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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今夜,沒有月色,也沒有亮晶晶的星星!
  整個大地,就像籠罩在一層黑色篷帳之下。
  月黑風高,本來是夜行人出動最好的時候;但夜行人大多都練過夜行眼,就是藉著星月之光,可以看得清四周事物,月黑風高之夜就沒有星月可以借助,夜行人也看不清楚了。
  溫九姑似是也不想惊動什么人,她的目標,只是溫如春。
  她曾听丁天仁說過,溫如春是去搬救兵的,今晚可能會有不少高手赶來,她除了要找溫如春,當然不愿節外生枝,一旦遇上對方來人,免不了要動手,因此她盡量掩蔽行藏,找樹木或陰暗之處,躲躲掩掩的行去,好像在選擇有利的地形,以守株待兔的方式,靜待對方來人出現。
  就在此時,突然听到東首有人發出一聲嘹亮的長笑,這笑聲十分蒼勁,顯見此人內力相當深厚!
  “來了!”溫九姑口中暗叫了聲,立即移動身子,循著笑聲來處尋去。
  相距不過十數丈遠處,正有兩個瘦高人影面對面的站著,一個面向北立,一個面向南立。
  溫九姑從他們站立的方向,就可以猜想到面向北立的應該是溫如春搬來的救兵,面向南立的則是從西庄出來攔襲敵人的人,因為她自己也是從北首來的。
  剛才那聲長笑敢情是南首那人發的,他繼長笑之后,正在發話:“閣下蒙面而來,連真面目都不敢見人,還想阻攔老夫人庄嗎?”
  北首那人微哂道:“你們敢見人的活,還會連什么教都不敢說?”
  南首那人听得勃然大怒,大喝一聲道:“該死的東西。”
  揮手一掌朝前擊去。
  北首那人沉笑道:“你是找死!”
  同樣揮手擊出。
  兩人這一掌各是因怒而發,少說也用上了七八成力道,但兩人都不敢硬接對方這一掌,身形飛快的旋移開去。
  北首那人咦道:“吸星掌!”
  南首那人也同時發出一聲輕咦道:“陰沉掌!”
  兩人閃避來勢,又同時揮掌攻出,正因雙方業已知道對方來歷,更不敢絲毫大意,發掌攻敵,避招進招,都极其小心。
  這兩個极負盛名的高手,各自下定決心,今晚一戰,絕不能敗在對方手下,出掌自然也更見凌厲,愈打愈烈,黑夜之中,但見兩個瘦高黑影來往如飛,業已分不清人影。
  溫九姑隱身暗處,听到兩人叫出“吸星掌”、“陰沉掌”,心中暗暗一怔,忖道:會是瘦夭王宿無忌(吸星掌)和青竹神向問天(陰沉掌)!
  接著又自言自語的道:“老婆子才不管你們呢!”
  話聲甫出,人已一個旋身,舍了他們,繼續朝東首走去。
  她人還沒离開,正在揮掌拼搏中的兩人,忽然無聲無息的往地上倒去。
  這下看得跟在溫九姑身后來的石破衣暗暗點頭,九寡十八迷果然名不虛傳,同樣“聞風散”,她使出來就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自己要丁天仁把聞風散還給她,這一著真還下對了!
  他一閃而出,落到瘦天王宿無忌、青竹神向問天兩人身邊,口中低低的道:“對不起了,我手下留情,只能給你們留個二成功力,以保天年……”
  話聲未落,雙手倏揚,連續點殘二人九處經穴,破去一身功力,差不多只留下二成武功,給他們保命防身,這已經對他們很客气了。
  這時候西庄牆頭飛起兩條人影,一言不發,各自挾起兩人分頭奔去。把青竹神送往觀音閣,瘦天王宿無忌則送到三里外的一片松林之間。
  西庄東北首,面向外的有兩個人,都以黑面布蒙臉,僅留兩個眼孔。
  面向西庄的卻有六個人,除了當前一個頭大如斗的黃衫老者,站在他身后的五個,像是他的門人弟子。
  這黃衫老人一顆頭特別大,因此老遠就可以認得出來。
  溫九姑心頭又是一怔,忖道:鹿頭山麻一怪,他怎么會加入這個邪教的?
