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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綠衣之戀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韋宗方雖然缺乏和人動手的經驗,雖自幼得他不知名叔叔的傾囊傳授,練武之人,講究眼快手快,他一掌撞歪藍衫少年的扇頭,眼看幻影倏沒,對方一柄銀扇,朝自己左首蕩開。好不容易有了這個破綻,那肯輕易放過?左手五指輕輕朝外一翻,一把抓住了扇頭。
  藍衫少年做夢也想不到對方一掌,會有這般威勢,居然把自己這招“百鳥朝王”一齊撞歪,居然一把抓住了自己招扇!心頭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反應自然极快,他手上銀扇堪堪被韋宗方抓住,口中沉哼一聲,左掌如刀,已決逾電閃,順著銀扇削出。
  韋宗方見他一掌削來,右掌一立,迎掌出去。
  兩掌接實,但听“啪”的一聲脆響,兩人各自被震處血气浮動,身不由己的后退了半步,但兩人另一只手,卻依然緊握著銀扇,誰也不肯放手。這一掌可說是半斤八兩,銖兩悉稱!兩人心頭各自明白,對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藍衫少年一張俊臉,白中泛青,望了韋宗方一眼,暗中運气,立時把全身功力貫注右腕,一股強烈的暗勁,直向銀扇上沖去。
  韋宗方發覺緊握著的扇頭,微微一震,對方勁力突然增強,那肯松手?暗運內勁,五指也同時更加握緊。彼此互運內力,一較暗勁,依然是平分秋色,誰也胜不了誰。
  藍衫少年鐵青著臉,冷冷說道:“閣下武功果然高強的很!”
  韋宗方道:“閣下過獎!”
  藍衫少年面含怒色,喝道:“你還不松手?”
  韋宗方被他一喝,不覺依言松手。
  藍衫少年疾退了三步,目光冷厲,說道:“閣下如何稱呼?”
  韋宗方心中暗想:“此人這般冷傲,他突然問我姓名,這場梁子想是結定了!”
  一面昂然答道:“在下韋宗方。”
  “很好!”藍衫少年冷笑一聲,突然轉身,一連几掠,如飛而去。
  韋宗方暗暗搖頭,自己無緣無故和他打了一架,還平白結上嫌怨,想來真是不划算,心中想著,正待舉步,突听一聲輕微的冷笑,隨著夜風飄入耳際!這笑聲雖然极輕,但可以分辨的出那發聲之人,定然是個女子,只是聲音顯得有些冷峻!”
  韋宗方听的不期一怔,忍不住回頭瞧去。星月朦朧之下,只見一個苗條人影,款款從一棵樹后面,走了出來!
  苗條人影漸漸走近,那是一個長發披肩的綠衣少女,她有一雙剪水般的眼睛,眼角上膘,瞧人的時候,天生的存有鄙夷之色。
  她有一張紅菱似的嘴唇,但嘴角下撇,好像遇上了一件不愜意的事儿。容貌姣美,雖非絕色,但也楚楚動人!
  那綠衣少女柳腰輕擺,蓮步款款的直走過來,右手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秀發,抬眼問道:“你就想走了么?”
  她話聲清脆,神情也并不冷做,但听到耳中,卻有一种冷淡和輕蔑之感!
  韋宗方暗暗皺了下眉,心想:“今晚怎么搞的,老是碰到這些說話冷冰冰的人?在這荒涼的野,昏黑的夜晚,這口气冷漠的綠衣少女,看來也決非常人!”
  綠衣少女看他只是望著自己,沒有作聲,冷冷道:“我問你的話听到了么?”
  韋宗方“哦”了一聲,“姑娘可是和在下說話嗎?”
  綠衣少女惡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不和你說話在,難道是和鬼說話?”
  韋宗方心中暗想:“這位姑娘容貌美好,怎么說話如此粗野?”但卻只好答道:“在下是赶往上饒城去的。”
  綠衣少女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條路自然是到上饒城去的。”
  韋宗方忖道:“你既然知道,還問我干么?”
