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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身手通神鐵壁幽人語 云羅高幟畫堂雙燕飛


  南霸天葉見陰也因自己用了八成以上力道,只把小孩震退一丈,連長劍都沒震飛脫手,深感惊异。
  忍不住低頭一瞧,只見自己的精鋼洞簫上,赫然被小孩寶劍砍了一道三四分深的缺口!
  不由心頭大怒,厲喝一聲:“小鬼,葉堂主先斃了你!”
  他正待蹤身往龐小龍扑去!正好春梅听到龐小龍回答,知道他并未受傷心中一放,同時長劍疾掄,往葉見陰洒出,口中嬌聲喝道:“赤衣妖孽,你枉自身為堂主,竟然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孩,也下如此辣手,姑娘今日可饒你不得!”
  葉見陰一聲陰笑:“丫頭,你們三人,誰也休想活著出去,本座倒要瞧瞧你垂死掙扎,究竟有點什么絕活?”兩人說話聲中,早已動上了手!這會各盡全力,各出絕招,打斗得比先前更為激烈!
  龐小龍休息了好一陣,右臂才算恢复過來,他對這個凸顙濃眉,雙目深陷的賊人,心中憤恨已极。
  從地上蹤起身來,小手一伸,猛地從怀中掏出連珠鐵彈,正待往南霸天發射!突然,自己耳朵邊上,好像有人在低低說話,聲音輕得像蚊子叫,但听來十分清楚,那是在說:“這玩意只好打打麻雀,不管用的!”
  龐小龍驀然一怔,回過頭去,兩個姐姐正和賊人打得難分難解,那有什么人來?但分明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怎會听錯?他下意識地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彈弓,暗想:這是媽媽從小就教我的呀!在山上打小鳥儿,百發百中,后來學會了連彈珠,哼!十只八只鳥儿,一陣子全打下來,一只也別想飛跑。我只要覷准了那個賊人凹進去的雙目,包管沒錯!他心中想著,臉上也同時流露出得意之色!
  “小娃儿!我老人家怎會騙你?說不管用,就是不管用,唉!你不相信,將來問鳳儿,就知道啦!咱們還是老朋友哩!”這個古怪聲音,又在耳邊上響起,這會可清楚了。而且遠是一個蒼老聲音,敢情他也有爺爺那樣年紀了!
  小龍眼珠儿一轉,心中明白,這說話之人,可能躲在什么地方?他說的鳳儿,又不知是誰?不去管他,在這地方的人,准是賊人同党,他怕我用瞄器傷人,才故意這樣說法!他人小鬼大,自己越想越對,心中暗暗冷哼了一聲:小爺才不上你的當哩!猛的小手一拉,“拍”“拍”兩聲,兩顆小鐵彈,同時發出,往南霸天葉見陰深陷雙眼,激射而去!
  葉見陰是何許人,雖在和春梅動手過招,但龐小龍彈弓出手,兩聲輕響如何瞞得過他?精鋼洞簫,隨手一揮!
  “當”“當”!兩顆鐵彈,立被磕飛出去!
  龐小龍自以為准可得手的,如今果然被人家說個正著,小臉一紅,颼颼颼看家本領全使了出來,七八顆鐵彈子連珠打出!這下可把葉見陰惹火了,左手懸空一抓,把激射而去的連珠鐵彈悉數接住,口中暴喝:“小鬼,你想找死!”
  “死”字才出,手掌揚起,晃如一把鐵豆,往龐小龍立身之處撒去!
  這一把鐵彈,去勢勁急,龐小龍武功再高,也無法躲閃。
  春梅嚇得尖叫一聲,赶緊后躍!但回頭一瞧,龐小龍依然好好的立在那里,葉見陰打出去的一把鐵彈,敢情偏了准頭,早已呼的從他頭上掠過,往廳外射去!
  高手過招,可不能毫厘之差,她這一慌張,手上緩了一緩,卻被葉見陰搶制机先,一柄精鋼洞簫,挾著尖銳嘯聲,大片涌到。
  春梅急忙舉劍封架,已是遲了一步,只覺簫影重重,壓力大增!
  龐小龍可還不知自己差點儿送了小命,只覺連珠鐵彈無功,自己臉上無光,嘟著小嘴,楞在那里!
  “小娃儿!我說如何?這會你總該相信了罷?咳!要是沒有我老人家,你几條小命也都得完啦!”
  那蒼老聲音,又在耳邊說了!他近在眼前,遠在天邊,根本听不清在那儿發話!
  龐小龍心中雖然默認他說得不錯,但小臉緊繃,還有點不大服气!
