。”
  說罷,盈盈拜了下去。
  春申君听她答應了,自是十分高興,只是初膺副盟主,就說出一個“死”字來,不禁暗暗攢了下眉。
  廳上眾人听鳳簫女答應了,自然又報以熱烈的掌聲。
  八卦門掌門人古太希道:“方才青云道兄曾說有兩件提議,不知第二件是什么,仍請青云道長提示。”
  青云道長站起身道:“是的,現在第一件已經大家通過,貧道那就說第二件了,黑衣教意欲橫掃江湖,并吞各大門派,原是由敝派開始,幸蒙盟主率領四庄健儿赶來援教,使敝派幸免于難,當時晏天机敗退之時,貧道曾和他訂下了端午衡山之約,然后分遣門下,向各大門派投送武林帖,如今晏天机業已被擒,送回少林寺去,這個約會,自然也就無形取消了……”
  他口气微微一頓:“貧道此次原是听到盟主在這里大獲全胜,特地赶來申賀的,沒想到諸位道兄也不約而同蒞臨白云觀,這是盛會,因此貧道想到大家既然在此集會,本盟又是武林同道討伐黑衣教聯盟,自然要名正言順的向黑衣教加以聲討。那就應該由大家具名向黑衣教發出聲討檄文,約定日期,作了一斷,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大家紛紛表示贊成,鼓起掌來。
  丐幫幫主向傳忠道:“青云道長這一提議,正是名正言順,義正詞嚴,咱們不但要聲討黑衣教,還希望黑衣教的人幡然醒悟,脫离黑衣教,當年駱賓王討伐武則天一文,不但傳誦千古,也是中興唐朝國祚,激勵人心的先聲,咱們也給黑衣教來上這一手,真是大快人心之事,只是這傳檄大文乃是舞文弄墨之事,咱們……哈哈,兄弟是一介武夫,舞刀弄棍還可以,拿起筆來,這可重似千鈞,大家看看該請誰來執筆呢?”
  金贊廷站起身道:“盟主春華兄允文允武,兄弟看還是請盟主親自執筆吧!”
  大家又紛紛鼓掌,表示贊成。
  春申君站起身,抱抱拳,笑道:“兄弟不文,檄文是作不好的,但兄弟覺得這檄文又非作不可,好在咱們聲討黑衣教,不但希望黑衣教的人,幡然醒悟,棄邪歸正,就是黑衣教主只要回頭是岸,大徹大悟,解散黑衣教,重新做人,也應該允許他棄惡向喜,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說,那就可以免去一場血雨腥風的殺劫,豈不更好,等兄弟起好了稿,再請大家核閱。”
  少林定慧大師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盟主心存仁義,与人為善,這是菩薩心腸,只怕黑衣教主未必肯頑石點頭呢!”
  青云道長道:“咱們勸告他,希望他回頭是岸,縱然他未必肯接受,咱們總算盡過心意了。”
  初更時分,大廳上還有几位掌門人坐著品茗談天,也有人回房休息去了。
  白云觀自從來了十几位掌門人之后,臥室和坐息之處,也稍稍的有了更易,除了大廳作為議事之用,東首廂房,和一排精舍,就划為十數位掌門人的住處。
  把西首一排房屋,作為武林同道的臥室,這樣划分,是免得本派中人見到掌門人多少要受點拘束。
  第二進的東廂是春申君等四庄庄主下榻之處,西廂住的是鳳簫女、葉菁菁、江翠煙、陸大娘、冉嬤嬤,和十六名少女。
  這時正有一個苗條人影從西首長廊緩緩的朝東廂房走來,她剛走近東廂迥惋,只見人影一閃,從黑暗中閃出一個人影,欠身道:“鳳姨,是你。”
  來人正是鳳簫女,她看到閃出來的葉菁菁,不覺一怔道:“是菁菁,你在這里做什么?”
  葉菁菁低低的道:“侄女是奉命在這里保護盟主,這是沈大叔(沈仝)的意思,如今白云觀中,云集了黑白兩道的人物,其中難保沒有對方的人混跡其間,所以要任大哥和侄女在暗中保護。”
  鳳簫女點點頭道:“這也有可能,別的不說,單是從黑衣教過來的就有十數名之多,有些人久經黑衣教熏陶,衷心投來的固然有,一時逼于形勢的,也未嘗沒有,咱們确實該小心為是。”
  說到這里,口中“哦”了一聲,問道:“云秋呢?”
  葉菁菁道:“任大哥喝酒去了。”
  “喝酒?”鳳簫女奇道:“云秋不是不會喝酒的人?”
  葉菁菁道:“我听陳總管說,他天天晚上去喝酒,現在酒量學大了呢!”
  鳳簫女問道:“盟主知不知道?”
  葉菁菁道:“自然知道了,是盟主要他去陪著二位老人家喝的。”
  “二位老人家?”鳳簫女越听越奇,問道:“云秋去陪什么人酒呢?”
  葉菁菁道:“原來鳳姨還不知道,這兩位老人家本來就住在白云觀前面的一間小屋之中,后來進進出出的人多了,他們不耐煩,就搬到觀后最后面兩間屋里去住了。”
  鳳簫女笑道:“你不說,鳳姨怎么會知道呢?這兩個人到底是誰?盟主要云秋去陪他們喝酒,來頭一定不小了?”