  鹿一怪,其實是他外號鹿頭一怪,因為他姓麻,就叫他麻一怪,另外還有一個名稱,叫他麻翻天,那是他以“翻天掌”出名,所以又叫他麻翻天。
  麻一怪也好,麻翻天也好,反正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這樣叫他了。
  麻一怪成名在四十年以上,邪得還有些正派,不知他怎么會當上這個無名教“供奉”的。
  溫九姑已經從方才兩人中看到青竹神向問天臉上蒙著黑布,那么以此類推,站在麻一怪對面的兩個蒙面人,應該是武林聯盟的人了,只不知這兩人是誰?
  他們似在爭執,還未動手,管他的!
  溫九姑像一陣風般從他們身邊掠過,草坪上所有的人就像樹排般倒下去。
  石破衣赶忙閃了出去,他第一件事,就是撕下兩個蒙面人的黑布,口中哼道:“好哇,婁山派的婁子賢,哈,這個還是葫蘆叟,你也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居然會當上了武林聯盟護法,麻一怪,你不好好在鹿頭山納福,趟上這場渾水只能說孽由自作了”
  口中說著,雙手可沒閒著,指風飛洒而下,三位名動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悉被廢去武功,只給他們保留了兩成功力。
  這回從西庄飛掠出來的人,共有八個人,他們敢情早就算准了雙方人數,兩人挾起婁子賢、葫蘆叟,送往觀音閣,六人各自挾起一個,把麻一怪師徒送往三里外的松林,和瘦天王放在一起。
  西庄西首,相距二里光景,有一座小山,小山腳下這時正有一群人在黑夜之中,刀光劍影動上了手。
  這是廝殺人數最多的一處。
  小山腳下有一座山神廟,廟宇不大,卻是西庄地下秘室的一處出口。(溫如春就是從這里逃出來的。)
  現在溫如春搬了救兵赶來,東、南、北三處,都有三位老供奉從正面人庄,他領著大師兄陸寒風、供奉屠龍師太和八名劍士卻要從地道進去,以收內外夾擊之功,因此一路朝山神廟而來。
  沒想到武林盟盟主門下大弟子冷靖陪同護法九爪蒼虯余滄海、紅穗堂主紀效忠率領十六名紅穗劍士,早在二更過后,就已守在小山腳下。
  陸寒風等人剛到山下,山神廟中已迎出雁翅般兩排十六名紅穗劍士,居中三人,中間是九爪蒼虯余滄海、冷靖居左、紀效忠居右。
  陸寒風朝前一指,冷聲道:“二師弟,你去問問他們是些什么人?”
  溫如春手持迷天尺,走上兩步,喝道:“爾等何人,還不快報上名來?”
  冷靖冷峻的道:“你就是溫如春,咱們已經等你多時了,你束手就縛吧!”
  溫如春怒聲道:“憑你也配?”
  冷靖道:“那就先把你拿下了!”
  人影一晃而至,同時嗆然劍鳴,一道銀虹應手而起、几乎已把溫如春卷入在劍光之中了。
  溫如春一身武功也自极高,但沒想到人家劍招竟有這般快,急忙舉尺封架,已被人家搶得了先机,攻少守多,一時之間,再也扳不回均勢。
  陸寒風是教主門下大弟子,平日眼高于頂,此時看到對方乘二師弟不備,說打就打,心頭大怒,長劍一指余滄海,冷然喝道:“來,老匹夫,本公子也和你玩几招。”
  余滄海看到屠龍師太就在這少年身后,論身份,自己和屠龍師太交手還差不多,自然不會把陸寒風放在眼里,當然也不想和一個后生小子動手,但陸寒風這句“老匹夫”,激起他的殺心。
  沉笑一聲道:“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夫本來不想和小輩出手,你口不擇言,老夫只好成全你了。”
  聲到人到,右手一探,猛向陸寒風右手肩頭抓來。
  紀效忠眼看余護法和大公子都已出手,對方連老尼姑只有九人,自己紅穗劍士卻有十六人之多,那還猶豫,口中大喝一吉。“上!”
  長劍揮動,率領十六名劍士一起圍攻上去。
  屠龍師太看得大怒,屠龍刀一橫,厲聲道:“你們沒把老尼看在眼里,那就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
  刀光如雪,朝前掃來!