  “嘻!小娃儿,你還不服气?你瞧!你那春梅姐姐不是落了下風?都是你害她的,還不快去幫她?別害怕,听我老人家的話,准沒有錯!”
  龐小龍依言一瞧,春梅姐姐已被那個凸顙濃眉,雙目深陷的賊人,逼得手忙腳亂!那賊人還桀桀陰笑,好像十分得意呢!
  龐小龍心頭大急,哼道:“誰還怕他!”
  手中短劍一挺,要待搶去!
  “好!那你過去刺他右肩!”聲音入耳,龐小龍只覺自己身子,被人推了一把,颼的蹤起,一下就落到葉見陰右側。
  這一下去得太快了,龐小龍連看都來不及!
  “剌出去呀!”那人在催自己了!龐小龍恍恍惚惚,舉起短劍,依言就刺!
  春梅方才因關心龐小龍,一著先机已失,雖然揮劍抵拒,卻仍難以挽回劣勢,一個嬌軀被對方翻山倒海般簫招,迫得步步后退,連運气聚功,施展“一指禪”的功夫,都無法勻出!
  葉見陰老奸巨滑,嘿嘿陰笑聲中,一支洞簫,運上十成功力,更使得勁風呼呼,威猛絕倫,大有把春梅斃簫下之勢!正當他著著進逼之時,驀覺身側微風颯然,寒森森的劍气,電光石火般從自己簫影中穿入,此處正是自己綿密無間的簫招中的一絲空隙,此人居然乘隙進招!不由心頭驀震,連偷襲之人,都沒瞧清,立即身形一沉,簫隨身轉,向右封出!
  嘶!他應變雖快,還是遲了一步,劍鋒划過,長袍右肩已被挑破了一大塊!
  葉見陰嚇出一身冷汗,定睛瞧去!
  嘿!那正是方才用彈弓打自己的小孩!這一瞧不由怒火陡熾,一聲暴喝,鐵簫斜橫,招變“牛背弄笛”往龐小龍掃出!
  龐小龍一劍出手,只挑破了葉見陰右肩長袍,心中還嫌不足,正在后悔自己出劍太慢了一些。不然刺他一個窟窿該有多好?他不防對方簫招,竟然向自己橫掃過來,風聲勁急,來勢极快!好小龍!他不慌不忙,劍訣一領,正待使出爺爺教自己的劍法!
  只听耳邊那人嘻的笑道:“小娃儿,這時那有時間擺這些臭譜儿,快!劍尖上挑,磕他回去!”
  “磕他回去”!他倒說得輕松,人家力气可比自己大得多呢!這當真合了說時遲,那時快,他短劍還沒遞出,人家鐵簫,業已掃到!
  龐小龍只覺自己右手,好似被人抬了一下,劍尖無巧不巧,正好點上簫身!
  “叮!”葉見陰猛覺鐵簫受震,虎口劇痛,腳下浮動,身不自主的后退了兩步。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小孩,頃刻之間,好似換了一人,不知從那儿來的神力,居然把自己震退!
  春梅正被對方逼得手忙腳亂,香汗淋漓,陡覺壓力驟松,葉見陰舍了自己,往右扑去。不!他被震退出去了!不由心下大為惊奇,先前還以為上官錦云赶來相助,那知目光一瞥,震出葉見陰的竟是龐小龍!
  這一惊可比自己身臨危境還要緊張,以龐小龍的武功,那是這賊党頭目的對手?“小龍,你還不站開?”她情急拼命,劍光霍霍,急風驟雨般猛向葉見陰攻出。
  一人拼命,万夫莫敵,何況春梅內力雖然稍遜,但武功劍法,終究已得武林第一神尼心如大師的真傳!這一情急拼命,葉見陰那敢輕敵,赶緊全神貫注,掄簫應敵。
  龐小龍自己也想不到只那么劍尖一點,居然會輕而易舉的把賊人震退出去,他一楞之后,不由恍然大悟。自己爺爺時常說,武林之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奇人异士,到處都有,難道這在自己耳邊上說話的,就是有大本領的人?
  他心念方動,只听蒼老聲音得意的道:“小娃儿,瞧你春梅姐姐不是挽回主動了嗎?這里沒咱們的事啦,別老和陰世鬼纏下去。唔!你想不想過去斗斗那個自詡精通地理的靠攏份子?”
  龐小龍人小鬼大。這一听出在耳朵旁說話之人,明明暗中幫著自己,心中大樂,小眼骨碌一轉,輕聲問道:“老人家,你是爺爺的朋友,幫龍儿來的?”