  綠衣少女見他沒有答話,接著道:“我是說,你這樣就走,難道不要命了?”
  韋宗方听得一怔,心想“這倒好,看來這位姑娘,和藍衫少年一樣,敢情也想和我打一架了?”心中想著,不由目注對方,問道:“姑娘之意……?”
  綠衣少女泛著一雙亮晶的眼睛,她此刻才瞧清楚對面這個少年,竟然生得甚是英俊,尤其他那雙朗若晨星的眼睛,正瞪在自己臉上,好像從他眼中方有一絲暖气透過來,自己臉頰上有些暖烘烘的感覺。
  她輕輕的淬了一聲,忽然覺到自己的頭不自主的低了下去,這是自己從來未有過的,于是她又抬起頭來,聲音故意說得冷冷的道:“你方才不是和他對了一掌么?”
  韋宗方道:“姑娘原來也看到了?”
  綠衣少女輕哼道:“我自然看到了,只怕你自己還沒看到呢!”這話怎么說法?
  韋宗方張口結舌,几乎答不上話去,自己和藍衫少年對的掌,自己怎會還沒看到?
  綠衣少女道:“你以為我說的不對?”
  韋宗方覺得肚中一陣饑餓,心想:“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還是赶路要緊,別再和她纏夾不休,順著她口气敷衍上兩句,也就是了。”這就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是,旁觀者清……”
  綠農少女道:“不用旁觀,我也知道。”
  這話越說越奇!
  韋宗方心急赶路,連忙拱拱手道:“是,是,在下……”
  綠衣少女沒待他說下去,披披嘴道:“你知道什么?”
  韋宗方當真不知云。
  綠衣少女道:“我說你自己還沒看到,你難道看到了?”
  韋宗方不知她說自己還沒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綠衣少女瞧他一直沒有作聲,哼道:“聰明面孔笨肚腸,我說得這么清楚了,不看不知道,活像一只呆頭鵝!”
  她忽然笑了,臉上冷淡神情,宛如春風解凍,笑得极甜!但她只笑得一笑,馬上又板下臉孔,冷聲道:“你不會瞧瞧你的手掌?”
  韋宗方被她說得滿腹狐疑,果然舉起左手,低頭瞧去。
  綠衣少女哼道:“真是笨得變不轉的,你和他對了一掌的,是這只手么?”
  韋宗方連忙換了一只手掌。
  綠衣少女道:“你掌心有沒有針尖大小的一點血痕,此時血已經凝住了,只有很小一點黑血。”
  韋宗方經她一說,果然發現自己掌心有這么一點极小的血痕,不知是什么時候刺破了皮?
  綠衣少女道:“這就是你和他對掌之時,被他“藍家毒針”刺傷的。”
  韋宗方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心想:“難怪藍衫少年和自己對了一掌,就冷笑而去,原來他掌心暗藏毒針。”心念一動,立即問道:“他針上想是淬過劇毒的了?”
  綠衣少女道:“這還用問,他使的“藍家毒針”,雖然不像見血封喉,發作得快,但毒性可比見血封喉還要厲害,子不見午,除了他獨門解藥,天下只有……”
  韋宗方怒形于色道:“在下和他無怨無仇,他居然暗中施毒!”
  綠衣少女道:“施毒還要告訴人嗎?”
  韋宗方听她口气,這“藍家毒針”好像毒性甚烈,而且經她一說果然覺得一條右臂隱隱發麻!心想:“趁目前尚未發作,不如赶去上饒,找個治療毒的大夫及早醫治才好!”
  他初出江湖,那里知道這种獨門練制的毒藥暗器,豈是尋常大夫所能治療的?當下朝綠衣少女拱拱手道:“在下承蒙姑娘賜告,在下告辭了。”
  綠衣少女冷冷的道:“且慢,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
  韋宗方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綠衣少女嘴角泛起一絲笑道:“我看不慣他那种目中無人的狂態,你教訓的很好。”
  韋宗方道:“姑娘如果別無見教……”
  綠衣少女道:“你要走了,是么?”
