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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故園易主


  黑衣人沒待他說完,嘿嘿道:
  “你可是不放過我么?”
  韋宗方道:
  “不錯,我方家宅園,不容外人占住,除非你說出主人來歷。”
  黑衣人道:
  “在下要是不說呢?”
  韋宗方道:
  “在下自有使你說出來的辦法。”
  左手如鉤,迅疾朝黑衣人肩頭拿去。
  黑衣人冷嘿一聲,右肩倏沉,避開韋宗方手勢,右手揚處,呼的一聲,迎面劈來!
  韋宗方一抓落空,身形業已欺到黑衣人面前,對方劈來的一掌,勢到极快,只好一揚右手,揮掌硬接,但听“蓬”的一聲,雙掌接實,黑衣人只是上身晃了晃,韋宗方卻被震的后退兩步。
  只听黑衣人冷聲道:
  “看在你是此屋小主人的份上,我不下手傷你,嘿嘿,換了旁人,此刻早已被我毒掌所傷。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毒掌所傷”,這四個字鑽進韋宗方耳朵,心中驀地一動,嗔目喝道:
  “你是毒沙峽的人!”
  黑衣人冷哂道:
  “毒沙峽,那些人是什么東西!”
  他黑紗蒙面,縱然看不到他神色,但語气之間,似乎對毒沙峽十分輕蔑!
  韋宗方暗自一怔,忖道:
  “自己怀疑他是毒沙峽派來的人,但听他口气,竟又不像,那么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派來的呢!昨晚叔叔對他已經十分動疑,后來到處找不到他,今天給自己遇上了,倒不可輕易放過了。”心念疾轉,不覺目射凌光,喝道:
  “昨日我爹墓前的紙條,也是你留的了?”
  黑衣人道:
  “你爹沒有死!”
  韋宗方不由心頭激動,大聲叫道:
  “你還說不是毒沙峽的人,在下不給你一點厲害,諒你也不肯承認……”
  “嗆”的一聲,隨手掣出劍來!
  黑衣人冷哼道:
  “你想和我動手么?”
  韋宗方喝道:
  “不用多說,朋友亮出兵器來!”
  黑衣人雙手一揚道:
  “我不過瞧在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真要動手的話,可莫怪我出手傷人?在下從不使用兵器,你只管進招就是了。”
  他已經三次提到“看到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了!
  韋宗方沉喝道:
  “既然如此,我要不客气了!”
  話聲出口,右腕一圈,正待發劍!
  只听有人在遠處叫道:
  “方公子快請住手……”
  韋宗方不覺停住劍勢,轉臉望去,只見又是一個身穿黑衣,面蒙黑紗的人,疾奔而來,轉眼已到面前。
  韋宗方暗暗哼了一聲:
  “來的是他的同党!”心念方動,只見后來的黑衣人朝先前那個黑衣人道:
  “沈大媽,你怎的和公子動起手來的?”
  韋宗方听的一怔,暗想:
  “原來和自己動手的黑衣人,竟是女的!”
  先前那黑衣人冷冷的道:
  “他要和我動手、難道我就讓他宰了?”
  后來的黑衣人道:
  “現在你可以進去了。”
  先前那黑衣人果然不再作聲,正待轉身朝屋中走去。
  韋宗方大喝一聲道:
  “站住,在下已經說過,方家宅院不准外人占住。”
  后來的黑衣人拱了拱手道:
  “方公子不可誤會,沈大媽只是奉家主人之命,來此看守房屋,打掃宅院,并非占住。”
  韋宗方道:
  “你們主人是誰?”
  后來的黑衣人道:
  “家主人听說公子來了,特命在下前來迎迓,務望公子屈駕一行。”
  韋宗方心里充滿了疑惑,不知他們主人究是什么路數?一面沉聲問道:
  “你們主人何在?”