  葉菁菁道:“一個叫酒肉道士風半仙,侄女不知他的來歷,一個叫邋遢和尚,是衡山祝融寺方丈無塵大師的師叔,屬少林南派一支,他算起來也是少林方丈定慧大師的師叔,前天定慧大師來了之后,听說他在這里,想去拜見他,盟主要任大哥去請示,你當任大哥回來怎么說?”
  鳳簫女笑著問道:“他怎么說?”
  葉菁菁咭的笑道:“他說:他最討厭吃素念經的和尚,我佛如來几時念過經?我們這里有的是狗肉老酒,定慧想吃一塊香肉,喝一口陳年老酒,我歡迎他來,否則我和酒肉道士滿口狗肉气味,他還是不來的好。”
  鳳簫女笑道:“定慧大師自然不敢去了。”
  葉菁菁道:“這話盟主不好直說,只說邋遢和尚醉臥未醒。”
  鳳簫女問道:“盟主睡了么?”
  葉菁菁道:“還沒有,大概正在起檄文稿子呢!”
  鳳簫女點點頭,舉步走去。葉菁菁悄聲道:“鳳姨見到盟主,不可說侄女在這里暗中保護的事。”
  鳳簫女道:“我知道了。”
  她悄悄從院中走入,來至房門口,只見房門敞開著,室中燭光熒熒,春申君坐在南面窗口一張書桌上,正在揮毫疾書。
  鳳簫女看他正在寫檄文,不覺腳下趑趄,在門口停了下來。
  春申君已經听到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口中問道:“是什么人?”
  “我……”鳳簫女輕輕的答了聲“我”,在她“我”字出口之際,春申君敢情也听出是誰來了,面露喜悅的轉過身來。
  但就在鳳簫女“我”字出口,春申君側過身來之際,鳳簫女陡覺一陣輕風從自己身邊飄過,朝前飛射出去,心頭方自一怔,就看到一蓬藍芒朝春申君后心電射過去。
  鳳簫女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蓬喂了劇毒的暗器,心中一急,急忙喊道:“小心暗器!”
  但喊聲已經遲了一步,春申君身形一側,就倒了下去。
  鳳簫女看得心膽俱裂,她無暇去追查這蓬暗器的來處,急忙一個箭步竄了進去,口中喝道:“菁菁,有奸細。”
  話出人到,一下掠到春申君身旁,急急問道:“盟主怎么了?”
  等她蹲下身去,定睛一瞧,一顆心不由得驀然一沉,此人射出來的竟是江湖上一向懸為禁例黑白兩道都不准使用的天誅地滅七十二孔黃蜂針。這种針藉机篁彈射,一次可發七十二支,不但數量多,射程遠,距离越遠,面積越大,而且針如牛毛,喂過劇毒,被這种針打中,子不過午,可說霸道無比。
  賊人是從鳳簫女身邊發射的毒針,范圍足有笆斗大一圈。
  春申君坐在窗下寫字,是听到鳳簫女的腳步聲才轉過身來的,總算他這一轉身,把整個上身都側了過來,毒針只打中他右肩,如果不側身往后看來,這蓬針就全打在他后心正中了。
  她看到地上留下的毒針,恁她平日為人如何冷漠,也不覺眼睛里充滿了一陣霧水,包著淚光,刻不容緩,也無暇計較及男女之嫌,伸手“嘶”的一聲撕下春申君肩頭衣衫,目光一注,就發現了八、九點針孔大的黑點。
  “還好,只打在肩頭上!”鳳簫女出手如風,一連點了他肩頭和有邊半身的主要穴道,不使毒气蔓延。
  這時,更深人靜,鳳簫女第一聲“小心暗器”和第二句“菁菁,有刺客”,雖然前后并不連貫,但也相差無几,站在前面走廊的葉菁菁自然都听到了,身形急掠,往里扑去,瞥見一條鬼魅似的人影在抱柱暗影間一閃而沒!
  葉菁菁倏地回身,喝道:“什么人?”
  那人身法相當輕靈,耳听“嗖”的一聲,人影已經穿出走廊,騰空而起,快得無以复加!
  葉菁菁哪里肯舍,急忙一個旋身,跟著扑起!就在她扑起的同時,耳中又听到“崩”的一聲机篁輕響,一蓬藍芒由屋檐上當頭罩落。
  葉菁菁人已懸空縱起,匆忙之間,右手揮舞起一片刀光,護住頭頂,正因右手舞起刀光,人就只好往下沉落。
  這雖然只是一瞬間事,但躲在屋檐上發射暗器的人,往后一縮,疚然隱沒,騰空掠起的那人,也如离弦之矢,划空而逝!
  葉菁菁腳尖落地,等她再度騰身而起,屋面上哪里還有人影?
  她气得跺跺腳,返身落地,奔入房中,鳳簫女已經點了春申君几處大穴,把他抱到床上,躺了下來,只是雙目緊閉,气若游絲。
  葉菁菁奔近榻前,急急問道:“鳳姨,盟主他……”
  鳳簫女道:“菁菁,你守在這里別走開,我去取藥。”話聲一落,匆匆往外行去。
  這時因葉菁菁在走廊上一喝,惊動了游龍沈仝、謝公愚、金贊廷、陳康和等人,紛紛赶來,看到春申君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不省人事,右肩衣衫也被撕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個人几乎异口同聲的問道:“葉姑娘,盟主怎么了?”
  葉菁菁道:“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方才鳳姨來看盟主,大概剛走到門口,我就听鳳姨叫了小心暗器,后來又叫我的名字,說有刺客,我聞聲扑入,看到正有一個影子閃入柱后,竄入天井,我就騰空縱起,我跟蹤扑上去,檐間有人當頭射下一蓬暗器,我舉刀護身,落到地上,再縱身上屋,那兩個賊人都沒了蹤影。”
  沈仝問道:“鳳副盟主呢?”