  她把紅穗劍上當作普通搖旗吶喊的庄丁,那就大錯特錯了!要知武林聯盟轄下武士,以劍穗顏色分等,計有紅、黃、藍、白四色,其中以紅穗劍士武功最高,每一劍士足可抵得江湖一流高手。
  陸寒風帶來的八名武士,身手也自不弱,迎戰八個紅穗劍士,還能應付,還有八名紅穗劍士,听屠龍師太倚老賣老,出言不遜,不約而同一擁而上,八支長劍劍光如織,從四面八方攻向她的要害,一時之間真還把性如烈火的屠龍師太忙得接應不暇!
  就在雙方激戰之時,突听一個尖厲的老婦聲音喝道:“小畜生,看你今晚還往那里逃?”
  那是溫九姑的聲音,她聲到人到,一道杖影,宛如泰山壓頂般朝溫如春當頭劈落!
  就在她人影乍現,正在和溫如春動手的冷靖,以及九爪蒼虯余滄海、紀效忠,和十六名劍士,在同一時間,相繼踏地不起。
  只有溫如春沒有倒下,身影一下旋出,避開溫九姑凌空一擊,怒聲道:“你使聞風散。”
  溫九姑尖笑道:“小畜生,就算你不怕聞風散,今晚也會把你碎尸万段。”
  揮動鴆杖,連番擊出。
  石破衣及時出現,他連正眼也沒瞧他們一眼,只是忙著落指如風、把所有被迷翻的人,一一廢去武功,只留兩成功力。
  西庄的庄丁們可配合得真好,石破衣把他們廢去武功,庄了們也正好赶到,身手矯捷,各自挾起雙方的人,一組朝觀音閣方向奔去,另一組自然是朝東首松林去的人。
  溫如春揮動迷天尺,正和溫九姑動手,瞥見大師兄陸寒風、供奉屠龍師太等人,被西庄庄丁搶走,心頭不由一急,急忙舍了溫九姑,口中大喝一聲:“你們給我站住!”
  突听身后有人在自己耳邊輕笑道:“你給我站住才行,因為我答應過溫護法,要把你交給她的。”
  溫如春悚然一惊,急忙往前竄出一步,回頭看去,這說話的正是西庄總管任貴,不由怒道:“任貴,你敢和我作對……”
  這任貴當然是丁天仁了,聞言笑道:“和你作對有什么稀奇,我還敢和你師傅作對呢?”
  溫九姑手持鴆杖,尖聲道:“三公子,這小畜生投身邪教,敗坏溫家門風,老婆子非把他拿下不可!”
  丁天仁笑道:“在下答應溫護法的,要把他交給你老處置,自然該由在下把他拿下了,你老只要稍候就行。”
  這話听得溫如春差點吐血,但他是城府极深的人,眼看溫九姑叫任貴“三公子”,而且神色也极為恭謹,由此可見這位“三公子”絕非尋常人物。
  再說自己一身武功已是不弱,這小子卻一口一聲地要把自己拿下,交給九姑,如果沒有把握,豈敢夸下海口?
  嘿,就算你有天大本領,老子只要先下手為強,你三頭產臂也不管用!
  心念閃電一轉,手中迷天尺迅快倒轉,正待按下!
  迷天香,岭南溫家最厲害的迷香。
  丁天仁出手比他還快,左手輕輕一拂,溫如春右臂驟然一麻,連半邊身軀都有動彈不得之感!
  丁天仁面含微笑,徐徐伸出手去,從他右手取過迷天尺,說道:“在下說過要把你交給溫護法的,在下說了豈能不算?”
  溫如春身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迷天尺從自己手中取走,雙目真要冒出火來。
  丁天仁把取來的迷天尺送到溫九姑手中,說道:“這是貴門之物,請溫護法收好,溫如春暫由在下帶進去,西庄南首還有一批人,要請溫護法費神去把他們制住了。”
  溫九姑滿心歡喜的接過迷天尺,呷呷尖笑道:“三公子放心,老婆子這就去。”
  “在下先行告退。”
  丁天仁拱拱手,一把提起溫如春朝庄中奔行而去。
  溫九姑剛剛掠起,只听身后有人喂了一聲,叫道:“喂,溫姑娘,你不用去了。”
  溫九姑活了七十來歲,居然還有人叫自己“溫姑娘”,不覺硬行剎住身子,回頭看去,只見一道灰影從身旁掠過,几乎看不清這人是誰?
