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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死門


  毒魯班大步走到一個土坑邊上,伸手往下摸去,那知手才伸下,突然惊叫一聲,慌忙縮了回來。
  大家目光注處,但見毒魯班左手食指上,帶了一件東西出來!
  那是一只土褐色的小烏龜,緊緊咬住了他手指,頭尾四肢,全已縮入殼內。
  毒時遷惊叫道:
  “赤練毒龜!”
  毒魯班痛得臉上變色,迅速一腳踏住龜殼,左手用力朝外拉出。那小烏龜狠命的咬住手指,雖已被他拉了出來,兩顆發紅的小眼珠,瞪得滾圓,依然死也不肯放口。
  毒魯班動作迅速,左手忍痛朝外拉出龜頭,右手鐵尺閃電朝拉得長長的龜頸上所落,鮮血四濺,龜頭被硬生生切斷,但咬住毒魯班手指的一顆龜頭,依然抵死不放。
  毒魯班從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才把它咬著的利齒撥開,這一瞬工夫,他傷口已呈一片烏黑,手指也漸漸粗大起來。
  毒魯班連說話都來不及,探手入怀,取出一個小瓶,一口咬開瓶塞,把一瓶藥粉,全數吞下去,才冷哼了聲道:
  “好歹毒的心机,他們是早已算定了我會找到此處,才把赤練毒龜,放在樹底洞穴中,嘿,區區赤練毒龜,又能奈我何?”
  毒沙峽出來的人,當然不怕毒物,但瞧得麻冠道人和韋宗方等人,無不凜然變色。
  毒孩儿道:
  “魯師哥,到底下面有沒有鐵環?”
  毒魯班道:
  “你想,還會有么?”
  毒孩儿道:
  “那是找不到他們出入的門戶了?”
  毒魯班沒有作聲,他只是沉思不語。
  忽听身后有人冷冷的道:
  “左跨七步,后退十三,上縱丸尺,可得鐵環。”
  聲音雖冷,听來卻是十分嬌脆,分明出于女子之口!
  大家都在瞧著毒魯班,誰也沒去注意身后,此刻突聞有人發話,急忙旋身瞧去,但見兩丈外一株樹下,裙据輕飄,俏立著一個綠衣少女!
  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三人全都心頭一凜。
  毒魯班睜大眼睛,盯著對方直瞧。
  陸綺卻低哼一聲,別過頭去。
  綠衣少女的出現,使人并不惊奇,因為鏤文犀落在万劍會主手里的消息,傳出江湖,自然會有人找到此地來。
  但使人惊奇的是綠衣少女到了身后兩丈內,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這份輕功委實非同小可!
  毒孩儿道:
  “你說的可是開啟門戶的鐵環?”
  綠衣少女哼道:
  “你們難道不是在找鐵環?”
  毒孩儿道:
  “魯師哥,我去找找看,瞧她說的對不對?”
  毒魯班沒有出聲,一手拿著羅盤,對了一陣方向,駭然道:
  “鐵環如在那里,該是死門了!”
  綠衣少女冷冷說道:
  “你當留給你們走的,還會是生門?”
  毒孩儿早已按著綠衣少女所說,左跨七步,后退十三,正好退到一株合抱大樹之下,大聲問道:
  “你說鐵環是在樹上?”
  綠衣少冷冷的道:
  “這還用問?”
  毒孩儿縱身一躍,那九尺高處,正是大樹枝權,枝干极密。
  毒孩儿低頭鑽了進去,立時大聲叫了起來,道:
  “魯師哥,這里果然有個鐵環!”
  毒魯班仰頭道:
  “右三轉,景惊開,左五轉,休生傷杜死。”
  毒孩儿道:
  “魯師哥你說什么?”
  毒魯班道:
  “你朝右轉三轉,再朝左轉五轉。”“好!”毒孩儿應了一聲,立時依言轉動,突然間,只听西北角七八丈外,發出了軋軋之聲!
  這軋軋之聲,甚是輕微,好像起自地底。
  但麻冠道人,毒魯班等人的耳力,何等靈异,一聞异聲,眼光同時就朝發聲之處投去!
  只見那聲音來處,是雜草叢生,高低不等的亂石堆,這時中間一堆亂石,竟然緩緩的向后移動,露出一塊大石板來!