  葉菁菁道:“鳳姨要我守茌這里,她取藥去了。”
  話聲甫落,鳳簫女已象一陣風般奔入,她身后緊隨著秋儿、云儿,一直來到春申君榻前,她連跟大家打招呼都來不及,把手中瓷瓶揭開,傾出七顆朱紅藥丸,但看到春申君不省人事,牙關緊閉,縱有仙丹,也無法吞下,心頭不禁一陣躊躇,抬頭望望眾人,也沒說話,就把七顆藥丸往自己口中一送,再走上一步,忽然俯下身去,把兩片櫻唇對著春申君的嘴吻住,然后再用舌尖撥開牙關,用一口真气把藥丸哺了過去,送入腹中。
  大家都可以听到春申君腹中立即咕咕作聲,鳳簫女才緩緩起身來。
  她這一舉動,當著眾人,毫不顧忌男女之嫌,站在榻前的人但覺她這是為了救人,也絲毫不覺得男女有別。
  鳳簫女給春申君哺下藥丸,依然并沒停下來,接著伸手從怀中取出一塊磁石,按在春申君右肩,緩緩移動。
  她方才給春申君對口哺送藥丸,并沒臉紅,但這用磁石給春申君吸取暗器,一張明艷的粉臉上卻逐漸脹紅了。大家都知道并不是羞紅了臉,而是正以內力透過磁石,從春申君体內吸出暗器,此時正當她全力施為之時。
  果然過沒多久,只見鳳簫女右手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磁石也隨著离開傷口,她輕輕吁了口气,舉起手中磁石,上面緊貼十數支紅如牛毛的鋼針,經她內功的吸引,每一針尖般細的傷口都被吸出比墨還黑的血水來。
  謝公愚目光一注,吃惊道:“果然是黃蜂針,還淬過毒!”
  鳳簫女隨手把磁石往身后遞來。秋儿連忙伸手接住,鳳簫女纖纖雙手,不住的擠著,從針尖般傷口,擠出黑血,直到黑血流盡,擠出來的漸漸已是淡紅血水,才從瓷瓶中傾出几顆藥丸,用嘴嚼碎了敷到傷口,才算竣事。
  沈仝問道:“鳳副盟主,你看盟主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鳳簫女攢著蛾眉,說道:“我剛才喂盟主服下的只是祛毒保心丸,僅能護住心髒,不受劇毒侵入,但并非黃蜂針的解藥,此刻縱然起出毒針,也僅是不讓毒針循血攻心而已。此种毒針,一入人体,劇毒即可隨血散開,沒有他獨門解藥,仍然無法化解劇毒,任云秋身邊有九嶷老人的解毒丹,或可化解此种劇毒,我已要冉嬤嬤去找任云秋了,在劇毒未解之前,人只怕無法清醒過來呢?”
  金贊廷怒聲道:“這賊子膽敢到這里來行刺盟主,可惜咱們沒抓住他,要是給我遇上,非把他砸成稀爛不可。”
  他使的是熟鋼棍,正說之間,只覺一陣疾風從門外飛卷而入,一道人影晃眼就到了榻前,口中叫道:“鳳姨,表叔他……”
  大家几乎連人影都沒看清,直等他這一開口,才知來的是任云秋,眾人心中不覺暗暗一怔,忖道:“任少俠功力似乎又精進了許多。”
  鳳簫女忙道:“云秋,你快把解毒丹取出來,盟主中了賊人毒藥暗器。”
  任云秋自然看到表叔躺在榻上,雙目緊閉,似已陷入昏迷之境,急忙取出藥瓶,傾了三粒藥丸。
  這時冉嬤嬤也气吁吁的走了進來。
  鳳簫女伸手接過,回頭道:“云儿,你去倒一盅水來。”
  云儿立即倒了一盅水送上。
  鳳簫女撥開春申君牙關,把藥丸納入他口中,然后很小心的把溫水灌下。
  任云秋問道:“這賊人不知抓到了沒有?”
  鳳簫女轉過身來,隨手把茶盅交給了云儿,一面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們還是太大意了,以為四處都有人巡邏,又有明卡暗椿,觀中又高手如云,賊人決不敢來,殊不知不來則已,來的且是高手,那么那些巡邏和椿卡,又如何能發現呢?”
  她口气微頓,接著道:“今晚還算是不幸中大幸,我想到了一些事,想和盟主來談談,正好賊人也在這時候下手,盟主大概听到我的腳步聲,回過身來,說也真險,若非他适時轉身,那一蓬七十二支毒針,至少有半數打中盟主后心,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啦!”
  她把當時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謝公愚沉吟的道:“賊人一共有兩個,一個潛入行刺,一個在走廊檐上接應,似乎對咱們這里的地形和人手极為了然……”
  他話應該尚未說完,但忽然住口了。
  鳳簫女看了他一眼,點頭不語。
  沈仝矍然道:“公愚兄,你是說咱們這里有內奸么?”
  金贊廷雙目圓睜,說道:“咱們這里會有內奸?查出來了,老子非把他一顆狗心抓出來不可!”
  謝公愚道:“金兄且莫嚷嚷,目前盟主遇刺,外面的人,尚不知情,暫時不宜聲張出去,免得走漏風聲,依我看這兩個奸細絕非外來的,可能還潛伏在咱們這里,咱們不能打草惊蛇,兄弟認為要把他們查出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金贊廷道:“謝兄有把握么?”