  “唔!誰喜歡和你爺爺那种老頭儿做朋友,我老人家的朋友都是小娃儿,像你岳哥哥,還有鬼靈精的鳳儿,你也叫我老朋友好啦!”
  龐小龍一听他是岳哥哥的朋友,更是高興,忙道:“原來你老人家是岳哥哥的朋友!哦!鳳儿,鳳儿又是誰呀?”
  那蒼老聲音嘻的笑道:“小鬼頭,你一听到女娃儿,耳朵就尖了起來,人家鳳儿,現在有了一個老魅師傅,本領可比你大哩!將來見了面,你不吃虧才怪!唔!龍儿,鳳儿,倒真是天生一對。”
  龐小龍听不懂他在說些什么,但也听出一點因來,鳳儿,好像是一個女生,他小臉不禁有點熱烘烘的感覺。
  “唉!咱們別淨扯淡,小娃儿,你把劍收起來,用掌去打那靠攏份子几個耳光,我老人家還有正經事要辦。”
  龐小龍果然依言收起短劍,他有人撐腰,精神百倍,嗖的蹤身一躍,口中叫道:“姐姐,你快讓開,老朋友叫我來教訓教訓這靠攏份子呢!”
  上官錦云正以全力對付著武當名宿翁焚鱉,她輪番施展著西天目的“分光劍法”和“玄陰劍法”,更配合了飄忽不定,無可捉摸的“飛絮舞步”,左手還不時拂出自己姑母上官儀傳授的“蘭花拂穴手”法。四种絕技同時運出,才堪堪敵住對方一雙肉掌,雖未落敗,可也著實夠累!時間長了,她已感到真力耗損過多,云鬢兩邊,也隱隱綻出汗珠,眼看自己和春梅兩人,今日极難討好!心中正在焦灼,驀地里听到龐小龍的聲音,在身后叫起!不!疾風颯然,打身邊閃出!也不!她瞥見一個小人影,疾如箭射,凌空往翁焚鰲掌影中投去!
  “啊!”上官錦云大惊失色,一顆心差點從口腔直跳出來!
  她惊啊方起,只听“拍”的一聲脆響,以翁焚鰲的身手,居然還閃避不及,厚皮老臉上,輕輕易易被人家摑了一掌!這一掌并不算痡,他有向茅教主吹牛拍馬的本領,厚黑學早已爐火純青,那在乎摑個耳光?
  但使他凜然駭异的,是來人身手之奇,出手之快,簡直是生平所僅見!不由得微微一怔,向后疾退了兩步!定睛瞧去,只見自己身前,站著一個背插短劍的紅衣小孩,瞪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滿是得意之色!他!任誰也不會相信眼前的小孩子,就是方才凌空搏擊,賞自己耳光的人!
  上官錦云也怔怔地停下手來了,長劍顫動,暗暗戒備,以防翁焚鰲猝然出手,一面急喊道:“小龍,你快過來!”
  龐小龍小手連搖道:“姐姐,你不用耽心,我是老朋友叫我來幫你的,他還說:‘他不用兵器,叫我也不要用劍,摑他几個耳光就是。’我還只打了他一個呢!”
  認真說來,极為自然。
  上官錦云卻听得大為不解,這里除了兩個敵人,只有自己三人,不知龐小龍口中的老朋友,又是何人?但瞧他方才飛掠而出的身法,和有恃無恐的神色,好像真有什么人支持著他!不說上官錦云心中惊疑不定,尤其是身為武當名宿的翁焚鰲,更為惊訝,他心頭雖然震怒,但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儿家,自己那好下手,是以聞言之后,陰嘿了一聲,回頭向上官錦云道:“小丫頭,你只管站著,用不著發急,老夫在沒有問清楚以前,決不動手。”
  龐小龍披嘴道:“就是動手,龍儿也不怕你。”
  翁焚鰲奸詐成性,臉上可依然不露半點形色,獰笑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老朋友又是誰?”
  龐小龍挑著雙眉,不屑的道:“小爺何人門下,你瞧不出來?”
  他用小手向上官錦云一指,道:“她,就是我姐姐!”
  翁焚鱉因方才龐小龍出手怪异,心存凜戒,先想問問人家來歷,這時一听這小孩是上官錦云的弟弟,心中一放,不由冷嘿道:“你們是浮玉老儿的后輩!”