  但一縷聲音卻傳了過來:“叫你不用去了,因南邊的事情,老夫已經完全辦妥了。”
  溫九姑想不起這人會是誰?但光看此人身法,一身造詣,簡直胜過自己十倍以上,一定是一位前輩高人無疑,既然他說不用去了,自己就不用去了。
  原來西庄南首,正是觀音閣。
  宓無雙剛送走冷靖。就要白少云、紀效祖、任富三人,守在廟中,不可离開。
  她因大師兄說副總護法和几位護法都來了,心頭有些緊張,也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對方究竟會有些什么人赶來?就悄然走出廟門。
  就在此時,突听一個深沉的聲音喝道:“無雙,快退進去,有人來了!”
  宓無雙一听聲音,立即躬下身去道:“是副總護法……”
  副總護法就是無敵陰手歐陽生!
  “嘿嘿,對方只有一個人,此人來得倒是好快!”
  歐陽生沉嘿著道:“既然來了,你就不用回進去了。”
  宓無雙根本沒看到副總護法的人,也沒看到他口中說的來人的影子,但副總護法既然叫自己不用進去了,豈不正中自己下怀?口中立即應了聲“是。”
  她“是”字堪堪出口,突覺身前微風一颯,面前已經多了一個人!
  因相距不到數尺,縱在星月無光的黑夜,也依稀可以辨認,這人是個身穿灰布道袍,頭戴道帽的老道人。一雙宛如寒星的目光,逼視著自己,緩緩說道:“女娃儿,你是什么人,站在觀音閣前面作甚?”
  宓無雙還沒開口,只听到副總護法洪笑一聲道:“我當來的是誰?原來是三手真人谷道兄,這就無怪神女宮許多女弟子會死在不同手法之下了!
  只是兄弟想不通已經有多年不曾在江湖出現的谷道兄,怎么會投靠到一個無名邪教之下,充當起殺手來了。”
  隨著話聲,從陰暗處緩步走出。
  原來五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個自號百變道人的人,据說他精擅“百變神功”,善于摹仿各門各派的獨門武功,引起各大門派注意,曾派出門人弟子,四處查訪,務必找到這個怪人,但百變道人卻突然隱去,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三十年前,江湖上卻出現了一個自稱三手真人的谷非凡,也專門摹仿各門各派的武功,轟動一時,大家猜想他可能是百變道人的傳人,但他也只是江湖上曇花一現,就沒了影子,今晚居然會在觀音閣前現身!
  三手真人目光投向歐陽生,微微一怔,臉色微沉,說道:“貧道是大道教首席主壇,大道教并不是什么邪教,閣下何人,恕貧道眼生得很,但閣下能一口叫出貧道來,諒非尋常之輩,不知如何稱呼?”
  他終于說出“大道教”的名稱來了。
  歐陽生聞言大笑道:“老夫歐陽生。”
  “無敵陰手歐陽生,昔年玄陰教碩果僅存的老護法!”
  三手真人听得又是一怔,接著點頭道:“有你道兄撐腰,無怪有人敢和大道教作對了。”
  歐陽生道:“谷道兄真是善于責人,昧于責己,應該是大道教和武林聯盟作對在先……”
  三手真人沒待他說下去,傲然道:“現在已經不用說這些了。”
  他口气倨傲,自是有備而來。
  歐陽生點頭道:“不錯,今晚貴教業已率眾而來,雙方唯有放手一搏……”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名勁裝漢子匆匆奔行而來,一直走到三手真人身邊,行了一禮、就低低的說了兩句。
  三手真人听得身軀猛然一震;駭异的道:“會有這等事,他們人在那里?”