  謝公愚笑道:“古人有四個字,形容奸細,那就是‘作賊出虛’,奸細潛伏,其心必虛,咱們只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
  鳳簫女點頭道:“謝庄主說得极是,賤妾最感到气憤的,是那人從我身旁射出的暗器,那時賤妾心急盟主安危,無暇兼顧,只好任由他逃走,外人不明真相,還以為是賤妾乘机向盟主下的手,這黑鍋就背到了賤妾的身上,何況那時這里只有賤妾和菁菁兩人,菁菁又是一向跟著賤妾的人,這叫賤妾有口也說不清。”
  任云秋道:“鳳姨,這倒不用放在心上,鳳姨豈是這种人么?”
  鳳簫女笑了笑道:“你是知道鳳姨的,但這里的人,會這么想嗎?賊人就是利用這一點,想來個移花接木,借刀殺人之計。”
  謝公愚道:“好了,盟主服下解毒丹,可能很快就會醒過來,我們不可在此惊扰,而且咱們對這座院落,也該有個嚴密布置,莫要在盟主負傷之時,再為賊人所乘,大家不如先退出去計議計議。”
  接著又道:“鳳副盟主,兄弟之意,這里暫請葉姑娘,冉嬤嬤和秋儿、云儿四位在此照料,不知鳳副盟主意下如何?”
  鳳簫女道:“謝庄主吩咐,那就這么辦好了。”
  謝公愚道:“那就請大家到外面去吧!”
  大家一起退出春申君的臥房,來至外面一間起居室落坐。
  鳳簫女首先說道:“謝庄主似乎已經胸有成竹,就請謝庄主說出來給大家听听。”
  謝公愚道:“成竹不敢,兄弟只是想到了一點,咱們這座院落,是盟主住的地方,防范還是不夠嚴密,所以兄弟要葉姑娘和冉嬤嬤在房中照料,另外沈兄和任少兄負責對外聯絡,金兄和康和兄負責前后巡查,由鳳副盟主主持全局……”
  鳳簫女道:“不,賤妾認為應該由謝庄主來主持……”
  謝公愚道:“咱們几個和盟主情同骨肉,用不著客气,由鳳副盟主主持全局,還可以調派住在西廂的女將,至于兄弟……嘿嘿,兄弟對暗器一道,還稍通一二,我要隨時伺候賊人,只要他們敢再來,兄弟就要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先要他嘗嘗厲害。”
  金贊廷道:“謝兄,發現賊人,你可不能把他射死。”
  謝公愚笑道:“這個自然,咱們要的是活口。”
  陳康和道:“謝兄知道賊人一定會來么?”
  謝公愚道:“盟主中了毒針,在賊人想來,那是非死不可,只要盟主醒來之后,不再出現,也沒見什么動靜,過不了三天,那行刺之人非來探昕消息不可,而且有三天時間,咱們也大概可以查出一個端倪來了。”
  陳康和道:“謝兄果然已智珠在握,只不知要如何查法?”
  謝公愚目光一抬,望著鳳簫女,說道:“這個就要請教鳳副盟主了,兄弟首先要向鳳副盟主聲明,并不是有絲毫歧視從黑衣教投過來的朋友,實因這次投過來的人數較多,其中大部份自然是誠心唾棄邪惡,來參加本盟的,但其中說不定仍有一兩個人是形勢所逼,或者是早就奉命前來臥底的,這一點特別要請鳳副盟主切勿見怪,多多原諒,因此兄弟也只好直言,希望鳳副盟主鼎力賜助。”
  鳳簫女道:“謝庄主說的是實情,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我也有此想法,這許多人中,自然會良莠不齊,謝庄主有什么話,只管直說,賤妾絕不會見怪的。”
  “那好。”謝公愚道:“鳳副盟主對黑衣教投過來的這些護法不知熟不熟悉?”
  鳳簫女微微搖頭道:“熟悉的不太多,因為他們都是護法堂引進來的,我很少和他們接触,我想云千里和漆嘯天兩人也許比較熟悉得多。”
  謝公愚點點頭道:“那么鳳副盟主對漆嘯天呢?”
  鳳簫女道:“我只知道漆嘯天藝出天山,后來淪為響馬,被關東大俠雷震天削去三指,憤走天竺,練成大手印,因和晏天机是同門,他進入黑衣教,就是晏天机介紹的。”
  謝公愚道:“鳳副盟主看他為人如何?”