  后來的黑衣人道:
  “离此不算太遠,山下已准備好了馬車。”
  韋宗方暗想:
  “不管他們主人是誰,自己自是非去瞧瞧不可。”這就朝后來的黑衣人點點頭道:
  “好,在下答應去了。”
  說話之際,回頭一瞧,先前那黑衣人,在這一瞬工夫,業已走得不見,敢情在自己和后來的黑衣人說話之時,他就回身進屋去,心想:
  “他既是奉命看屋來的,那就讓他去吧!”
  后來的黑衣人躬身道:
  “方公子請吧!”
  韋宗方沒有說話,大步朝山下走去,黑衣人跟在他身后,也沒作聲。
  不消片刻,便已到了路口,黑衣人道:
  “方公子請留步。”
  韋宗方道:
  “什么事?”
  黑衣人道:
  “在下已經替公子准備了馬車。”說話之時,招了招手。
  韋宗方舉目瞧去,果見林邊停著一輛黑漆馬車,那駕車漢子看到黑衣人招手,立時一帶韁繩,把馬車馳了過來,在兩人身前停住,一躍下車,迅速卷起車帘。
  黑衣人道:
  “方公子請上車。”
  韋宗方也不客气,跨入車廂,黑衣人跟著上車,駕車漢子不待吩咐,放下車帘,在外面扣好。這一放下車帘,韋宗方才發覺車中遮得十分嚴密,竟然不透一絲天光。
  他現在事情經過得多了,閱歷自然也深了,一看就知對方此舉,無非不想讓自己認出路徑!大凡行動詭秘的人多數都沒有安著好心!
  自己身上現有鏤文犀、引劍珠兩件武林中人垂涎的寶物,還有一冊万劍會不傳之秘的“万劍歸宗”劍法。這三件東西,無論如何不能失去,也許他們主人早已打听清楚,心存覬覦,才故意使人把自己引去,看來此行倒是大意不得。
  馬車開始上路,車輪輾轉,發出轆轆巨響,韋宗方坐在車中,根本不辨南北東西,不知他們究竟要把自己帶到那里去?車廂中伸手不見五指,但韋宗方目能夜視,依然可以清晰看到黑衣人默默的坐在左首橫頭,閉著眼睛打盹,他似乎不愿和自己多說,當然他是怕說多了,會泄露什么秘密。
  韋宗方也沒說話,他知道即使問他,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反正就可以看見他們主人了,又何必多費唇舌?
  車行极快,差不多已經馳了一個多時辰。現在車身開始顛,而且顛簸越來越厲害了,顯然馬車已由大路折入小徑,走的路越來越是荒僻!
  韋宗方并不在乎,既然來了,就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他一闖。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車子又漸漸平穩下來,這情形十分明顯,經過很長一段崎嶇不平的道路,又趨平穩,那是快到地頭了!果然行不多久,車子就停了下來,黑衣人還當韋宗方也在打吨,低聲叫道:
  “方公子,咱們到了。”
  韋宗方應道:
  “到了么?”
  黑衣人道:
  “只是有一件事,要委屈公子。”
  韋宗方道:
  “什么事?”
  黑衣人道:
  “家主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出現,不欲人知,因此進出的人,都要面蒙黑布。”
  韋宗方道:
  “可是要在下也蒙上黑布么?”
  黑衣人道:
  小這是暫時委屈。”
  韋宗方心想:他既然說出來了,除非自己不想進入他們巢穴,否則是非答應不可,這就慨然道:
  “好吧!”
  黑衣人喜道:
  “難得公子如此爽朗,真不愧是白衣大俠的后人!”