  那勁裝漢子回身朝東首指了指,又低低的說了一句。
  三手真人沒待他說完,雙腳一頓,化作一道灰影往東投去。
  歐陽生看得暗暗一笑,這一情形,分明是對方受到挫折,才匆匆赶去的,本來嘛,今晚武林聯盟搶先對方,在西庄几處必經之路,預先布置人手,大道教的人注定非敗不可。一面提高聲音說道:“谷道兄恕兄弟不送了。”
  就在此時,只見紀效祖匆匆從廟門走出,朝宓無雙低低說了兩句。
  宓無雙听得神情一動,急忙躬身道:“副總護法,快請到廟里去。”
  歐陽生問道:“可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宓無雙躬身道:“事情緊急,好像几位護法都負了傷,現在都在后進,詳細情形,晚輩也不清楚。”
  歐陽生道:“好,咱們快走。”
  宓無雙跟著他身后,匆匆走入觀音閣第二進,這下看得她不禁怔住了!
  原來第二進大天井的地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兩行人,第一行是九爪蒼虯余滄海、葫蘆叟、青竹神向問天、婁子賢等四位護法。
  第二排居中是大師兄冷靖,他左首則是紅穗堂主紀效忠。左右雁翅般排列著十六名紅穗劍士。
  這是今晚由副總護法率領而來的全班人馬!
  他們每個人似是全數被人制住了穴道,仰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這下連歐陽生都看得不禁悚然變色!
  以余滄海、葫蘆叟、向問天三人來說,都有數十年修為,一身武功,和自己也僅在伯仲之間,竟然全都著了人家的道,被制住穴道,送來觀音閣,今晚自己一行,豈不是栽到家了?
  歐陽生气得長袍拂拂自動,回頭問道:“這是什么人送來的?”
  白少云連忙躬身道:“屬下和余香主、任富三人,奉二姑娘之命,留在前進大殿上,并不知道是什么人送來的。”
  歐陽生怒聲道:“飯桶,人家把許多人送到第二進,你們居然會一無所知?”
  接著朝宓無雙喝道:“還不快給四位護法和大師兄等人解開穴道?”
  宓無雙應了聲“是”,赶緊走上几步,俯下身去,給九爪蒼虯余滄海、葫蘆叟、青竹神向問天、婁子賢和大師兄冷靖等人一一解開穴道。
  余滄海穴道一解,頓時感到不對,口中噫了一聲,失聲道:“老夫怎么會被人廢去九成的功力?”
  葫蘆曳悶聲不響,正待運气檢查,那知才一運气,就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老夫一生修為,毀于一旦……”
  青竹神向問天道:“要毀去咱們這些人的武功,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這廝究竟是誰呢?”
  歐陽生看他們七嘴八舌亂糟糟的說著,忙道:“諸位道兄且請冷靜一下,再仔細想想,如何會被人制住穴道的?”
  青竹神詢問天道:“當時和兄弟動手的應該是瘦天王宿無忌,他使的‘吸星掌’也未必能胜得了兄弟……后來,兄弟突然聞到一股异香,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婁子賢接口道:“對了,兄弟的對手是麻一怪,咱們剛遇上,還沒動上手,就有一道人影像旋風般從旁掠過,鼻子就聞到一陣异香,雙方的人同時倒去……”
  余滄海嘿然道:“這事情极為明顯,這是大道教預先布置的陰謀,先以一個武功聲望和你相等的人出面向你挑戰,你以為對方也是江湖上有身份的人,自然不疑有他,他們就在咱們驟不及防之際,由那姓溫的小畜生暗使迷香,把咱們的人迷翻,人被迷翻,生殺予奪,要廢去武功,也只是舉手之勞了。”
  向問天切齒道:“這姓溫的小畜生,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歐陽生道:“現在向護法只怕連他一恨指頭都抵不住呢,古人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又何必急在一時?”
  向問天道:“副座的意思,咱們該怎么辦?”
  歐陽生徐徐的道:“總座還不知道咱們今晚發生之事,自該立即馳報總座,再呈報盟主才是。”
  這一晚,西庄外面,雙方的人打得人仰馬翻,西庄里面卻坐山觀虎斗,寸草不惊,把大道教和武林聯盟兩股實力,全瓦解了。
  這時候天色已見黎明,丁天仁率同金少泉、白少云、金蘭、宋青雯、宓無雙、任富,來至第三進,走近階前,就由丁天仁提高聲音道:“屬下任貴,有事稟報院主。”
  只听金贊臣的聲音說道:“進來。”
  丁天仁朝身后几人打了個手勢,當先舉步走入金贊臣房中。
  金贊臣只看了眾人一眼,口中說道:“坐!”