  鳳簫女道:“漆嘯天為人倒是极為爽直,我看他投過來不可能怀有二心。”
  “這樣就好。”謝公愚道:“因為他在黑衣教是總護法,對屬下也許會知道得多些。”
  鳳簫女含笑道:“不見得,因為他擔任黑衣教總護法,還不到一年,對每一個護法,只能說認識他們姓名,未必每個都認識得很多。”
  只見云儿匆匆奔入,口中嚷道:“啟稟副盟主,盟主醒過來了。”
  大家听到春申君醒過來了,不覺一齊站了起來,鳳簫女當先急步往房中走去,大家也跟著她身后走入。
  謝公愚悄悄拉了一下任云秋的衣袖,兩人落后几步。
  任云秋低聲問道:“謝大叔……”
  謝公愚附著他耳朵,低低的說了兩句。
  任云秋神色微變,目光忽然射出兩道棱棱神光,朝前投射過去,說道:“會是……”
  謝公愚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悄聲道:“你記住我的話就好,此事必須有證据才好,不可意气用事。”
  任云秋眼神一斂,點頭道:“小侄記得。”跟著大家進入房中。
  春申君果然醒過了,他依然躺在床上,但臉上已經有了血色,看到眾人走入,還含著笑容。
  鳳簫女第一個走進榻前,說道:“恭喜盟主,總算沒事了。”
  春申君望著她,感激的道:“謝謝鳳副盟主,兄弟這條命,還是鳳副盟主救的……”
  鳳簫女也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無比關切之色,但一張粉靨卻不期而然的紅了起來,含笑說道:“那是盟主吉人天相,大概听到了賤妾的腳步聲,轉過身來,才僅被毒針射中肩頭,如果不轉過身來,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春申君道:“听說那賊人使的是黃蜂針,在這种霸道暗器之下,兄弟真是僥幸之至,也全虧鳳副盟主搶救得快,兄弟真不知怎樣謝你才好?”
  鳳簫女臉上又是一紅,說道:“盟主安危,關系整個武林,誰都應該盡力,還說什么謝呢?”
  她稍稍退向一旁,好讓大家和他說几句話。
  沈仝道:“春華兄現在還感到哪里有什么不舒服么?”
  春申君道:“沒有什么,只是人覺得很疲倦,其實已經沒事了,如今毒針業已起出,劇毒也已消解,我想只要休息一會就可复原,現在快四更了,時間不早,大家為了兄弟只怕都已一晚沒睡了,還是快去休息吧!”
  謝公愚道:“春華兄毒傷初愈,不宜多說話,天快亮了,大家确實該去休息了。”
  大家依言退出,只有鳳簫女站著沒走。
  春申君道:“鳳副盟主,你也該去休息了。”
  鳳簫女道:“你自己該休息了,快閉上眼睛,不可再說話了,我還不累,我看冉嬤嬤,你先去歇著吧!”
  春申君果然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冉嬤嬤道:“副盟主該去睡了,老婆子一點也不累,就是熬上一兩個夜,又有什么關系?”
  話聲出口,忽然間好似想到了什么,“啊”了一聲,張口打了個呵欠,用手背掩著嘴,笑道:“老婆子當真上了年紀,光是嘴硬也不管用,真有點困了,那……老婆子就去睡了。”
  她老臉上含著笑意,朝葉菁菁和秋儿、云儿三人眨眨眼道:“這里有副盟主守著,秋儿云儿,你們應該守到外面一間去,免得再有人闖進來,老婆子去休息一會,再來接替你們。”說著舉步走了出去。
  秋儿、云儿答應一聲,跟著退了出去。
  冉嬤嬤是鳳簫女的奶媽,從小由她一手帶大的,鳳簫女對她自然知之甚稔,老婆子年歲雖然大了,但一兩個晚上不睡覺,她還并不在乎,她打那個呵欠,自然是有意的了,她臉上不禁有些發熱,只好故作不知。
  葉菁菁看到冉嬤嬤朝她眨眼睛,還把秋儿、云儿帶了出去,心中也立時明白過來,因此在房中站了一會,一手提著連鞘銀刀,也悄悄站起,往外走去,跨出房門,行到起居室,只見冉嬤嬤和秋儿、云儿都坐在椅子上,正在竊竊低語。
  葉菁菁道:“冉嬤嬤,你不去休息?”
  冉嬤嬤“噓”了一聲,壓低聲音笑道:“老婆子又不是真的要困,只不過要你們別留在房中而已。”
  葉菁菁笑道:“好啊,你把秋儿、云儿都帶出來了,卻讓我留在房里。”
  冉嬤嬤低笑道:“老婆子也跟你打了招呼,你自然也會找机會出來的了。”
  葉菁菁道:“你們都在這里,我到外面去走走。”
  她獨自提著刀走出去,縱身上屋,看到金贊廷和陳康和兩人一東一西,坐在屋脊上。如今房中有鳳姨陪著,外面一間還有冉嬤嬤和秋儿、云儿,屋上有金贊廷和陳康和兩人坐鎮,自然再也不會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她跟兩人打了個手勢,就舉步踏著屋瓦,獨自朝北首巡視過去。
  第二進東院后面有一堵牆,那是和第三進的一排東院相銜接的,不過第二進東院,原是白云觀接待貴賓的,但第三進的東院卻有一、二十數間屋宇,卻是白云觀弟子住的云房了。
  如今這些云房中,住的是春華山庄等四庄的庄丁,也可以說是春申君等四位庄主最親信的衛士了。
  第二進東院是春申君和沈仝等人的住所,第三進東院住的是四庄武士,這是最可靠也沒有了。
  這堵矮牆,就是賓舍和云房的分界了。葉菁菁剛走近北檐,就看到第三進一條狹長的走道上,似有人影一閃而沒!人影顯然是看到自己才躲閃開去的,葉菁菁心中不覺一動,立即吸了口气,捷如飛鳥,凌空朝那人影閃沒之處扑了過去。
  這下動作奇快,几乎是身形一晃而至,在她扑到之時,那人影也剛剛閃入門去,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
  葉菁菁藝高膽大,哪里肯舍,跟蹤扑入,那是一間長方形的房間,房中并沒點燈,看去一片黝黑,她還沒看清房中情形,突覺四柄長劍無聲無息的急刺過來,出手狠毒已极,居然全是劍中高手!