  韋宗方瞧得暗暗惊佩,心中忖道:
  “這個山腹入口,當真巧妙已极,如果沒有綠衣少女喝破,只怕毒魯班也不易找到……哦,自己那天被人家蒙著眼睛,從地穴中走出,莫非就是此處?”
  禿尾老龍屠三省大笑道:
  “對了,對了,兄弟記憶不錯,那晚該就是從此處出來的了?”
  說著,舉步走了過去。
  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也跟著過去,但他們走到离石板還有兩丈來遠,便自停步。
  毒孩儿躍下大樹,生怕落后,雙肩一晃,搶在禿尾老龍前面,正待朝前奔去!
  毒魯班喝道:
  “快站住!”
  毒孩儿一愕之下,毒魯班跟蹤掠到,一把拉開,然后從地上捧起一塊磨盤大的山石,對准石板,輕輕滾了過去。
  大石滾動,發出轆轆輕響,毒魯班計算得极准,堪堪滾到石板前面,力道已竭,便自停了下來。
  毒孩儿只當他魯師哥要用大石撞門,眼看大石及門而止,不由叫道:
  “魯師哥,我來……”
  話聲未落,只听又是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過去,那大石板忽然縮了進去,露出一個洞穴!
  說時遲,那時快,洞穴才露,但听嗤嗤連響,一大逢勁急毒弩,從洞口連珠般激射而出,足有一丈五六尺遠。如若有人魯莽奔近,這篷毒箭,又快又多,決難幸免。
  毒孩儿惊得跳后了几步,口中惊道:
  “他奶奶的,難怪這是死門!”
  陸綺眼看麻冠道人等三人走到离石板兩丈來遠,便自停步,生似早知洞穴中會有毒箭射出一般。
  心中不禁動疑,低低的道:
  “方哥哥,那老雜毛等人,好像早就知道机關埋伏呢!”
  韋宗方道:
  “也許他們看到石板還沒開啟,不敢妄動。”
  毒魯班當先走去,一路用鐵尺撥開地上毒箭,在洞穴左右仔細量了一回,才直起腰來,回頭說道:
  “現在可以進去了,你們那一位方才不是說沿路都留有記號嗎?”
  禿尾老龍屠三省接口道:
  “不錯,兄弟出來之時,暗中做了記號,兄弟替諸位帶路。”
  說完朝麻冠道人、鐵羅漢望了一眼,毫不猶豫的舉步朝洞穴走去。
  麻冠道人和鐵羅漢立即跟在他身后,魚貫入洞。
  毒孩儿臉上,忽然飛過一絲笑容,毒魯班瞪了他一眼,跟著拾級而下。
  陸綺眼看大家都進去了,急忙道:
  “方哥哥,我們快走。”
  韋宗方還沒舉步,只听綠衣少女忽然叫道:
  “慢著!”
  韋宗方不覺停住,問道:
  “姑娘有什么見教么?”
  綠衣少女脈脈含情的望著韋宗方展齒一笑,道:
  “讓他們先走好了,稍待我也要進去,我替你們領路。”
  陸綺厚嘴唇一披,哼道:
  “方哥哥,人家叫你留著陪她,我可要先走了。”
  說完,一陣風也似的朝洞窟奔去。
  韋宗方心知綠衣少女叫住自己,必有緣故,急忙叫道:
  “妹子,你等一等。”
  陸綺奔到洞口,眼看韋宗方遲疑著沒有跟來,心中更气,恨恨的道:
  “我走開,才合你們的心意,我……我不用你管……”
  隨著話聲,很快朝洞窟中閃入。
  韋宗方朝綠衣少女歉然道:
  “舍表妹是個任性的人,姑娘多多原諒。”
  說完,正待轉身追去。
  綠衣少女雙頰飛紅,冷冷喝道:
  “慢點!”
  韋宗方眼看陸綺已進去,心下甚急,但綠衣少女一喝,不得不停下步來,道:
  “姑娘……”
  綠衣少女款款行來,沒待他說話,嫣然一笑,抬眼道:
  “我知道你心里很急,是么?”
  韋宗方道:
  “舍表妹涉險深入,在下自非跟去不可。”
  綠衣少女笑容一斂,幽幽的道:
  “你這表哥不錯啊!”語气一頓,臉上忽然一片冷峻,綠影輕晃,翩若惊鴻,從韋宗方身邊閃過,掠到洞窟前面,冷聲道:
  “隨我來。”
  一手輕輕撩起据裙,很快朝洞窟中拾級而下。
  韋宗方瞧她一會儿果然情笑,一會儿又冷若冰霜,暗暗搖頭,心想:
  “這位姑娘性情善變,看來難惹得緊!”