  金蘭看爹對自己神情冷落,忍不住道:“爹,你老人家不認識女儿了?”
  金贊臣一手摸須,蕪爾道:“你是蘭儿,為父怎么不識?”
  丁天仁急忙以“傳音入密”朝金蘭道:“我和你說了,伯父服了迷信丹,心神有几分迷失,現在你不可再開口了。”
  一面向金贊臣,仍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就是鴻檬一劍,有話問你,你必須据實回答?”
  陰過“迷信丹”的人,只對一個人“迷信”,金贊臣聞言立即抱抱拳道:“少俠要問什么,老夫自當知無不言,只是他們……”
  丁天仁道:“他們都是自己人,院主但說無妨。”
  金贊臣道:“少俠要問什么呢?”
  丁天仁道:“你在大道教的身份?”
  金贊臣道:“副教主,這是教主親口答應的,但要老夫立功之后,才能正式就職,目前僅是西庄院主。”
  這話听得金蘭心頭猛然一震。
  丁天仁問道:“西庄,只是一座庄院,有什么特別任務嗎?”
  金贊臣道:“西庄,即是大道教的西路總令主,教主因老夫是重陽雅會的一份子,才要老夫出任此職,先把川西武林同道收為己用。”
  這是說金長生、白云生等在川西的武林知名人士,都是他把他們迷失神志,收為己用的了。
  丁天仁問道:“大道教教主,又是什么人呢?”
  金贊臣道:“教主是老夫多年方外至友,道號千幻,是個白髯者道,年已逾百,老夫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丁天仁道:“你沒有被他迷失神志?”
  金贊臣道:“老夫自然沒有迷失神志了?”
  丁天仁取出“迷信丹”解藥,一手遞了過去,說道:“好了,你把這顆藥丸吞了。”
  金贊臣接過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不過盞茶工夫,他体內“迷信丹”業已解去,陡地身子一震,霍然起立,雙目精光迸射,厲聲喝道:“你究是什么人?誘使老夫說出机密,你們都休想活著离開。”
  金蘭道:“爹,你老人家何苦為虎作倀……”
  金贊臣道:“你知道什么?”
  就在此時,從門口走進大涼劍派封清風、金長生、白云生、歸耕云、景云子、張述吉等六人。
  封清風首先打了個稽首道:“金道兄,你方才說的,貧道等人都听到了,大道教只是個倡亂武林的邪教,道兄何苦把一世英名毀了?”
  金長生道:“金兄,咱們數十年交情,不相信你老哥是貪戀一個副教主虛名,出賣朋友的人,其中莫非另有苦衷?”
  “唉!”金贊臣歎一聲道:“兄弟數十年江湖,豈會不分邪正,實是……實是……”
  金蘭流淚叫道:“爹,你老人家有什么事,就當著諸位伯伯說出來吧!”
  “為父……”金贊臣道:“為父被教主以神秘手法點了‘腦戶穴’,每隔十日的子夜,頭痛若裂,無法忍受,只有教主的止疼丹可以止疼,教主答應為父,正式就職副教主之日,才能替為父解去此項禁制……”
  “哈哈!”窗外有人大笑一聲道:“你早說了,不就沒事了。”
  人隨聲入,從門口走入一個灰衣道人,伸手朝丁天仁道:“任總管,你把這顆藥丸要金道兄吞下了,貧道保他從此不再頭痛了。”
  他掌心果然托著一顆梧桐子大小的朱紅藥丸。
  金贊臣道:“石道兄是你!”
  這灰衣人正是石破衣。
  丁天仁伸手取過,望著金贊臣道:“院主,石老哥哥說的不會有錯,你老把這顆藥丸吞了。”
  金蘭喜形于色道:“爹,你老人家有救了。”
  金贊臣原先并不相信石破衣送來的這顆藥丸,能夠根治自己頭痛,原因是石破衣外號叫江湖清客,并不是什么高人。
  但他究竟是多年的老江湖,早已看出這個假扮任貴的人、似是和大道教作對的主要人物。
  加上女儿看到石破衣,就喜形于色,似是對他有著十分信心、心中一動,果然伸手從丁天仁手中取過藥丸,一口吞下。
  接著說道:“這位少俠假扮任貴,如今總該和老夫說清楚了吧?”