  韋宗方道:“在下既蒙姑娘賜告,想趁毒性未發,赶去上饒就醫。”
  綠衣少女目光一閃,道:“你認識橫山逸士?”
  韋宗方道:“不認識。”
  綠衣少女冷笑道:“藍家毒針劇毒無比,豈是普通醫生都能解救得的?你今天差幸遇上了我……”
  她從衣袖中伸出一只纖纖玉手,手上托著一個扁形的白玉小瓶,遞了過去,冷冷道:“這瓶中有三粒解藥,每隔一個時辰一粒,一半內服,一半外敷,三個時辰之后,你這條命,就算保住了,在三個時辰之內,不得妄運真气,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韋宗方接過玉瓶,拱手道:“姑娘賜藥之德,在下感激不盡,不知姑娘……”
  他想說“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但話到嘴邊,覺得在這荒郊黑夜,孤男寡女,怎好再問人家姑娘姓名?不禁臉上一熱,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綠衣少女淡淡的道:“你不用謝我,我也不是有心救你的,我只是要讓他知道,“藍家毒針”并不值得狂傲。”
  她邊說邊走,夜風吹著她羅襦,体態輕盈,飄飄欲仙!
  韋宗方手上拿著玉瓶,直到她身形在夜色中消失,陡然想起這位綠衣少女姑娘口中似乎對那藍衫少年深感不滿,又好像他們之間,甚是熟悉。
  自己縱然不好意思問她的姓名,但總可以問問她藍衫少年到底是何來歷?
  時光已是不早,他把玉瓶塞入怀中,就放腿朝上饒城奔去。赶到城下,城門自然早已關上,他找了一個僻靜之處,縱上城牆。
  陡然他發現了七八丈外,也有一條人影,越過城牆,宛如流星一般,疾向正東方向投落。
  夜行人身法竟然奇快無比,眨眼之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韋宗方心頭暗暗贊歎:“此人去得好快,光是這份輕功,自己就不如人家遠甚!”
  躍落城垣,勿勿朝大街走去。
  這時華燈初上,街道上還是相當熱鬧,赶到高升,剛一跨進大門,就看到那個熟識的店伙含笑迎了過來,說過:“客官才到?你老那天住的房間,今天赶巧還空著,你老快請。”
  他巴結著領了韋宗方直上上房,打開房門,一面又道:“你老想是在街上用過飯了,小的替你沏壺茶來。”
  韋宗方道:“且慢,我還沒吃飯,你叫廚下弄一份吃的送來。”
  店伙唯唯應是,迅速退出。
  韋宗方經過一陣奔跑,一條右臂已是沉重得提不起來,頭腦也昏脹欲睡,心知毒傷已漸漸發作。
  這就取出綠衣少女所贈玉瓶,傾出一顆梧桐子大小的黑色藥丸,分作兩半,半粒投入口中,另外半粒用水調開,敷在傷口。正待把玉瓶收起,目光一瞥,只見玉瓶中間,刻著一個方形印章,好像是“束氏練制”四個古篆。
  再看玉瓶的下角,還有一個正楷“蕙”字,筆畫細如發絲,心中暗忖:“這名字刻得筆畫极嫩,似是女子手筆,敢情就是那綠衣少女的名字了。”
  想到這里,眼前不覺浮現出綠衣少女苗條的傅影,和她嬌美的臉孔上那种天生的冷淡神情,一時不覺對這個羊脂玉瓶,摩挲不釋。
  房門外,一陣腳步聲,才把韋宗方從沉思中惊覺過來,迅速收起玉瓶。
  晚飯之后,他依照綠衣少女所說,把兩顆紅丸,按時敷服,才收起玉瓶。熄燈就寢。
  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大亮。試一活動手臂,果然伸縮自如,已無麻木之感,再運气一試,也絲毫不覺有异,心知劇毒已去。
  這就在床上盤膝坐好,調息行去,他連日都沒有做個功夫,這一行動,但覺身气升騰,直上十二重樓,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待得醒轉,已然日影瀟窗,著衣起床,打開房門。
  店伙打著臉水進來,陪笑道:“你老睡得真好,小的已經來過几次,看你老沒開房門,不敢惊動,這時候近響午啦!”