  龐小龍气道:“是又怎樣?老朋友說:你自詡精通什么地理,其實只是靠攏份子,要小爺……”
  他一口气說到這里,下面的話,還沒出口,耳朵旁那蒼老聲音,又低低的道:“對!對!罵得一點不鍺,你告訴他,甘心附賊,做赤衣匪教的尾巴,遲早會不得善終,我老人豕要你賞他几個耳括子,就是要他清醒清醒。”
  龐小龍越听越高興,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翁焚鰲气得渾身一顫,正待發作,閃電般目光,掠過龐小龍臉上,只見他傾著頭,眉飛色舞,似在聆听什么?他多年老江湖了,經驗何等老到,心中驀然一動,暗想瞧這娃儿神色,分明有人躲在暗中用傳音入密之法和他說話,那么骷髏宮當真來了強敵!
  他面上痙攣了一下,毫不動色,道:“小子,你說下去就是!”
  “我那老朋友說,你甘心附賊,做赤衣教的尾巴,遲早總會不得善終,他要我賞你几個耳光,清醒清醒!”
  附賊的人,做賊心虛,就不愿人家當面說他附賊!
  翁焚鰲一張老臉,听得勃然變色,雙目也漸漸冒出火來!
  龐小龍這一大堆話,決不是一個十余齡小孩的口吻,那么他身后隱有敵人,已是無可置疑!
  他目光掠過這間牆壁上遍畫骷髏的大廳,那有什么人影?而且听南霸天葉見陰說,這座骷髏宮,全是鐵板蓋制,可說水泄不通,武功再高之人,也极難混入,那么此人又躲在那里呢?
  他目注龐小龍,驀地桀桀大笑:“小子,你老朋友在那里……”話聲未落,身形突然欺進,左手一探,五指箕張,奇快無比的往龐小龍抓去!
  這大擒拿手,他蓄勢已久,身發如電,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也斷難逃走!
  上官錦云本來就仗劍戒備,一見他發動,也立即一聲嬌叱,劍尖飄動,疾揮而出!
  但那里用得著她著急,龐小龍只覺自己身子,被一股無形气体卷起,往旁挪出,同時自己右手,也好似有人牽了一把,耳邊響起蒼老聲音:“再打他一個耳括子!”
  “拍!”翁焚鰲才一出手,明明站在身前的小孩,倏忽不見,臉頰上又已重重的挨了一掌。這下,手勁可真不小,竟然有點熱辣辣的感覺!
  同時,嬌叱入耳,上官錦云一柄長劍,也風卷電馳,疾奔而來!
  這可真把翁焚鰲气得七竅生煙,左手倏收,右掌跟著揮出!
  “老夫不把你們兩個小雜种碎尸万段,老夫就不再姓翁!”他急怒攻心,雙掌如輪,呼呼劈出!
  “老賊,你敢出口傷人,小爺再賞你一個耳光!”
  眼前小紅影一閃,龐小龍又從掌風中穿了進來!
  翁焚鱉活了這大一把年紀,可沒有人能從他雙掌之中,進出自如過,心中一凜,倒真怕龐小龍再打他耳光,雙掌一堆,緊護面門!
  “娃儿,你這下該踼他屁股!”龐小龍身不由己,一下果然轉到翁焚鰲身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有如此快法,比起姐姐教給自己的“飛絮舞步”,還要輕靈得多,右足也如響斯應,砰地踢了出去!
  不!不是自己踢的,是腿儿自動彈了起來!自然!武當名宿的投匪份子翁焚鰲,又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龐小龍真可樂得手舞足蹈,心花怒放,要是以后永遠有這么得心應手,那該多好?
  翁焚鰲已是气炸了肺,鐵掌掄得勁風呼嘯,激蕩流漩,上官姑娘一柄長劍,已無法進招!
  “嘻嘻!小娃儿,這樣偷襲他不好玩,咱們換個新鮮的。”蒼老聲音在龐小龍耳邊低低說。
  龐小龍有了靠山,眉飛色舞,這就大聲問道:“老朋友,新鮮玩意,怎么換法?”
  這句話,翁焚鰲和上官錦云都听到了。
  翁焚鰲早已知道這小孩暗中有人指使,但想不通的,即使有人教他,但身法手法,全須多年苦練而成,一個小孩子,不可能有如此敏捷?除非他身后隱著的人,能以意馭气,隔空傳注到小孩身上!但這類出神入化的功夫,武林中只有傳聞,几曾有人見過?
  上官錦云那會知道龍儿身后,還隱者一個絕世奇人,只覺他好像在和人說話,又像自己在和自己商量,不過她感到惊奇的是龐小龍的身法,突然比平時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簡直是奇跡出現,一雙鳳目,不由緊盯著小弟弟,瞧個不停。
  龐小龍話聲出口,只听蒼老聲音又道:“咳!你別大聲,新鮮玩意,就是先告訴他,要打他什么地方,然后再出手。”
  龐小龍惊奇的道:“先告訴他,那還打得到?”