  丁天仁只得把自己此行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金贊臣听得呵呵笑道:“原來是丁老弟,那么這位石老哥哥呢?”
  他始終認為石破衣只是一位江湖清客,眼前的石破衣,一定是那一位前輩高人所喬裝的。
  石破衣哈哈一笑道:“假道士一直是假道士,那會有什么人喬裝?”
  頓了一頓。
  接著又道:“今晚咱們雖是大獲全胜,不費一兵一卒,把兩撥高手都廢了武功,驅逐出境,但也欲怒了他們的頭子,這一兩天之內,只怕會有大軍壓境,金老哥几位最好去和第一進的几位老哥好好商量商量,共議應付大計,才是武林之福。”
  金贊臣奇道:“第一進住著什么人?”
  丁天仁就把巫山神女宮主和巢湖蒙叟等人都已住進西庄之事,說了出來。
  金贊臣大喜道:“有散花仙子和蒙叟等多人在此,咱們論實力足夠應付任何一方了,封道兄諸位,咱們快到第一進去。”
  這一天是西庄最熱鬧的一天,老一輩和小一輩的人,大家都心情愉快的談論著昨晚的事。
  大家也決議西庄仍由金贊臣擔任庄主,其余的人也各自分配了職務,把人手分為日夜兩班。
  金贊臣自從服下石破衣的那顆藥丸,頭痛完全好了。
  他既然決心反正,獲得大家諒解,依然擔任西庄庄主,任貴也獲得了天仁的解藥,依然擔任西庄總管。
  丁天仁卻暫時還不能恢复本來面目,所以他扮演的還是王紹三。
  第二天,也草木不惊,安然渡過了。
  這是第三天傍晚時分,第一進大廳上,筵開八席,老少群俠,正是晚餐時候。
  只見從門外匆匆走進一個人來,人還未到,口中呵呵笑道:“來了,來了,這回真的來了!”
  這人正是三天前忽然不別而去的石破衣!
  金贊臣慌忙站起身,拱拱手道:“石道……”
  所有的人也跟著紛紛站起身來。
  石破衣連連搖手道:“諸位道兄不用客气,快請坐下,大多把肚子填抱了,我有重要的消息奉告。”
  散花仙子秦楚云嬌聲道:“石老哥哥既有重要消息,不如先說出來了,免得大家食不下咽。”
  易云英接口道:“是啊,石老哥哥,你快說呀!”
  石破衣笑道:“就是要我說,大家也請先坐下來了,才听得清。”
  大家依言各自坐下。
  石破衣說道:“大道教的教主爺和武林聯盟總護法一怒之下,親率大軍,殺奔而來,大概今晚二更時分可以抵達,這一場龍爭虎斗,雖是他們的事,但咱們這里,也不能掉以輕心,大家最好合計合計,調配人手,才不致臨時亂了步驟。”
  丁天仁問道:“醉老哥哥呢?”
  石破衣笑道:“這些消息,都是他打听來的,今晚當然少不了他,好了,你們快用飯吧,我還有事去。”
  說完,身形一轉,沒人看他飛身而起,但卻失去了他的蹤影。
  大家听說今晚有事,自然很快就吃好晚餐,庄丁沏上茶來,經過一番斟酌之后,才把廳上眾俠編成五組:
  以西庄庄主金贊臣為主,六位老護法封清風、金長生、白云生、歸耕云、景云子、張述古為輔,編為一組。
  長江盟巢湖蒙叟,荊門山主季傅賢、潛龍于千里、笑面屠夫束大成、陰世秀才文中秀、黑手神赫連天、排教總舵主羅長發等人為一組。
  巫山神女宮宮主散花仙子秦楚云、白素素、葉青青、護轎四煞、二十四宮女自成一組。
  溫九姑、徒儿紅儿、桂花庵主和她六名女徒為一組。
  丁天仁、金少泉、白少云、王小七(王紹三)、金蘭、易云英、宋青雯、宓無雙、紀效祖和崆峒五矮、苦竹二女合為一組。
  葉青青和大師姐吵著要和金蘭、易云英在一起,于是丁天仁這一組又加了一個葉青青,這是五組中人數最多的一組。
  紅儿眼看大家都和丁大哥在一起,她也很想加入丁大哥一組,卻又不敢和師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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