  葉菁菁心頭一惊,新月刀一道刀光,閃電般划起。
  因為她刀光出鞘,就如一片亮銀,森寒逼人,對方四人似識得厲害,身形閃動,避招進招,四柄長劍又迅疾刺到,而且所取部位,各不相同。
  葉菁菁一刀出手,第二刀又緊接著揮出,但這四個人居然又巧妙的避了開去,第三劍又急攻而至。
  他們避敵和進招几乎連在一起,劍出如風,一呼一吸之間,身法由退而進,如果武功稍差的人,几乎連他們一退一進都會感覺不出來。
  葉菁菁并沒輕視那四支長劍的攻勢,她兩刀落空,心頭不由暗暗惊奇,忖道:“這四個敵人如何潛入白云觀來的呢?”
  心念轉動,立即右手揮洒,和對方展開搶攻,但對方四人似是心有默契,進退攻拒,誰也不肯和她刀光接触,五道人影,五劍一刀,竟似互相追逐,人影飛閃,卻听不到一點聲音。
  葉菁菁一連攻出五刀,依然被他們快速的閃避身法避開,連對方一點衣角都沒削到,心中也愈戰愈惊,這四人的身法,劍法几乎比柳飛花率領的殺手還要高明得多,自己原想把四人制住,可以問出他們的來歷,如今看來,已經無法如愿,那就不用留活口了。
  心念這一動,口中發出一聲嬌叱,突然身形疾轉,整個人卷起一片雪亮的耀目刀光,朝四外席卷而出。
  這是极凌厲的一擊,寒光飛旋中,四人同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四個人也同時倒了下去。
  黑夜之中,這四聲慘叫,自然把院中的人都惊醒了,剎那之間,但听有人大叫:“有奸細!”
  這真是一犬吠影,百犬吠聲,登時有人叫道:“別讓賊逃跑了!”
  走廊上人影連閃,四庄武士紛紛跟蹤掠出,也登時有人亮起了孔明燈,几道燈光,朝屋中射入!
  葉菁菁早已收起了刀,緩步朝門口走出。
  只听有人叫道:“她殺了游龍庄四名弟兄,大家快圍住她。”
  葉菁菁走到門口,燈光射到她臉上,又有人“咦”了一聲道:“她是葉姑娘!”
  有人憤然道:“她夤夜來偷偷的殺了咱們弟兄,難道還不是奸細?”
  葉菁菁冷冷的道:“你們進去看看,這四個是你們自己人么?”
  有人大聲道:“怎么不是,這房間里住的四人明明是咱們躍龍庄的人!”
  正在此時,坐在屋脊上的金贊廷、陳康和听到后進入聲鼎沸,也相偕赶來。
  金贊廷大聲喝道:“什么事?”
  一名庄丁道:“回金庄主,葉姑娘殺了躍龍庄四個弟兄!”
  金贊廷道:“葉姑娘一定有什么理由,她不會隨手亂殺人的。”
  這時陳福也聞訊赶來,朝圍在四周的庄丁們一揮手道:“你們不准嚷嚷,沈勇呢?”
  人叢中有人應道:“兄弟在,總管來了就好,葉姑娘無緣無故進入李彪他們四人的房中行凶,這是事實,兄弟听到四聲慘號,聞聲赶來,就看到葉姑娘從他們房中走出……”
  他是躍龍庄庄丁的領隊。
  葉菁菁道:“陳總管,我已經和他們說過,要他們先去看看那四個人是不是躍龍庄的武士?”
  沈勇道:“這不用看,李彪他們是剛值完班回來休息的。”
  金贊廷喝道:“葉姑娘要你們去看看清楚,你不會去看了再說?”
  他這一喝,沈勇就不敢多說。
  陳福道:“沈兄弟,你們庄上弟兄,我也不大熟悉,咱們一起進去看看。”
  正說之間,沈仝和任云秋也從屋上翩然飛落,沈仝目光一瞥問道:“金兄,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嗎?”
  葉菁菁道:“沈大叔來了就好,是我在圍牆發現可疑人影,跟蹤而來,那人閃入屋去,我跟著扑入,就遇到四人襲擊,這四人身手极高,我看無法生擒,只得把他們殺了,但貴庄管事,說我殺了貴庄四個弟兄。”
  沈全神色為之一變,說道:“會有這等事?敝庄庄丁,不可能會有如此身手,莫非……”
  他話聲未落,陳福和沈勇兩人進入房中,查看了被腰斬的四人,沈勇首先惊咦出聲,說道:“他們不是李彪等四人,但他們身上腰牌,卻是李彪他們的。”
  沈仝臉色凝重,說道:“果然被賊党奸細混了進來。”一面問道:“沈勇,李彪他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勇道:“他們值的是前半夜,由初更到三更,剛回來不久。”
  沈仝轉臉朝陳福問道:“他們是派在哪一路的?”
  陳福道:“西路。”
  沈仝目光一動,壓低聲音道:“咱們派在每一路的庄丁,都是四庄混合編組的,李彪這一路,和他們同一組的是什么人,可是都回來了么?”
  陳福听得變了臉色,李彪等四人,連衣服、腰牌都被賊党穿在身上,他們四人自然業已被賊党殺害,但每一組人,都是由四庄庄丁混合編組而成,除非這一組十六個人全已遇害,否則不可能單單李彪等四人被賊党假冒混入。一念及此,心頭不禁大急,抬目朝沈仝望去。
  沈仝朝他點點頭,大聲道:“這里沒你們的事了,大家去休息吧!”