  說話之時,探怀取出一塊黑布,替韋宗方蒙在臉上。駕車漢子很快解開篷上扣子,掀起車篷。
  陽光迎面射來,韋宗方只覺眼前一亮,但因有黑布蒙住了眼睛,無法看到四周景物,他讓黑衣人蒙上眼睛之時,早已气凝百穴,右手暗暗蓄勢,對方如敢出手點自己穴道,立可發出“修羅刀”,把他一掌劈死。
  只听黑衣人道:
  “方公子可以下車了,在下扶你一把。”
  韋宗方道:
  “不用了。”
  說罷,一躍下車,竟然和沒有蒙住眼睛一般。
  黑衣人微微一怔,目光注視著韋宗方臉上,仔細瞧了一瞧,只覺蒙在他臉上的黑布,依然包得好好的,并沒動過。
  韋宗方道:
  “朋友還不走么?”
  黑衣人略一遲疑,道:
  “從這里進去,還有一小段路,還是讓在下牽著公子的手吧!”
  韋宗方道:
  “你只管在前面領路好了。”
  黑衣人見他這般說法,只好走在前面,韋宗方立時舉步跟了過去。
  黑衣人故意加快腳步,眼看韋宗方依然如影隨形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絲毫不曾落后,心中不覺暗暗佩服。
  兩人在樹林里三轉兩轉,走到一座宅院前面,黑衣人停了下來,由衷的贊道:
  “方公子听聲辨位,好高明的輕功!”
  韋宗方道:
  “已經到了么?”
  黑衣人道:
  “待在下把公子領到里面,自當替你解開黑布,還望再忍耐一下。他不待韋宗方回答,上前扣了几下門,大門開啟,黑衣人口身道:
  “方公子請隨我進內。”
  韋宗方一手緊按劍柄,昂然走了進去。
  越過一座天井,跨上石階,只听黑衣人道:
  “好啦,在下可以替公子解開黑布了!”
  韋宗方沒待他說完,一手撕下黑布,舉目瞧去,只見自己站在廳上,隨手把黑布交給黑衣人,一面問道:
  “你們主人呢?”
  黑衣人躬身道:
  “公子請在廳上稍坐,容在下進去通報。”
  說完,又躬了躬身,匆匆朝廳后走去。
  韋宗方略一打量,只覺這座宅院,屋宇不少,但人手似乎不多,靜悄悄的,听不到一點人聲,當下就走到一把椅子前面,坐了下來。
  只見另一名黑衣人端著茶盤從廳后走出,把一碗茗茶,放到身邊几上,說道:
  “方公子請用茶。”
  此人雖沒蒙上黑紗,但面目冷漠,分明戴著面具。
  韋宗方心中冷哼,心想:
  “這家人家處處顯得詭秘,看來決非什么好路數!”
  望了几上的茶一眼,動也不動它一下。
  過了片刻,只見黑衣人回出廳來,躬身笑道:
  “方公子久候了,家主人請公子到后堂相見。”
  韋宗方緩緩站起身道:
  “朋友請帶路吧!”黑衣人再次躬身道:
  “方公子請隨我來。”
  韋宗方隨他身后行到了后堂,黑衣人閃身一側,招手道:
  “方公子請進。”
  韋宗方昂首跨進堂中,抬目望去,只見中間一張方桌上,擺了几式佳肴,一壺美酒,和一副杯筷,除此之外,不見一個人影,心中暗自納罕。
  黑衣人跟著韋宗方身后而入,但很快朝屏后走去,片刻之后,只見從屏風后面轉出一個約二十四五歲的黑衣使女,朝韋宗方福了福道:
  “家主人因公子遠來,時已過午,想必腹中饑餓,特吩咐廚下做下儿色粗看,公子將就用些酒食。”
  韋宗方听她口音正是和自己同來的黑衣人,心中一怔,連忙抱拳道“原來方才就是姑娘,在下失敬了。”
  那黑衣使女笑了笑:
  “方公子不可客气,請自行用飯吧!”
  韋宗方暗暗忖道:
  “此間主人處處透著詭秘,自己別上了他們的當。”想到這里,一面說到:
  “貴主人邀在下前來,必有見教,酒飯不敢打扰,姑娘還是請貴主人出來吧!”
  黑衣使女微微不悅道:
  “公子可是疑心這酒菜中放了毒藥么?”