  蒼老聲音嘻的笑道:“保管沒錯!先告訴他,他也躲不了,不信咱們就試。好!告訴他,這會要打他下頦了,用拳頭!”
  龐小龍對蒼老聲音,早已佩服得胜過天神,這就應了聲“好”!揚聲向翁焚鰲叫道:“喂!老賊你差勁透啦!小爺要和你換一种新鮮打法,你敢不敢?”
  翁焚鰲瞧他搖頭晃腦了好一陣,才向自己開口,心中已然有數,聞言冷嘿道:“小雜种,你別在老夫面前裝模作樣,身后隱著何方朋友,怎不敢和老夫見面,藏頭縮尾,又算得那一號人物?”他此話一出,上官錦云更覺惊奇,小龍身后,還隱著人,怎么自己一點也瞧不出來?
  只听龐小龍雙眉一挑,不耐的道:“小爺爺就是一個人咯,我問你敢不敢和我打?來!小爺爺先告訴你,這會要打你下頦了,哦!還有,是用拳頭的!”
  說打就打,小手一揚,根本連招式也沒有,蹤身就是劈面一拳!
  翁熒鰲那還忍得,厲喝一聲:“來得好!”
  身形驟起,他再也不敢輕視小孩,雙掌交閃,怀抱太极,門戶守得极為謹嚴,等龐小龍身臨切近,他獰笑一聲,右掌對准人影劈去!他數十年功力,挾怨出手,又豈同小可,掌根一吐,勁風雷奔,內家真气,已呼嘯涌出!那知他掌風雖猛,龐小龍一個身子,卻絲毫不受影響,依然逆風而進,勁風只像湖水般向他兩邊分開,往前沖去!
  砰!一個小拳,不偏不欹,端端正正打在自己下頦之上,一點也沒錯,痛倒不太痛,但翁焚鰲卻心肺欲炸,狂吼一聲,右掌未收,左掌用盡生平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般發出!
  “老賊,這會你相信了罷,我要打你左肩‘肩井’穴了,用拳你承當不起,用指罷!”
  翁焚鰲左掌堪堪劈出,驟覺“肩井”穴上一麻,一條左臂,登時酸麻得往下垂去!
  “噫!你一點也不中用,老朋友生气啦,叫我替你解開穴道呢。”緊接著有人在肩上拍了一下,穴道果然解開!
  龐小龍早已一蹤身飛出老遠,大聲叫道:“姐姐,老朋友叫我辦正經事呢,你給他喂喂招罷!”
  翁焚鰲一代名宿,給人家如此戲耍,當真要气得發瘋,一張臉孔,比紙還白,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滿頭熱气,卻蒸籠似的,絲絲冒起,兩只眼睛,凶得直要噬人,一步步往上官錦云逼來!
  上官錦云攔在他身前,瞧得膽顫心惊,驀地嬌叱一聲,揮劍攻去。她使的是西天目“分光劍法”,劍若散花,立即爆出無數銀虹,但見一片劍影,宛若惊濤拍岸,漫天電閃!
  翁焚鰲怒极而笑,雙掌一變,直往劍影中搶去,剎那之間,已幻出千百只手掌,每一掌都直探劍柄,敢情意在攫奪對方長劍。
  上官錦云當真為之目駭神搖!
  “分光劍法”天目絕學,素以變化奇异,快若分光著稱,她自從服了馬玄子的“回天再造丹”,內功火候,已有相當基礎,這套劍法的威力,也能發揮到八九成光景。但對方手法,卻更為惊人,那份迅疾,簡直無法形容,她敢情從武當“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中變化而來,每一掌都要及時搶近劍柄,談何容易?白骨堂上兩對四人,正打得翻翻滾滾,凶險無比,龐小龍卻不見了蹤跡!不!他是听了蒼老聲音的話,躍出廳去!白骨堂外面,便是一個院落,應該是通天的,但這座骷髏宮,所有院落全不通天,上面蓋的是厚鐵板,是以院落仍然像一間屋子,不過頂蓋比大廳低了一點!
  龐小龍蹤出大廳,身子堪堪落到院中,只听蒼老聲音卻從頭頂傳來:“小娃儿,你蹤起來!”