  韋宗方一面盥洗,一面說道:“伙計,待會有位丁爺前來找我……”
  話還沒說完,只听外面響起一個清朗聲音說道:“伙計,這上房可有一個韋爺……”
  這真是說起曹操,曹操就到!
  韋宗方听出那說話的聲音,正是丁之江,不覺大喜,放下面中,一個箭步,掠到門口,迎著叫道:“丁大哥,小弟就住在這里。”
  丁之江臉上挂著爽朗的笑容,一腳跨了進來,笑道:“韋兄弟,真難為你了。”
  韋宗方道:“丁大哥,快請坐下來休息。”
  店伙不待吩咐,沏了一壺熱茶送來,替兩人面前倒了盅茶,才行退去。
  韋宗方道:“丁大哥這時候才來,把小弟急坏了!”
  丁之江道:“那倒沒有什么,小兄弟听他口气,好像兄弟持了修羅律令,硬把小弟保出來的,修羅律令,乃昔年修羅真君的令符,可是天殺門甘瘤子借給你的?”
  韋宗方道:“不是,那是小弟一位不知名的叔叔,留給小弟的東西,小弟先也不知它竟會有這么大的權力,還是甘瘤子說的,那天天殺娘,也就看到了修羅律令,才肯退去。”
  丁之江似乎十分注意韋宗方口中的“不知名的叔叔”,隨口問道:“你不知名的叔叔是誰?”
  韋宗方抬目道:“那天小弟不是告訴過大哥了?小弟就是他老人家一手扶養長大,小弟一直把他當作是我的生身父親,后來才知他是叔叔,只是他老人家不肯告訴小弟姓名……”
  丁之江目光一閃,口中連“哦”了兩聲,道:“是了,小兄想起來了,那天兄弟果然說過。”說到這里,口气微微一頓,又道:“韋兄弟,夭殺門下的甘瘤子,你如何認識的?”
  韋宗方笑道:“說來也算是巧遇,小弟當時也不知道他會是天殺門下的甘瘤子,更沒想到他會來保釋于我……”
  接著就把那天自己一早起來,准備前去安遠鏢局,在路上瞧到一大圈人圍著看熱鬧,自己因時光還早,也擠了進去,原來是一個赤膊化子,在喂蛇喝酒,后來那化子要自己出些酒資,訛去了十几兩銀子,說是交個朋友,詳細說了一遍。
  丁之江听得臉上神色釋然一松,接著呵呵大笑道:“這樣交的朋友,倒真是難得,也只有你韋兄弟會上他的當。”
  韋宗方道:“小弟覺得甘瘤子雖是天殺門下,但他為人豪爽,不失是個夠義气的朋友。”
  丁之江點點頭道:“兄弟說的不錯,我只是說江湖上訛騙財物的人多,像甘瘤子這樣,能在你危難之時,赶來救你,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韋宗方道:“丁大哥,那万劍會究竟是什么組織?”
  丁之江神色微微有异,淡淡的道:“這個小兄也弄不清楚。”
  韋宗方道:“我听甘瘤子說,好像他們也是為鏤文犀來的。”
  丁之江舉起茶碗,正待就唇呷去,聞言不由注目問道:“他還說了些什么?”
  韋宗方自然不會去注意丁之江的神色,只是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間他鏤文犀是什么?他都不肯說。”
  丁之江哼一聲道:“天殺門就是在打鏤文犀的主意,你問他,自然不肯說的了?”
  韋宗方好奇的道:“丁大哥,你可知道那鏤文犀到底是什么東西?”
  丁之江臉上飛過一絲微笑,說道:“小兄听人傳說,雖然知道一點,但也并不十分詳細,韋兄弟你總該記得,前天你我同去石人殿,就是為了尋找此物!”
  韋宗方惊奇的道:“大哥不是查究万里鏢局一行人遇害之事去的么?”