  韋宗方道:
  “在下和貴主人素昧平生,豈敢有此想法。”
  黑衣使女道:
  “公子心里只怕不是這么想吧?”
  話聲方落,只听一陣囊囊履聲,傳了過來,一個身穿寬大黑袍,白髯垂胸的老人,一手持著手杖,緩步從屏后走出。
  韋宗方暗暗哼聲:
  “果然是她!”
  白髯老人怔的一怔,兩道清澈目光,注視著韋宗方,淡淡笑道:
  “是了,方公子一定把我看作了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道:
  “你難道不是?”
  白髯老人幽幽吁了口气道:
  “從前是。”
  從前是,難道現在不是?
  韋宗方暗暗哼道:
  “你分明就是毒沙峽主,何用故弄玄虛?”
  白髯老人見他沒有說話,又道:
  “公子見到毒沙峽主了么?”
  韋宗方道:
  “不錯,在下和她見過一面,”
  白髯老人道:
  “他也是這身打扮是不是?”
  韋宗方冷冷的道:
  “正是如此。”
  白髯老人朝桌上望了一眼,道:
  “公子真不餓么?”
  韋宗方半天沒吃東西,腹中其實早就餓了,但瞧到此間主人,竟是擅于用毒的毒沙峽主,自然更不敢吃了,聞言冷冷道:
  “在下不餓,你有什么事,就請說吧!”
  白髯老人點點道:
  “這也難怪,江湖上誰都知道毒沙峽擅于用毒,我縱是一片誠心,公子也未必見信……”說到這里,目光一抬,道:
  “公子請隨我來。”
  原來這后堂還有一間套房,他話聲一落,緩緩朝套房走去。
  韋宗方跟了進去,只見里面布置精雅,似是一間起居室,門內站著兩個黑衣佩劍使女,瞧到白髯老人領著韋宗方進來,立時躬身為禮。
  白髯老人回頭:
  “這里不用伺候,你們都出去。”
  兩個黑衣使女應了聲“是”,退出屋去。
  白髯老人自己在一把錦椅上坐下,一面指對面椅子,說道:
  “方公子請坐。”
  韋宗方也不客气,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白髯老人目光一抬,柔聲問道:
  “公子知道我是誰么?”
  韋宗方見她舉動,心頭暗暗感到有些奇怪,但細听他聲音,分明是個女的。不覺沉吟了下道:
  “尊駕如果不是在下見到的毒沙峽主,那是另外一個毒沙峽主了。”
  白髯老人道:
  “我當然不是你見到的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暗想:
  “那晚曾听龍在天說過,毒沙峽主化身千万,那么她該是化身之一,哼,化來化去,無非都是毒沙峽主一党!”
  心中思忖,不覺抬頭望去。
  原來白髯老人果然是個化身,只是她緩緩舉起手來,揭去了面具,也拉下了垂胸白髯,這一下看清楚了,她果然就是女的,但并不是那晚被自己拿住的女郎!
  她有一張白淨的臉孔,配著勻稱的五官,柳眉之間,隱含著一股幽郁色,鳳目之中,更帶著淡淡的哀怨,這女人另有一种動人風儀,她縱然生得极美,但眉梢眼底,卻掩不住歲月的刻划,最少也是三十以外的人了!
  韋宗方瞧她由白髯老人變成中年婦人,并不覺得惊奇,因為他早已瞧到毒沙峽主是個女的,心中也早有了譜儿,毒沙峽主化身千万,對方反正是化身之一。
  但中年婦人眼看韋宗方絲毫沒有惊奇之色,卻不覺臉上微露詫容,問道:
  “你早已知道我是個女的么?”
  韋宗方淡淡回道:
  “毒沙峽主化身极多,那也并不足奇。”
  中年婦人道:
  “我不是說過,我現在不是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冷笑道:
  “夫人取下面具,當然不是毒沙峽主了。”
  中年婦人幽幽的道:
  “公子似乎還不相信我,唉我引你來此,實在有根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韋宗方道:
  “在下洗耳恭听。”
  中年夫人道:
  “我要和你說一段在事……”
  她眼中突然涌出滿眶淚水,臉上一片自苦之色!