  這一怔神,綠衣少女已經走下了十來級,從洞口傳出她冷漠的聲音,道:
  “你怎么不下來了?”
  韋宗方慌忙俯身跨入,只見綠衣少女像一朵云絮,輕盈的下降。
  如果說她像一朵輕云,那該是香雪了,她飛過之處,就留下一陣香噴噴的味儿,淡淡的,幽幽的。
  越淡,越幽,越使人聞得陶醉!
  綠衣少女邊走邊問,冷聲道:
  “你表妹叫什么名字?”
  韋宗方道:
  “陸綺,水陸的陸,綺年的綺。”
  綠衣少女依然冷漠的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
  韋宗方道:
  “在下還沒請教?”
  綠衣少女道:
  “束小蕙……嗯,我給你的那個藥瓶上,就有我的名字,你有沒有看到?”
  冷漠的語聲,隨著這聲輕“嗯”,忽然變得十分柔和,軟軟的,幽幽的!
  韋宗方沒想到她會問起玉瓶,問起瓶上刻著的字儿,不覺臉上一紅,道:
  “在下看是看到了。”
  束小蕙道:“不知道是我的名字是么?但你該知道我姓束了……哼……”
  正在幽幽說話的當儿,突然冷哼一聲,道:“該死!”
  韋宗方听她說得好好的,忽然來了這么一句冷哼,心頭不覺一怔!
  束小蕙一手托著明珠,朝石壁上一指,說道:
  “你瞧,這不是姓屠的老頭留的記號么?”
  韋宗方隨著他手指瞧去,果然看到石壁上划著一條极細的指甲痕,隨手彎曲了几下,但仔細瞧去,恰似一條飛龍,伸屈作勢,十分神似。
  屠三省外號禿尾老龍,自然是他的記號無疑!
  只听束小蕙又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把大家引入陷阱入伏,那是別人有意讓他留下了記號,自投羅网……”
  韋宗方吃了一惊,道:“這是陷阱,那么毒魯班也上當了?”
  束小蕙冷哼道:“你說那個拿著鐵尺東量西量的人?哼,他焉知其中變化?”
  韋宗方想起毒時遷曾說万劍會的机關布置,圖樣出自南海門之言,那么她自然懂得机關布置之學。
  束小蕙又道:“我方才不是說過,這是死門?他按照死門的走法,從這里去,自然不錯,但机關布置,正反相乘,互有虛實,豈可拘泥圖樣,人家有意引你入伏,就是要你朝明知走不通的地方走去,才會進入他們圈套。”
  韋宗方急道:“我們是否還迫得上他們?”
  束小蕙哼了一聲,道:“隨我來。”
  這是一條寬僅數尺的夾道,曲折前行,束小惠托著明珠走得极快,韋宗方跟在她身后,運足目力,向前看去也只能見到兩丈左右。
  夾道中幽寂得像一條死巷,并沒岔道。
  兩人腳下极快,奔行了一回,依然不見前面一行人的蹤影,韋宗方心頭禁不住暗暗焦急:
  正在奔行之間,束小惠突然停下來。
  韋宗方一個收勢不住,几乎撞到她身上。
  束小蕙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快往這邊來。”
  閃身一側,業已從一處壁縫中閃入。
  韋宗方怔得一怔,急忙跟蹤閃入,原來夾道轉彎處有一條极為狹厭的歧道,若非柬小蕙當先閃入,真還瞧不出來。
  就在此時,只听前面不遠,傳出來一聲厲喝:
  “什么人?”
  一條人影,攔在路中,黑暗中划起一點劍芒,已急疾奔到束小惠胸前。
  韋宗方急忙叫道:“姑娘小心!”
  束小意回頭輕笑道:“不要緊,我早就料到這里會有人攔路……”
  話聲未落,左手輕輕一彈,“錚”的一聲,敢情正好彈在那人劍脊之上,劍尖一歪,被她彈開了尺許。
  韋宗方瞧的暗暗惊凜,心道:
  “這是什么手法,她在回頭和自己說話之際,這一彈居然又快又准,看來南海門的武學,果然奇詭莫測!”
  攔在夾道上的是個身軀短小的黑衣人,他被束小蕙屈指輕彈,便將他刺出的劍尖撞歪,微一怔神,嘿的冷笑一聲,手腕一振,第二劍又已快速刺出。三點寒芒,一閃而至!