  丁之江道:“那當然也是其中線索之一,但主要徽結還是在鏤文犀的下落之上。”他說到這里,忽然目注韋宗方,問道:“韋兄弟,你還記得那天我說過什么話嗎?”
  韋宗方里被問得一怔,膛目道:“沒有啊,丁大哥你說過了什么?”
  丁之江微笑道:“你再想想看?”
  韋宗方想了想,道:“啊……小弟想起來了……”
  丁之江目光一亮,道:“你倒說說,我告訴你什么?”
  韋宗方道:“大哥那天蹲在草叢中,發現……”
  丁之江不待他說完,急急問道:“不錯,草叢中怎樣?”
  韋宗方道:“大哥在草叢發現了一小堆淡巴菰煙灰,大哥曾說,這人年紀當在五十左右,他躲在草叢里,必然已經有了一會,可能和万里鏢局命案有關。”
  丁之江吁了口气,道:“兄弟只說了這句話么?”
  韋宗方道:“以后我們不是就离開那里,到那農家去了?”
  丁之江點點頭道:“那也許是我真的沒說什么了,唉,其實我心里千頭万緒,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韋宗方心知大哥因找不到絲毫線索,心頭极煩,這就勸道:“大哥雖然答應了武當派,但也不用急在一時,遲早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口中說著,但心里卻始終沒忘了鏤文犀之事,忍不住問道:“丁大哥,你還沒說出鏤文犀,究竟是什么呢?”
  丁之江淡淡一笑道:“那鏤文犀据說是一支玉筆。”
  “玉筆?”韋宗方道:“那有什么希奇?”
  丁之江望了他一眼,笑道:“光是一支王筆,那也算不得是寶物了。”
  韋宗方道:“可是另有什么妙用么?”
  丁之江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自然是江湖上傳說,得到這支玉筆,即可無敵于天下。”
  韋宗方不覺听出興趣來了,睜目道:“有這等事?”
  丁之江續道:“那鏤文犀也曾掀起了一場風波,形成你爭我奪的局面。”
  他目光朝上,似在回憶著當年往事,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義父憤于當時正邪各派,群起覬視,終于當眾把那支玉筆砸成粉碎,大家才知那鏤文犀原來只是一支贗品……”
  韋宗方道:“那真的呢?”
  丁之江道:“据說鏤文犀共有三件,兩偽一真,義父得到的只是一件贗品。”
  韋宗方道:“后來呢?”
  丁之江道:“義父在气憤之下,就創立了鐵筆幫,他老人家所以要手創鐵筆幫,就是告訴大家,他就憑一支鐵筆,照樣可以縱橫江湖,用不著什么鏤文犀。”
  韋宗方肅然道:“大哥這位義父,當真豪气凌云,不愧是英雄人物!”
  丁之江道:“韋兄弟好說,我義父手創鐵筆幫,并還立下了一條禁條。”
  韋宗方道:“那是什么禁條?”
  丁之江道:“鐵筆幫的人,永遠不准再覬視鏤文犀。”
  韋宗方道:“大哥義父立下這條禁條,自然是為了避免后人再卷入爭奪玉筆的是非之中。”
  丁之江目光一閃,大笑道:“但在三十年之后,鐵筆幫依然免不了卷入在這場是非之中。”
  韋宗方道:“那么万里鏢局這趟保的鏢,就是鏤文犀了?”
  丁之江冷笑道:“万里鏢局原是武當派開的,不過由乾坤手邵明山出個面罷了,你真當他這次保的是鏢貨?江湖上的傳說,他不知從那里得來了鏤文犀,兼程赶返武當山去,靜玄、靜仁就是奉命接應他師弟來的。”
  韋宗方道:“那麻冠道人、鐵羅漢,禿尾老龍,不是也落在万劍會手里么?他們自然也是為鏤文犀來的了,真想不到區區一支玉筆,竟會有這許多人看了眼紅?”
  丁之江漫不經意的“唔”了一聲,起身道:“韋兄弟,時光已近正午,咱們出去吃點酒飯,小兄還有事和你商量。”
  韋宗方道:“丁大哥還有什么事么?”