  龐小龍心中啊了一聲,喜道:“老朋友,你原來躲在上面。”
  蒼老聲音似乎打了個呵欠,笑道:“我老人家前天酒喝多了,在這上面睡了整整一天一晚哩!咳!你別多問,快蹤起來呀!”
  龐小龍心中雖然疑惑,他叫自己蹤起來,這里离地只有三丈來高,蹤起來,又不知有什么用,難道就能飛出去?但他小心眼中,對這位沒見面的老朋友,當真奉若神明,他說的話,准不會錯!雙腳一蹦,果然依言蹤起!嗖!他只覺自己一個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吸力牢牢吸住,身子凌空橫貼在頂蓋鐵板之下!
  “嘻嘻!小娃儿,這樣咱們說話方便得多了!”果然蒼老聲音是隔著一層鐵板傳來,敢情他就在鐵板上面!啊!他要自己蹤起身來,原來就是為了要和自己說話方便!龐小龍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小娃儿,你手上這柄短劍,是你爺爺給你的?”龐小龍點了點頭,但接著一想,老朋友身在鐵板上面,他怎會瞧得到自己點頭?這就應了聲“是”!
  蒼老聲音道:“你爺爺有沒有告訴你,這劍叫什么名稱?”
  龐小龍習慣的又搖了搖頭,但他嗤的笑了出來,自己點頭他瞧不到,搖頭又怎會瞧得到?于是又連忙說道:“沒有!爺爺沒有說過!”
  蒼老聲音唔了一聲,道:“你笑什么,笑我瞧不到?”他頓了一頓,又道:“你爺爺教了你几手‘分光劍法’?”
  龐小龍答道:“我都學會了。”
  蒼老聲音從鼻孔中嗤的笑了一聲,道:“只是不精!要是精純的話,配上這柄分光劍,已足可應敵!告訴你,這柄短劍,就叫分光劍,斬金切玉,比你岳哥哥的龍形劍,也差不到那里,‘分光劍法’,如果用這柄短劍使出,威力更強!”
  龐小龍還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手上這柄短劍原來就是分光劍!那么自己爺爺為什么不和自己說呢?
  就是媽媽也從沒提起!
  蒼老聲音微喟著道:“其中因果,你將來自會明白,唔!你知道我老人家叫你蹤起身來,是為了什么?”
  龐小龍脫口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說過,咱們這樣說話方便一點?”
  蒼老聲音笑著罵道:“真是小笨蛋,比起鳳儿那個鬼靈精來,你可差得十万八千里!我老人家不是和你說過,咱們有正經事要辦?”
  龐小龍被他罵得有點莫名其妙,暗想明明是他自己說的,這樣說話方便,怎么反倒罵起自己小笨蛋來?有正經事要辦?正經事!龐小龍突然想起他告訴自己,這柄分光劍斬金切玉,和岳哥哥的龍形劍也差不到那里,心中一動,這就問道:“老朋友,原來你要龍儿在這里挖個窟窿?”
  蒼老聲音呵呵笑道:“算你猜對,難道你們自己的事儿,還要我老人家動手?”
  龐小龍一听自己猜得不錯,心頭一喜,反正自己身子,有老朋友用真气吸住,貼在鐵板下面,不必耽心會跌下去,當下一手抽出短劍往鐵板上刺去!果然分光劍削鐵如泥,毫不費力的就把鐵板刺穿,然后划成窗戶大小,往上推去!
  鐵板掀起,天光立時漏了進來,只見滿天星斗,原來已是晚上啦!
  龐小龍大喜過望,身子往洞口爬了出去,四外一望,黑沉沉的那有人影?
  噫!老朋友呢,他不是就在鐵板上嗎?
  “小娃儿,窟窿還得挖大一點,叫兩個女娃儿上來,我老人家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赶上歇馬台去哩!”
  蒼老聲音快然又從鐵板下面傳來!
  龐小龍不敢多問,連忙又把窟窿划大,一面大聲叫道:“姐姐,春梅姐姐,你們快來啊!”
  上官錦云這一陣工夫,和翁焚鰲激斗了將近百招,她全仗著“飛絮舞步”的迅快身法,和“分光劍法”的奇快招式,才勉強打成平手。
  這時一听龐小龍叫聲,驀地柳腰疾擺,身形滑出一丈來遠,同時春梅也听到了這聲叫喊,左手雙把連彈,拼耗真气,使出佛門絕學“一指禪”,尖銳勁風呼嘯而出,把南霸天葉見陰硬生生逼退了一步,身形電射,往廳外飛出!
  “嘿嘿!你們往那里逃?”
  翁焚鰲一個箭步,雙手如箕,正待往上官錦云身后抓去!