  一面低聲道:“任少兄、葉姑娘、金兄、陳兄,請隨兄弟來,陳福、沈勇,你們帶路,咱們查房去,只要發現不是四庄弟兄,一律格殺勿論。”
  這時,方才涌出來的四庄庄丁,差不多全已回房去了,只有少數還站在甬道上,并未進去。
  陳福和沈勇兩人走在前面,喝道:“你們怎不回房去?”前面一人欠欠身道:“回總管,小的奉命在此守夜。”
  陳福道:“你們是奉了誰的命?”
  那人笑了笑道:“自然是奉了總管你的命了。”
  陳福道:“胡說,誰下令了?”
  沈仝看到站著的一共六人,心頭不覺一動,喝道:“陳福、沈勇,你們快退下來。”
  他話聲甫出,那人笑道:“總管自己下的命令,怎么推得一干二淨?”
  突然雙手一探,疾快的朝陳福、沈勇兩人手腕抓來。
  陳福為人机警,怒喝一聲:“你們是奸細……”
  急忙躍開,但已經遲了,右腕已被那人抓住,驟覺全身一麻!
  那人輕笑道:“就算是吧!”
  他根本沒把陳福、沈勇放在眼里,而且還似乎嫌兩人夾在中間礙了手腳,雙手一抬,呼呼兩聲,陳福和沈勇兩人空有一身武功,竟然絲毫使不出來,象草稿人一般,被凌空摔了出去。
  這一瞬間,但听響起了一陣鏘鏘錚錚刀劍出鞘之聲,那是雙方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掣出了兵刃!對方六人,一下欺身圍了上來。
  沈仝游龍劍一指,喝道:“很好,你們混進來了十六個人,死了四個,這里只有六個,還有六個呢?”
  那人長劍橫胸,傲然笑道:“你是躍龍庄主沈仝吧?听說你一套游龍劍法,還算不錯,那就先使出來看看,這時問話,不是多余的么?”
  沈仝听得大怒,大喝一聲:“看劍!”抬手一劍,朝對方急刺過去。
  那人長劍一領,避劍反擊,立時動上了手,不,其余五人同時逼了上來。
  金贊廷雙目圓睜,怒笑道:“好哇,咱們正愁找不出奸細,你們居然自己顯了原形。”
  揮棍攻去,對方一個使劍的立時迎住,一言不發,就動上了手。
  這時陳康和揮起一尺鐵扇,也接住了對方一人。
  任云秋軟劍一擺,划出一道青虹,向對面三人席卷過去,一面回頭說道:“葉姑娘,這三人交給我吧,你去看看陳福、沈勇兩人,可是負了傷。”
  陳福和沈勇只是被摔出去,跌在地上,此時早已站了起來。
  但就在葉菁菁回身之際,只見自己五人身后,同時出現了六個手持長劍的人,象幽靈一般毫無聲息的逼近過來,舉劍欲刺!
  葉菁菁冷笑一聲道:“你們原來也出現了!”新月刀疾然橫掃出去。
  那六人原想出其不意,從大家身后發劍,以期一舉刺殺沈仝等五人,這時眼看葉菁菁忽然一刀橫掃過來,她這柄新月刀銀光耀目,刀鋒森寒逼人,這六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豈會識不得寶刀?
  六個執劍人突然身形一晃,往后退去,看似退得凌亂,有的往左閃,有的往右閃,但他們這一閃,卻巧妙的反而把葉菁菁作了個圈形的包圍,長劍齊揚,錯落刺出。
  這六柄長劍,刺取的方位不一,寒芒一閃而至,迅疾無儔!
  他們出手果然和方才四人如出一轍,不用說又是黑衣教訓練出來的殺手了。
  葉菁菁心念一動,隨著又是一刀,橫掃過去。六人刺出的長劍當然不會和她削鐵如泥的寶刀接触,身形一旋,又回身刺來。
  陳福、沈勇眼看葉菁菁一人獨斗六個賊党,兩人不約而同掣出長劍,踊身而上。
  葉菁菁看得大惊,他們兩人只是庄丁的頭儿,武功平平,普通江湖高手,還可較量,象這几個久經訓練的頂尖殺手,豈是他們能敵,急忙叫道:“你們快退,不可上來。”
  但陳福和沈勇兩人早已揮動長劍沖刺而上。
  在你沒有動手之前,覺得對方六人一會晃身躲閃,一會回身刺劍,似乎也沒有什么惊人高招,但等到你沖殺上去,情形就不和你看到的一樣了。
  那六人中的兩人待得陳福、沈勇舉劍刺到,突然回身發劍,听“擋擋”兩聲,陳福、沈勇兩支長劍立被震飛出手。
  兩人肩頭已各中一劍,血流如注,竟然連自己長劍如何被震脫手,肩頭如何被刺傷的,都一無所知,他們所能看到的只是眼前人影一晃,虎口劇震,肩頭劇痛,如此而已!
  但就在他們長劍被震,肩頭被人刺中一劍的同時,耳中也听到了兩聲惊號,眼前兩個敵人忽然倒了下去!