  此人出手之快,在江湖上,已可算得是一流高手!
  束小蕙不屑的道:“原來只是一名黑穗劍手。”
  左手舒展,迎著他劍勢拂去!這一著,連韋宗方都沒看清,探手之間,已經把黑衣人的長劍奪了下來!不,她劍柄一送,閃電擊中了對方穴道,只听那人悶哼一聲,朝地上坐去。
  束小惠笑道:“快走。”
  話落,人已款款朝夾道中走去。
  韋宗方道:“姑娘身手非凡,在下無比欽佩!”
  束小蕙嬌哼了聲,回眸笑道:
  “你表妹的武功,也不錯呀,欽佩不欽佩她?”
  韋宗方被她問得一呆,這話叫他如何回答?
  束小蕙忽然好似想起什么來了,口中輕嗯一聲,回過身來,問道:
  “我問你,你表妹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
  她敢情對陸綺是否戴著面具,十分關心!
  韋宗方略微遲疑,道:“姑娘見詢,在下也不好隱瞞,舍表妹确是戴著面具。”
  束小惠嫣然一笑,說道:“你倒回答得老實,我早就猜到她一定戴著面具了!”說到這里,眼珠一轉,幽幽的道:“她生得很美是么?”
  韋宗方懾懦的道:“這個……”
  束小蕙冷冷道:“美就是美,你不說我也知道!”
  轉身朝前奔去,她行動之間,宛如行云流水,十分輕快,一個轉彎,便已不見。
  韋宗方急步跟去,只听又有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了過來,問道:
  “什么人?”
  束小蕙道:“是我!”
  那人惊道:“來的是紅姑娘么?”
  束小蕙冷冷的道:“我就是我。”
  “你是……”
  等韋宗方轉過彎去,那人已經“咕咚”朝地上跌坐下去。
  束小蕙冷哼道:“就憑這些黑穩劍手,也想攔得住我?”
  韋宗方跟在她身后,心中暗暗惊凜:此女出手好快。一面忍不住問道:“束姑娘,他們也是從這條路來的么?”束小惠搖頭道:“不是,他們走的是死門,我們快轉到休門了。”
  韋宗方道:“我們不和他們走一條路,還追得上他們?”
  柬小蕙突然冷冷的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是惦記著表妹!”語气一頓,哼道:“從死門進去,還想迫得上他們?”
  說話之間,這條狹窄岔道,已到盡頭,側身閃出壁縫,頓覺眼前一亮,前面又是一條寬敞的夾道。
  而且夾道兩邊,點著壁燈,照得如同白晝。
  如果進來時的那條夾道是直路,那么方才的岔道該是橫的,眼前這條夾道,又是直路了。
  兩人剛閃出轉角,只見兩個勁裝漢子,手仗長劍,急奔而來,口中喝道:
  “你們是什么人,還不站住?”
  束小蕙口中輕咦一聲,口頭道:“來的會是青穗劍士,你可要小心!”
  韋宗方听說過万劍會主的劍士,共分青、紅、白、黑四等,來的既是青穗劍士,自然不同尋常,右手不自禁地暗暗摸了摸劍柄。
  束小蕙臉上一片冷漠,緩步迎了過去,冷聲道:
  “我要見秦大成。”
  左邊一個劍士揮手叱道:“秦總管不在此地,你們退出去。”
  束小蕙道:“你凶什么,我偏要從這里走。”
  那劍士喝道:“找死!”
  劍光一閃,映著壁燈,閃起一道青芒,斜斜向束小蕙身前划來卜
  韋宗方早有准備,立時搶前一步,健腕一抬。鈍劍出匣,迅疾間洒出三朵劍花,朝對方劍上迎去,口中說道:“姑娘請退,讓在下來對付他。”
  青芒劍花,一接而錯,彼此都各自后退了一步。
  束小蕙看他擋在自己前面,春花般臉上,飛起一抹甜笑,果然持劍后退。
  那劍土和韋宗方一招交接,冷哼道:“好劍法!”
  疾然一劍,急刺而出!