  “哈哈!焚翁不必著急,她們那里逃得上天去?”
  葉見陰縱聲大笑,他知道院落上面,蓋有鐵板,兩人插趐難飛,是以還十分鎮定。上官錦云和春梅兩人,差不多同時掠出院落,龐小龍卻已不見,春梅眼快,一眼瞧到頂上窟窿,心頭狂喜,連忙叫道:“小姐,你快上去,我擋他們一陣!”
  上官錦云此時無暇多說,立即雙足頓處,人已破空飛起!春梅那敢怠慢,正待跟縱蹤起!耳中听到葉見陰一聲陰笑,一股急勁風聲,己身往前到,百忙之中,赶緊回劍護身!當!自己長劍,和葉見陰精鋼洞簫相接,一條右臂,驟感一麻,身不由主地往后退出半步。
  “嘿嘿!丫頭你給老夫躺下!”
  翁焚鰲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風聲颯然,已向自己左肩抓到!
  春梅暗咬銀牙,身子半旋,左手“一指禪”跟著彈出一縷尖銳勁風,直往翁焚鰲右腕奔去!
  “嘿嘿!你是找死!”
  翁焚鰲右手并沒收回,忽然變爪為拍,掌心一吐,內力陡增!
  春梅的功力,那能比得上翁焚鰲數十年苦練,但听砰的一聲,一個身子,被震得后退了七八步!
  不!那不是春梅,是武當名宿翁焚鰲!這一突變,不但翁焚鰲被震得莫名其妙,葉見陰也呆了一呆,就是春梅本人,也有點稀里糊涂!
  突然耳邊有人細聲說道:“女娃儿,你還不快走!”
  春梅驀然警覺,這正是矮小老頭的聲音!
  心下驟寬,立即吸气點足,身子平空拔起,往窟窿中竄去!
  “丫頭你……”葉見陰厲喝聲中,雙足一點,身形驟變,精鋼洞簫攔腰擊到!
  翁焚鰲也長笑一聲,破空扑來!那知兩人身形才起,陡覺碰上一堵無形气牆,瞧得見,過不去,兩個身子,硬被擋了回去!
  南霸天葉見陰身子落地,口中惊噫了一聲!
  “嘿!”翁焚鰲腳尖落地,雙手上翻,呼呼劈空兩掌,掌先人后,向上沖起!
  卻說上官錦云蹤上鐵板,只見龐小龍手仗短劍,守在洞口,一見自己,喜得叫道:“姐姐,你上來了,春梅姐姐呢?”
  語未說完,春梅也跟著蹤上,口中叫了聲:“好險!”
  一面急急的道:“小姐,我們快走!”說到“走”字,身子已往前掠出!
  上官錦云也急忙拉起龐小龍小手,跟蹤躍起!
  “哦!小姐小心……”
  春梅堪堪一個起落,突覺腳下一緊,低頭瞧去,原來整座骷髏宮屋頂,全舖著一層絲网!
  网上還綴著無數倒刺細鉤,自己身子一落,腳下立被數十支倒鉤鉤住!口中急叫了一聲,那知為時已晚,上官錦云和龐小龍兩人,身飛凌空,身子才落,同樣立被鉤住,口中發出惊噫之聲。這一片絲网,看來雖极輕軟,但赤衣教匪既然用來防備高來高去之人,自然不怕刀劍。
  春梅揮動長劍,一連砍了几下,那想動得分毫,雙腳受絆,等于束手成擒,心下不由大急!
  尤其龐小龍雙腳被鉤,他還想跳起,這种倒刺細鉤,一經絆住,可掙扎不得,他這一跳動,絲网受震,不但沒有掙脫,反倒密密麻麻的往褲腳上鉤來!心頭一慌,手中短劍,驀地往絲网上砍去!
  分光劍銀虹吞吐,輕輕一撩,絲网固然應手立斷,但鉤在腳上的數十支倒鉤,卻已和靴子結了不解之緣!一時那里還來得及用手去扯,連忙揮動短劍,把上官錦云周圍的絲网,也一齊划破,蹤身跳到春梅身邊,再把她四面的絲网斬斷!但正因他這一跳動,腳下換了地方,又被鉤住!
  正當此時,刷刷!兩條人影,相繼竄上屋頂,那正是赤焰堂主南霸天葉見陰和翁焚鰲兩人!同時前面屋脊上,也嗖地竄起一條人影,奇快無比的往自己三人扑來!
  骷髏宮屋面上,既然布置了這層倒鉤絲网,自然留有他們自己人可供落腳之處!