  韋宗方不覺怔得一怔!
  中年婦人道:
  “在還沒和你說這段往事之前,我應該先說說我自己,你一再把我看作毒沙峽主,不錯,十五年前,我正是毒沙峽主,但我為了一個人,逃出毒沙峽來……”
  韋宗方心頭凜然一凜,問道:
  “你知不知道毒劍谷胤。”
  中年婦人道:
  “那是先父……”
  韋宗方突然雙目一睜,憤怒的道:
  “你是谷胤的女儿。”
  中年婦人道:
  “難道有什么不對么?”
  韋宗方道:
  “谷老賊是我殺父仇人,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他已經死了。”
  中年婦人面色微微一變,接著道:
  “方公子,這是誰告訴你的?先父怎會成了殺你父親的仇人呢?”
  韋宗方道:
  “你當我不知道?十五年前的中秋之夜,我爹爹就是死在谷老賊鐵線竹節蛇之下。”
  中年婦人幽幽一歎道:
  “你錯了,令尊當年遇上的根本不是先父,因為先父早已在中秋之前,中毒身死。”
  韋宗方頗感意外,方自一愕!
  中年婦人接著說道:
  “至于令尊當時雖中蛇毒,但并沒有死……”
  韋宗方曾听龍在天說過自己父親并沒有死之言,如今又听中年婦人也說自己父親沒死,心中不禁也有些相信起來!不,她是毒沙峽的人,說的自然和龍在天一般無二的了。
  中年婦人瞧他听到自己父親并沒有死,依然鎮定如恒,絲毫不見喜容,心中不禁暗暗覺得奇怪,抬目問道:
  “公子可是不相信么?”
  韋宗方道:
  “夫人說的,在下自然相信。”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
  “說的倒是好听,只怕你心里未必會信,這就是我要邀你前來,告訴你的往事。”她抑眉輕顰,續道:
  “先父從南海回來,一直隱居毒沙峽,自號毒沙峽主,不知那一年,咱們毒沙峽突然尋來許多武林人物,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擅于用毒之人……”
  韋宗方心中暗想:
  “自己正苦干不知毒沙峽的底細,從她口中說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不覺問道:
  “毒沙峽究竟在什么地方?”
  中年婦人道:
  “勾漏山。”話聲出口,好像突然警覺,注目道:
  “你問毒沙峽干什么,就是告訴你了,你也不容易找得到毒沙峽的所在。”
  韋宗方忖道:
  “看來她是無意說出來的,哼,既有地名,自己怎會找不到地方?”
  思忖之間,只听中年婦人道:
  “先父為了不愿有人認出他的來歷,平日就是這副打扮,當時發現谷中突然來了許多外人,原想把他們赶出谷去也就算了。那知這些人個個都是武功高強,而且又是使毒能手,結果不少人死在先父“天毒指”下,其余沒有死的,也全被先父擒下,先父想到谷中只有我們父女兩人,既然有人尋上門來,有了一批,自然會有第二批,于是就把擒住的人,都留了下來,這就是毒沙峽出名的由來。”
  韋宗方暗想:
  “這就是了,難怪毒沙峽在江湖,只聞其名,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峽中的情形,敢情進入毒沙峽的人,不是身死,就是被擒,哦,這些江湖中人,何以要找上毒沙峽呢?”