  此人果然不愧是万劍會的一流劍士,一劍甫出,立時幻作無數星花,洒將開來。
  這無數星花,當然全是劍尖,几乎籠罩了韋宗方身前所有大穴。
  韋宗方心頭一凜,長劍疾變,連出三招,但听“叮”“叮”“叮”三聲輕震,兩人各自震得后退了兩步。
  韋宗方和他一招硬接,被震的右腕酸麻,尤其自己手上長劍,看去雖鈍,其實卻是一柄斷金切玉,削鐵如泥的寶劍,居然沒把對方長劍削斷,可見對方手上也是一把名劍。
  那青穗劍士退出兩步,疾忙低頭瞧去,只見自己劍鋒,已被韋宗方磕了三個缺口。心頭不期一惊,臉上神色大變,厲喝道:
  “小子就憑你仙霞門下三招‘乾三震”還沒放在老子眼里!看劍!”
  “劍”字出口,劍如匹練,一片清光中,青芒流動,席卷而上!
  韋宗方但覺電光石火之間,自己左右前面三方,已盡為對方劍光所籠罩。
  一時連對方如何出手,都沒瞧清,就是要想封架。也無從封架起,心頭不禁大駭!
  突然間,他想到方才夸口說由自己來對付他,叫束小蕙退后,她笑盈盈的依言后退,對自己似乎十分信賴,足可對付得了。
  如今自己只接了對方二劍,第三招上,就接不下來,豈不被她恥笑?
  一念及此,陡覺雄心勃發,大喝一聲,左手劍訣揚起,右手長劍一圈,也不管封得開,封不開,一招“浮云出蛐”奮力迎擊出去!
  女人的魔力,當真大得出奇!
  韋宗方明明無從封解對方劍勢,就是為了束小蕙退下去時那么甜甜一笑,引起他強烈的逞強之念,也爆出了武林中從未有過的奇跡!
  但見隨著他長劍一圈之間,青穗劍士席涌而來的點點寒芒,剎那盡斂,一支毫無光芒的劍影,已排閥直入,直刺過去。
  那劍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凌厲一擊,會被韋宗方突然破去,身前門戶大開,心頭猛凜,再想閃避已是不及。
  但他終究是精擅劍術的高手,眼看韋宗方的劍影直刺而來,自知難以避過這一劍之危。
  匆忙間,上身硬向右扭左手一翻,突然反臂疾劈而出。
  一聲輕微的悶哼,血雨飛濺、那劍士朝右躍出,向夾道中疾奔而去,但他一條左臂已被韋宗方齊時削斷,跌落地上。
  另一個劍士,眼看同伴受創,立時橫劍后退,從怀中摸出一枚銀哨,正待吹去。
  束小蕙嬌笑一聲,腰肢一扭,翩然欺去,說道:“你也帶點記號回去!”
  纖手輕揚,向他當胸拂去。
  那劍士見她徒手進招,不禁冷嘿一聲,不避不讓,長劍斜削玉腕。
  束小蕙拂去的手掌才到中途,忽然縮了回去,冷笑道:“丟下長劍,你替我乖乖的坐在這里吧!”
  說來奇怪,那劍士真也听話,長劍一丟,當真乖乖的坐了下去。
  韋宗方瞧得大奇,仔細一看,原來他左右“肩井穴”上,不知何時,已各刺了一枚寸許長的銀針,跌坐地上,朝自己兩人怒目而視。
  束小蕙美目流轉,嫣然笑道:“我們走吧!”
  脈脈含情的挑著雙眉,口气親切已极!
  這條夾道,不僅寬有丈許,而且并無彎曲,簡直是康庄大道。
  兩邊石壁上,又有壁燈照耀,平坦無阻,自然走得极快,不消一會,便已到了盡頭。
  迎面已有一堵石壁擋住去路,再也無路可通!
  束小蕙本來笑上眉梢的粉臉,至此漸漸變色,道:
  “咦,這明明是休門,怎會變成杜門呢?”
  韋宗方听出她口气不對,敢情地道布置有了變化,連她也走錯了路,不覺問道:
  “姑娘,有什么地方不對了么?”
  束小蕙冷冷哼道:“我就不信,他們顛倒奇門,就能困得住我?”
  她口里雖是不肯服輸,人卻站在石壁前面,顯出躊躇模樣!