  葉見陰和翁焚鰲兩條人影,各自蹤開,那飛掠而來的人,也落到春梅面前五尺之處!三個人品字形的把上官錦云等三人,圍在中間!
  春梅腳下絲网,雖經龐小龍割斷,但只要自己一舉步,依然會被屋面上的倒鉤鉤住,而且敵人又已逼近身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只听葉見陰陰惻惻的笑道:“傅老哥,這三人之中,有一個是万妙道友的叛徒,而且還和那姓岳的小子,有著關連,咱們必須活捉。”
  那被叫做傅老哥的,是一個五十開外的壯碩老頭,濃眉大眼,頭上戴了一頂鴨舌氈帽,手握一柄扑刀,看上去份量不輕!
  他听葉見陰說完之后,嘿嘿干笑了兩聲,斜睨著上官錦云和春梅等三人一眼,道:“葉堂主大可放心,憑這三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還怕她們飛上天去?”
  春梅不待他說完,嬌叱一聲:“不見得呢!”
  左手“一指禪”,已對准來人彈去,同時右手一挽劍花,銀虹如電,平胸推出!
  那姓傅的老頭,冷喝一聲“好”!腳下不動,上身微側,扑刀用了一招最平凡的“孟德獻刀”,容容易易化解了敵劍招數!
  但行家眼里,一望而知,顯然此人在刀法上,已有极深造詣!
  “嘿嘿!瞧不出你還有兩手!”手字出口,手中扑刀倏然龍蛇變化,划出霍霍刀光,但見一片寒鋒,由上而下,向春梅滾滾劈去!
  春梅手中長劍,也幻出朵朵銀花,漫天洒開,封拆敵招!兩人這一交上手,刀光劍影,宛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
  姓傅的老頭,刀上功力极為深厚,變化迅急,他一發覺對方并非易与,刀招更見凌厲,著著都不离春梅全身大穴。
  春梅仗著心如大師佛門絕學,劍法玄妙,功力雖然不及,卻也能見招拆招,履險如夷!一會工夫,雙方已對拆了十來個照面,春梅發覺對方刀法雖然凌厲,但腳下始終并沒移動半步。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暗想原來屋面上這層倒鉤絲网,他們除了一定落腳之點,并無換腳之處,是以也不敢挪移身子,那么只要自己護佐身子,一時當不致落敗!一面卻暗暗盼望那位方才出聲相助的矮小老頭,能夠适時赶來,自己三人就可無慮!就在春梅和傅姓老頭動手之際,上官錦云也已出手,她使的是西天目“分光劍法”,劍搖千重霞影,手使蘭花拂穴,正好敵住葉見陰一支精鋼洞簫!雙方因身法不能挪動,各有利弊,一時間地分不出优劣!最吃虧的還是龐小龍,兩個姐姐全被敵人截住,和自己對面的卻好是一身土布衣褲的翁焚鰲!他方才占了便宜,還當人家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呢!
  手中分光劍一揚,點頭道:“老賊,來來,小爺再賞你几個耳光!”
  翁焚鰲一瞧到龐小龍,不由兩眼冒火,此時那還管得自己身份,嘿的一聲冷笑:“小雜种,拿命來!”
  雙手箕張,陡的往龐小龍抓去!
  龐小龍可忘了屋面上還有絲网倒鉤,嗤的笑道:“老賊,你這兩手,小爺爺早已領教過了!”
  身子滴溜溜一轉,嗖的往他身后蹤去!不好!腳一落地,立時又被倒鉤鉤住!他心下一慌,連忙用劍撩去,把絲网斬斷!
  翁焚鰲卻也大吃一惊,他料不到被絲网倒鉤困住的人,居然還會飛躍而起!不!一下蹤到自己身后!他吃過這小孩的虧,心頭一怔,立即往后轉身,他知道屋面上落腳的地方,并不大多,而且也僅容一點足尖,是以轉身也十分小心。舉目一瞧,只見龐小龍已站在一丈開外,不由怒從心起,狂吼一聲,雙掌又遙遙推出!這一下,他使出十成功力,掌風出手,狂飆怒卷,剎那之間,已涌到龐小龍身前!
  龐小龍可還不知厲害,分光劍“怒海翻瀾”,護佐全身,陡覺壓力如山,連呼吸都被窒息了!
  “哈哈!”一聲敞笑響起,屋面上的人,頓覺酒香扑鼻!
  緊接著砰的一聲,一條人影,被摔出二丈來遠,落到屋面之上,他身子還沒轉動,已被千百支倒刺細鉤釣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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