  原來葉菁菁喝出要兩人快退,她已雙肩一搖,閃電般隨聲欺去。
  那六人本來半圓形圍著葉菁菁動手,各自象穿梭般閃動,此收(收劍)彼發,避招還擊,配合佳妙,但其中兩人就因為向陳福、沈勇回身發了一劍,就算稍微停頓,也只是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的事,這一剎的時間,在高手過招之際,就會暴露出一絲破綻。
  葉菁菁就乘這一絲空隙出手,一道刀光朝兩人匹練般激射過去,等到兩人警覺,急忙舉劍封解,兩柄百煉精鋼長劍當然擋不住新月刀的鋒鏑,刀光閃過,劍毀人亡,在惊叫聲中倒了下去。
  那四人也在葉菁菁攻向兩人的同時,四柄長劍一齊朝葉菁菁劈刺過來。
  葉菁菁倏地轉身,銀刀還沒攻出,一個人己沒入一片攻來的劍光之中。
  陳福、沈勇只是右肩中了一劍,傷勢不重,他們剛剛中劍退下,就看到葉菁菁整個人被劍光淹沒,一時間忘了自己肩頭還在流血,口中忍不住惊“啊”出聲!
  在他們惊“啊”出聲之際,但聞一陣“錚錚”金鐵之聲也接連響起,一個人影忽然從一片劍光中飛了出來。
  那是葉菁菁!
  陳福一手掩著有肩,喜道:“葉姑娘,你沒事吧?”
  葉菁菁一手提著新月刀,一手掠掠鬢發,說道:“你們兩人還站著作甚,還不快去把傷口包扎起來?”
  她沖出來了,那四個賊党居然沒有再跟蹤而來,就在她說完之際,四個執劍漢子突然倒了下去。
  陳福應了聲“是”,惊喜的道:“原來葉姑娘已把他們收拾了。”
  葉菁菁輕輕歎了口气道:“這些人都是黑衣教訓練的殺手,除了殺死他們,是沒有辦法把他們擒下的,我只好大開殺戒了。”
  這時雙方戰爭,几乎已近尾聲。游龍沈仝展開游龍劍法,劍勢天矯,大開大闔,使得劍風嘶嘶生嘯,果然不愧是游龍之號,但覺對方除了身法怪异,并沒有什么特异,哪知打到七、八招之后,才發現對方劍法奇詭。
  逢隙即入,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你有不得半點破綻,而且輕靈的身法,好像風中之絮,你一劍劈去,他可以隨著劍勢飄開,等你劍勢收轉,他又隨劍欺進,一劍刺來。
  金贊廷一支熟銅棍足有六尺來長,對付三尺長劍,本可應付自如,怎知魅影一般,人影一閃,就到了你面前,熟銅棍這就嫌長了,無法應付近身之敵,倒不如鐵尺來得管用。
  金贊廷究是少林弟子,棍法純熟,被逼得手執棍子中間,使出七十二路短打棍法,和對方拆打,心頭直是冒火,但對方就像你身上的影子,任你把短打棍法使得呼呼生風,左右截打,對方人影就像貼在你棍頭上一般,你退他進,揮之不去。
  黑石頭陳康和更糟,他一柄鐵扇,只有兩尺來長,比起長劍來就短了足足一尺。
  本來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做“一寸短、一寸險”,這是說使兵刃的人,必有其惊人之藝,出手往往奇險。
  陳康和在江湖上,确也稱得一把好手,他一柄摺扇,摺起來可以當鐵尺使用,也可以當點穴橛,取人關節穴道,你想躲也躲不開,如果打開扇面,那十六片精鋼織成的扇面,扇口鋒利如刃,宛如半月形的開山巨斧,被他劈落,足可把你劈成兩半,當真极盡其“險”之能事,但那只是對一般江湖人而言,今晚他就使不出“險”來了!
  對方一柄長劍足有三尺有奇,就比他長了三分之一,而對方卻又是身法詭异如同魅影,一劍又一劍的刺出,劍法奇詭辛辣,你要和他以攻還攻,你兵刃比他短了一尺,他可以剌得到你,你卻夠不上他,但你如采取守勢,你才對住他一劍,他第二劍又已刺來。
  這一陣工夫,直把黑石頭逼得攻既不是,守也不是,落盡了下風,汗流夾背,本來灰色的臉上,現在已脹得滿臉通紅,汗如雨下,連連后退之際,被對方一劍削中前胸,森冷劍鋒划破了他前胸的衣衫。
  只有任云秋以一敵三,先前是三個執劍漢子鼎足般把他圍在中間,三支長劍錯落攻出,快到無以复加,等到任云秋把師門九疑劍法施展開來,九轉分身法出自天下第一奇人九嶷老人,自然比三個殺手的身法高明得有如天壤之別,不過八、九招工夫,任云秋一柄軟劍,一條人影,越轉越快,一個人變成了三個人,一支劍變成了三支劍。
  漸漸,那三個殺手忽然感到每一個人被三個任云秋鼎足般圍著搶攻,戰場上竟然多出了八個和任云秋一模一樣的人,揮劍攻來,以三對九,自然很快就落了下風,不但無法再聯手合擊,反而處處受制于人。
  這一局面,六人之中,除了和黑石頭陳康和動手的殺手占了上風,和沈仝、金贊廷動手的兩個人只能打成平手,和任云秋動手的三人全落了下風,情形對他們自然十分不利。
  本來他們還有六個同伴截住沈仝等五人的身后,可以前后合擊,沒料到他們身后的六個同伴被葉菁菁截住了。不,就在此時,傳來了兩聲惊叫,但在兩聲惊叫之后,六個人竟然全倒了下去。
  和沈仝動手的漢子敢情是十二個人中的領頭之人,卻深知情勢大大的不利,口中厲喝一聲,揮劍猛扑,把游龍沈仝逼退了兩步,突然嘬口長嘯,雙足一頓,一道人影凌空飛起,企圖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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