  韋宗方瞧她只是攢著柳眉,苦苦思索,腳尖不住的在地上划著,一時不敢惊動于她。
  只是站在一旁,望著她出神。
  要知韋宗方雖和束小蕙見過几次,但他始終沒有仔細的瞧過她,腦際之中,也只留著一個模糊的情影,只知她長得极美,也极冷漠;,但究竟美到如何?因為他不敢對她多看,自然也不大清楚。
  這時束小蕙正在苦苦思索,韋宗方急于想知道夾道如何通行,抬目朝她望去,這是极自然的舉動。
  兩人近在咫尺,這一望,臉對著臉,瞧得夠清楚。
  他几乎被她冷艷嬌柔的容色,吸引了心神,楞楞的望著她發呆。
  束小蕙似有所覺,粉臉微暈,輕輕呻了一口,舉手在石壁上一陣摸索,但听一陣軋軋輕震,石壁間緩緩移動,露出了一道門戶。
  束小蕙喜道:“果然給我找到門戶了,還不和我一起進去?”
  兩人并肩跨進石門,但聞一陣脂粉幽香,迎面扑襲而來!
  那好像是一間寬敞的起居室,四壁間,各嵌著四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屋頂挂一盞琉璃燈,燈光明亮。四壁明珠,吃那燈光一照,映射出一片乳白的柔和光輝,錦墩玉案,金丕翠盞,陳設更是富麗堂皇,豪華已极!
  室中纖塵不染,纖聲不聞,但兩人卻凜然一惊,愕然止步!
  原來室中一張紫檀雕花的繡披錦椅上,靜靜的斜倚著一個錦袍漢子!
  此人臉如淡金,生得劍眉鳳眼,年約二十四五,一手端著一只羊脂白玉的茶盅,斜倚在靠椅上,朝兩人微微一笑,神態甚是安詳!
  韋宗方瞧得心頭一凜,暗想:“這是什么人?”
  就在這一瞬之間,但听兩聲清叱,复壁中人影一閃,香風拂面,兩道銀虹,一左一右,像交剪般電掣射到,森森寒气,砭人肌膚!這兩支交叉攻到的長劍,來得奇快無比,韋示方當真連拔劍都來不及。
  柬小蕙也似乎吃了一惊,匆忙間,一手挽住韋宗方臂膀,疾退出門外。
  只听坐在椅上的金面人低沉喝道:“不要傷了他們!”
  劍光倏然斂去,同時嗆嗆兩聲輕響,敢情兩支長劍,已經返劍入匣,劍收的好快!
  不,這兩人的身法同樣快极,等韋宗方定睛瞧去,只見兩名宮裝佩劍女子已經站在金面人身后垂手待立兩側。
  束小惠依然挽著韋宗方臂胳,并沒放開,冷冷的道:
  “你當她們傷得了我?”
  金面人湛湛目光,瞧著兩人親密模樣,微微一笑,道:
  “兩位能闖入此地,就是我的佳賓,里面請坐。”
  束小蕙冷哼道:“進來就進來,誰還怕了不成?”
  她一手挽著韋宗方,當真親密的像一對情侶,款款朝里走去。
  韋宗方被她挽著手臂,她既不曾放開,自己又不好把她推開,一時只覺十分尷尬,一張俊臉已熱烘烘的紅了起來。
  金面人朝他望了一眼,抬手道:“兩位請坐。”
  韋宗方目光一轉,看到他身后待立的兩名宮裝女子,佩劍上垂著一色淡黃劍穗,不覺心頭一惊,想起黑文君卓九妹,佩的也是淡黃劍穗,當時曾听秦總管介紹,說她是万劍會主駕前四侍之一,心念閃電一轉,不覺抬目問道:
  “尊駕可是万劍會主么?”
  “万劍會主”這四個字听得束小蕙也悚然一震,放開了挽著韋宗方的手腕,偏頭問道:
  “你認識他嗎?”
  韋宗方道:
  “不認識,在下听說万劍會以劍穗分等,只有万劍會主駕前四侍,用的是淡黃色劍穗,從這兩位姑娘的劍穗顏色看來,這位尊兄想是万劍會主無疑。
  束小蕙輕哈了聲,道:
  “這就難怪,方才出手一劍,果然頗有可觀!
  頗有可觀,就是說還未臻盡善,存有輕視之意!
  金面人身后站著的兩名宮裝女子,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金面人只是淡淡一笑,道:
  “這位兄台說得不錯,兄弟正是万劍之主。”
  束小蕙冷冷哼道:“万劍會主,也差不多了,万劍之主,不嫌太狂了些么?”
  万劍會主目光流動,輕笑一聲,道:“万劍之主,就是万劍會主,難道這也有分別?”
  束小蕙道:“自然大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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