  他心中想著,但并沒開口。
  中年婦人續道:
  “后來毒沙峽的人數漸漸多了。先父忙得分不開身,只好當眾宣布,請他一位老友,前來擔任毒沙峽的最高護法,綜理峽中大小事物,其實先父這身打扮,要我穿了,充當毒沙峽主,他老人家穿了一身綠袍,以最高護法的身份出現。”
  韋宗方暗暗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
  中年婦人道:
  “先父當時曾經說過:咱們毒沙峽十年之后,可以在江湖上獨樹一幟,和万劍會一爭長短,可惜唯一能夠克制万劍會的引劍珠,不知下落。”
  她似乎思索了下,又道:
  “這是十五年前的秋天,先父在配制毒方之時,突然中毒身死,那時毒手天王龍在天已經擔任了峽中副護法,自然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最高護法。有一天,他對我說,引劍珠的下落,他已經查到了,那是落在仙霞劍客的大弟子白衣劍客方天仁手上,他知道先父和仙霞劍客昔年同為万劍會八大護法之一,自是舊識。”
  韋宗方道:
  “夫人不是說你們來歷,從無人知道么?”
  中年婦人道:
  “不錯,峽中之人很少知道我父女來歷,但毒手天王龍在天擔任了毒沙峽護法,先父來歷,他自然知道的了。”她口气微頓,接著道:
  “于是他帶著兩名親信,匆匆下山而去。”
  韋宗方滿腹疑云,雖是听她說著,心中那肯相信?冷淡的道:
  “据在下所知,十五年前中秋之夜,到九華山頂去的,明明就是令尊!”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
  “毒沙峽大小之事,都取決最高護法,峽主只是挂個名的,當時我只知道龍在天帶著人出去,目的自然是為了引劍珠。”
  韋宗方道:
  “听夫人口气,當時你不知道,后來又知道了什么?”
  中年婦人道:
  “直到龍在天帶了一個人回山……”
  中年婦人望了望韋宗方一眼,有气無力的道:
  “令尊。”
  韋宗方一顆心几乎直跳出來,口中想叫:
  “爹真的沒有死?”但他卻竭力忍耐,竭力的鎮定,暗自警惕:
  “她說的話未必可靠,自己不可上當。”
  中年婦人見他沒有作聲,繼續道:
  “當時令尊因蛇毒攻心,人已昏迷不醒,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臉如死灰,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
  她話聲忽然中止,粉臉上飛起兩片紅云,但鳳目之中,卻已隱含淚水。
  韋宗方雖然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便听到父親身中蛇毒也禁不住心頭一酸,眼眶漸漸濕潤,不對!爹中毒身死,是叔叔親手埋葬的,但自己和叔叔發墳察看,又不見爹的尸体。
  他心頭充滿了悲憤,抬目道:
  “先父傷在令尊鐵線竹節蛇之下,早已气絕,是在下一位叔叔親手埋葬的,那是你們把先父尸体偷運到毒沙峽去了?”
  中年婦人正容道:
  “令尊确實并未死,公子听我說下去,自會知道,但我必須聲明,令尊傷在鐵線竹節蛇下,那是沒有錯,但不是傷在先父手下,那時先父已經故世了一個多月了。”
  韋宗方道:
  “在下如何能信?”
  中年婦人幽幽一歎道:
  “公子要是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但先父外號毒劍,數十年來,從未使過別的兵刃,這柄淬毒長劍,目前還在我手里。第二是先父名列當時万劍會八大護法之一,第三,鐵線竹節蛇是毒手天王龍在天的成名兵器,直到現在,他使的兵器,還是一條蛇鞭,就憑這三點,是不是先父,已經很明白了。”
  韋宗方想起第一次見到龍在天的時候,他以腰間一條絲滌,和自己過招,使的正是鞭法,心中不覺有些相信,點點頭道:
  “夫人請繼續說下去吧!”
  中年婦人臉上又是一紅,幽幽歎道:
  “我已經快四十歲的人了,在公子面前,那也用不著羞恥,當時龍在天把令尊擒回毒沙峽去,令尊雖已服過解藥,但因為時已遲,蛇毒深入髒腑,始終奄奄一息,我看他雙目緊閉,臉色灰敗,依然不失他白衣劍客的翩翩風度,內心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愛慕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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