  丁之江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咱們邊吃邊說好了。”
  兩人出了客店,并肩朝大街上走去。
  丁之江目光流動,不時注意著街上行人。
  一會工夫,便已走近會賓樓,一陣刀构之聲,和堂棺的尖聲吃喝,老遠就可听到。
  丁之江道:“上饒城中,要算這家會賓樓最是出名,食客也最多,我們就上這家去吧!”
  韋宗方道:“小弟得能和丁大哥結交,就在這會賓樓上,今天自然非到這里來不可。”
  丁之江“哦”了一聲,笑道:“不錯,不錯,舊地重游,咱們兄弟應該多喝一點才是。”
  兩人走上樓梯,果然已是食客滿座,早有堂棺過來招呼,把兩人領到一張空桌邊上。
  丁之江目光徐徐瞥過全堂食客,才行坐下,要過酒菜,等堂棺退去,才悄悄朝韋宗方道:“這几天上饒城中,隨時都可能遇上武林人物,你說話須得留神。”
  韋宗方道:“丁大哥可是發現了什么人么?”
  丁之江道:“茶樓酒肆龍蛇雜處,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罷了。”
  韋宗方道:“小弟記住了。”話聲出口,忽然“哦”道:“小弟方才忘了告訴大哥,昨晚差點中了人家暗算!”
  丁之江注目問道:“那是什么人暗算于你?”
  韋宗方就把昨晚遇上藍衫少年,大概說了一遍。
  丁之江濃眉一皺,冷聲道:“云南藍家的人,也赶來了……”接著目光一抬又道:“藍家毒針,歹毒無比,中了暗算的人,不出一個時辰,就周身麻木形同癱瘓,而且子不見午,天殺門也未必能解,韋兄弟怎會平安無事?”
  韋宗方心中暗道:“原來藍家毒針,真有這般厲害,那綠衣少女果然沒騙自己。”想到這里,忽然臉上一紅,答道:“那藍衫少年走后不久,隨后又赶來了一個綠衣姑娘,她送了小弟三粒藥丸,曾說三個時辰之后,小弟的性命就算保住。”
  他因那玉瓶之上,刻有綠衣少女的名字,他年輕臉嫩,不好意思拿出來給丁大哥瞧。
  丁之江對他口中的綠衣少女,似极注意,問道:“你當時可曾看清她有多大年紀了,是何模樣?”
  韋宗方臉上一紅,道:“那姑娘一身綠衣,看去只有十七、八歲,長得……很美……”
  丁之江瞧他面紅耳赤的神情,不覺笑了一笑道:“她還和你說了些什么?”
  韋宗方被他這一笑,笑得更是尷尬,那還說得出話來,連連搖頭道:“沒有,那姑娘給了我三顆藥丸,掉頭就走。”
  丁之江面露惊奇,沉吟道:“這綠衣女子又是什么人呢?藍家毒針,除了他們獨門解藥,還有誰能解?”
  說話之時,堂倌送上酒菜,兩人也就不再多說。
  韋宗方拿過酒壺,替丁之江斟了一盅,舉杯讓道:“丁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丁之江大笑道:“今天該是敬小兄弟的。”
  兩人相互于了一杯。
  韋宗方問道:“丁大哥,你方才不是說有話要和小弟說嗎?”
  丁之江道:“那也沒有什么,小兄想回去料理一些幫中瑣事,意欲邀請兄弟到敝幫盤桓几日,唉,今后小兄還要借重你兄弟協助呢!”
  韋宗方想起甘瘤子臨別叮囑自己,不宜置身這場是非之中,但丁大哥乃是自己在江湖上第一個結交的朋友,為人又极正派,他既然說出要自己協助話來,自己怎好推辭?想到這里,就抬頭說道:“丁大哥說那里話來,小弟初出江湖,和你大哥一見如故,只要用得著小弟之處,大哥只管吩咐。”
  丁之江臉露感激之色道:“丁某交了你這樣一位兄弟,真是難得。”說著舉杯一飲而盡,又道:“韋兄弟,我已經出來多日,急于回去,咱們飯后就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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